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鹰 第七章

现在它们来到了他的面前,无生者,无需任何力气这些东西就会主动跳入他的攻击范围。它们渴望如此。不知为何,它们想死在他的刀下,或者至少短暂地看着他,然后发笑。又或者是恐惧的驱使,亦或者只是想出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而这显然对它们很重要。而在这一点上,这些东西难得表现出了认真。
而他依旧在完成自己的杀戮,因为那是他的任务:康斯坦丁·瓦尔多(Constantin Valdor),禁军元帅,持矛者,守门人。他大步穿过帝国圣所狭窄的人行道,在深邃的穹顶下行走,在这隐秘之地,他等待着,观察着。只因它们迟早会从黑暗中冲出,试图将它们的尖牙刺入他的胸膛。他的长枪布满鲜血,矛刃上覆盖着并不具备真正的鲜血的生物的体液。他会杀死它们——或者,至少可以说,送它们回到被孵化的地方——然后他会重新开始,默默地去狩猎。
外墙的战斗已经够艰苦的了,他曾与第九军团的拉多隆和第五军团的大汗一同作战。拉多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谨慎和巧妙的战士。而可汗依旧是可汗,在某些方面无与伦比,在其他方面又令人无可奈何。不过,现在,驻守远方城墙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周界不断缩小,朝着内殿的方向不断接近,现在已经近乎包围。这并不是一个痛快的过程——大片的领土曾经在包围下顽强固守——但如今大势已定。
所以他不能再拖延了。他下令所有幸存的禁军退回到帝国圣所内。当然瓦尔多也通知了多恩这一决定,而对方几乎没有表现过收到信息的答复。或许他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人在毫无掩护的位置上战斗了这么久,他太忙于自己的许多职责。尽管如此,它还是完成了。昔日的万人团,如今只剩下名义上的十分之一,已经在帝皇领域的核心地带拿起了武器,已准备作为抵抗的最后一道墙壁,为了那些有形和无形的攻击。
瓦尔多比大多数人更了解这场战争的真正本质。战壕中的任何应征者都知道敌人正从地面向他们袭来,但完全不知道他们脚下一直在进行的斗争。那里的泰拉之战已经持续了更长的时间,而且更加凶恶。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帝皇阻止了那里的大军,他无与伦比的力量封锁了通往王座室本身地基的稳定通道。
但是,只要敌人继续施加足够的压力,每个屏障都会破损,而现在漏穴已经开始出现。尽管承认这一点让瓦尔多感到很痛苦,但他主人的对这里的控制正在减弱。竖立在宫殿上方的巨大护盾正在失效。沉入地下的对应屏障也在失效。恶魔现在可以爬入,然后冲出城垛,也可从火光笼罩的空气中旋转下来,或是从有毒的土壤中飞出。前线不复存在,再没有清晰的防线可以让防御者躲在后面,他们所处的是一个无法完全掌控的四处穿孔的球体。而每过一个小时,其中残留的保护完全消失的几率也在逐渐增加。
他发现自己几乎是在希望那最终的一刻到来。他知道它将很快成真。基里曼的策略没有成功。就算极限战士能够以某种方式出现,也肯定为时已晚。一切终将在王座室上演结局,它是这场闹剧的支点,就像它一直注定的那样。帝皇在那里。战帅在逼近。除了那一片狭窄的空间之外,银河系的其他地方已经完全无关紧要,只有那一个封闭的小房间,一个深埋在帝国早期的化石,康斯坦丁·瓦尔多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捍卫的地方。
然后他顿了顿,突然警觉起来。
前方不断延伸的走廊入沥青般漆黑。这里的墙壁像骨头一样,隆起而粗糙,布满了尘埃。他已深入地下,甚至更低于地牢的最深处。这些地方散发着更古老、更陌生的文明的气息,这些文明在他自己的国家奋斗成名之前就已经存在和死亡了数千年。但并非所有那些被遗忘的文化的痕迹都被完全抹去——此处的地道深入其中。
他眯起眼睛,保持静止。隧道里一片寂静——在这里,地面上火炮仿佛永恒雷鸣般的巨响已变得无法听清。不过,他能闻到这里有什么东西,近乎微弱的……燃烧的味道。
他谨慎安静地前行,金云母打造的战靴轻轻地陷入了十厘米厚的尘埃层中。走廊墙壁的间距,是按照凡人的尺寸打造的,对他可谓是紧密贴合。在这里行走可以想象如同被活埋在这里,被你上方和周围数百万吨的岩石所窒息。他的护肩卡在了一个突起物上,他随即调整了自己的位置。感觉前面的路比刚刚更窄了。他抬起头,在岩石切割的屋顶上寻找应力裂缝,但只看到厚黑的古老污物涂层。
再度保持谨慎前行几步后,他的每一个感官都警觉起来。刚刚那股气味变得更浓了。他感觉听到了从某个地方传来的微弱嘶鸣声,但没有在意。他知道现在有什么东西和他一起在隧道里,一个没有灵魂的存在,正在黑暗中盘绕。如果可以的话,它会试图欺骗他,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走错路。
他走到了隧道的尽头。他看到前方有一个石拱门,在他头盔的夜视中呈颗粒状。基石很低——他必须弯下腰才能进去。拱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小房间,上面布满了霉菌孢子,整个地方都非常潮湿。远处的墙壁边立着一座祭坛,上面刻着他不认识的文字和图像。祭坛顶上立着一根蜡烛,燃烧着蓝白色的火焰,但又完全没有照亮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很冷。非常的冷。粗糙的石头上结满了霜线。尽管如此,那股燃烧的气味还是压倒性的。
一个存在在这里,暂时隐藏在视线之外,但仍然身处此地。
他启动了守护长枪上的力场,空间内随即充满了鲜艳的光芒。阴影从他身边被驱散,只留祭坛前的一片参差不齐的黑暗残存于此,是一团无光的黑色凝块,在祭坛前伏低。
“走开,”一个声音低声说,小家伙,淘气鬼。我在祈祷“。
瓦尔多没有立即行动。如果你有耐心的话,你可以从这些生物身上学到些东西。“但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祈祷的。”
“但有很多值得祈祷的。”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黑暗的块状扭动着,膨胀着,然后开始抖动起来,一个淡灰色的脑袋仿佛像是家禽一样伸出。无发,无眼,无鼻,只有一张嘴占据了大部分的头部,一排排细小的牙齿在其中环绕,随着它说话显现,松弛的宽嘴唇淫邪地荡漾着。
“你可以不用管我,”它说,“我很无害的。而且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
瓦尔多依旧保持警惕。烛火停止了移动,仿佛陷入了定格。“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你有我。我们不都在这。“
“而我们中只有一个是活物。”
那张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下而已。你已不在安全。甚至你的主人也不再安全。当祂来到我们的王国时,我们将尽情享用祂。”
“我可不这么看。“
“你认为?就凭你?我可看不到有什么可信的。”
恶毒的嘴张得更大了。“但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快!”
它突然向上、外冲而出,充满牙齿的嘴以可怕的速度张裂。瓦尔多直接砍入翻滚嚎叫的中,将他的长矛如镰刀般倾斜,将其尖端撕扯过张开的大嘴。不断扩张的恶魔的血肉碎裂开来,散落成新的煤黑色碎片,这些碎片迅速汇聚、重组并蠕动成新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整个密室似乎都要被它们淹没了,它们站起身来,看着孤零零的禁军流着口水,将整个空间浸透在虚空般的黑暗流光中。
但瓦尔多刚刚的一击只是为了更接近他的真正目标迈出的第一步。他的第二次横扫,将蜡烛一分为二,熄灭了它冻结的火焰。复数的恶魔体立即痛苦地尖叫起来,然后像打落在地的玻璃杯碎片一样四溅开来,墙壁上涂满了黑色的粘液。瓦尔多继续将长矛扫向最初残留的伪躯,那仍然带着它那不可思议的嘴巴的残余物,猛戳下去,把它钉在房间的地板上。
它扭动着吐了口唾沫。有几分之一秒,瓦尔多感觉到它的生命精华在他的长矛上颤抖起来。他瞥见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无限的世界,由痛苦和恶意组成,旋转着,变化着。他此刻明白了,这个存在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寻路者,一个薄弱环节的探测者,一个痛苦世界的更庞大存在的奴隶,现在注定要因失败而被它们吞噬。他在那个前景中体验到了它的一部分恐惧——比任何凡人能经历过的都要严重得多。
他按下力场扳机,在其力场挤压下的最后残存的烂泥在金色中爆裂。
“我有这么快,”他冷冷地说道,然后熄灭了火焰。之后,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恢复过来。不是来自体力消耗——那是微不足道的——而是来自于暴露于如此原始的真相。每次他这样做,每次他向那些幻象敞开心扉时,都会有点难以忍受。他能感觉到污秽污染了他,将怀疑的幽灵引入了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使用这把武器来进行杀戮,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他对自己的主人心怀任何疑惑,他可能会花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的武器。似乎帝皇有意锻造了一整套这样的东西,只是为了像古代军阀的战利品一样,慷慨地送给他的仆人。他们都有含有伟力,有些颇为直白,有些更加微妙,有些则尚未被发现,但没有一个是简单明了的。
他低下头查看,最后的恶魔精华残留在他的靴子上。这种造物是最糟糕的。一个凡人的死亡可能会暴露一些简短的、令人不安的真相——会给你一些让你检查、让你反思的东西。而无生者,当他们尖叫着被送回幕布的另一边时,则会让你感到一些更令人不安的东西——瞥见了一些不可言喻的、卑劣、超出理性的东西。也许,如果他被赋予了更生动的想象力,他可能会发现自己被这样的幻象所淹没。即便如此,你也做不到去忘记所见的东西。在这之后他们会时而涌现,在你的脑海中重复,不断低语提醒他们在与什么为敌,他们努力在建立什么,以及他们目前似乎注定要失去的东西。
“元帅,”他的掌上通讯器传来一个优先级的消息。是阿蒙。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一种稳定、平静、忠诚的声音——就像一种解脱。
“说吧,”瓦尔多说着退出了房间。
“来自黑石的信息更新。那个叫琪乐的女人失联了,目前位置不明。她的监督被未知势力打乱。对方身份未明。但可判定为阿斯塔特军团的成员。
“现在这个势力是在追捕她?”
“极有可能。我将在确查后进行干预。”
“不准。如果她眼下将承担任何使命,那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的。”瓦尔多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个计划的智慧,但它由更高权威的监管,所以最好是顺其自然。
“明白了。这让我想到了另一个话题。”
“那个生化罪犯。”
“我仍然在监视他,但他很谨慎。如果不是眼下这种情况,我会在他身边设置一个三阶守卫,但目前没有这样做的余裕了。”
这几乎可以肯定是真的。很快,他们将无法再对圣所之外的宫殿施加任何形式的控制。
“那么你的判断呢?”
“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不能保证对他进行更长时间的监察。这可能需要更多……专家干预。”
瓦尔多想到了这一点。他在这里有他的职责。很少有人能如此精确地追捕恶魔,而如果他离开圣所的狭域,只会增加对守卫的需求,而自从围城开始,地牢中的情况连他也只能短时间内维持,不断涌现的存在使他感到相当不安和日益增长紧张。
在一开始,他甚至不相信无生者的吹嘘,认为只是虚张声势,是摆脱困境的一种方式。不过现在,他已经不确定了。即使在这个充满谎言的银河系中,也存在着一种无情的可能,即它们实际上是认真的,它们能做到自己声称的事。
产生威胁,应对威胁。像那些想要伤害祂的敌人那样思考。让他们靠近,接受风险以换取我们获得的知识。(鲜血游戏?)
这一直是他们的原则,即使发生阿斯塔特事件以来,他们仍然在进行这样的练习,当地狱之门在他们面前打开时,所做所为被认为是勇敢还是愚蠢,这取决于你的对风险的特别偏好。
“保持对他的位置的锁定,”瓦尔多说道,做出了他的决定。“我来亲自处理他。”
他砸落在黄金壁垒东面的第十一个高墙上,撞击在岩石混凝土行道上,将堆积在那里的装甲尸体撞得四散开来。他们都和他一样穿着深红色的装甲,他们的盔甲中浸透着血红色、金色和黄铜,是来自有着辉煌和奉献传统的最高级战士。
他们为了走到今天做得很好。六天的猛烈轰炸,紧接着是装甲车,冲破了第四个防御圈,然后是第三个,现在洛嘉的狂热子嗣们进入了壁垒高墙的炮火范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已经发起了三次这样的攻势,但都失败了。然而现在,守军的韧性终于被打破,叛徒军团、邪教狂热分子、黑暗机械教引擎和他们日益肆无忌惮的恶魔盟友组成的混血军团已经到达了帷幕屏障,将他们的攻城机器拖入射程并释放他们的恶魔- 造物上的武器。他们现在数量占优,物资充裕,他们感觉到是时候了。
也许确实是吧,圣吉列斯一边想,一边抓住一个怀言者的脖子,把他扔到了边界。然后他一瞬间横扫,长矛刺穿了战士的胸甲。其余的人继续向他冲来,毫无犹豫,竭尽全力向原体发起一击,完全不顾自己的危险。他们每一个都在狂喜中死去,明知自己所做到的只有——发出一击,耗费他一丝力量,知道自己为他们承诺的和现在期待的胜利做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
如果是为了其它理由,圣吉列斯可能会钦佩这种无情的专注。但事实上,这种热忱是空洞的,除了怨恨之外毫无意义,受制于对神灵的信仰,而它们根本不配得到任何生命的信奉。为此,他鄙视他们,也许比他战斗过的任何敌人都要鄙视。你可以很容易地看到这份软弱导致的后果,看看福格瑞姆的军团陷入了怎样的疯狂,他们甚至可能明白自己在发疯——他们是愚蠢的,被自己的欲望所困。不过,这一切——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掌握了宇宙隐藏的神学,它所依赖的黑暗基础,然后自由地给予了他们有意识的忠诚。
“叛徒!”圣吉列斯咆哮着,将第三名战士压入城墙的锯齿,折断了他的脖子。 “破誓者!”
就在他不断与穿过护墙的敌人交战同时,他头顶的天空闪烁着流光。四架风暴鸟从黑暗中低飞了进来,涡轮吹动着被突破的护墙。舱门砰地一声打开,军团士兵涌了出来——也是深红色,但更明亮的色调表明是巴尔之子,他的儿子们。
圣血天使突击小队在他周围猛击,他们的火焰喷射器和力场刀刃已经在咆哮。无需下令,他们与他们的原体并肩作战,并与第九军团的精锐一起清理了城墙部分。它的速度和愤怒是无情的,在五米宽的护墙上猛烈地涌动,刀刃在陶钢中摇曳而响。怀言者奋力反击,尖叫着谴责他们,他们周围的空气充斥着尚未召唤出的恶魔的微光,他们的剑刃因巫术和以太中的毒液而变得更加致命。这些组合使他们变得更加强大,因此冲锋的力量受到了限制,圣血天使被炸开,或被砍倒在地,或从墙边被扔出并被遗忘。
但原体与他们同在,在那对虽然布满污垢但依然庇佑他们的羽翼下,只有一个结果。怀言者逐渐被击退,他们的铠甲上的符文被击裂,他们口中无序的咒语消失。恶魔的鬼魂四散开来,发出嚎叫的声音。最后的战士——一个身穿塔尔塔鲁斯盔甲、头戴铁冠的伟大冠军——被圣吉列斯亲自击倒,他的斧刃碎成碎片,脖子被折断。圣吉列斯旋转着他的矛尖,将矛尖垂直对准受伤的勇士,刺穿了他的心脏。迸发出能量,之后原体拔出武器并关闭能量场,留下猎物的四肢陷入抽搐和痉挛,。
之后,喷火队开始工作,有条不紊地将火焰穿过敌人的尸体,确保一切都化为灰烬,不留下任何不自然的残余物,以防它突然起身,重新开始厮杀。忠诚的陨落者的尸体被抬到盘旋的风暴鸟旁边,它们已经在旋转并发出呜鸣声以待撤离。突袭只持续了片刻,但他们不能再拖延了,已经计划了数十次类似的攻击,每一次都是为了扼杀一个关键的压力点,削弱敌人前进的暴露矛头,消灭他们的关键指挥单位。
圣吉列斯本人走到城墙的边缘,面向前方的荒地和这片昔日游行区的残骸。他头盔中的通讯器已经充满了支援的请求,一个接一个,如同永不停止的洪流。他也必须很快再次起飞,与他的军团仅存的几艘攻击炮艇一起冲入毒云。这是他们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不再进行大规模行动,而只是进行旨在防止撤军成为大屠杀的精确打击。他研究了他们正在撤离的领土。自从狮门的太空港沦陷以来,通往黄金壁垒的道路上一直存在着激烈的战斗,而现在已经被完全被占领了。外墙几乎已经看不见,被覆盖在一片黑色的泥海中,被数百万只靴子踩在脚下。地面颤抖着,敌人的枪声和布设的陷阱都在他下方引爆。烟柱从数千个地点冲起,横穿蹂躏的大地,每一根都标志着这里有着大型着陆器或超重型车辆的残骸,灼热的气流吹动着,即使透过他头盔的过滤器,他也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们已经不再为守住这条防线而战。长长的一圈外城要塞上所消耗的鲜血和物资,都只是在为了让敌人减速,让他们消耗,而不是为了阻止他们闯入。现在内宫城墙不止一处被破坏,东边的防御终极之门已经无法坚持。巨大的疏散纵队正在进行中,从掩体中涌出,穿过炮弹炸毁的区域,前往最内部的门户的不知是否还在的避难所。剩下的战斗就是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护那些部队,保持一个脆弱的防御屏障,以确保在大门被踢开,怪物冲进来之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能被撤离。
圣吉列斯开始集中精神,向北望去,透过飘浮的烟雾窥视这片风景。他可以看到戈耳工堡垒陡峭的墙壁,他城曾经辛辛苦苦保护的地方,现在被火线包围着,它的心脏被在里面肆虐的敌军撕碎了。除此之外,在阴霾中勉强支撑的是马尔麦克斯堡垒。在在这样的距离,他看出它似乎正在支撑——如果他们能在完全陷落前再撑一两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是他肉眼视力的极限。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的幻觉了——之前那些令人不安的一瞥导致他直接进入了他兄弟们的脑海。也许他只是太忙于战斗,或者也许那个不请自来的不受欢迎的能力正在自动消失。但更可能的只是暂时的喘息,在以太之风再次聚集之前的短暂安宁。在这一段时间中,他只有最模糊的灵能感知——对灵魂的感知,在东部战线不断混乱爆发的暴风雨中,有的挑衅,有的恐惧,大多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在过去一个月的不间断战斗中,这是关键的变化——从恐惧到顺从的转变。甚至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和以前不同了——不再是痛苦,不再是折磨的幻象。这是一种比较麻木的病痛,一种麻木,从他的四肢蔓延到他的躯干,让他想犹豫,想怀疑,想检查自己。如果他闭上眼睛,他几乎想象能看到的伤病实体化的涌出,从恶臭的黑暗中爬出,爬过墓地和尸坑,蔓延至一切并扼杀。
他不能放纵这种想法。他必须继续前进,保持活力。而现在,在这里,在帝国控制的缩小弧线的最边缘,有一件事情他必须再试一次,以免越来越远的距离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
“兄弟,”他用编码最严密的频道说道,即使其他频道都变成了尖叫的静电,这一频道也能保持清晰。
在三个深呼吸的时间过后,他什么都没有听到。然后,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阵嘶嘶声和噼啪声想起。
“那么,他是派你把我拖回去?”察合台的声音传来,在干扰的呼啸声中扭曲而微弱。
圣吉列斯笑了。依旧还是曾经多疑的可汗,近乎偏执——如今几乎没有改变。“如果是这样,你认为我会同意吗?”
另一端传来一阵轻蔑的笑声。“也许吧。你可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灵魂。”
“终极之门正处于被突破的边缘。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供离开了。”
“是的,我注意到了。”
“虽然你总是擅长在最后一刻突出重围,但我担心这一次你可能把握不住机会了。”
“我们没打算撤回。”
“你几乎被完全被包围了。”
“是啊,我知道。”
圣吉列斯握紧了一只拳头,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一直钦佩察合台,他长期与他一起研究智库的应用,他曾不止一次地与他并肩作战,但他这种顽固还是仍然会让他恼火。
“那么说你也放弃了。”
“远着呢。”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停顿,好像他在寻找合适的词。“我知道你尊重梦想。或者该说是直抒胸臆的人。我能预见到,只要他还在,他们就会赢。战帅现在手下没有太多可依赖之人了,因为我们疏远的兄弟正在失去理智。但还有一个还在。”
“我们在一起才能更强大。保持团结。”
“根据你的策略,也许吧。”通讯中传来一声微弱而干涩的笑声。 “请原谅我,这与性格无关。这是关于我们需要打破这种束缚。这种在压碎我们的精神的束缚。”即使隔着干扰,圣吉列斯也能听出他的兄弟声音里的急迫。“他们不再依赖战略。他们径直冲向设置在他们面前的壁垒,他们不在乎自己在哪里,不在乎自己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正在等待,身处我们无法企及之处,他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而当一切都化为灰烬,当我们认为没有更糟的事情存在时,他会来。来结束我们最后的希望。
圣吉列斯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话。“莫塔里安已经……改变了,兄弟。他不是你在 普罗斯佩罗上认识时的样子。你现在能和他抗衡吗?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这是你的建议,当那一刻到来时,当你被召唤去面对他们中的一个,我会看到你退后。扔下你的长矛,找借口。再次后退吗。”
圣吉列斯笑了。 “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地方可以撤退了。”
“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撤出来。”
“你还这么认为?”
“刀剑仍利,枪药亦足,我们本可以继续固守。而现在是他们随意使用太空港降落。我们自己也需要太空港。用来基里曼赶来时的接应。用来在我们的最终取得胜利时,他将需要保证降落的通道。”
胜利。可汗还在想着能看到胜利。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也发疯了,就像叛徒拆毁自己种族的家园时兴高采烈一样?到有这种可能,他一直都有这种倾向。
“在这方面,”圣吉列斯说,“你总是这样坚持己见。”
“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指责我了。”
圣吉列斯抬起头。在北方,新的火焰正在刺穿云层。他现在必须离开,去做他从这件事开始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坚持下去,让部队再战斗一天、一个小时、一个瞬间。
“我不是为了劝你回来才联系你的,”他说道。 “虽然我会很高兴如果你愿意留下和我们一起。 罗格总是说你迟早按照你的做法行事,而他通常对我们的看法都是是正确的。这大概就是他如今在管理这一切的原因。”他凝视着燃烧的土地,曾经引以为豪的银河文明的残躯,被自身的恶性所摧残。“我之所以联系是因为,如果你这样做,那这次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所以我想献上我对你的祝福。我想祝你好运。我想表达希望你能把他那把该死的镰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喉咙,让以后他再也找不到他那愚蠢的呼吸器了。”
可汗在大笑。即使被糟糕的信号所扭曲,圣吉列斯也听出这是真正的笑声——不是出于愤世嫉俗,不是出于蔑视,而是在令人窒息的紧张中短暂休息。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的朋友,”可汗说道。 “我们将建造我们曾经梦想过的所有东西。在那之前,做你必须做的。让他们充满希望。守住墙壁。”
联系断了。圣吉列斯又站了一会儿,独自站在护墙上,看着他出生的世界在燃烧。他回头望去,巨大的内宫耸立在了那里。在黑暗中,在众多火光的映衬下,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座骨瓮,而不是一座堡垒。
“这也是我的打算,”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一跃而起,双翅一展,有力地冲向天空,他又消失了,长矛已准备就绪,直奔下一场需要他的战斗。
他们很虚弱。他们妥协了。他们的战斗意志消失了,他们的防御被打开了。
在过去的七年里,这确实太难了。每一次收获都受到了质疑,每一次胜利都付出了鲜血的代价。然而,现在,就在最后,抵抗正在消失。
他们不再有信念,这就是问题所在,只要他们能够认为有什么东西正在拯救他们,或者他们的敌人会不知何故会自己分崩离析,他们就还会站起来还击。然而现在,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岗位,他们从烟雾缭绕的尖顶之间的长长的裂缝中奔跑,他们的神经紧张,他们的精神崩溃了。
当然,他在阿斯塔特军团的表亲们没有。他们依然在坚守阵地,依然在努力,但即使他们也不再一样了,他们似乎只是出于习惯而战斗,几乎是——一种自动的反应。他们不再相信他们可以改变结果。他们只是在单纯的保持行动。他能看的出来。他杀了很多他们的成员——老兵、连长、冠军。而随着他们的逝去,他成长了,在大远征期间的令人生畏的声誉进一步增加了。
荷鲁斯之子第三连的连长因德拉斯·阿克塔(Indras 阿尔塔)思考了片刻。他的左手抓住了一个帝国之拳战士的脖子。在他的右手里,是他心爱的长刃,充斥着美丽和在他的耳边低语着真相的武器。战士的盔甲上装饰着老兵的荣誉,讲述了一段漫长而传奇的生涯,但现在他几乎死了。鲜血从他盔甲上的每一个印章中流淌,流过布满的泥土比陶钢还多的金属板,它被爆弹击穿,已毫无动力。
星际战士正想说点什么。阿克塔稍微低下头,准备纵容他,因为他已经打得很不错。 “那是什么,嗯?”他问。“说出来。”
“帝皇……诅咒……你的……不忠……”
“啊,没什么有趣的,”阿尔塔疲倦地说道。他任由战士的头颅坠落,在他落地前将其颈部斩断。然后他看着战士慢慢地死去,生命从他脖子上的深深伤口中涌出,渗入下面充满化学物质的泥土。
他抬起头来。一连长长的装甲步兵队伍在他面前的大道上隆隆作响,两侧是被毁坏的居住塔的破碎墙壁。这些车辆是军团的兰德掠袭者和西卡然坦克,他们的装甲穿着军团的海绿色装饰,尽管为了到达主要入侵点而进行了艰苦的战役,但仍处于可用状态。他们的穿行摧毁了阻塞点路障的残骸,随着一批克拉克手榴弹炸毁了大道北边的机枪碉堡。战术小队在废墟中行进,小心而自信地前进。在他们身后,是一辆巨大的“蔑视者”,它沉重的身躯将黄色装甲的残骸进一步碾入污泥中。
他本以为至少还要再等六个小时才能到达这个位置。这里是两条主干道的交汇处,是开启下一个市区战场的喉舌,是任何纪律严明的敌人都会拼命坚守的地方。在这里,如果不是十字路口的石峰被炸成碎片,你几乎可以爬上去,从它们身上辨认出胜利之翼的围墙。
也许是守军的弹药已经用完了。也可能主力已经撤离,暴露了这个阵地。也许是这里的战士为了其他地方的战线而牺牲了。即便如此,它也不应该那么容易。他现在必须保持谨慎,如果前进太快会跑在补给线之前,坦克也会因为燃料不足而停止运转。
阿尔塔看着他的部队列队经过,向城中宫殿的中心进发。从前方传来,他能听到的只有尖叫声和爆炸声。从后面看,什么都没有——毫无存在,好像他们正在彻底抹去一切,把大地清理的一干二净。
然后,从北面,第二条大道与第一条大道交汇处,更多的车辆突然轰隆隆地映入眼帘,全都是第十六军团的。领队的坦克以冷静的效率旋转并转身加入阿尔塔的前进中队。几个分区指挥员发出一声喝令,除此之外,就无须任何多余的动作了。如果是一个编舞者会为他们融合在一起的方式感到骄傲,在继续前进之前融合力量,向西行驶,继续前进,进入大都市的中心地带。
一只达摩克利斯犀牛从阴影中飞驰而出,直奔阿克塔所在的位置。在最后一刻,指挥运输机猛地停下,舱门打开,一个战士从中出现。他的脚步在瓦砾上发出嘎吱嘎吱声,大步走到阿尔塔身边,握紧拳头,行军团礼。
“连长!“他喊道。 “已经到了?”
阿尔塔看着他走近。战士的装备和他一样——精美的工匠制作的战甲,长毛皮衬里斗篷,胸甲上的荷鲁斯之眼。就级别而言,他们两人是平等的,但阿泽拉斯·巴拉克萨是第二连的连长,距离军团长仅一步之遥。在另一方面,考虑到他们为战帅割取的敌人首级数量,他们俩可能都想要得到在悼亡社的一席之地,但在土星门灾难之后,人们几乎没有复兴那个结社的热情。现在它还能有什么用?荷鲁斯之子现在是一名活着的神的创造物,是不朽神祇的战士仆从。轮不到你来向一个神提出建议,你也没有资格去向不朽之神提供建议。他们都再次变成了士兵,手头任务所需的工具,他们在大远征时代最后的自负一扫而光。
“是的,我们玩得很开心,”阿克塔冷漠地说道。
他不喜欢巴拉克萨。二连连长是一个没有远见的灵魂,执着于与泰拉决裂之前的情况。像许多荷鲁斯之子的高级成员一样,巴拉克萨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待赐福,坚持昔日克托尼亚的观念,就是当时他们所有人都声称不相信神灵之类的东西那样的情况。现在保持这种观点是一种毫无远见的败者,一种对他们没有好处的保守主义。当托加顿被杀后,这个位置应该属于一个有着类似天赋的人,一个信奉他们现在为之奋斗的众神的人,而不是另一个伊泽凯尔的跟班,顽固地拒绝承认不可避免的事情。
巴拉克萨来到他身边。“他们都将被突破,兄弟,”他说。“圣所就在那里。准备被采摘。我发现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连长的声音充满了热情。尽管他厌恶这个男人,但阿克塔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它的心脏,旧帝国的灵魂。他的大部分部队以前从未见过泰拉,更不用说在古都的街道上行走了。银河系充满了奇迹,数以百万计,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地方,即使是在它的废墟中。有时也会吸引住你,有时甚至在战斗中,突然想起自己竟然身处此地。你会抬头看看你周围的巨大建筑,从一千张宣传视频中熟悉的城市轮廓,大远征时代胜利的雕刻徽章,为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可复制的壮举提供动力的宏伟建筑,并想知道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这还没有结束,”阿尔塔说,不愿意被让自己进入欣快之中。 “我们的部队被分散的更远了——他们仍然在某个地方有三个原体。”
巴拉克萨笑了。 “如此谨慎。”他把斗篷往后一推,挥动着持剑护手的手指,凝视着长长的大道,望着前方多山的建筑尘土。 “Bastion Ledge 已被攻破——你知道吗?三个方面军,都在汇合。他们挡不住了。”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空气可以让他精力充沛,哪怕它已经通过他头盔中过度使用的过滤器。 “现在每小时都有数千人通过水星裂口。我们已是不可阻挡的巨涛……红天使也在其中,正做着他最擅长的事。这是压倒性的。我们现在只需要先到达那里——在吞世者把它变成血浆之前打破最后一道门。
这确实是目标。军团和派系之间脆弱的团结已经破裂。仅剩下的一点凝聚力取决于他们面前的目标——可恨的帝皇、骗子和天赋之权的欺诈者。一旦他被宰杀,一切联系都会再次崩溃。第十六军团,最伟大的军团,从一开始就推动和维持这件事的人,必须防止事情崩溃,而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必须控制中心,他们必须占据他们现在正试图撕裂的堡垒。
“那么我们需要他回来,”阿克塔说道。
“他已经回来了。”
这倒是一个惊喜。“阿巴顿?他康复了?”
“他正在与药剂师战斗,他们跟我说,阿巴顿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如同地狱,直到他们让他回到前线。他已经降落在永恒之墙,现在正前往水星墙。”巴拉克萨拍了拍阿尔塔的上臂。 “而这就是我们完成这一切所需要的。我们的领袖。”
阿克塔勃然大怒。“我们的领袖是在复仇之魂上!”
“当然。当然!但是,在下面这里——”
“那有什么区别?艾泽凯尔只是个凡人。就像我们一样。你应该注意你的话,阿泽拉斯——战帅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
巴拉克萨看了他一会儿,吃了一惊。“而且受万物尊爱,”他喃喃道。
“什么?”
“见鬼,兄弟,你吃错什么了?现在你应该高兴才对。”
是的,他怎么了?为什么他不欣喜若狂,享受最后一击那虚伪的心?他从没犹豫过挥舞刀刃,从不后悔杀戮。然而,他离目标越近,他的脾气就变得越差。
也许是因为荷鲁斯不在他们身边。阿尔塔目睹过原体的战斗,就一次,在很久以前,很难想象任何活着的人能够经受住那种战斗,如果荷鲁斯踏上这片土地,在这里,现在,整个事情将在几个小时内结束。哦,阿尔塔知道巫师们对所谓的护盾说的所有废话,它如何将那些拥有最伟大天赋的人拒之门外,但现在这个屏障已经破灭了。如果安格朗都能以某种方式闯入其中,那么战帅肯定可以。只要荷鲁斯不在,他的军团中的裂痕就会越来越大。你会有像巴拉克萨这样的权力掮客,他们的头脑被充满活力的第一连长所占据。 加斯塔林的新主人,据说也是阿巴顿的走狗。说不定伊凯亚(Ikari),那个很不受欢迎的第四连连长,也是其中之一。如果荷鲁斯一直不现身,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开始渐渐地思考他们的忠诚到底在归属于谁吗?
荷鲁斯仍然指挥着军团,这是真的。有些人甚至开始谈论起他,就像阿尔塔一样,作为真正的万神殿的一员,他的地位远远超出了单纯的人类,值得更加强烈的崇拜。第五连连长贝鲁丁也有类似的想法。加图兰掠夺者的新领袖马拉布鲁对信仰充满热情。但他们都是新人,都那么幼稚。军团的整个领导层都更换了一遍。那些古老的伟大名字——托嘉顿、凯博、 Ekaddon、艾克曼德——都消失了。那些取代他们的人,包括阿尔塔,都是可怜的复制品,他们彼此分裂,开始怀疑和争吵,尽管所有最大的奖品几乎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除了阿巴顿。他安然度过了这一切,尽管不是毫发无伤,但他仍然是他自己,与影月苍狼的遗产的最后联系。
因此,毫不奇怪,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受人倾听,受到新人和老兵的尊敬。
荷鲁斯必须尽快到来。他必须扼杀这种妄言。他必须提醒信徒们为什么要为他流血。他必须是战帅。在适当的时候,他必须成为帝皇。
“只是渴望这一切的结束,”阿克塔告诉巴拉克萨,收起他低语的刀刃,准备再次行军。 “我们已经摧毁了足够多的东西。是时候重新开始建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