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终于，我死在第666次崩溃。

“等那个冰箱里的番茄烂掉吧……我想看很久了，他和我同时腐烂的样子。”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想这些？”

“那要不等这集纪录片播完？我一直有在听。”

“我他妈还想抽口烟呢。”

大家看窗外的景色都有些模糊，这个城市的灯光从来包容不得散光的人，光晕即使已经扩散到整个天空，也会绕上三圈才进入瞳孔。当然，工业的废气再怎么效仿、循着空气跑来，最后也还是会被密不透风的玻璃隔绝。大家就这么望着、沉沦着。

“要不下次再说？”

“这个城市都被他搞烂了，我们都跑不掉，抓紧决定吧，这次可不是小事。”

他端起了手边的咖啡，抬了抬眉，一幅不在意的样子——或者说是不够尽兴的样子。他很享受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他的眼神定的出神，思考着怎么看这个他讨厌的世界彻底沦陷才能更爽一些。曾经这个社会从来没有允许过这样反社会倾向的人出现一秒。虽然他其实有可能已经存在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哎呀，别喝了你！”

有些激动，咖啡洒了。洒落地面，棕色的水渍似乎还会映出某一航班闪烁着灯光在天空上缓缓飞过。有些猝不及防，场面又乱了几分——这一秒大家又都不想干了。这是他们不想干的第六百六十六次。

上一次就在这一次前——这不是废话，他们正在经历上一次，只是这一次碰巧来了。上一次他们其中的某一个几乎搞乱了整个世界，就像之前提的那样。虽然那“某一个”认为不算什么，也就是今天股市彻底崩盘，物价彻底混乱，让一些人反复崩溃。就连某些老城区的水果摊贩都决定撒手不干，想和这个垃圾透顶的世界说声再见。当然也有上街游行的，人们往往不去思考怎么来的、从哪来的，反正冲着政府投诉，就会有个好的结果。盲目的人们一直是这么相信的，他觉得很搞笑，所以站在这里看戏。

“可以了，纪录片播完了。”

“抓紧吧，我可不想去牢里蹲一辈子。”

“可是有点不想现在就……”

“那你有办法搞定吗？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坐牢以外的其他方法？”

“没有。”

再等不急废话，她明白聚齐三个，哦不，四个一起开会的可能性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就这一次了，必须要是这一次，她一直这么想着。手里的白布被她解开，她对这个一窍不通，是他们中的一个从黑市搞来的，这是她知道的一切。所以抓紧吧，他们之前就已经一起决定好的……

“这样死的不痛快，要不轰轰烈烈的来一次？我有点想试试坠楼的感觉……”

他是三分钟热度的，大家都知道。

“我也想。可是我更想试试子弹从口腔穿过大脑、卡在颅骨的感觉。”

同时协调三个人，哦不，四个人，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如果说分别是死亡的仪式感与体验感，两个愿望兴许能一次满足。

他们有的像闭幕的小丑张开双臂，有的像参悟世界的智者闭上双眼，有的根本就不想多停留一秒，关闭了所有感官，坚决认为对于没有意义的生活——不如当场了结。

红蓝的警笛总比他们晚一步到达现场，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庆幸。

在移步到天台的过程中，他们或许有些紧张。可是当城市的光直冲入瞳孔，特别是刺眼的红蓝配色；可是当反复的鸣直冲入耳廓，特别是高亢的警笛反复；可是当工厂的烟直冲入鼻腔，特别是肮脏的尘埃飞舞，这让他们完全放下心来细微查觉那一秒的“生”，与“存在”。

 

枪声响起。

对彼此诉说的再会是最后一次的颅内沟通。

 

血液第一次四溅，庆祝他们的逃离；血液第二次四溅，欢送彼此的手足。

体验感与仪式感刚刚莅临，他们就匆匆离别。

 

直至他们死后，他们保守了一个成功的秘密，这么看他们还是不错的合作伙伴。

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再见面，也许是下一个挤满灵魂的躯壳，要厮杀，要淘汰，最后留存。

 

行，那么收拾下倒洒的咖啡吧，故事讲完了。

再会，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