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唤作卿卿（1）
「勿上升纯脑洞 感谢观看食用愉快」
细水长流。
一见钟情。
也不过是正当酷暑，是他左航亲口云的，十分潇洒。说也不过是三十几度的天儿，还能把人烤化了不成？也不过是教室里的空调坏了没上报，左航只想怒斥前天正春风得意的他自己。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空调修好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昨天下午听说要来一个转校生，从市里重点转来的。老程敲着黑板重复不要在人女娃转来的以后拿人家开玩笑，以左航他好哥们儿吴翔鹏为首的第一个高呼一声震耳欲聋的“好”。
谢天谢地吴翔鹏这一嗓子好歹是给前排瞌睡的左航震醒了，一下课就给他后座的兄弟来了一拳。
“喊你大爷啊…”
被雄浑高音震清醒的左航一脸怨气，因为他知道这个课间不睡，该睡的就是下节数学课上了。托他自己的福，前几节的向量运算还没做完三角就听不会了。
下节课估计还得瞌睡，左航又分给了后座的吴翔鹏一记眼刀子。
“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哎！不对，人家这叫左黛玉，你瞧瞧这细胳膊细腿标致小脸，可不就是咱书里走出来的黛玉妹妹。”
多少年了张泽禹这人的尿性左航早就摸明白了，只是每次看他贩剑都无一例外地损回去，仗着朱志鑫宠他就为所欲为，上次明明是张泽禹不在理还是让左航道的歉。吴翔鹏更不用说，林黛玉这种比喻也就他这种阅女人无数的才讲得出。
左航撇撇嘴，小脾气瞬间上来。
“哎哎哎，那个转校生怎么样啊？”
吴翔鹏一张嘴左航就知道他准是想打听打听人姑娘长成什么样子。怪就怪这么大一个班，愣是找不出一个长在他心尖上的。
“人下午不就来了么，你自己看看不就成。”
“哎我跟你们说，可别再来个张淼婷那种的…”
“吴狗你他妈闭嘴。”
前面站着的高马尾女生回头瞪了吴翔鹏一眼。讲真的张淼婷算是班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就是脾气暴躁得一批，然而他吴翔鹏又专门喜欢那种文文弱弱的类型。
“好嘞哥！”
左航无语之间，张泽禹笑得原地抽搐。
“我叫薛卿卿。”
女孩站在讲台上白细的手扶着讲桌，藏青色的布艺书包的背带把她的肩膀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她并非是正常而丰腴的体态，她有些瘦弱，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似那杨柳条一般随风舞了去了。皮肤白，少见血色，嘴唇倒是粉红粉红的，杏眼含情脉脉，也许是某个人的自带滤镜。
“林黛玉！”
“你瞎讲什么人家叫薛卿卿。”
张淼婷丢人丢大发一样把忽然从座位上弹起来的吴翔鹏拉回座位上，扶着额头不愿意看他。
无论何时何处张淼婷像是班里这几个不省心的男娃的妈，级部里闹了乱子还得是她去道歉。
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看向讲台———左航又睡过去了。
都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股用不完的精神力，不晓得是睡太晚起太早还是怎样，这届高一学生像那个夜行动物，晚上精力旺盛主要出没在王者峡谷白天在桌上摞得厚厚一摞书后面蛰伏。
左航倒是听见那声社死的林黛玉了。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千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不自觉在回忆结束林黛玉的描写后把宝玉那番话也顺带出来了。
像倒是极像的，只是这女生姓薛，而非姓林。与宝钗不相似那分娴雅知世，并非“可叹停机德”，与黛玉那分引人怜的娇弱文气的“咏絮才”倒是有了几分意思。他不常读红楼，也依稀记住了些里面的姐妹和情节，像那黛玉垂死的凄冷和熙凤葬身雪地破席裹尸的悲伤，他也倒是记得清晰。
刚才那声想是吴翔鹏说的。左航嘴角抽搐，吴翔鹏的叉p估计也就落在了以林黛玉为代表的女生身上。
凭借多年跟张淼婷这种不可多得的美女同桌都不带动心的来看，估计是认定那些文弱女子了。
自是风情万种，吴翔鹏说要不是左航是个男的，高低追他个三五年。
左航反手就是一句“你变态啊。”
“真没想到吴翔鹏喜欢这样的。”
“是，林黛玉那样的。”
左航低着头转着笔皱着眉头。
他怎么忘不掉那个叫什么薛卿卿的女生的脸了，并与老版电视剧里林黛玉的样子相互重合着，只是薛卿卿的脸多了几分稚气的软嫩。
“？我去吴翔鹏喜欢你？！”
“……”
左航问张淼婷吴翔鹏干嘛去了，明明下午还约好了一起去切磋几颗乒乓球。
”嗷，他找薛卿卿去了。”
“…啥？”
张淼婷一字一顿重复那个听起来很有淑女气息的名字。
薛卿卿。
“他去文学社了？”
张淼婷点头后几秒左航才意识到这居然是真的。
他以为吴翔鹏这种卧室里基本没书的不回去这种地方。
“真爱伟大。”
张泽禹球落起拍，精准命中然而左航没接住。
他分神了，该说不说是在想着薛卿卿和吴翔鹏。他问自己这两个几乎没什么共同点的人会不会真的在一起，反复横跳几次告诉自己这俩绝对不可能。
不是他损吴翔鹏，只是从气质上来看似乎确实丝毫不沾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泽禹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寻思半天也没别的人在。那就应该是在搭他的话。
可是“真爱伟大”，左航杀出一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哥你是不是视频看多了…”
“啊？”
左航才听见张泽禹的声音。
而张泽禹无语地皱眉。
“你…”
“算了。”
他自认左航一旦思考起来不会化身心无杂念的佛，而是痛失听力的左叫兽。
一节自习球是没好好打，光想着那个什么文学社。上次去路过帮陈天润要文件，看见招新立牌上贴着一张行书大字“海棠文学社”。他以为这种名字也就只会有女生加入，谁知道社长就是个书生气的白净小生，他认出来是上届学长，帮陈天润拿文件时社长还朝他微笑着问要不要加入。
“我有预感，如果你加入，等到某一天一定会感谢海棠社的。”
他只记得社长声音温润醇厚，高高瘦瘦，略长的头发下的桃花眼前架着一副黑色金属框的眼镜。该说不说他一个男生对会对这种高颜值的人类心动，约莫着大概会有小女生慕名前来，打听才知社长只准批了三个社员。
一个作文一等奖，一个书香世家，还有一个弹琴书法国画样样精通。
左航想起来就难受，他确实是受不住这种天天蹲在教室里过古代生活的娱乐方式，再者他参加了学校的乐队，再抽时间到海棠文学社怕是不能。
“你咋来了？”
左航一上楼就看见吴翔鹏拿着个什么东西站在海棠社门口。
海棠文学社几个大字被笔力飘逸却不绵软的行书写在了一块木板上，钉在社团教室门口，公告板上的毛边纸小楷抄录的内容杂含着不少繁体字，大概是那个精通三大样的社员负责的，还有海报，是一副淡墨的山水图。
虚无缥缈，确乎似太虚幻境。
仙女姐姐才会到的那种地方。
门板拉开社长出现在门口，看见俩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左航同学，是想好了吗？”
社长抱着一摞书放在左航怀里让他跟进来，转头对吴翔鹏道谢今天上午送来的冰镇草莓。
吴翔鹏高声问薛卿卿吃了没有，却告诉他薛卿卿肠胃不好吃不下冰的东西。
看见吴翔鹏垂头丧气地离开左航心里居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舒心感。他反应过来自己很怪，转眼只把这种感觉归划到看不惯他调戏女生的正义感里。这几天燥热得很，他要是告诉张泽禹吴翔鹏带了冰镇草莓不给兄弟吃拿去给女生献殷勤又会招来一顿损。
稀里糊涂通过了入社申请，他却第一眼看见坐在墙角的薛卿卿。她正翻着那本红楼，窗外的杏花开了，白花花一片白里透粉，恍惚间他以为跨海到了日本的东京，看见了满城的粉和白。
他倒是很期待遇见一个什么人像是《路人女主》里加藤惠那样的少女，戴着白色的贝雷帽穿着白色泡泡裙，风一吹贝雷帽不小心吹下来，而他刚好捡到。那时候樱花也是开着的，花瓣跟着风和贝雷帽一起，如同他向往的某些东西，扑簌簌向他涌来。
他只去过一次那个地方，也只记住了泛泛的花。
他只是不喜欢那里，吃不惯日本人常吃的生鲜刺身，也因为误食了一块芥末而恼火。
或是实在招架不住热情的樱花妹妹拖着甜腻腻的尾音喊他哥哥，拿着手机红着脸反复询问可不可以加左航的line。
他不用line的。他当时用几天学得半生不熟的日语回答。
他想起国内的企鹅软件，还有那个绿色的对话框框。
他担心樱花妹妹也知道这个软件，于是摆手直接拒绝掉了对方的请求。
社长交给他一只绣花的香囊，不等他询问只说这用来驱虫。社长指指窗外开了大半的花，说春天一到，虫子也跟着来了。
他倒是没去过南洋，他恐怕会招架不住，听闻那里的蜈蚣会出现在阴森森的坟冢边，扭曲着千足的身子从松土堆里慢慢爬出来，千足有节奏地交替律动。是想想都恐怖的场景，背后一片冷汗，虽说平日里见蟑螂见习惯了，个头大点的蜘蛛也不是没有，可他就是怕。
怕阴冷的怨气还是虫，他难以言说。
薛卿卿的书有些旧了，大概是不经得起翻动，看起来旧了很多。他想问薛卿卿是否最喜欢林黛玉，话没说出口是不晓得如何开口———毕竟他们现在真的算不上熟悉。
他却在思考她到底是否会拿着个小布袋装了落花悉数埋于土下，这里的土里幸而没有蜈蚣，顶多是一些蚂蚁或是杂虫。
她看起来很安生，不吵不闹，从不参与班上女生的八卦，于是她成为了八卦的中心论点，猜测她到底是否有过一段恋情，或是究竟是怎样会想转到这个不算差也不算好的学校来。
左航一向不喜欢这些八卦，他总觉得是自己自命清高厌恶市侩，他觉得自己怪，其实不然。
他只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高中生，正常怎么定义的因人而异，他觉得自己怪，有时候。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无比正常合理，毕竟存在即合理，他总有个正当理由。
保持物种的多样性吗？
人确实是多样的，他生物学得不很好，所以在选科上第一个排除了生物。
当然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他习惯了自己的说话方式。
他的数学不算好，可是物理化学却学得得心应手，可是他来了文学社，顺便兼着乐队鼓手的身份。这告诉张泽禹又得是一个大事件，他已经想象到张泽禹说他成分怪复杂的样子了。可是他并不打算选文的，即使他知道，第一眼看向薛卿卿时她一定是会选择纯文科的。
薛卿卿总是这样，不声不响。
来到了他们的班级，然后出现在文学社，最后出现在他心里，以林黛玉的姿态。
当傍晚的风吹起来时放学了。
左航专门等了吴翔鹏。
为什么顾绍言同意你加入？
吴翔鹏第一句就是这句。
左航心中那股劲儿又冲上来了，他不满地盯着地面，随口说你自己看看社里有几个不是文学书香气特别重的。吴翔鹏皮肤黢黑，不会弄墨讲书，倒像是武将张飞，行侠仗义这类比较适合他。
“你选什么科。”
左航似乎特别想确认吴翔鹏是要随大溜学理还是为了薛卿卿学文。
他知道吴翔鹏的文理都不占优势，甚至有那么几科算得上是太差。
他好奇怎么会特别关注他选科的问题，就当是合理询问兄弟的未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扯。
“选文去，我物理化学真听不懂。”
吴翔鹏挠挠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毕竟以前就是个练体育的，还是里面为数不多的知道学点习的那种。
谁让你上课睡觉。
左航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一直很佩服吴翔鹏物理化学睡觉，一到历史课就贼精神的样子。
不过他知道了吴翔鹏也会选文，然后默默祈祷。
祈祷点什么，大概是祈祷他心里的林黛玉不要跟他分到一个班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