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娜同人文】 12 雪藏的过往
夜是漆黑一片的，间或有飞雪零落，却见不得白色。
小鹿是热爱光明的，只是白茫茫的大雪封锁了山路，才不得不困在这悬崖下，踟蹰不前。
其实，天马山的顶峰并不算遥远，挡在小鹿和顶峰之间的，不过是这道咫尺之遥的山崖。只可惜，夜色浓重，大雪封山。通往顶峰的路太陡，当下的环境太恶劣，冰冰一行人只好先在这避风的山崖下凑合一晚。
两个人的帐篷睡五个人确实挤得要命，不过在这么严寒的天气里，抱团取暖倒是刚刚好。
北风呼啸着袭来，灌进帐篷里，冻得睡在最外面的猪猪瑟瑟发抖。猪猪本能地向着暖和的地方翻了个身，却恰好把小鹿压在了身下。
“啊！”小鹿吓了一个激灵，瞬间惊醒；那熟悉的感觉又让她马上冷静下来：原来压在她身上的是猪猪啊。猪猪反倒还是迷迷糊糊的：“怎么了……”小鹿长舒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压在我上面的是你，要不然，我还以为被别人夜袭了呢。”
说到夜袭，猪猪也不困了：“这荒郊野外的，又下着大雪，怎么可能有人来夜袭我们呢？”
“当然啦。”
“那就别害怕了！来，抱抱～我们一起睡觉吧～”
然而，无孔不入的北风依旧从每一个针脚中钻进来，帐篷里的温度还在止不住地下降。小鹿和猪猪实在是冻得睡不着，只好牢牢地抱在一起。至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们都是对方最离不开的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渐渐停歇了，清晨的天马山寂静得就像如今的天马山一样死气沉沉。天边渐渐亮了起来，小鹿和猪猪甚至似乎听到了雪花熔化的声音。
突然，帐篷外“咯吱”地响了一下，吓得她们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那声音迟疑了一阵，又接二连三地响起，向着帐篷步步逼来。
渐渐地，声音开始清晰起来，不仅是脚步声，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踏雪的声音戛然而止。小鹿和猪猪的心也提到了嗓口眼。她们分明听见了一个大汉粗壮的喘息声。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里，一只挂满冰碴的大手颤抖着掀开了帐篷！
另外三人也瞬间惊醒，刷地一下坐了起来，紧张地盯着那帐篷外的来客！
当尖叫声从山间回荡着远去，天马山又恢复了雪后的寂静。积雪从帐篷上缓缓滑落，金色的阳光斜照过来，映出六张迷茫的脸。
那来客写满沧桑的脸凝住了。前一天夜里，他真的已经尽力猜测过这顶帐篷的一切可能性了。但是，今天的场面还是把他的想象力给干报废了。
他实在想不通，什么人能想出在雪地里搭迷彩帐篷，睡两个人的帐篷怎么挤进去了五个人，这么简陋的条件下为什么还有两个人一上一下紧紧搂着还在尖叫，为什么这两个相互搂着的人都是女的……最可怕的是，为什么另外三个人里面居然有自己的熟人，还对这两个人的行为熟视无睹……
“改哥？”还是冰冰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来这里了？”
“……”改哥仍在一脸震惊地看着死死搂着对方的小鹿和猪猪，还没回过神，说不出话。
冰冰也顺着改哥的眼神看了一眼小鹿和猪猪。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冰冰就绷不住了：“小鹿，猪猪！你们俩赶紧撒开！影响不太好！”
小鹿和猪猪相视一眼，马上反应过来改哥究竟误会了什么。她们赶紧就地一滚，松开怀抱，尴尬地笑了：“事……事情不是你想的……”
冰冰刚才对她们两人的称呼倒是让改哥吃了一惊。改哥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让小鹿解释了，直截了当地质问冰冰：“你说她俩是鹿和猪？”
冰冰也愣了一下，旋即会意，顿了一顿，故意道：“哦哦，是的！……你看，他们两个还是牛和蛇。他们四个还说，狐狸、狼狗还有河……”
改哥心里咯噔一下：“冰冰，说实话，你这帐篷是哪来的？不会是一个红头发的人送的吧？”
冰冰轻松地笑了：“你在怀疑什么！当时我又不是不在绿林城，我做了什么大家可都看着呢！反倒是你，不明不白地来这里，不知道想干什么！”
“你在问我？”改哥顿了一下，也笑了，“冰冰你真是长大了啊，都开始试探我了！”
冰冰大笑：“怎么会呢？改哥这么实力，我怎么会试探呢？我只是想知道改哥来这里干什么而已，哪里敢怀疑改哥啊！”
面对冰冰胡搅蛮缠一样的吹捧，改哥也颇为无奈。他原本想说冰冰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样子，可是终究没说出口。
一旁的硕牛和小黄蛇瞠目结舌，他们没听懂冰冰和改哥在说什么，插不上话。趁着改哥沉默的空档，硕牛弱弱地问了冰冰一句：“改哥是谁啊？我们不认识他……”
冰冰这才反应过来：“哎呀，原来你们都不认识改哥啊！”
四人尴尬地点点头。
冰冰接着说：“你们和真男人这么熟，我还以为你们知道的……毕竟，改哥可是真男人最好的朋友啊。”
“别，我可没有这么厉害的实力。”改哥连忙澄清，“我不过是两个月前真男人派来考察天马山的历史的，真算不上什么好朋友……”
听到改哥这句话，还在笑着的冰冰突然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改哥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别人提起“天马山”这个名字……不过你也没告诉过我这里应该叫什么名字，我只能这么叫。”
冰冰微微摇头，淡然苦笑：“没关系的，就是个名字而已，都一样……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发生的事而已。”
“以前发生的事？是你离开天马山后发生的事吗？”一直默默倾听的猪猪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冰冰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过来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骏鹰怎么称呼这里吗？”
另外五人被冰冰问得面面相觑。骏鹰早就灭绝了，他们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其实，答案就在这山顶上的遗迹里。你们要是只听我讲应该听不明白，最好还是要去山顶看看。”
“可是，雪这么大，我们上得去吗？”听到冰冰想带大家登顶，小鹿心中十分忐忑，转过头问猪猪。
改哥倒是先回答了：“肯定没问题。我刚才已经走出一条路了。”
冰冰也松了一口气，欣慰地拍了拍改哥的肩：“那就好，我们走吧。”
改哥说的果然没错。这山上虽然盖满积雪，但也不是看起来那样险峻。山顶原是一整块坚硬的巨岩，历经了不知多少年的风雨冲刷，层层磐石随之剥落，留下了许多条不可磨灭的沟槽。
六人走在一条深嵌在巨岩中的沟槽里，双手紧撑住厚重的岩壁，顺着时光冲刷出来的阶梯拾级而上，一步步攀上了一览众山小的顶峰。山顶不大，但是相当平坦。茫茫的白雪掩盖了下面的一切痕迹，只有两排脚印绕在上面，那是改哥刚刚走过的足迹。
小黄蛇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不由得问道：“这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冰冰瞅了他一眼：“那是被积雪盖住了。”
硕牛则有点失望：“被积雪盖住了，遗迹可就不好找了啊！”
冰冰微笑：“没关系，仔细看看一定能找到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吧。”猪猪点点头，便向着雪地中心走去。其他人见状，也分头去探索了。
“冰冰，这个是你们当年祭祀用的东西吧？”改哥从雪堆里摸起一片碎石，询问伫立在一旁的冰冰。
“算是吧。”冰冰冷冷答道，“这原本是一大块石板，不过已经踏碎了。以前我们过年的时候，都要站在石板上遥望神山的。”
改哥点点头：“虽然我能看出来这些东西是不是遗迹，但是没有文字记载，我也不知道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还好有你，冰冰，你在这里生活过，知道它们背后的故事。”
冰冰依旧遥望着神山的方向：“当然。山顶上有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改哥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你知道这山上的一切，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再寻找一次呢？”
冰冰脸上默默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我带他们来山上，就是为了传授给他们骏鹰的历史。让他们自己发现那些遗迹，可能，更好吧……”
“你还是不敢面对那段历史啊。”改哥听出了冰冰语气中的迟疑。
“嗯，或许吧，不过这有什么面对不了的。这片土地上埋藏着的故事多着呢，只听别人说根本理解不到什么，还是需要我们继续去寻找。”冰冰的眼神却避开了神山，而是望向那片和她自己一样湛蓝的天空。
改哥也非常同意：“确实，学习知识这事，有没有亲身经历，完全不同。——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说过，骏鹰的四肢只有鹰爪和马蹄，理应磨不出这么平整的石板啊。难道说，这石板是……”
冰冰猛然转过头，敬重地点了一下头，看向改哥：“改哥，你可真是见微知著啊。你猜的没错，它的确有更复杂的历史。”
“所以，骏鹰……”
“啊啊啊啊啊啊！头……骷髅头……！”
小鹿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疯狂尖叫。
所有人都被小鹿的叫声吸引过来了。原来，就在悬崖边上，一根倒下的柱子上面，正钉着一颗狰狞的头骨！
小鹿惊魂未定，正准备站起来，伸手一撑，又按到一根折断的骨头！
“啊！！！！！！”小鹿斜坐在地上，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几乎被吓哭了，“怎么……怎么……”
“没……没事的……”猪猪心头一紧，赶忙飞扑过去，牢牢抱住了小鹿，“别怕……至少，你还有我……”
硕牛和小黄蛇也被这零落的白骨震撼到了：“这……这里……不会是……”
“是骏鹰灭绝的地方。”冰冰的声音传来。
一阵冰风吹过，卷走层层积雪。待阵风停歇，六人终于看到了这片积雪下面的真相。
数十根白骨从白雪中穿出，倔强地朝着蓝天的方向。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则匍匐着聚向遥远的神山。
冰冰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感情至此，本应喊些什么的，可冰冰却什么都喊不出。她知道，这是没有后悔的选择。
最终，冰冰抹干了眼泪，捧起洁白的冰雪，缓缓洒在傲立的脊梁骨上：“族长……山上虽然没有能浸润鲜血的泥土，但是今天，您终于可以在冰雪里安息了……”
“改哥，这根柱子上好像有字。”硕牛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根钉着头骨的柱子，有了新的发现。
“我看看。”改哥凑了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这里有三个字，前两个字看不清了，最后一个字应该是‘山’。”
“冰冰，我们已经找到遗迹了，你可以告诉我们这座山本来应该叫什么吗？”小黄蛇觉得柱子上的字应该就是山的名字，便直接去问冰冰。
冰冰正在拍实她刚刚为老族长堆起的雪堆，头也不回：“还是叫它天马山吧。现在这个名字，更合适。”
猪猪又被冰冰的发言弄晕了：“可是，你不是说骏鹰们不用这个名字的吗？”
冰冰的脸抽搐了一下，迟疑片刻，又冷冷地答道：“唉，骏鹰已经彻底消亡了。这个名字，也是历史的选择。”
“就算骏鹰已经灭绝了，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们曾经用过的名字啊！”听到冰冰的回答，小鹿也有点着急了。
冰冰发觉自己好像没解释清楚，又仔细想了想，没有继续回答。
“改哥你看，这个头骨的结构也和其他的骨骼不一样。”硕牛还在继续观察。
“嗯，虽然长得很像，但是这头骨确实不是骏鹰的。”改哥也看了看头骨，分析道。
另一边，小黄蛇没得到答案，就开始试着读出柱子上面的字：“鹭岭山？不像啊……难道是……”
一直在关心这段历史的猪猪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冰冰！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愿意叫它天马山了！山的名字，其实是纪念灭亡物种的铭文！”
冰冰郑重地点了点头，终于说出了这积雪下埋藏的真相：“你说的没错。不过，这柱子上的第一个字，不是‘鹭’，而是‘鹫’。几百年前，骏鹰的祖先们从草原迁徙到了这里。当时，这里生活着一种叫狮鹫的生物，虽然和骏鹰十分相似，却为了争夺资源和地盘征战不休。骏鹰和狮鹫大战了不知多少年，最后，骏鹰攻入山顶，杀死了最后的狮鹫，还把它的头颅立在山顶纪念。此后，这座山，就叫作‘鹫峰山’。”
“名字只是对流逝的过去的纪念，真的猛士，只会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奋勇向前。”改哥也理解出了这座山背后的另一层含义。他大概知道真男人希望他做到什么了。
“小鹿、猪猪、硕牛、小黄蛇，你们知道什么是‘十二守护者’吗？”改哥突然提问他们四人。
四人摇了摇头：“听说过，但是不了解”。
改哥微微一笑：“那就让我来介绍一下吧。这是hanna教的一个传说。在太阳从天空中经过的路线上，有十二个星座，分别对应狐狸、狼狗、红石、河豚、鱼、猪、鹿、蛇、牛、猫、水果和战士；有些特殊的年份，太阳还会经过第十三个星座。hanna教的信徒认为，一旦太阳经过第十三个星座，上天就会降下灾难。为了抵抗这场灾难，神山会聚集另外十二个星座的力量，化为十二个守护神。这就是‘十二守护者’的由来。”
“你们知道吗，在今明两年交替的时候，太阳就会经过第十三个星座。据我所知，怪物们也正在谋划一场史无前例的入侵。你们会不会成为所谓的‘十二守护者’，可就要看接下来的做法了。”
“可是……以我们的能力，真的做不到啊！”
“做不到就对了！你们可最好不要成为所谓的‘十二守护者’。虽然有人想把你们变成‘十二守护者’，但这不过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刻意模仿它只会成为牺牲品，成为历史的纪念。只有打破它的限制，才能见到真正的光明。”
听了改哥这一席话，四人有如醍醐灌顶。此前，他们从未感觉到过如此接近自己身世的真相。
改哥又看向冰冰：“还有，冰冰，真男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这次危机非同寻常，而你，是最大的变量。”
“改哥，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必须做点什么。要不，我去怪物军队驻扎的地方打探一下消息吧，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做个照应。”冰冰已经埋葬了骏鹰老族长，听到改哥这样评价自己，立即转过身，主动请缨，眼神中的悲伤一扫而空，反而充满了坚毅。
改哥没想到冰冰这么爽快，愣了一下，喜出望外：“啊？那，那可太好了！需要什么支持吗？我能尽量满足你！”
冰冰灿烂地笑了：“改哥，既然你都说我长大了，那我也该独当一面了。去怪物军队驻地这事，我就不麻烦你了，要是有什么情况，再去联系你。”
改哥默默推算一番，重重点了点头，诚恳地伸出右手：“嗯，一言为定！这个冬天我应该主要在红石城和绿林城活动，有事就去绿林城找我吧。”
冰冰也伸出手，和改哥握了握手：“一言为定！”
说完，冰冰回过头，又看到了站在旁边观望的四人。冰冰轻轻拍了拍硕牛的肩膀：“硕牛、小黄蛇、小鹿、猪猪，你们四个想去哪就去哪吧，要是愿意，也可以跟着我。”
硕牛反倒笑了：“森林已经回不去了，不跟着你，我们也没处去啊！”
小黄蛇点点头：“是啊。冰冰，我们现在相依为命，可不能抛弃对方啊！”
猪猪也点点头，牵上小鹿的手：“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小鹿，我们现在就继续前进吧～”
小鹿却仰着头，望向天空，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发觉小鹿的思绪不在这里，猪猪赶紧扭过头，关心起小鹿。
小鹿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缓缓伸出手，指向太阳：“你看，今天的太阳，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看到的落日……”
猪猪顺着小鹿的目光望去，心中突然为之一震。刚离开森林时，她不止一次梦见过那个难忘的傍晚。可是最近几天，她却一直在思考天马山上的历史，竟险些淡忘了那段珍贵的时光！
是啊，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对过去的记忆只能追溯到那个初逢的夏日；但也正是因此，小鹿才会成为她的一切！如果淡忘了最珍贵的回忆，那些天漫无目的的东奔西走，又是要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猪猪猛然转过身，上前一步，把小鹿紧紧地抱在怀里：“嗯，真是一模一样呢！”
“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永远在一起～”
“你们又是怎么了？”冰冰没看懂小鹿和猪猪在干什么，大为疑惑。
但是改哥却真正看明白了：“她们，也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发生的事而已。人，总要为了些什么而活着。”
太阳依旧照着，金色的光辉逐渐亮成白热，压扁了那遍地的长长的影子，在空白的雪地上流过。一切黑暗与白雪的阻隔，想必也终将不攻自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