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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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标题很唬人但其实吧

第十二章：登神

跛峰——无面之哈萨七十六年（帝国历公元前1598年）

 

       纳迦什对蛮族祭司的屠杀不仅仅是出于报复，还有一个更实用的目的。这座山将成为他权力的中心，就像当年喀穆里的黑色金字塔一样。他要在这里建立军队击败尼赫喀拉诸王。他的设想中包含了无数矿井、铸造厂、军械库和大型实验室，他将继续研究掌握魔法艺术。仅仅初期建设就将持续数个世纪，他的亡者大军将为此昼夜不停地劳作。因此为了计划不被干涉，也为了扩增他的工人队伍，清剿祭司是必要之举。

       施工从神庙要塞之战结束后的当天夜里开始。死者纷纷爬出棺材，穿过坟场平原向山南聚集。在纳迦什意志的指引下，他们开始围绕着矿区修筑第一道防御工事。南部墓穴在一个月内被尽数拆除，基石被拉到山上用以建造第一批建筑。死人不断从山上开采泥土和石料，但纳迦什知道这些对自己的伟大工程来说根本连开工都还算不上。建造这座堡垒将花费数百年，它的大部分结构都会在地下，以便躲避强烈的阳光。

       与此同时，纳迦什密切监视着神庙要塞。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将教派斩尽杀绝。每天都会有近一百名初级祭司和侍僧在蛮族村庄之间穿梭，照料各个图腾雕像，履行教团的仪式职责。果然，大约两个月后，几十名神职人员回到了神庙要塞并开始清理它以便再次入住。纳迦什当晚就派了一大群死人去杀光他们，且当扩充劳工队伍。他特别挑选了教派的死者去杀掉它们的年轻兄弟，觉得这其中有一种反差的乐趣。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试图重新启用那座堡垒。纳迦什怀疑那群迷信的野蛮人认为这地方闹鬼；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令人惊讶的是，坟场平原上的葬礼还在继续。逝者家属会乘船绕道，渡过酸海，于日落之后登陆，将故去的亲人带到平原北端。他们会带着工具，在月光下挖一个深坑掩埋尸体。之后——令纳迦什感到可笑的是——他们会在填平那个坟坑之前向这座山进行某种荒缪的祈祷。送葬队伍一走纳迦什就会召唤尸体，并在劳工队伍中为它重新安排安身之处。

       一年过去了。又到了雨季，山上的工作还在继续。之后不久，平原上的下葬人数突然急剧增加。经常有几十具尸体被一起拖过海面，成批安葬。纳迦什注意到这些尸体上都留有战乱的痕迹，他们都是被剑、矛或箭杀死的。蛮族部落又在跟人打仗，不过纳迦什并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一天晚上，纳迦什望见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有一道橙色的亮光，他猜那应该是某座规模较大的山顶村庄起火了。

       又是一波丧葬潮，规模是之前的两倍。依纳迦什之见这场战争正愈演愈烈，野蛮人输得很惨。不过他们的损失就是他的收获。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夜里，在又一波葬礼上，有一小群人穿过坟场平原向大山的方向走去。他们身后拖着一辆大雪橇，雪橇上有一个裹在破布里的圆筒形物件。

       这些人拖着雪撬走过泥泞的地面，一直拖到平原东沿，几乎就在山脚下。他们从雪撬上拿起工具，开始挖坑。当其中一人认为坑已够深时，他做了个手势，让同伴们撤回去，然后自己跪在洞前低下头张开双臂，好像在祈祷。

       其余的人回到雪橇旁拉开破布，然后抬着那个木桩似的东西把它从雪橇上搬了下来。他们看上去很吃力，挣扎着慢慢向坑口靠近。经过漫长的努力他们终于将木桩末端放进了坑里，然后七手八脚地将其推起直立。跪着的人站了起来，双手向上翻动，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大家开始把松软的泥土填回坑内用以固定。在确信那个物件完好无损之后，这伙人收起工具回往海岸方向。

       纳迦什透过仆从的眼睛看到了一切，它们当时正站在平原上监视那些丧葬队伍。留在山脚下的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等那些人消失在西边以后，他便派了一名亡灵哨兵去查看一下。

       透过死者的眼睛，纳迦什发现那是一根图腾，类似野蛮人村庄里的那种。但其它图腾都是分四面雕刻两对男女，这一根上只雕了一个骷髅一样的东西。

       雕工很粗糙。纳迦什盯着雕像看了一会儿，直到看见这雕像的肩膀处似乎披着斗篷，这才意识到这根图腾上的骷髅怪物就是他自己！

       纳迦什有点懵，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根图腾。他们难道想用这可笑的标志物来阻止他再次闯入坟场？还是说蛮族在发出某种原始的诅咒？他最后决定再等一等，看看这些人是否会再来参拜。

       就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又有一批人随着下葬队伍来到山脚下。纳迦什看着他们走近图腾，这次他注意到那些人都很年轻，都穿着长袍——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像其他村民有这样或那样的身体缺陷。是旧神教的成员！纳迦什还以为他们都死绝了。

       令他吃惊的是这些人包围了图腾，并把盛满祭品的盘子放在其下。他们先跪下祈祷，又在雕像上涂上油彩。整场仪式花了近一小时，然后这些人就匆匆离开了。

       纳迦什花了一晚上时间研究自己的雕像，试图弄清这些祭祀和祈祷的意义所在。他们是在奉承和敬拜，还是在贿赂？希望以这种方式让他不要干涉他们的事务？他能肯定祭拜仪式会与集体葬礼同时举行，但具体时间无从得知。

       他继续观察并等待，确保每天晚上都有一小群战士埋伏在图腾旁边。每次一有丧葬活动这群人就会回来，在图腾旁摆出更多的祭品并维护这尊巨大的雕像。当他们第五次归来时，纳迦什的耐心得到了回报。

       这群祭拜者刚聚在雕像周围摆好祭品，只见另一群人从北边赶来——那里正在进行新一批下葬。新来的人挥舞棍棒大声嚷嚷。祭拜者的首领是一个年轻人，纳迦什感觉他的举止自己居然有些熟悉。几经恐吓后，祭拜者选择了离开。第二群人挥着棍子追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北方继续葬礼。

       关于这场争端纳迦什想了很多。似乎这些祭拜者认为纳迦什是神，并试图敬拜他，但他们的新信仰并不受同胞们的待见。所以后来的那群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说服别人放弃异端邪说？他越想越感兴趣。

       又过了一个星期，又是一连串的葬礼。祭拜者再次穿越平原跪在图腾下。这一次，纳迦什做好了准备。

       祭拜者刚开始他们的仪式，一大群村民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他们挥舞着棍棒和刀子对跪着的信徒大吼大叫。年轻的首领站起来向村民们走去，看来是想谈谈。但纳迦什很清楚，这群暴民对谈话不感兴趣，他们是来杀人的。

       纳迦什向埋伏在图腾附近的战士发出命令。它们悄悄爬出埋伏地点，向毫无防备的野蛮人走去。

       祭拜者的首领开始说话，但一个魁梧的村民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棍打在年轻人头上将其击倒在地。其余暴民立刻冲上前，怒吼着扑向其他教徒。侍僧们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以期抵挡雪崩般的殴打。

       没人注意到亡灵战士，直到为时已晚。黑暗中出现了六具骷髅，它们挥舞着长矛和青铜砍刀杀向村民。当暴民们被无情的骸骨砍杀时，怒吼变成了惨叫。幸存者踉踉跄跄地逃进了黑暗中，任由受伤的同伴被命运摆布。

       那伙人的头目还不愿离开，他最后朝着祭拜者领袖的脑袋狠狠踹了一脚才打算转身逃走。却不料转身就是一具骷髅；亡灵用刀背猛击他的头部将其击晕。

       战斗几秒内就结束了。纳迦什的战士们看了看杀戮场，然后其中两具骷髅扯住暴民首领的肩膀拖走了他。另外两名战士来到祭拜者领袖面前，后者正试着强忍伤痛站起来。它们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也带走了。

       最后两具骷髅举起武器，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杀死受伤的村民。祭拜者们惊恐而敬畏地看着那些曾经压迫过自己的人惨叫着死去——随后，尚在淌血的尸体陆续站起，跟着凶手走进夜幕。

       黑山南侧如今已被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与无数丑陋的建筑包围，它们中间树立着一座孤塔。石塔约有五层楼高，四四方方，若是将其放在尼赫喀拉那些文明的大城市中，这座高塔会显得十分粗糙且笨拙，但它在此处提供了俯瞰南部坟场和山脉东南部分的绝佳视野。这塔不比宫殿，但纳迦什可以在其中监督山岗上的劳作，同时继续他的亡灵法术研究，直到他能在山中建造一处合适的圣所为止。

       塔顶是一间无窗密室，室内唯一的照明来自一块跃动着绿光的燃石，那石头被放在纳迦什新王座左侧一支粗糙的金属三脚架上。王座——这把高背椅——由木头和青铜制成，形状很像他曾经在喀穆里坐过的塞特拉王座。当亡灵战士把那两个野蛮人拖到他面前时，死灵法师正坐在他的宝座上，双手指尖相抵，沉思着。

       蛮族头目在骷髅的魔爪下挣扎着，口中恶言恶语、咆哮咒骂。他太阳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除此之外，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次经历而感到任何受挫。另一方面，年轻的祈祷者看上去已被打的奄奄一息，他被吊在骷髅的胳膊上一瘸一拐地走着，费了好大的劲才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塔顶阴暗的内部。

       纳迦什用意念指挥他的战士将暴徒首领拖进他之前准备好的仪式圆环中心。它们迫使那人跪下。当他想站起来时，一具骷髅又朝他的头猛打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祈祷者则被放在离圆环不远的地板上，就在燃石亮光的边缘。他睁大眼睛盯着纳迦什，立刻俯身跪拜于王座前。这个姿势勾起了纳迦什的回忆：这就是他当初盗墓被伏击时在坟堆外看到的那名年轻侍僧。死灵法师淡淡地笑了。他的直觉是正确的。留此人一命确实得到了回报。

       纳迦什从王座上缓缓站起。他穿着从要塞祭司那里夺来的长袍，试图以此掩藏时间与燃石对他身体的影响，只有外露的双手和面孔暗示着藏在粗布织物下面的恐怖。他的肌肉本就已脆如薄纸，如今则开始在骨头散发出的热量下逐渐液化，呈现出冰冷而病态的模样。在一些皮肤已经消融殆尽的地方，裸露的肌肉和肌腱在空气中闪闪发光，而只有部分残留在脸颊和眉骨上的血肉让纳迦什骷髅般的脸看上去尚有一丝生气。

       他走近首领，那人吓得瞪大了眼睛。野蛮人对死灵法师发出尖叫般的诅咒，随着他的理智接近崩溃，他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当纳迦什进入仪式圆环时，野蛮人突然站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死灵法师掐住了喉咙。

       蛮族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开始拳打脚踢。而纳迦什只说了一个字。那人全身的肌肉突然绷紧，四肢骨头被来自自身的巨大拉力所撕扯，瞬间像枯枝一样纷纷折断。他的咒骂变成了惨叫，而当死灵法师伸出左手，开始有条不紊地拨下野蛮人的黑发时，他的骂声变得更加尖锐疯狂。直到这人头皮光秃、血流不止，纳迦什这才从腰带上拔出匕首，开始在野蛮人的皮肤上雕刻符文。

       准备工作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完工后，纳迦什把那人扔在圆环中央，然后转身离开。一走出圆环，死灵法师就举起双臂开始吟唱。顷刻间，圆环中的符文闪耀起光芒，咒语开始瓦解野蛮人的思想和灵魂。

       他当年在喀穆里早已完善了收割咒法，现在所用的则是一种变体，是根据他当年在荒原上游荡时的记忆所创。这一版本与原版的区别在于它会将受害者的精神解离成一个个要素。如此，当他将野蛮人的灵魂从其身体上撕下时，纳迦什便可以挑选自己想要的元素，然后丢掉剩下的，宛如一位在华丽宴会上享用餐点的领主。

       野蛮人的记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轻蔑地一挥手腕，把那些东西扔了。纳迦什细细品尝着对方的个人技能：善用凿锯，看来是个手艺人，一名木匠？他把这些也扔到一边。

       这里！纳迦什在这个人的思想中尝到了语言的苦味。他将它单独扯出，吃了下去。那些粗哑的喉音瞬间充斥进他的脑海，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铭刻在他的记忆中。

       最后，死灵法师吸收了野蛮人的生命精华。他感受着它的力量，并将之与燃石之力做对比。纳迦什厌恶地撇起嘴唇。

       “令人失望。”他冷笑着，干瘪的尸体倒在了地板上。他挥了挥手，一股能量涌入尸骨，它立刻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矿井。

       纳迦什转向祈祷者，后者在惊恐的沉默中注视着整场仪式。死灵法师开始在记忆中搜寻合适的字眼。

       “你是何人？”

       祈祷者把前额贴在地板上，“大能者在上，我叫哈……哈瑟克。”他结结巴巴地说。

       “哈瑟克，”纳迦什重复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崇拜我？你曾经侍奉过神庙。”

       死灵法师原以为这位从前的侍僧会含糊其辞，但哈瑟克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为守山人效力过，”他直白地承认，“那时我以为自己也会成为一名守墓者。但是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先人的预言如今已经应验。”

       “此话怎讲？”

       哈瑟克斗胆从地板上抬起头来。“先人曾告诉我们，总有一天这山将会苏醒，其中将走出神明。现在，您来了。”

       有趣，纳迦什暗想。“这些古人的话在哪里……”他停了一下，意识到这些野蛮人根本没有文字，“古人的话如何流传？”

       “世世代代口耳相传，从守墓者到侍僧，如此传下。”

       纳迦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村里的酋长知道这些故事吗？”

       哈瑟克摇摇头。“他们不配，大能者，他们只是无知而迷信的人。”

       “的确。”

       像哈瑟克这样的人是不会故意挖苦别人的。小侍僧快速点了点头。“不过他们知道您，”他接着说，“我们走遍了各乡，传扬您降临的道。我们对酋长们说您是为惩罚守墓者而来的。因为大守墓人不肯相信古语已经应验。”

       “他们可相信你？”

       祈祷者摇了摇头。”还没有，大能者。他们固执己见。”他又急忙说，“现在是战时，离弃者（Forsaken）部族带着剑与火从北方杀来。没有祭司的帮助，各部落的军队连连败退。已经有两个村庄被摧毁，妇女和儿童在家中被屠杀。其他酋长正在谈论联盟以对抗离弃者，但这还不够。如果他们想获胜，就需要大山的力量。”

       纳迦什思考着。他需要更多的臣民进到矿山里劳作，需要为建造堡垒寻找石材和木材来源。帝国的发展依赖于不断征服。

       不死之王穿过房间，再次坐上王位。他眼中的碧火闪烁着。

       “细细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