【防弹少年团||江南名媛】第九十四章
前篇指路
男人慌乱地转开了视线，谁料她却丝毫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径直抬手掀掉了他的鸭舌帽开门见山道。
“你怎么在这？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面对金婉的一连串开门见山的逼问，朴智旻似乎有些无地自容，只是安安静静地替她捡起地上散落的物品，全程埋着脑袋不愿与她对视。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之久，这半年的时间自己的生活可想而知的糟糕，自从得知她与闵玧其依然余情未了以后，两人再次携手走向婚姻殿堂的一幕便夜夜缠绕在他的脑际，他与她之间本就浅淡的感情联系也在颠倒日夜的思念与罪恶感中逐渐走向遥不可期。
一切本该就此结束的，他和他早就应该彻底结束了才对，在那场晚宴以后，甚至更早，在他们宣布离婚，两家人决定不再来往以后。是她一次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掀翻了自己极力维持着的平衡，所以自己才无法放手释怀，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朴智旻逼迫自己冷静，以从容不迫的态度面对，可当他对上她的眼眸，所有有关她的记忆便会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苦痛的，美好的，以及让他再次充满幻想的。
“最近怎么样？”
而女人却并没有多想，能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认识的人在她看来不过只是一种运气，她淡然一笑，略带喜悦的话语与眼里的笑意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
“还行。”
“是吗？那就好。”
两人之间的话题就此终结，就在两人都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时，身后公园里的湖泊前忽然响起了音乐声，随之人群的一阵欢呼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金婉的眼底瞬间亮了亮，
“是喷泉。”
似曾相识的场面勾起了回忆，朴智旻呼吸一滞，极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闪躲的目光却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本来以为会错过的，没想到和你碰上了，时间刚刚好。”
眼前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要去看吗？”
壮观的喷泉秀正在进行，五彩斑斓的光倒映在女人笑意微含的眼眸里，仿佛一滩零碎的星河，让男人鬼使神差地陷了进去。他不做答复，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跟随她的步伐走近了人群。
二人的身影混杂在熙攘的人海之中，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男人微微蹙眉，盯着一心沉迷于喷泉的女人入迷，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在他视线聚焦的中心，只有一个她。微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颜，好似她身上带着一束与生俱来的曙光，站在黯淡无光的他身边便会显得更加滚烫又明亮。这般纯粹美好的她曾经不止一次让他产生过错觉——他永远配不上她。
“明天，就是爷爷的葬礼了。”
“明明是一直看着我长大的人，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笑吧。”
她眼望着远方，唇角微扬，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语却充满了苦涩的意味。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听闻男人低沉干涩的声音，金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思忖半晌笑着给出答案，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和我很像的东西，觉得你一定会懂我吧。”
她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深刻，带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朴智旻，如果我们认识的理由不是因为那些烦人的琐事，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遭遇种种不幸后成为举世无亲人人唾弃的怪物，遇见相同的人一定会有很多话题，也一定可以相互治愈。”
人群的欢呼与萧瑟的晚风一同而来，拂开了女人额前的发丝，也扰乱了男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就算极力隐瞒，就算始终自以为是的觉得她永远不会懂，当那汹涌的眷恋排山倒海般袭来时，自己还是不得不承认，被隐藏至深的那股欲望依旧在不受控制地滋生膨胀。
“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吗？有是有，不过怎么..”
“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吧。”
他在绚烂的灯火与绰绰人海中拉起我的手，那一刻，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我的身影，这无从告知的迷茫感猛地击碎了我粉饰得完美无瑕的人生，我平整完好的面具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藏匿在其中的脆弱与痛苦被一览无遗。
我们就像匍匐在腐烂泥泞里苟且偷生的逃亡者，拼尽最大的力气做着最不起眼的反抗，我们似乎逃不过世俗的追击，又似乎早在一声声的呼救中寻见了希望。我们逃亡，一辈子都在不知停歇的逃亡，我们不再敢说绝望，恐惧世界真的不再给予我们希望，于是我们编造谎言，编造一个又一个冠冕堂皇的谎言，将我们真正的模样丢进沼泽，从此一去不复返。
我们竭尽全力发光，燃尽生命，失去自我。
我们化作灰烬，又化作风，吹向永不干涸的海。
我们，将永生不死。
车辆飞速驶过街道，车里的两人沉默无言。黑沉沉的夜色衍伸至海的尽头，仿佛无边的浓墨一般重重涂抹在天际，连星辰也被掩盖。布满未知与漆黑的道路牵动着两人心底的秘密，随着路途逐渐清晰，一切的一切，都在某一瞬间回到了原点。
“还记得这里吗。”
车子停靠在山顶，熟悉的夜景让金婉顿时失语。她不会忘记这里，这个险些葬送了他的后半生的地方，她就算死都不会忘记。
“你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吗？为什么。”
金婉语气平静，拂开石头上的落叶的手却在止不住的颤抖，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跟前的男人，发现他也正在凝视着自己，
“这里是一切开始失去控制的地方。”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失去控制的不仅只有那漆黑的恶意，连同那场狂风暴雨一同袭来的，还有他们之间覆水难收的感情。
牵记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都因为今夜的重逢得到了释放，望着她依旧动人的眼眸，他的理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将她带到了这个于她而言充满了苦痛记忆的地方，只是在某个瞬间他迟钝地意识到，倘若自己继续保持沉默，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她就真的要离自己而去了。
如果说这座高山是两人共同拥有的记忆中的禁忌，那么这里又何曾不是在他们相触的时间里唯一留下过痕迹的记忆呢？
“朴智旻..”
金婉急忙回避他的视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夜那个疯狂且没有丝毫价值的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重新对上他的视线，话语中满是不敢置信的错愕，
“你，是不是喜欢我。”
晚风拨开乌云，明月再次崭露头角，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男人神情复杂的脸上。这是金婉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孤傲冷漠的人，也会在得不出答案时因为迷茫而露出这般落魄的神情。
月光悄然降落在他无比纤薄的肩膀、后背，他看起来是那样瘦弱，可这世间却无人知晓，在他那单薄的素色衬衣下，藏着怎么一具伤痕累累的身躯，更是无人愿意了解，他孤独地存活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上，又默默担负着多少沉重的事物。
看着无动于衷的朴智旻，金婉苦涩地笑了笑，清秀干净的眉眼间涌动起不易察觉的失意与愧疚，她明白他沉默的意思，但她无法给予回应，假如回应，她就会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对不起。”
看不见尽头的沉默因为终究因为这句不明缘由的道歉而结束，金婉起身迈向不远处的山崖旁，似是释怀，又似是在逃避两人之间弥漫着的尴尬氛围。
对不起...吗？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听着她沉重的脚步声，站在原地的朴智旻冷笑着垂下失望落尽的眼眸，死寂的深林将他的声音无限放大，毫无遗漏的传至不远处女人的耳朵里，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冷漠又悲凉，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他彻底绝望的消息，让听者不由地心头一颤。
“东家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杀你，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接近你吗？”
他转身看向她，分明只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他却觉得遥远得像是隔着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银河，让他怎么迈不开步伐，怎么追赶也无法接近她半分。
“因为被下令杀掉你的人，就是我。”
朴智旻深知自己爱着金婉，爱得疯狂深刻且无可救药，可他的人生似乎并没有因为爱上她而有所改善，他给予她的感情，也从没有让她感到心安，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救赎自己，而自己，由始至终都本着置她于死地的目的靠近她。爱她又怎样，想和她厮守的心再迫切又怎样，邪恶的初衷与罪恶并不会因为这点微薄可笑的爱而得到丝毫美化。
他因为懦弱而答应的指令，因为苟活的欲望而躁动的杀心，早已经剥夺了他爱她的权利。
“你说我喜欢你，但如果我真的喜欢你，我会想杀了你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再怎么冷血也不会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想杀吧。”
“所以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
我于你的罪，需要用我的下半辈子来补偿。
“但是你没把我杀了，不是吗？”
女人声音颤抖，迈着极其缓慢的步伐朝他走来，
“保护我的任务，你一直完成得很好。”
朴智旻缄默无言，木讷地抬头看向她微笑的脸庞，在心中缓慢谨慎地描绘着她的模样，久久不舍得移动视线。他忽然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感动又可笑，在她清澈雪亮的眼眸里，看得见欣慰，看得见包容，却唯独不见对他的悸动。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魂不守舍地抛出这个问题，朴智旻的心早已悄然碎成了一团渣滓，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他的心里便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他们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可能成为彼此的归宿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结束行程的田柾国回到公寓，一边心不在焉的接听电话一边脱鞋进屋。
“这几天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我找时间发给你，记得查收。”
“嗯知道了....我回来啦。”
在外劳累了一天终于到了下班时间，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来给自己“充充电”，可谁料满心欢喜地找遍了家里所有的房间，却发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不在家。
“...出门了？”
某只大狗狗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好心情顿时跌到谷底，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沙发上，沮丧之余不忘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可正当他准备按下拨通键，耳畔却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最近这段时间圣洛董事长过世的事热度还没下去，你们注意一点，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惹事。”
方PD今天开会特地叮嘱过的，仔细想想也的确，圣洛毕竟是她曾经的家，老丈人怎么说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最近一直不在状态也是因为这件事，自己作为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想到这里，田柾国无奈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起身走进厨房，
“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老婆啊。”
虽是找到了要做的事情打发自己的时间，但时间依旧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转眼马上就要十点了，可门口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思来想去田柾国终究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是外出办事，那时间也太久了吧。难道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了?
千万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浮现眼前，吓得田柾国猛地一颤，丢掉薯片袋子摸出手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火速拨通了金婉的电话。一阵漫长的机械忙音过后，田柾国终于听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声音，
“柾国，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怎么还没回来?”
“..明天要回老宅参加葬礼，我出来买点要用的东西，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听到这句话，田柾国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需要我去接你吗？我现在刚好有空。”
“不用，我已经快到家了。”
“那好吧。”
话语刚落，田柾国的双脚便不听使唤地迈向落地窗边，将视线锁定在了空无一人的公寓楼下，就在他打算乖乖站在窗边等待她的身影出现时，一辆黑色轿车的出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区域一直处于富人区的黄金地段，居住在这里的住户少之又少，自己也基本熟络，但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好像从未在小区里见到过这个车型，难道是新住户？
田柾国本不打算继续在意，可下一秒，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个人，竟是金婉。
？是谁送她回来的。
田柾国顿时蹙起眉头，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切绝对不简单。好奇心驱使着他仔细观察起了那辆神秘的黑色轿车，让他更加意外的事实随之到来——车上的另外一个人正是金婉曾经的贴身保镖，朴智旻。
她已经离开闵家这么久了，两人之间的联系应该在离婚时就彻底断绝了，为什么现在会在一起？还是这样的时间点。
田柾国的脑海瞬间刮起一场风暴，迟疑的视线紧紧跟随女人的身影，眼睁睁地看着她朝车内人笑了笑，意犹未尽的转身走进了公寓楼，而车上的男人也没有立刻驾车离开，而是待她彻底走进公寓后才缓缓启动了引擎。
在这样怪异的时间点坐着奇怪男人的车回家，还有分离时的那一系列动作，都让田柾国不得不产生某些尖锐的想法。
会不会只是路上碰见所以顺路把她捎回来的？
不行...不能乱想，这是两人感情不坚固的表现。
田柾国急忙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不再揣测两人的行为，可是愈发凝重的表情却出卖了他。步伐沉重地迈向玄关，听着按响门禁密码的一声声机械音，心情不知为何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回来...！吓我一跳...怎么不出声呀。”
大门随即被打开，在心里盘旋了一整天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换做平常，自己的下一步动作定是面带微笑的扑向她，在她熟悉的气味里诉说对她的想念，但此刻望着她的他，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回来啦..”
“嗯。”
田柾国怔怔地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一股扑鼻而来的陌生香水味让他顿时紧紧握起了拳头。
“..你是怎么回来的？谁送你回来了吗...”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田柾国还是选择开口问出了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正在忙着整理物品的女人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道，
“坐朋友的车回来的。”
“哪个朋友？”
“...就是普通的朋友。”
“女的？还是..男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显然因为这个问题发生了变化，金婉并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故作淡然地试图转移话题，
“怎么了？看你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向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在眼前的男人看来，是多么的讽刺。
她刚才对着那个男人，也是这副表情。
女人走近他，抬手准备摸摸他的脸颊，可不料却被他不露痕迹地躲开，
“到底怎么了？你有点奇怪。”
眼前人的脸色愈发阴沉得不像话，金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悬在半空中的手掌也在逐渐凝固的气氛中显得尴尬不已。
“...我去洗澡了。”
她识趣地转身离开，可双脚刚迈出两步，男人阴森低沉的声音便猝不及防地贯穿了她的耳膜，
“那个男的是谁。”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