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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在 今在 永在》· 贰(参赛修改版)

2019-10-23 07:08 作者:口刀鸽子  | 我要投稿

——口刀鸽子    

人物形象与相关素材取自手游《第五人格》

 

须知:

本文全篇4.6万字,分为三章,结局可刀可糖

CP主黄祭,无副CP,相关人物:前锋、盲女、冒险家

:1.9w字 :1.18w字 叁:1.6w字

壹 纯黄祭,贰 求生者外传,叁 终章

以上,祝阅读愉快。


                       贰

迷茫的大雾笼罩着这条河流,小小的孤舟在水波中飘荡,菲欧娜低着头,倾听风在两岸枫叶林中行走。

这是第几周?

河面上有的是随着水波倒走的那些幽灵,一个个全在浮沉中窃窃私语。

因为这个苍白的世界,只有菲欧娜和枫叶林有颜色,那些苍白透明的幽灵,讥笑着菲欧娜与他们的不同。

那些水花拍打着小船的头尾,雾气无法在菲欧娜的身上凝聚成水滴,即使淌过下雨的云层,这片孤舟头顶永远都是安宁。

不远处,闪烁起了并不苍白的模糊颜色,有一团幽蓝的灯火,飘到了菲欧娜的面前。

小船抵达了分水口,还有其他并不苍白的灵魂,可以一起踏上旅途。


菲欧娜慢慢睁开眼睛,从窗玻璃上看到自己旁边坐着一位身着旅行装的青年。

青年发觉菲欧娜醒了,向她问了好:

“你好,小姐,我叫库特·弗兰克。还有两位朋友还没回来,很高兴遇到你,想冒昧问一下,您是不是也有‘邀请函’?”

身边的这位青年留着一圈胡子,开朗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又要老上那么几岁,一道疤穿过右眼爬在脸上,哪料这年轻的声音竟是属于这么一个不太年轻的人的。

不过至少,他没有冒犯的嘲笑她的着装和打扮,以及……他猜测自己也是要去庄园?

“你好,弗兰克,我的名字是菲欧娜·吉尔曼,如你所想,我也收到了邀请函。”

看到对方并没有心不在焉或者憋笑,菲欧娜感觉还不错,至少对方听她带着方言的回答并没有像那些同车旅客或者售票员乘务员那样一脸嫌弃。能不论外表与出身而被人尊重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你是一个信徒吗?我是一位冒险家,我曾于东方见过身裹黄袍与红绸的僧侣,不论天气如何都准时抵达山顶去朝拜他们信奉的神明。”

黄袍?东方?僧侣?尽管菲欧娜知道库特所说的与哈斯塔并非一个对象但依然选择询问对方:

“我是哈斯塔的信徒,尽管我的能力是由优格大人赠予的。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哈斯塔的信仰?”

库特看着菲欧娜瞬间升温的期待眼神有点不知所措……自己看过的书中并没有见过自己也没有听过什么哈斯塔什么优格,于是挠了挠头,一脸惋惜的对菲欧娜说:

“抱歉菲欧娜,我去过很多地方,但并没有在哪听过这两位神明的传说与故事。”

菲欧娜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失落的重新低下头去。余光扫到弗兰克先生一脸无措想安慰自己又朝后方转过头去。

“威廉,其实你不用这样担心我的,我觉得我可以靠盲杖自己上厕所……”

一个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睁着没有焦距的双眼,有点不情愿的被一个壮硕的男孩挎着胳膊几乎是拖着走,男孩步伐虽然刻意缩小但节奏偏快。而且一副没心没肺的嘻哈表情,丝毫不在意女孩攥在右手中的盲杖底端被走道右侧的障碍物撞得砰砰响——未免也太不懂怎么照护盲人以及盲人的东西了吧。

菲欧娜心里对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人品方面打满了问号,旁边的库特露出了无奈的僵硬笑容:

“威廉他总是这样没心没肺,但是海伦娜偏偏又很信任他。他们好像是在车站相识的,威廉资助了身无分文的海伦娜,海伦娜才能走到现在。”

菲欧娜把垫在座位上的膝盖收回去,目光随着海伦娜的入座而重新回到桌面。

对面二人的身上着装不像是远行装扮,威廉穿的是某种夸张的修身衣物,而且胸口还写有意味不详的数字13,坐下来就开始东张西望;海伦娜是很体面的学院衣装,戴着眼镜,放在桌面的手白白净净,没有干过糙活儿,让菲欧娜在意的是,她的指甲很圆滑……是专业修剪过的那种,不太像是没有视力的人能剪得了的,是威廉剪的吗?

和自己一样都没有行李,可能只有一封装着足份钞票的邀请函。自己距离爬上悬崖翻越大山走上公路看到外面世界已经过去两周了,按理来说自己再怎么保持干净,仅此一身衣服实在难以撑到抵达庄园。

但是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自己的时间被重置了,每过几天,哦不,是度过某种特定的失明之后,自己就会恢复为在海边醒来的那种状态。

因为第一次吃名为蛋糕的甜味食物而将奶油沾了一身,在河边尽力洗漱时突发那种眩晕感,在那片漆黑中自己感觉自己正捏着门之钥站在某个地方,而随着失明散去,自己将会看到一个碎裂的雕塑——一个以臂托蛇的女人。

好在眩晕感只是一小会儿,安然度过失明状态后,自己身上的奶油全部消失了,甚至是被水打湿的衣袖和胸口都变得干燥整洁。

那不是觉得换了身衣服,而是像换了副身体……

这样奇怪的事情,他们应该也都经历着的吧。

哈斯塔召唤自己来庄园找他,而以夜莺为署名的邀请函则是邀请自己来庄园参加游戏,游戏的胜利者将有巨额奖金拿——以及一个绝对奇特的奖励。

什么样的奖励……可以吸引到哈斯塔呢?

菲欧娜猜不到。外面的世界非常精彩,令她觉得最神奇的就是那个装在手摇轮中的“费纳奇镜”。

她觉得那是可以启迪心灵的宝具,可惜那个吉普赛人不卖,那天她花了50英镑在摊子上观察了一下午的玄幻小人。

那个长胡子的吉普赛人看到她对此类玩意儿如此热忱,想邀请她也加入远行商队,但菲欧娜的拒绝了。

“我们罗德伊兰家族感恩您的慷慨惠顾,愿您对神明真挚信仰可以尽快得到回音,祝您朝拜一路顺风!”

这就是菲欧娜遇到库特他们之前唯一听到发自内心的祝福与感谢了。


踏上同一列火车的第三天,大家互相就都很熟了。

菲欧娜加入库特他们后就顺理成章的从莽汉威廉手中接下了照顾海伦娜的任务,年纪相仿的两个女孩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现在即将正午,库特威廉去帮她俩取餐。

“菲欧娜,你见过么,一个声音意外很温柔的女士,带着面具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鸟,虽然戴着尖面具而且形象也不像是天使,但她只要一开口,你就想伏在她怀里聆听她说话。”

海伦娜在阳光照的到的座位上阖住眼红着脸说道,菲欧娜专注的摩挲着海伦娜绵软的手指,想了想回应道:

“没有,不过你说的这位应该就是夜莺女士吧?哈斯塔大人留给我的便条上也有提到过这位庄园主的使者。”

海伦娜慢慢睁开棕色的眼睛,在菲欧娜看不到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如阳光般灿烂的憧憬。

“嗯~她说如果我能赢得比赛,我就可以恢复视力——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海伦娜再度眯上那双洋溢着空洞满足的黯淡眸子,并且把手指抽出来覆盖在菲欧娜手背上。

“我们一直在追求的,不就是挣脱所有人的期待,去活出真正的自己么?”

菲欧娜怔了一下,眼前迅速闪过每一张已不复存在的熟悉面孔,虽然有阳光熨贴着身体,但还是抵不住后背的一阵凉意。

“是啊……海伦娜,你不想当盲人老师,想去做什么呢?”

“我,想当一个勇敢的冒险家,去亲自见证这个世界的所有奇观!”

也对……如果继续做盲人,一辈子都不会完成这个愿望和梦想吧。菲欧娜感受着海伦娜兴奋到发颤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起舞,望向了窗外。经过昨晚的集体失明眩晕,海伦娜的指甲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圆滑。

现在正行驶过大桥,水纹荡漾着碎金,远航归来的船只正向码头靠拢,她正离她的主越来越近。

离开家乡已经快三周了,她与海伦娜讨论过后更加坚信他们的时间被暂停并且会在一定时间后重置回出发当天的状态。

库特将快餐推到菲欧娜面前时,才将菲欧娜从沉思中唤醒,自己又捏着黄衣玩偶走神了。抱以感激与歉意的一笑,菲欧娜重新将娃娃别到腰间。

为什么,永葆青春般的时间重置感觉像是某种诅咒呢?



这位活泼的青年被菲欧娜询问到右侧脸上巨大伤疤的来历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解释说这是与敌人在战场上肉搏时负的伤。

谎言说上一百次就可以成真,库特认为当时的他没有丝毫破绽——

如果不是菲欧娜太过好奇的话。

我们这位酒红色长发女孩伸来手指摸了摸趴在弗兰克先生脸上的勇敢标志,惊异的疑问道为什么这个五六岁的疤痕像是最近才长好的伤口。

威廉是个没城府的鲁莽年轻人,他实在是太不懂得帮朋友遮丑了。库特尴尬的后背冷汗直冒,相比于威廉的嘘声,海伦娜的无动于衷让他更觉得浑身难受:这位盲女孩原先很喜欢他讲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一场冒险,自从他以需要去趟厕所这种烂理由溜下桌子后,就再没主动邀请库特给她讲那些栩栩如生的故事了。

无论多少次,自己都不能拿出勇气来面对现实与过去。逃避开所有人躲在厕所里,库特抚摸着这道已经没有痛觉传来的肉棱,再次饱尝被人唾弃的自卑。

关于库特获得这道“勇敢标志”的记忆,可是库特·弗兰克为数不多绝对不会被他对自己的洗脑所扭曲的真实。

被人按倒在牌桌上,用小刀一点一点割出二十多公分的伤口的痛楚还在记忆深处,散发着黑色的腥味……

库特极力挣扎着,看着曾经的朋友手中正闪耀着灯光的寒锋,以及曾经的朋友们那愈发夸张的笑脸。

胳膊肘抵住牌桌向里绷紧肌肉,双腿轮流往外蹬,库特感受到了,他牌桌上熟悉起来的朋友这下子真的不打算放过他。

“老实点!”

一声呵斥让库特不由自主的从哭喊变成求饶,四肢上的布条被拉到桌子底下,手腕脚腕处的布条嵌入皮肉。但是这些仍然不能让库特把目光焦点从那点越逼越近的寒芒上引开——库特拼命左右晃着头,他不知道“朋友们”想要做什么,是扣出他的双眼还是……

“罗伦,波比!”

拿刀的这位朋友恼怒的瞪大眼睛看向背后并叫喊靠在椅子上的一胖一瘦两个目光凶狠的男人。

库特知道这俩,是这儿的酒保,也是,这儿的打手。

胖的一脸横肉,藏在褶子里的小眼睛中流过一抹刀刃的寒斑,走到库特身边不由分说举高右拳重重砸到库特毫无防备的腹部。

“呜啊啊咳咳……哇!咳咳……”

库特今天唯一吃进去的就是被他们叫来着他们给的两杯啤酒,现在已经都在自己脸上和身上了。

库特抽搐着,食道里还有要往上反的东西,抵达会厌软骨处和极力收缩的肺部空气一起被咳出来。

从味道里能尝出来,是血。

轮到瘦子了。

但瘦子还没动手。

库特剧烈咳嗽着,肺部终于能再次呼吸了,库特的眼睛已经不敢睁开了,放弃挣扎就这么躺在自己的血和呕吐物里,偶尔咳出那些混杂着鲜血的胃液。

“莎啦啦啦”瘦子抓起来一些什么,目光平和的盯着库特胡子拉碴的下巴,等待他下一次咳嗽。

肺部遭受这一次的打击,无法正常呼吸,快速而短暂的呼吸又来回摩擦着涂满粘液的气管,诱发一阵阵咳嗽。从原来的一下两下,到一连串的咳。

终于,在库特意识迷离放下心来长出气导致的剧烈咳嗽中瘦子一把将花花绿绿的圆形筹码塞到库特的嘴里,右手紧随其上狠狠的挥向鼓起来的腮帮。

口腔里的筹码几乎全被砸烂,同样彻底破烂的还有库特的口腔。库特肿胀着腮帮子停止任何挣扎,偏着的嘴角淌出比唾液还多的血水。

头被磕在牌桌上,已经感受不到疼,嘴里都是一阵阵的麻木,耳鸣声像是无数黑色的小精灵围绕着他喧嚣:

“你可以上了,趁他还没昏死过去。”

那些黑色的精灵牵动他的眼球,模糊昏黄的视野里,那点令他窒息的寒芒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额头上方。

库特想说什么,一动嘴唇才感受到口腔里激烈的刺痛。

刀片切开皮肤,温热的鲜血比皮肤温度低,库特没感觉有多疼——至少比嘴里的情况好一点?

但是感受着四处传来的液体流动感,库特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感,当刀刃开到右眉心时,库特的双眼被浸在了自己的血中,无法睁开。

在库特毫无意义只能徒增悲伤的呜咽声中,刀刃舔舐着他的血管,从额头中央一直拉到了他的右耳根。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是朋友们觉得做大了,血流了半张桌子,就把他嘴里的筹码碎片连同碎肉一块掏出来,扔到医院凑钱付了一部分手术费。

他们还不忘留下一张便条说:

“这账还没完。”

至于库特本人,醒来时护士告诉他有一封寄给他的邀请函,同时有人将他住院及医药费一次付清,而那人捎来的“神药”真能让库特伤口极速愈合——可惜那几颗口服的神药在生效前只能从气味上辨别出软糖的香味,所以院方没能留下来一部分当研究材料。

库特平静的听着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已经全部知晓这一切的发生,甚至知道邀请函来自一个叫“欧利蒂丝”的庄园。

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成了自己所读过的那些故事的主角,亲身体验了那一个个无比熟悉的故事。大病初愈的生命力还让他在无法分得清真假的幻想中学会了如何让自己更灵活与静谧。

邀请函的内容是庄园管理人夜莺小姐邀请他本人到庄园参加一场精彩刺激的游戏,赢得游戏胜利除了巨额奖金外还有一个绝对独特的奖励。路线与盘缠都在附件中,让他趁把他打进医院的狐朋狗友们记起他来前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所以库特避开所有人回到了快要到期的公寓,拿了一些行装就窜上了开往北部的火车。



哦,其实从正直的角度来讲,威廉和他一样是为了躲避那些难堪过去而踏上旅途。

我们的威廉,这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鲁莽年轻人,不是很懂得为人处世需要考虑他人感受这种妇孺皆知的道理。

因为对自己的蛮力绝对自信而不懂得适当退让,只身一人以比赛结果为荣为此不惜屡次触及规则底线。

队员们瘫倒在地时,威廉因本队靠他独自一人达阵反败为胜而兴奋地朝天大吼——虽然这场比赛只是普通到极点的联谊赛,虽然威廉死不退让的缠斗导致昨晚才喝到深夜的队员们一个个捂着酸痛的关节缓不过劲来。

威廉不管这些,这个带球奔跑战绩斐然的常胜将军为了维护自己引以为傲的不败史诗,一次次去用肩膀力道得当的蹭上对方的脊梁,好让对方坚实的前锋头阵被迫散掉。

威廉像一头聪明的公牛,原本用于戏弄他的红色鎏金斗牛布被他换成了那一张满载嘘声与警告的红牌,傲然的披在了身后——那是他绝对不会看到的地方。

球场与球队,队员与奖杯,欢呼与呐喊;这就是威廉·艾利斯活力四射又独属于他的浪漫情怀。

如果没有毕业当天下午的那场闹剧,这段特地只朝自己亮出圣洁一面的荣誉估计永远不会被现实翻转过来;还需要他人来给他解释,这份荣誉的背面是无数扭曲黑暗的根须,洞穿他广阔坚实的脊背,深深植在他荒芜的心底。

委屈的蒙上被子抱住枕头把两只眼睛全哭肿,头一次因为伤悲而疲惫不堪的入眠。

在梦中,威廉失意的盯着脚边的一团杂碎。那个荣誉被他赋予外形——就是他的那张第一次大获全胜时的球队合照,威廉站在中央开心的捧着奖杯。

其他人在他周围拥簇着他,他一直认为他能认识这群配合默契的并和他所信赖的队员一起争夺荣誉是他的福分与人生方向。

好的前锋就该勇往直前无所畏惧,队员们围着获胜“功臣”的大声喝彩就是他用之不竭的蛮力源头。

直到这个时刻给他带来温暖与力量的信仰从墙上掉下来拍碎在地上,以为永不会褪色的合照如今稀碎得只剩框架还能捧在手中,昔日光辉的色彩如同细砂一般与漆黑的泥泞黏贴在一起,再也拾不起来。

威廉是个出色又努力的家伙,他因为这件事而一直消沉着,曾经的勇猛被雪藏,拿一无是处来蒙蔽自己忘记过去,以及那段令他初尝背叛与罪有应得的殴打:


那是威廉完成在役两年无一败绩的收官赛后的毕业友谊赛。骄阳似火,威廉是赛场上鼓起热浪的蛮牛,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场比赛,威廉·艾利斯渴望能够打破新纪录!

“我会是我们全队的骄傲!我会是我们学校的传奇!我们是最棒的球队!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骄阳下奔跑得分的勇士!”

威廉心中呐喊着抱球冲向对方避之不及的溃散阵容:一次达阵,两次达阵,三次达阵!!

最终,对方队伍弃赛,本来要比赛60分钟的激战在威廉能撞断对方肋骨的攻势之下缩短到了半小时。

拿着荣誉合照走出大门的艾利斯,抹着热泪,大声吹嘘着他们球队的神话战绩,无奈的吐槽队员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都不是很上心。

奎恩是饱受非议摧残的一位后卫,把手中的纸袋揉成一团砸向因为竭力奔跑而稍显虚弱的威廉,轻飘飘的纸团被威廉狂放的头发弹回地面又被其他阴沉的队员一脚踩扁。

啊……威廉倒像个不知对错与分寸的孩子,或者,是野兽。屡次越线横冲直撞,一同比赛会被其撞伤的威胁侵蚀着其他球队对威廉的看法,更直接影响到了威廉所在的球队。

威廉带来的荣誉相比于他带来的负面影响过于渺小,而且威廉不让任何一个人队员退队。一天到晚总是泡在非议里,平白无故背上了威廉争取来的黑锅,无法离开,无从辩解。

失望与恼怒在心底沉淀,所有人都在球队名单中将“威廉·艾利斯”涂黑划去。

这样一个在友谊赛上还不放过本校低年级新生球队的自私莽汉,居然还要怪自己没有尽力配合他蹂躏学弟。

哦,想的好像太多了,忍的也实在太多了,所以奎恩将威廉一下撞倒在地上。

威廉当时还在笑着调侃奎恩不用这么热情的,以后要打球尽管叫他即可。而奎恩瞪着眼睛弯起右胳膊肘给威廉完全松懈的右肋来了一下砸击。

剧痛和神经反射让威廉噎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将摊平的上半身折了回去,奎恩顺势扬起左拳轮到威廉额头上,威廉一脚踢得奎恩直惨叫。

其他队员从消沉中被闹剧唤醒,眼看打斗已无法避免,瞬间从拉架变成了对地上扭打的两人一通乱踹。

有看不到的黑暗潜入骨髓,一股脑将不快用暴力发泄出去,好让理智来不及反思与阻止自己。

“我曾与我最信赖的朋友们打了一架,我输得就剩一条影子了。”

威廉那天是瘸着腿回家的,髋骨都要裂开了,这个有着壮硕体型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他与他曾最信赖的队友们厮打起来,浑身都是鞋印与灰尘,走走停停的路上,只有一条被路灯拉长捏扁的影子围着他打转。

公寓与返途之间有一个狭长的小巷子,任何光线都照不进来,扶着斑驳的墙壁,威廉咬紧下唇。过堂风揪着他的汗毛,失落感拖着他的身体走向巷道尽头。

在无法审视自己的情况中犯下无法被原谅的错误,自己是否有资格去怪罪曾与他谈过心的朋友?这个年轻人垂头丧气的咀嚼过去的回忆,心中复杂的苦闷感受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爬回床上,甩得掉衣服却甩不掉委屈,洗得掉脚印却洗不掉孤独。

他不敢关灯,他感觉漆黑一片里连他的影子都不会留在他身边。

在家窝了三天的威廉,为了调整心态终于肯走到阳光下,握着入场券将身体探入了还马戏团未开幕的演出后台。

比起那位年轻的魔术师学徒对锁链道具做手脚的行为,发现威廉时其眸子深处一刹那的惊恐所擦亮的凶光更让我们的威廉双腿一软。

硬着身板回避那位学徒的盯视,轻轻把上半身从马戏团的血色篷布中抽出来,那场精彩绝伦的马戏表演他没有去看,他比那些观众更早知道发生了什么演出意外。

缩在被子里,因为家庭排挤而独自来到格拉比租房子上学的他这次从心底里感到了彻底的孤单与恐惧。

门口的楼道内总有人在徘徊,打开卧室的窗户往下望一定能看到那个学徒的身影。他不断的做着噩梦,梦到他也被五花大绑沉入水中,睁大瞳孔任由冰凉的绝望灌满心脏。

“离开,这里,我要。”

当他以为是恐吓信而战栗得拾起从门缝塞进来的古铜色信封,脑海中只剩这三个词无限循环。

循着在梦中将他拯救的夜莺女士指引,他离开了这个充满威胁的地方。

“启程吧,您强健的体魄一定可以助您轻松获胜,去乘坐开往南方的火车,我们为您准备了足份的盘缠,火车的中转站有一个女孩需要您的帮助。”

威廉摸了摸没来得及刮胡须的下巴,摇了摇头。唯有踏上去往庄园的路才能让他心里踏实有底,那去了庄园呢?威廉不想思考这个无聊问题,招手叫来乘务员要了四个面包。

窗外的星辰在黑夜中闪烁,威廉打了个饱嗝,缓了缓把最后一个面包吃下去后靠在座位上。困意上涌,年轻的男孩怀里揣着邀请函,彻底将烦恼丢在身后。

星夜之下,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孩捏着父亲为自己制作的盲杖,于风中扶了扶老师赠给她的蓝色帽子,抵达了夜莺小姐说的目的地。



“有什么,比一己私欲更能让人执着呢?”


菲欧娜往海伦娜手心里放了一杯热牛奶,坐到海伦娜的身边。

“你好像不开心?”

海伦娜轻声谢过,习惯性的把头靠到菲欧娜的肩膀上。

“命运,命运是最无常的东西。”

菲欧娜腾出右手取下黄衣玩偶,她已经和哈斯塔分别一个月了。她仅仅和海伦娜说过自己的经历,而海伦娜的秘密也只告诉过她一个人。

“是啊,命运,真是无常……”

海伦娜喜欢小花小草,但风总把这些可爱的一般是绿色的植物种子们吹到墙缝中去。海伦娜总能在很熟悉的墙壁上摸到新生的嫩叶,这些可怜的种子,可能乘风千里,结果飘零到这样贫瘠的地方。

但没人能有地儿找风的麻烦,没有人。

出院的小海伦娜哭了整整三天,从记事起她就已经因为急性脑充血失去了光明,感觉自己像一颗种子,一片树叶,被风从妈妈那里卷走,飘荡了好久好久,最终飘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苏醒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里。

吹起她来的风不管海伦娜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把她一扔就不见了,任她怎么哭闹,也无法再改变她的命运。

刮风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风,风一停就只剩下摸不着的空气。天空若无其事,大地也视若无睹。

海伦娜妄想着能再刮一阵神奇的风,把她的妈妈还回来,再把她从昼夜不分的漆黑中捞出去。一等多年,小海伦娜在等待再次乘风起航的时间里不情愿的长大,这个小女孩对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渴望与幻想变得沉重无比。

好在,海伦娜·亚当斯还有一个心灵手巧的父亲,拿着一只不会发光的魔杖,让海伦娜不用再一遍遍抚摸那些斑驳的砖墙与潮湿的土地。

“海伦娜,用心灵去辨别不同的声音,去想象它们的形状,慢慢来,来爸爸这里……诶,接住你啦。真棒!我的海伦娜~”

和魔杖一块来的,还有一位名叫莎莉文的魔法师,她教会了海伦娜一种凹凸独特的圆点文字,海伦娜靠它,学会了阅读。

正是那些书,让逐渐熟悉周围一切的海伦娜从心中辨别了盲杖与魔杖,家庭老师与魔法师。

那只夜莺,才是真正的魔法师。是她,将海伦娜的盲杖换成魔杖的。

“爸爸,你能和莎莉文老师说一说吗,我觉得我……不想当老师……”

这位木匠放下手中的活儿,想伸出手去安抚海伦娜的头顶,但看着一手嵌满木屑的老茧,沉默着又收了回去。但他也没继续鼓捣他的活计。

“海伦娜,为什么,你不想当个老师呢?”

“爸爸……我想……不,没什么了。”

捏着从墙角摘的小花,海伦娜坐在台阶上,她“看得到”站在院中枯树枝杈上的夜莺,这是她唯一能看到的东西。夜莺说,她是海伦娜没有听爸爸的话偷偷走下街门口的台阶,在离门口不到一米的“新陆地”上勇敢探索的奖赏。

小海伦娜当时兴奋的爬回熟悉的石板台阶,一抬头,看到一只灰黄相溶的小小身影静静的凝在空中。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东西,于是她拼命朝那个被她当做是妈妈的色块跑去——被熟悉的门槛绊倒,把半张脸都擦伤了。

“我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我可以看到一个与黑暗不同的东西,哦,她一定是魔法师!”

“海伦娜,这个世界上没有仙女,也没有魔法,今下午把这些算术题做完吧,不要再看你的冒险者读本了。天呐!今早上的作业你都没做么?你已经看那东西一整天了!”

反抗是无济于事的,海伦娜从父亲失望而坚决的口气中知道了。

现在海伦娜已经可以依靠夜莺赠给她的“魔杖”独自出门去附近逛一逛了,这是她的十七岁生日的礼物——

也是海伦娜第一次坚信自己可以亲眼再看到这个世界的底气。

父亲给的盲杖并没有什么不同,质地更好,传来的回响更通透,但是它依旧是个盲杖,夜莺小姐成了她最好的老师,通过她海伦娜知道了会刮白色旋风的雪山,一望无际的褐色沙漠,安静祥和的碧绿峡谷,以及站在高山上俯瞰薄雾缭绕宛如仙境的森林。

海伦娜抱着菲欧娜说,她只要赢得了比赛,就可以重获光明。而作为被邀请的宾客,夜莺小姐答应她她至少能看一眼真实的世界。

“我会竭尽所能,赢得比赛,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是我的梦想!”

发现夜莺存在的第二年,海伦娜习惯了盯着这只越发清晰的鸟儿发呆,莎莉文老师告诉海伦娜的父亲,海伦娜可能需要交些朋友,作为父亲应该让女儿融入一下孩子们的团体。

愿望总是好的,但命运并不会那么仁慈。海伦娜的父亲照做了,把不愿说话的海伦娜交给了邻居卡法莎女士。

卡法莎女士的儿子罗德皮特是个经常遭其他小孩欺负的残疾儿——因为卡法莎女士的疏忽导致他的三只脚趾被猪啃掉了。

海伦娜的父亲认为卡法莎女士也是有残疾孩子的家长,也许比他更懂得孩子的心。的确,聪明又自私的妇人接过海伦娜白胖的小手,在晚饭桌上无私告诉了罗德皮特一个歪理:

陪伴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也许不会让你变得受欢迎,也不会让别人认为你有多高尚,而且也不能拉近你与大家的关系;但和大家一起或者带领大家一起欺负一个不受大家欢迎的家伙可以。

不仅可以,还可以让你与大众相处的更融洽。

海伦娜的一头栗色长发被剪得七七八八,在父亲和邻居的争吵中紧紧抱着父亲的腿,她的心中萦绕着一句话:

“瞎子,一辈子的废人,略略略。”

爸爸那天偷偷哭了,因为大人也脆弱,他们哭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但那天爸爸拉着我的手,有冰凉的水珠掉在我手背上。天空并没有下雨,爸爸也没说话。

打开门坐回院子枯树下,小海伦娜靠着这棵冰凉清润的枯树,脑袋里还是觉得晕乎乎的。

为什么……自己就要这样子接受成为废人的现实呢?为什么其他小伙伴都有当海军水手镇长的梦想,而自己只能读一些难懂的寓言故事呢?

“扑棱棱棱”海伦娜听到了翅膀扑打的声音,毫无意识的,夜莺从虚空中飞下来,落到了伸出去的胳膊上。

夜莺抖抖翅膀,为海伦娜轻轻吟唱悦耳的曲调。

褐色翎羽上的流明是什么?是……月光吗?

就那样,海伦娜隔三差五去枯树下听夜莺为她歌唱,那些无法学会的曲调每次去听都不一样。像是某种咒语,海伦娜不再觉得算术与答题是种难事。

“亚当斯先生!海伦娜刚刚算出了百位数的乘积运算!我真不敢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老师的!”

当一个大人自私的幻想出现时,自己作为孩子的理想就会变得不值一提。海伦娜被父亲粗糙的大手摸着头,老茧锋利的边缘刺激着头皮:

“你指甲又长长了,去找莎莉文小姐修一修吧。”

“嗯……”

这是海伦娜收到第二份礼物时父女之间最后一次关于人生方向的问答。

黑白阴暗的世界闪烁着,窗前的枯树正向自己招手,海伦娜挣扎着,周围的黑暗企图拉住她迈向清明世界的步伐。

枯树……是昏黄的,莎莉文老师绑在枯枝上的祈福绸缎……是红色的!

海伦娜瞪大眼睛,感觉就要领悟“黄色”与“红色”了,像心跳一样,忽明忽暗的黑白画面是外壳,它们内部的真实,海伦娜感觉自己就要看到了!

突然,海伦娜觉得双眼被蒙上一双有力的翅膀,躁动的黑白世界瞬间如同细腰沙漏一样变得平缓,那些“色感”逐渐褪去。

“海伦娜,不要太期待看清楚这个世界。”

这句无聊的话,莎莉文老师也说起过。

海伦娜,你的天赋真的很惊人。

夜莺小姐转过身去,消失在了枯树前。光滑苍白的枯树上新刻了海伦娜的身高标记与备注:165,17岁。

可惜她的家庭环境如此,要让她更亟待一点。

踏出这一步吧,我们的海伦娜。

是光明,是真正的光明,我可以靠着轻点盲杖,看到院子里真切的风景。

海伦娜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夜莺女士在她十八岁生日这一天终于肯把挡在她眼前的翅膀拿开,皎洁的月光下短暂映照出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海伦娜,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熟悉。”

流云滚滚,随着四周再度染上绚烂的月华,熟悉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曾经聚过餐的地方长满了锋利的尖刺,墙壁上都是蠕动的触须,门庭两边流窜着奇特又密集的眼睛。

海伦娜难以置信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理智被这些涌向她自己的怪诞掰碎吞食,她僵硬的将身子转向夜莺小姐,渴望得到一个拥抱。

“夜莺小姐,我可以像抱爸爸一样……抱一下您么……”

“抱歉,不可以。”

夜莺小姐没有允许海伦娜带着哭腔的请求。

海伦娜默默收回伸出去的胳膊,低着头轻声发问:

“您会像那些鸟儿一样,养大自己孩子后就离开么?”

“不会。”夜莺不假思索,海伦娜含着泪花笑了笑,抱紧盲杖慢慢走出院子。

怨念让这个熟悉的摇篮变成囚笼,被怨念驱逐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她的家乡。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离开这里。

去到囚笼外面去,去看这个世界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活得就有意义。

要自由,为了梦想与夙愿,可以…自私的…放弃一切。

包括但不限于……那些为自己好却又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家人与老师。海伦娜憎恨每一个把愿景寄托在她目盲及她本身的人,他们与冷酷的命运无异。父亲眼中乖巧懂事的海伦娜不愿接受莎莉文老师一手规划的人生方向与目标——我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资格看看这个世界呢?

越向往天堂就越不能容忍身处泥潭,海伦娜走到长街上,轻轻关上门倚靠在门扉上。两旁吹起了轻柔的风,行道树沙沙作响,慷慨的月光柔和的抚慰她的脸庞,夜莺女士没有跟出来,长在角落的小花小草已经半尺高,上面的蝴蝶收起双翼正睡得香甜。

天空好广阔,好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的看到它。深远又神秘,没有星辰也没有云彩,也能美得像幅画。

时间静谧的流过手背与指尖,海伦娜揉揉开始模糊的双眼,原谅过自己后推开门与夜莺小姐道了晚安。


夜莺小姐说我明天早上会收到另外一个礼物。那一定是个不再会让我失望的礼物。

口刀废话:大家觉得哪位求生者身世比较惨?

您觉得哪位求生者最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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