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失落的脸谱》
《找寻失落的脸谱》
1
一双木筷夹一生冷，直入热锅。一阵七上八下的折腾后，便急着逃离奔腾的红油，毫不犹豫的逃入口中。
“巴适！还得是鸭肠涮火锅最过瘾！”少年一脸心满意足地开涮着，也不忘催促对桌的人，“爷，您也快吃呀，皱眉干嘛？”
“哎呀，没得酒，没得意思。”老头拖着下巴，看着桌上的火锅若有所思道：“孙子你喜欢就多吃点，好不容易才熬到放假呢。还拿了个奖学金。来，帮你弄个猪脑花补补脑。”
少年忙劝阻道：“还想着酒哇，爷。您看看您那右手，抖得跟啥子似的。”少年含入一口脑花，“哦对了，我在线上预约了治疗您那手的手术。就在明下午，到时候您可别乱跑哈。”
老头听闻瞬间直起身子“那得花多少钱？！哦不是。我是说，手术应该很复杂，要做很久吧？”
少年一脸轻松的吃着，连连摆手道：“我查过了，新技术，简单快速又无创。奖学金刚刚好，您不用担心哈，到时您跟我去就是了。”
“哦哦。”老头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细嚼慢咽的吃着。抬起抖动的手擦去面前滴在桌上的红油。
手掌隔着抹布，经过火锅底下时还能感受到一股热量。少年歪头检查着，将沾在桌角的一丁点辣椒皮抹去后，便一身轻松地将一套电子设备开摆在了桌上。
边开机，在显示界面操作，一边吐槽着“哎呀，这火锅是好吃，可就是事后麻烦了点，打扫起来跟清理战场似的。”
老头出于好奇，站到了他身边，“许慕，你这是在弄啥子呢？那些框框里戴着脸谱的小人是啥子哦？看着有点像大熊猫哦，你画的？”
许慕连忙精神抖擞的介绍道：“爷，您有眼力呀，这都是我制作的数字藏品。您猜得没错，就是戴着脸谱的大熊猫。还有动态的，能变脸哦，不过我设计它只能变三张。”说完还在许老师傅面前伸手比划了一个三。
但许老师傅听完，脸上却没有许慕期待的表情。反而一脸不能理解的走到一旁坐下，“这年头，真的川剧变脸都没什么人稀罕了，你那小人会有人看？”
许慕拉过一张靠椅在他对面坐下，“我这怎么没人看了，还有收益呢。您知道最近的国际在线数字藏品交易平台上，什么藏品最火爆吗？”将头凑到许老师傅面前等着回答。
寻思片刻，许老师傅却也只是摇摇头。
“脸谱！越是知名的大公司制作的，价格还越高，还有专属的识别码呢，无论是盗窃还是山寨都行不通哦。”说罢，一脸自信的将头收了回来。
“就这小玩意儿，还能挣钱？我看还不如我那变脸，比你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强了不知几倍。”许老师傅撇撇嘴转过身。
“您说您那变脸是吧。自打十几年前几个老外用高速摄像机，拍摄解析了变脸的过程，还在全网发布揭晓变脸的视频后，变脸就没什么吸引人的了。在那之后，从事这行的，大多数还都改行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您看您有多久没收到过徒弟了。邀您演出的人都……”
许老先生忙反驳道，“就算知道了变法，他们能熟练操作吗？行了行了，别说了！”
许慕知道这是许老师傅最不想听的，便连忙转移话题，“哦对了爷，我这个制作需要参考一下脸谱，我记得您收起来了，在哪呢？”
“楼上里屋那杂物间的木箱里。”
许慕来到二层。刚站到里屋门前，转动门把手推开，就扑面而来一股股热浪。
正侧身准备开灯时，一旁的门后却迅速钻出一面带黑色脸谱的黑影，对着许慕便是当头一击。一阵眩晕过后，许慕直接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
最终也只是隐约听到些对方慌乱的动静，许慕的意识便模糊开来。
听见楼上动静后，觉得有些奇怪的许老师傅一边喊着许慕的名字，一边走了上来。当看到躺在杂物间门口的许慕时，这才赶忙上前唤醒他。
“爷…我好像被人打了…”许慕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脑门。果不其然，起了个大包。
当许老师傅打开灯后才发现，对面的窗子被打开着，旁边的窗帘布正在一阵阵的飞腾，屋里也是一片狼藉。
“这是搞的什么名堂…”许老师傅开始从门前捡拾起了杂物。直到发现木箱的锁被撬开，里面乱糟糟时，才有些紧张了起来。
赶紧对着许慕道：“遭喽，我变脸的道具都放在这个箱子里的，它遭人给弄了。”
两人开始对全家上下所有的物件仔细检查。最终确定，唯一被盗走的只有许老师傅变脸的脸谱。
许慕怎么也想不通，“爷，怎么是您那一沓脸谱被人偷了呢？您难道在里面夹钱了？”
“怎么可能，你说这贼娃子，偷这玩意爪子嘛？又不值几个钱，真是的。”许老师傅也是一阵纳闷，接着道，“你小子也是倒霉得很，还遭人打了一棒。早不要迟不要，偏偏那个时候找我要什么脸谱做参考。”
许老师傅找来药膏涂抹在许慕的脑门上，“行了，赶紧睡吧。门窗锁好哈。居然都偷到我这来了。”
“嗯。”许慕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还在思索着脸谱被盗的事。
虽然被盗物不值钱，但心里却总觉得不舒坦。许慕心烦意乱的翻身睡去，“被盗物就一脸谱，这报案谁会受理嘛……”
2
阳光有些刺眼，躺在摇椅上的白胡子老头眯着小眼，缓缓道，“就那几张脸谱，你这要是去报案，怕是都莫法受理哦。”
“这还用你说哇，只是惨了我那孙子，白白挨了棒打。”
一段平和的男性声音传来，“两位老先生，您们点的三杯盖碗茶和两碟瓜子已送到，祝您们享用愉快，谢谢。”服务型机器人精准放下茶杯后，便缓缓离去。
许老师傅左手端起送来的茶，皱着眉头小饮着，“还是老白你的长嘴壶好，这个喝起都莫得感觉。”
老白打着哈哈，“是我那孙女弄的服务型机器人，说什么解放我的劳动力。我也年纪大了，说该享受哈得。我看这机器人挺好，态度好服务又周到，只是有点费电。你说的长嘴壶我也给她提了建议的，还在升级改进中，多半快了哈。”
许老师傅没说话。倒是在坐着的人群中，看见一个戴着眼镜，正站着四处张望的廋老头。“在这儿呢，老赵！”
老赵闻声赶来。满头大汗，连忙坐下，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对着许老师傅直接开摆，“老许，你猜我昨晚遇到啥子了。”
许老师傅下意识的缩脸，想远离他凑近的脑袋，“啥子嘛？”
“遇到鬼了。就昨晚，我吃完饭，正要赶去打麻将呢。好家伙，一个黑不溜秋的鬼东西撞我身上了。撞的还挺猛，我人还摔着了，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老白听完，慢悠悠道，“不就是让人给撞了嘛。至于说撞着鬼了嘛？赵老头你用得着吓唬我们嘛。”
老赵直接站了起来，“我还没说完呢，那家伙还被我给撞出了一袋东西。你们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嘛？”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啥子嘛？”
“人脸！还是花的，那眼珠子这么大！”老赵边说边比划，“当时我也没觉得什么，后来越想越不对劲。那张脸怕得很，慎得慌。”
许老师傅停下左手，“等会儿，你在哪儿碰到的？没路灯吗？”
“就在你家旁边嘛。那破灯也真是的，忽亮忽暗的，该亮的时候又不给亮彻底。要真是被人撞的，那人也不先道歉。爬起来直接跑的飞快，我又不讹人。还好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老赵一脸委屈的锤着腰椎。
老白开口玩笑道，“要我说，你当时就该大吼一声老许，人家年轻时可是在青城山练过的哦，啥子白鹤亮翅呀，直接给那人来一套……”
三人随便聊着闲，喝着碗里的茶。直到一个黑影从许老师傅身后不断延展开，阴影逐渐挡住了桌面。他才转身抬起头。
“爷，我昨天不是给您说了今天下午有事，让您别乱跑嘛。您倒好，还跑出来摆龙门阵，也不说一声。”许慕气呼呼的看着许老师傅。“都快错过预约时间了，知道吗？”
“哎呀，我给忘了。”许老师傅这才恍然大悟，赶忙站起身，“不好意思哈，两位，我还有事先走了，老白，茶钱我下次补给你。”
老白无所谓的抬抬蒲扇，“免了免了。”
好在许慕的出行软件有提前规划优质线路，两人这才顺利的上了地铁。坐进了满是熊猫主题的车厢内。
“这下应该赶上了吧，成都的地铁还是挺快的。我有算过，大概两三分钟一个站，行驶也稳当。距离我们要下的站应该也就…十分钟左右了。”许老师傅说完还轻拍两下许慕的手背。
许慕翘起二郎腿，故作玄虚，“十分钟算什么，您知道明天他们将要开通什么吗？我本来都是打算预约明天的。”
“别卖关子。”
“迅传输。就您刚过安检下楼梯口，不是往前走还有一个向下的楼梯嘛。那下面就是迅传输的大型传输装置。”许慕抬手指着对面座上方的广告显示屏，“您看，这宣传片正在介绍呢。”
许老师傅盯着屏幕看了良久，“可达到秒速…”
“对！”许慕放下腿。
“那一定很容易让人吐了吧。”
许慕起身，“该下了，爷。”
距离给许老师傅预约的手术时间，只剩两分钟时，两人才抵达诊疗室。许老师傅按要求走进了一个大型中空医疗器械设备内。随后在他的头顶处，一个白色的环形装置向他的头部移动，直到环绕在了脑部才停止。
十几分钟地扫描检查过后。环形装置上升回到原处。设备的透明塑料门也向着两侧打开，同时发出温和的机械女音提示，“许世文先生，您的检测结果与最佳治疗方案已送达至手术室，请您立即前往A-301号手术室进行治疗。”
许慕陪同他很快来到手术室内。治疗医师从传送过来的资料中，抽出一份递给了许老师傅，“老先生，这是您的治疗方案，您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许老师傅将方案凑到眼前，虚着眼念出来了几个不明白的词汇，“微型…清理…脑血管…中枢神经修复？你们是要开我的头的吗？要打麻药吗？”许老师傅一脸紧张的看向医师，等着对方的解答。
“老先生您放心吧，没您想得那么复杂，已经简化许多了。您手抖的症状是由于长期的酗酒导致中枢神经受损，从而出现了此类症状。”
医师从显示屏里挑出一段3D治疗动画视频，播放给许老师傅观看，并进行讲解。
“我们会将一颗直径为8微米的微型辅助粒，输送进您的血管。由它对您受损的神经进行修复。您有看过因食用了不卫生的瓜果，导致寄生虫从血管侵入至大脑组织的新闻报道吧？就是根据它研发出来的。”
医师起身拿过签字笔走来，递给许老师傅。
“而且也无须打麻醉剂，现在有新技术了。您一会儿只需配合按照这台治疗设备的要求去做便是，就能达成类似麻醉的效果。而且您的对身体还没有副作用。”
许老师傅放松的接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医师接过单子放下，“为了治疗效果，还得要保持室内安静的环境。麻烦家属请移步到旁边的房间，耐心等待一下。放心吧，有窗口和监控实时画面。我们的操作流程，全程都在相关部门的监查下，合法合规进行的。”
“那就麻烦医生您了。”许慕退出手术室等待。
随着许老师傅躺下，医师开始启动设备。器械也发出了指令，“先生，治疗即将开始，您不必紧张，请全身放松。配合操作流程，进入深度睡眠模式。您觉得可以开始的话，麻烦请回复。”
“好。”随着许老师傅的回复，显示器开始播放一段音视频。
许老师傅看着听着，显示屏上微黄色的光，让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见眼前不远处有一片绿洲后，许老师傅迎着沙风便朝前走去。
当他抵达后，脚下便是一潭水，正蹲下身子捧起一把，拍洗去脸上的风沙时。许老师傅便醒了过来。许慕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旁。
“爷，您感觉怎么样？还有您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呀？”许慕将他扶了下来。
许老师傅看着自己抬起打算洗脸的双手时，感觉有些惊奇。“结束了？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爷，您看您的右手，不抖了呢。”
“咦？还真是。”许老师傅检查着自己曾抖动的手。在留察室确认无任何不良反应后，两人才道谢医师，离开了医院。
许老师傅看着困扰自己许久的右手。单手端起桌上的饭碗，用右手稳稳夹起一口饭菜，成功放入嘴里时，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爷，这下您可得长记性了，医生说了别再沾酒了哈。”许慕端起茶壶给茶杯参水。
“知道啦。对了孙子，我今天听老赵说，昨晚他在咱家附近被人给撞了。那人穿的黑不溜秋，还有袋东西，老赵说袋里装的是人脸。”许老师傅接过茶杯。“那不会是我的脸谱吧？“
许慕停住，“他老人家，人没事吧？那看清脸了吗？是不是戴着一张黑色的脸谱。”
许老师傅托腮，“那他可没说，不过他说路灯太差劲，那人撞完就跑了。我猜他多半没看见。人应该没什么大碍，就他那腚疼。你说那贼戴黑色脸谱？一个小毛贼，居然戴他张飞爷爷的，哼！”
“咱家附近？”许慕灵机一动，放下碗。“爷，我吃完了。您吃好后，放厨房。我一会儿再去洗。我得先去试一下，在线填写附近的电子巡逻机械警的监控查看申请看看。”许慕说完便上楼打开电脑，填写申请表格。
许老先生吃完，正起身打算收拾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3
“许师傅，具体情况就是这样，这次真得拜托您了。”身材敦厚的中年男人，诚恳的等着许老先生的答复。
许老先生垂着头，一脸严肃的思考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贾馆长，您这个忙，我可能真帮不上。”
贾馆长一脸焦急的劝说道，“现在会变脸这行的，本就不多。而且短时间内我也实在找不到别人了，许师傅您再考虑考虑吧。”
“这我知道，小贾你爸爸以前也经常来关顾我的表演。但是我也有难处哇。自打我们这行过了名气没人看后，我都已经很久没演过了。动作早已生疏。”许老师傅帮他添茶水，继续说道，“你要我明中午就登台表演，还当着外国人的面儿。万一出了岔子演砸了，那岂不是我这张老脸，丢脸都丢出国了。”
说完，将茶杯推到贾馆长面前。
“那您给出出主意。那可是一群苏美尔文明的研究学者，专程来参观考察我们的古蜀文明。尤其是他们那领头的，出了名的喜欢川剧变脸。还特意跟正馆长说了，希望能亲眼欣赏到正宗的变脸艺术。”馆长将茶杯挪到一边，继续道，“正馆长是答应他了，可结果任务却交给我，现在您又不去，您说我怎么办？我们怎么接待他们？”
许老师傅眼前一亮，“贾馆长，你也别发愁了。对了，那科技馆不是弄了三台专门演示变脸的什么模拟机器人吗？你要不找他们商量借用一下？”
“就专门摆在一楼大厅迎客的那三个花脸？老是把去参观的幼童吓哭，早撤了。而且人家都说了，想看的是正宗的变脸。”贾馆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道，“您也别管我叫贾馆长了，我就是个副的。要真把那三个假玩意弄去，这副的我也没脸当了。”
贾馆长无奈地摆摆头，看着许老师傅突然发问道，“对了，您刚才说您有难处才去不了，是什么问题嘛？您说说看，我看看能不能帮您解决。”
许老师傅支支吾吾，“嗯…就是我那…哎呀。就是我这右手你看嘛，酒喝多了正中风抖呢。道具都拿不稳，这怎么能表演嘛。真对不住了，馆长。”
馆长看着许老师傅抬起的手。那抖动的右手，让贾馆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真是…这的确影响表演…老师傅您早说呀！我也真是，进来半天了都没发现。”贾馆长准备起身，“不好意思呀，老师傅，真是白耽误您了……”
贾馆长站起身正出脚离开座位时，桌角就被他庞大的身躯给碰着了。桌上的空杯随着晃动也逐渐离开了桌面，俩人见状，都同时弯腰赶去抢救。
“我的紫砂！”最终被许老师傅瞬间拿住，紧紧得握在手里。
许老师傅感觉眼前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看着自己正握着茶杯的右手，他知道，这下藏不住了……
贾馆长早已挺直了腰。“您刚才说您的右手…中风…抖？”
俩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样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直到楼上的许慕走了下来，局面才逐渐缓解。
贾馆长将前来拜托许老师傅表演变脸的请求，告诉了许慕，想让他也帮忙劝劝。不知情况的许慕，也直接就将许老先生刚治好中风的事告诉了他。
“去表演呀？没事呀，我爷的手也没什么问题了。”许慕一脸高兴的转过头，看向许老先生，“对吧爷？”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许老先生阴沉的表情。
“老师傅，您孙子可亲口说了没问题哈。明中午两点，金沙遗址博物馆的遗迹馆门口见。拜托啦！”丢下话后，贾馆长便一溜烟跑了，生怕许老先生反悔。
许慕看见刚才许老先生的表情，感到很疑惑，“爷，您不想去吗？”
许老先生关上门，头也懒得回的答道，“怎么不想，你爷我打小就跟着师傅学习变脸。从没出过纰漏。那时的变脸可谓是风光无限。本打算靠这门技艺一直走下去，可没曾想时代变化这么大，如今已是这样一副景象。”
许老先生坐上摇椅躺下，闭上眼，缓缓道，“已经很久没人邀请我表演了，没想到感兴趣的还是个洋人。”许老先生轻笑了两声，“结果脸谱却被人给偷了。时间这么紧我赶不出品质好的新脸谱。那些可不是普通的表演道具，是我作为变脸表演者的重要物件呀。这么重要的物件我都没看守好，我还有什么脸去变呢……”
“爷！爷！您醒醒。”
许老先生不耐烦的道，“清日八早的，又吵啥子嘛？”
“偷您脸谱那贼，让我给找着了！”许慕抱着电脑一顿操作，将电子巡逻警提供的监控视频，播放给许老先生看。
许老先生睡眼惺胧地指着问道，“就这小子打的你？不过这已经是前天晚上的监控了，现在又怎么知道他在哪儿呢？”
“我都追踪查了一宿了，这个人叫吴江，就住在这条街区里。他还把咱们的脸谱挂在线上平台兜售呢。”许慕点出商品图片，“您看这张红脸，是不是您的？”
许老先生拿近了看后，指着显示屏激动道，“对对对，就是我做的红脸关公。能想办法拿回来吗？”
“我早已将情况上报给警察了，他们能根据这卖家的IP地址查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就等通知了。”许慕打开手机查看信息，“真没想到这脸谱居然还值几个钱呢，爷，您知道这小偷标价多少吗？”
“猜不出。”
“500一张。”
许老先生惊呼，“这么贵？！”
“您知道我做的数字藏品脸谱吧，自打那火了后，实体脸谱也开始了商业售卖之路。但却已经没有多少人会绘制传统技艺的脸谱了，有的制作公司不仅垄断了制作工艺，还在自家生产的脸谱上加入识别码芯片。这类的脸谱售价还更加高昂。”
许慕站起身接着介绍道，“那小偷之所以偷您的脸谱，就是因为那上面没有识别码芯片。好方便出售。当然了，价格也就偏低。”
“真是够贼的…”
一老一少在家心急如焚的等待着，直到下午一点左右。两位警员带着一袋土色的文件袋上了门。
“您好，请问您是许慕先生吗？我们根据您所提供的举报信息，已成功将偷窃者抓获。这是您在线上平台申请的失窃物，一副脸谱，共12张。请查验。”
许慕连忙打开警员递来的文件袋，让许老先生检查。
许老先生激动的捧着，“是的，是我的脸谱，一张没少全在。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警察同志。”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请您务必将脸谱保存好，这么精美的脸谱，我们都还是头一次见呢。”
送走两位警员后。许老先生才刚一脚踏进大门，就连忙停住，朝许慕问道“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怎么了爷？”
“你在这等我会儿。”许老先生连忙进屋，快速朝二楼走去，留下许慕在门外丈二摸不着头脑。
五六分钟左右，许老先生下了楼。只见他戴着镶满白珠的戏剧头盔，脚穿一对虎头靴。着一身精美的黑银鳞甲变脸戏服，上边还绣着一条精气神足的金龙。身后的披风飞扬着，让许老先生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走出房门，站在本就是古街的石板路上，许老先生的这一身戏服显得是格外的应景。
“孙子，你昨天在地铁上和我说的那个什么迅传输的。现在能坐吗？我想再争取争取。”
“我怎么没想到呢！今天刚好开通，当然可以了，咱们边赶路边预约。”
好在这个时间点，出行的人还不算多。两人顺利地坐进了传输装置内。按照提示音的要求，系上安全带。
许慕将本次行程的目的地输入到文本框内，立马就得到了来自系统的反馈信息，“坐好了吗爷？这系统说只需十秒。咱们就能到了。让您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快！”
随着传输启动，许老先生笑道，“你知道爷变一张脸有多快吗？一眨眼的功夫，连一秒都不到！你这不算快————”
许慕只听见他的声音随着传输的速度，在耳旁逐渐消音开来。
当两人抵达演出地，金沙遗址博物馆的遗迹馆门口时。贾馆长也正带领着十几位外国面孔来到舞台下依次坐下。
许老先生换上脸谱，手持一尺三的红色折扇。迎着风踏上了前往舞台的台阶。
熟悉的变脸音乐响起，在台下众人的欢呼声中。着一身黑色戏服的他，从代表忠义的红脸开始变换。随着不同色彩脸谱的出现，展现的不仅仅是所属人物的内心百态，也是许老先生自己的生活百态。
表演内容里“吐火”的展示，使台下的人赞声不断。而在表演尾声时“回脸”的出现，更是让许老先生收获了来自台下观众最热烈的掌声。
许多年后，许老先生在训练场内，在一群穿同样黑色戏服的小娃娃面前。再次提到那场表演时。脸上挂满了幸福。
“那次掌声，简直和我当年第一次登台表演时，太像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