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格小说（亡者行军）——第二十四章

在进入城市的路上没有死灵侦察兵的踪迹，头顶上也没有瞥见间谍飞船。尽管如此，死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它们的攻击者，在它们漆黑的墓穴前列队，它们的人数又增长了，正如死亡军团的将军们所预料的那样。

将军们没有预料到的是，死灵军队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他们自己，至少是这个兵团。当他看到他们的胜算不大时，一名PDF 军官在开放声讯频道说了一句诅咒。

死灵将最初的火力集中在剩下的戈尔贡身上。高斯射线扫过装甲板，重型伐木抢尽其所能地向死灵吐去。戈尔贡坚持了很长的时间才把乘客吐了出来，他们带着地狱枪前进。和以前一样，食尸鬼钻进了死亡军团队伍的中心，死亡军团也像以前一样做好了准备。然而这一次，挥舞着热熔枪的掷弹兵成为了食尸鬼利爪的主要目标，其中桑耳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被剥皮致死。

冈瑟通过声讯网络跟踪了这一切，努力筛选重叠的、疯狂的报告，以便在他的脑海中构建一幅战场画面。他的半人马在副驾驶一侧装有潜望镜，但到目前为止这没什么用，他离战场太远了。他可以看到死灵金字塔巨大的表面，但他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他的枪手是一名租借的克里格士兵，从他的炮塔上可以更好地了解情况，而且他的更新是无价的。在冈瑟的右边，一位平民农民手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发白，他更习惯于驾驶拖拉机而不是坦克。他的四个队友——剩下的五个人被挤进了另一辆车——几乎同样紧张。他们无法将目光从他们的中士身上移开，从绑在他胸前的致命货物上移开。

采矿炸弹看起来并不多：四根棒状物，每根都用黄黑相间的胶带包裹，上面印有警告和骷髅符号，但冈瑟记得作为监工他在安排运输这些炸弹的时候被要求非常小心。他当然睡得更香了，因为炸药是用没有标记的卡车运送的，沿着较低层的空中通道，离他的床很远。

他只批准使用过一次，在一个产量下降了将近一年的矿井中，用来炸开顽固的基岩。直到今天，如果没有防辐射服，这些隧道是不能进入的，除非是消耗性机仆。

没有军官陪同他去赛洛纽斯城的一个仓库拿炸弹。一位头发花白的前矿工打开了一个铅衬板条箱的盖子，在他第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冈瑟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自从他拿着炸弹以来，他一直不敢走路，不敢坐下，不敢做任何动作，唯恐引爆他们。

他命令司机慢慢向前开。现在食尸鬼已经部署完毕，知道了它们的位置，那么这样做是安全的。克里格枪手报告说有死灵向他们飞来，有那么一刻冈瑟以为他的心脏会停止跳动，但随后它们被一队死亡骑兵拦截。

枪手不止一次请求允许，使用自己的伐木抢。然而，半人马绝对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团里的其他人负责把死灵从这里引开，远离大门。在他们做到这一点之前，冈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他再次透过潜望镜眯起眼睛，看到模糊的幽灵落在一个掷弹兵排上，地狱枪的爆炸声迎接他们，击穿了其中中的一些。他听到上校186熟悉的声音，承诺增援。看来42团和103团在墓穴的南北方向只是遇到了象征性的抵抗，所以他们的主力已经在路上了。东面约三公里外的81团则采取不同的策略，派出大炮突破金字塔的后墙。

冈瑟将这个消息转达给了他的部下，他们没有通讯念珠，所以听不到这个消息。一位中年新兵认为，死亡军团现在可以转为防守战术，等待他们的兄弟团到达，到那时一切就结束了。冈瑟纠正了他。新兵没有近距离见过死灵，没有看到，面对过它们的穿甲高斯武器，唯一可能的防御就是猛攻。

他们等待着。

 

增援部队来了，但他们并没有像冈瑟祈祷的那样彻底扭转局势。两个兵团齐齐抵达，以钳形攻势包围了被围困的死灵，在它们开始自卫之前干掉了几十个，然而……

然而冈瑟通过他的潜望镜观察，他和目标之间的死灵与开始的时候一样多。

他必须去那个墓穴。死灵的力量之源就藏在那里。一旦墓穴被毁，它们将无法重生，无法从困难的地方闪现到别处。无论如何，理论上是这样的。

42团正向他们发起猛攻，103团向后撤退，将死灵引诱到南方。冈瑟不需要上校的声音在他耳边告诉他是时候再次前进，向北绕一圈。

他的司机在受到爆炸冲击时踩下了刹车，车载声讯确认一辆半人马在离他们只有二十米的地方被击中。冈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同意他们暂时留在原地。

通过他的潜望镜，墓穴似乎近在咫尺，但在墓前战斗的人物提供了更真实的规模和距离感，让冈瑟知道还有多远。从炮塔上，枪手说他现在可以看到大门了，当冈瑟将他的潜望镜朝指示的方向转动时，他也可以看到它，看到大门发出的绿光。路上仍有很多死灵，太多了，所以他们等待着。

 

又一次向前冲锋，又一次无休止的等待，然后冈瑟下定了决心。

一个死灵方阵刚刚消失，有报道称它们去了金字塔的另一边击退那里的入侵者。前方的道路现在已经非常清晰，而半人马离敌人的大炮这么近，就像任何步兵一样不堪一击。因此，他的小队比起乘坐两个更大的目标，作为十个小目标更容易存活。 他们也可以自己安排，步行，让他们的中士，他们的人体炸弹，成为那十个目标中最难命中的一个。于是冈瑟下令下车，并通过他的通讯念珠将其转达给第二辆半人马上的高级士兵。

战场和他上次的战场一样拥挤、混乱。他不是被告知这场战斗会更轻松吗？他压抑着自己当时的感受，恐惧，不确定。这些感觉配不上他。冈瑟现在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士兵，也是一名领袖，每个人都指望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禁觉得暴露和脆弱，甚至比第一次更严重。采矿炸弹使他变得脆弱。

半人马隆隆的开走了，枪手花时间跟了上来。冈瑟蹲在坚固的美杜莎底盘后面，而其他小队成员则在他周围列队。他可以看到大门的绿光笼罩在迫击炮的烟雾中，其中还有士兵在战斗，但令他恐惧的是，冈瑟分不清哪些是死灵，哪些是死亡军团。

他必须再靠近一点。他向他的士兵做了个手势——他不希望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尽可能地躲在一个前进的排后面，然后跑向一个瓦砾堆成的掩体。他们在空地上待了不超过一秒钟，时间长的足以让鬼魂干掉一个倒霉的士兵。当它用刀刃割开他的喉咙时，第二名士兵步履蹒跚，几乎要转身，直到冈瑟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离那里。他无能为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无能为力。他们中只有三个人携带武器，上校认为激光枪仍然稀缺，而冈瑟的小队需要他们的时候就是死去的那一刻。

他环视着废墟，看到那道绿光比他想象的更近，而且道路畅通无阻。他几乎是下了命令，几乎是向前冲去，然后烟雾散开露出一个死灵坦克的形状，这个微型墓穴也从舱口射出同样可怕的绿光。

它的大炮猛烈开火，当冈瑟跌落时他被碎片击中，他的掩体也被消去了一半。过了一分钟，他鼓起勇气抬起头，发现坦克从他身边飘走了。一队克里格士兵冲向它，虽然大部分都被它的绿色能量鞭分解了，但仍有两人跳到它的舱口并拖着过去了。 片刻之后，坦克燃烧炸裂了，冈瑟判断是因为其的腹部集中了破甲手雷导致的。士兵们当然没有活着回来，但他们的死亡是有原因的。他们已经完成了冈瑟正在努力做的事情，虽然规模较小，但他们让它看起来很容易。

他又能看到大门，他知道，他等待奔跑的时间越长，他的战友就会献出更多的生命，但无法判断合适的时机，无法预测战斗的起起伏伏 ，他不能犯错。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变得更加焦虑，更加害怕自己可能已经错过了机会。

这个决定替他做出的。

他不知道上校在哪里，但大概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有利位置，或者与某个在有利位置的人取得了联系，因为他的声音又一次传到了冈瑟的耳朵里，尖叫着让他移动。他开始动了。

他一头扎进了那片混乱之中，眼睛盯着大门，发誓他不会为任何事停下来。当地面在他右边一米处爆炸，带走了他的两名保镖，岩石碎片洒在他身上时，他没有停下来。当第三名士兵失去了勇气，跪倒在地时，他没有停下来。他的双手举起投降了一秒钟，然后他的头爆炸了，他是火焰的受害者——冈瑟没有时间告诉他在哪一边。

当第一批死灵看到他的计划并将枪口对准他时，他没有停下来。死亡军团聚集在一起，首当其冲地受到高斯光束的冲击，冈瑟现在离目标只有小一半了。他的眼里只有绿光，他只能听到克里格上校的声音，催促他跑得更快，越快越好。

“一旦你进入金字塔，”他自己的上校布劳恩向他介绍说，“你不能浪费时间。记住，我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一次高斯爆炸就可以在不引爆它们的情况下分解你和你携带的炸弹。那就是说……”他尴尬地把目光从冈瑟身上移开。“那就是说，如果你真的看到了机会……你跑的越深，你造成的伤害就越大……而且就有越多的墙隔开你和……我的意思是，我们就会有更多的保护，免受爆炸和辐射的伤害。”

大门的绿光中出现了一些新东西。上千个黑点，冒出了表面。 冈瑟先是归咎于烟雾，然后是他的眼睛。

紧接着，一大群金属虫子从门口喷出，将他吞没。

它们落在他身上，又抓又咬。冈瑟试图继续穿过它们，但它们的小身体加起来组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墙。他的一名保镖已经倒下了。一只昆虫在采矿炸弹上爬来爬去，他疯狂地把它赶走。上校的声音从某处传来，遥远而微弱，被虫群的沙沙声淹没了。它们已经把冈瑟耳朵上的通讯念珠拿掉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接到的命令是前进还是后退。

后者似乎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另一堆石块，连忙朝那堆石块比划着，也不知道剩下的队友能不能看到他。他又跑又跳，当他的脚离开地面时，他被冲击波从后面举起来，带到了比他打算去的更远的地方。在他趴在地上之前，他用仅有的时间张开双臂抱住自己，保护采矿炸弹。

他缓了口气，抬头看去。虫群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几只漫无目的的机锋，其余的都被精准的迫击炮炸毁了。位置很好，但风险极大。四个炸弹中的两个已经脱落，挂在冈瑟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它们完好无损真是个奇迹。

只有三个保镖还活着，陪在他身边。他们的脸被割破了，流着血。大门距离不到两百米，但死灵正在扫射大门前方的区域，将他们压制住了。克里格士兵战斗正在战斗，压制敌人的火力，把它挡在压制不住的地方，给冈瑟第二次机会，所以他等待着。

 

大门内的光芒再次闪耀，这次被吐出的是名副其实的步兵军团。冈瑟惊恐地看着空气中充满了绿色的闪电，一排克里格士兵像玉米杆一样被收割。刚才，他的战友们似乎取得了进展。 现在，他们的前线已经崩溃，死灵正在逼近冈瑟自己的阵地。

他本该后退的，但一想到失去已经取得的进展，他就无法忍受。他重新戴上了通讯念珠，但克里格上校没有对他说话。即使是现在，冈瑟也在等待，等待他的机会，无论多么渺茫。然后一名士兵拉了拉他的袖子，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他看着大门。

另一个死灵出现在那里，比其他死灵更结实，比它们中最高那个还要高一个头，穿着一件破烂的蓝色斗篷，挥舞着一根奥术法杖。冈瑟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两个月前，他听说过但没有看到盘旋在希罗尼穆斯城上空的巨大全息影像。不过，他听过很多的描述，认出了化身的形象，知道他正蹲在距离敌人首领不到两百米的地方。

死灵霸主将它的骷髅手举向天空，冈瑟看到它的左手掌中托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球体深处有什么东西闪烁着绿色，他能尝到金属的味道，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他的皮肉刺痛，空气中充满了强烈的气息，仿佛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死灵纷纷站了起来——几十个，上百个，甚至那些几分钟前已经死去并炸得粉碎的，以及那些被热熔枪击倒的都站了起来。死灵不应该从热熔的火焰中恢复过来……不是吗？

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在冈瑟的手下滑行，当一股融化的金属在他周围流动，与其他金属流汇合时，冈瑟退缩了。金属拼成一个死灵鬼魂的形式，它立即飞走了。这对一个尖叫着跑的士兵来太过分了，但他的懦弱也带来了帮助：他给了这个生物一个诱人的目标，它在他身后猛扑过去，却没有看到他蜷缩成一团的队友，原来十个队友，三个现在还留在原地。

归来的食尸鬼从美杜莎身下爬出，用爪子抓住了它。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它们击中的地方，装甲板起伏扭曲，然后分崩离析。冈瑟几乎无法反应他所看到的一切。这不是事情本来该有的样子。死灵本应被耗尽，被剥夺了城市发电机组的资源，躲藏起来。相反，它们用新的、更致命的武器进行反击，而且它们的人数还在增加；现在战场上的人数与这场战斗开始时一样多——不，是更多。

墓穴被严密守护着，冈瑟的战友们处于劣势，忙于自卫，甚至没有考虑改变这种情况。死灵霸主举起手杖，三道巨大的绿色爆炸从它的尖头中喷出，找到并摧毁了三名克里格死亡骑兵。两只机械蜘蛛蹲在它们主人的两侧，等待着，在上校的声音向他确认之前，冈瑟就知道他们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尽管如此，当撤退的命令下达时，他的内心在咆哮。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他甚至想知道，帝皇在需要他的时候去了哪里，尽管他立刻为这个想法感到羞愧，他问自己：如果我现在就引爆炸弹会怎样？我仍然可以破坏墓穴，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杀死死灵霸主，如果我带着其余的战友一起去，好吧，他们会明白吗？他们会认为这是值得的牺牲吗？

他差一点就做到了。他的手放在雷管上。然后，他想也许他应该先给上校说一声，请求批准他的计划，然后他就知道上校会说什么了。他会指出一半的死灵，很可能包括他们的首领，会在原子弹爆炸后重新站起来，而死亡军团的士兵会死去，再也站不起来。它不值这个价。

冈瑟无能为力。

 

脱离的过程如预期的那样困难且代价高昂。掷弹兵用尽了他们的热熔枪，为撤退的士兵提供掩护火力。死灵们仍然对他们施加压力，尽管冈瑟注意到它们的射击主要针对军械和车辆，这降低了它们的敌人发动另一次像这样的攻击的能力。

当他认为最安全的时候溜走了，他剩下的保镖也跟在他身后。 他们的任务可能已经中止，但冈瑟胸口的炸弹仍然必须得到保护。两名士兵在提供保护时都死了，背部中弹，最后只剩疲惫、凄凉和孤独的冈瑟，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死灵的射程，加入了离开的士兵队伍。

战败时，克里格死亡军团一如既往地纪律严明，与PDF步履蹒跚、垂头丧气的幸存者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仍然有数千人，但冈瑟意识到，这几千人是三个兵团所有的人了。103步兵团的几名士兵证实，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向西前往太空港，而不是向南返回他们的防空洞。42团也是如此，而81团也已经脱离了东边的战斗，他们正计划绕城半圈，紧随其后。

“那谁还守着城墙？”冈瑟问道，但他担心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发现上校186与下属一起行进。他一定是失去了交通工具——或者，根据他拔出的爆弹手枪和他跛着脚的样子来判断，他把载具留在了战斗中，发挥了更积极的作用。“对不起，长官，”冈瑟说。“我试过了。我就是找不到突破口，但下次……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相信我能……”

上校盯着他，好像不知道他是谁。

“中士1419，长官。我曾经——我现在——携带采矿炸弹。”

上校将目光移到冈瑟的胸口，随即召集一名军需官到他身边。 “拆除爆炸装置，”他指示道，“并确保它们安全存放。”军需官拿出一把刀，开始切开厚厚的带子和层层胶带。与此同时，上校大步向前走去，没有再看冈瑟一眼，让他感到痛苦和无用。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当军需官从包裹中取出第一根棒状物，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一个加固的盒子时，他承认道。

“我们的命令是撤退，”军需官说。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但是……” 冈瑟再次张口结舌。 他已经很久没有结巴了。他不再觉得自己像个士兵。“我只是没想到……我以为现在已经结束了。我以为克里格死亡军团总是战斗到最后。我们现在干什么？我们现在如何对抗死灵？”

“我们不对抗。”军需官卸下了最后一枚原子采矿炸弹，现在他跪在箱子旁边，用一系列闩锁固定箱盖，然后将箱子交给一名机仆搬运。“这场战争结束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冈瑟。 “死灵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