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山雨欲来(下)【羡忘】
本章预警:羡忘,ABO,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鹅毛大雪,蓄了许久的势,是几天几夜的劲头。直到晚膳后仍无减小的征兆,江枫眠有些等不及了。虽说温氏暂且只是在自个儿的地界作威作福,可彩衣镇的水祟、大梵山的噬魂天女,那些零碎的奇门轶事,或许还有他们未察觉的异常,难保不是温若寒的有意试探。他得向属地的各宗门都提个醒儿,对温氏的举动多加警惕,做好防范。若真有朝一日,不至于措手不及。可此时尚且无根无据,不宜拿上台面大张旗鼓地宣扬,年节期间各世家前来拜访走动,正是他们先暗中通上气的大好契机。
见他坚持冒雪御剑回返,魏长泽也不便多留,屏气凝神,正欲以一己之力用传送符将三人送回云梦,夹着符篆的指尖被纤柔的手掌包裹。
眼睫扑闪,臧色变术法似的也捻出了一张符篆,夹在两指之间,作兔耳状俏皮地朝魏长泽弯了弯。
——风雨同舟,是老夫老妻的浪漫情话。
“羡羡,陪忘机早些歇息~”
温和的嘱咐还拖着余音,熙攘的屋子转眼只剩了魏婴、蓝湛和一桌狼藉的杯盘。
招呼丫鬟们进来收拾了,魏婴寻了把伞,揽着蓝湛回房。
地上已覆上了积雪,脚踩进松软的雪地,让人颇有些虚浮之感。
一步一步,许是怕蓝湛冻着,魏婴的步伐极快。右手紧紧揽着蓝湛的肩头,左手举到他二人中间撑着伞,伞身完全笼罩着蓝湛。
缩在袖中的手轻轻包起握在伞柄上的那只,掌心好不容易积攒的温热,在向那已有些僵硬的手背传递了一瞬的暖意后也归于冰凉,浅粉的甲床泛出乌紫。
“我不冷,你快缩进袖子里去。”
魏婴低头哈出一口热气,揽在蓝湛肩上的手收回,将那双不听话的手掰开,握紧,揣进襟口。
蓝湛偏过头,看见魏婴的侧脸,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那不经意的举止,仿佛已是平常。风雪沾染了他的黑发,落上他新冒出的胡渣,恍如静好的岁月,已过经年。
“怎么了?”察觉蓝湛行动的滞缓,魏婴停下脚步,询问的语气满是关切。
只上下打量的工夫,他忽又灵光一现,不等蓝湛回答,便捋下蓝湛的袖口包裹住那双有些回温的手,才将伞柄塞过去,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啧,我怎么给忘了就……”
其…其实不用的,睡了半日又坐了半日,早先的那点不适已然缓解了。从膳厅到他们的卧房,大约也就百来步的距离,还不至于就走不动路的。可许是这天太冷,又或是魏婴的怀抱太暖,蓝湛有些舍不得谢却。
稳健的步伐踩出坚定的声响,伴着那砰砰有力的心跳,给了他太多安定,一如魏婴那令他眷恋不已的信香。
他小心地昂起脖子,视线越过魏婴的肩膀,搜寻着雪地里留下的那一串脚印,忽然就咧开嘴笑了——
有痕迹啊,是真的…此刻,是真的。
笑得太过开怀,冷风便趁机灌进了肺管,锐利得有些刺痛。
深陷在那张他全力编织的,绮丽而虚幻的网,他好像,越来越害怕它会被划破。
回到房中,又如午时那般监督着蓝湛吃了药,魏婴的吻却没有就此打住。他一手托着蓝湛的腰,一手叩着蓝湛的后脑,似在讨要小哑巴口中留下的那点甘甜。他躲,他追,不断深入到喉口逼得蓝湛眼角溢出水光;他退,他进,“咚”得一声二人齐齐摔倒在床榻上。
“湛儿,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近在咫尺的距离,蓝湛感受到魏婴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鼻尖,炽热、毫无保留,可他却大气不敢出:“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开心的、难过的、委屈的,喜欢的,讨厌的,害怕的……只要你愿意说的、想说的,我都想听,会好好听。”
半晌不见动静,魏婴望着蓝湛垂下的眼眸,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是不是我说得太快了,你看不清?”
“我…喜欢你,你在身边就…很开心。”
“你耍赖啊湛儿~”没有料到小哑巴这许久憋出的竟是这般直白的情话,魏婴怔了怔,继而眯起眼蹭了蹭蓝湛的鼻头,“不过…我也爱听。”
松开了人缓缓起身,仿佛不曾留意蓝湛眼中的期盼,魏婴只按部就班地洗漱、宽衣,上榻就寝。
枕在他胳膊上的小哑巴似比平日里更怕冷些,弓着身子往他怀里贴。一双手无处安放,别扭地缩在胸前。
他知道他在寻求慰藉。
“湛儿,我亦心悦你,不止是昨日,或许是从初见你时就扎了根,一日比一日更深。”侧过身带着蓝湛的手圈到自己的腰间,魏婴用小腿肚夹着蓝湛冰凉的脚丫子为他取暖,环在蓝湛脖颈的手也收紧了些,给他回应,“方才那些话,我不是要你给我什么交代,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我不要从别人嘴里听说你,那些我来不及参与的、错过的、不知道的……我只想听你自己告诉我,倘若有你觉得说不出口的,我们还可以共情。湛儿,我知道你过去过得……辛苦,我很心疼……可是往后不会了,你有我,我们夫妻一体,我希望你可以…多信任我一些。你的不安、惶惑、担忧,不要瞒我,一定告诉我好不好?我是向着你的,永远都是。”
如果知道越滚越大的雪球最后会砸出怎样的天崩地裂,蓝湛一定会选择在最开始就坦白,至少魏婴还会相信,他对他,是真的喜欢。
可惜……
他才刚刚与魏婴确认心意,他怎么舍得?
他再努努力,快一点杀了温逐流,只要杀了温逐流,过往的人,过往的事,他便都可以放下了。
一年多来都瞒住了的事,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藏下去?
就算不幸暴露…或许他已经有了魏婴的骨肉,或许久伴情深……魏婴原谅他的可能总会比现在大些不是?
一句简简单单的“好”,敷衍了魏婴向他敞开的心,他却还在为往后三月里的浓情蜜意沾沾自喜。
如月末,还是花朝时节,各宗门却因温氏频频的动作再无心观赏这春色满园。
蓝湛终于得了薛洋的信,温逐流奉命随温晁秘密前往暮溪山,只带了五六个亲信,是下手的绝佳时机。
因着前些日子逢他泽期,魏婴积了许多事务,眼下又与魏长泽出了远门,当是不会察觉。臧色近来似有些不爽利,若他只说想出门走走,她应是就嘱咐一两句,不会过问。
一如他所料,三日后,他顺利地踏上前往暮溪山的路,身后跟着三五弟子。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握避尘的手分毫不敢松懈,疲惫感来得比平日里要快了许多。
“小心!”
约莫能看到暮溪山的山峰,蓝湛正坐在树下与春困做着斗争,忽听得其中一名弟子尖锐的叫嚷,他一个激灵站起身,眼前却骤然一黑,赶忙扶着树干,惊慌失措间,一把利刃已架在脖颈。
来人是,薛洋。
“什么人?”
熟稔的声线,让蓝湛定了心神,顺着他的节奏小心地往后退。看似锐利的匕首,实际上与他的脖颈空出了一指距离,生怕被看出破绽,他反而试图贴紧了那刀刃,惹得薛洋急忙将他又扯后了些低声训诫:“别乱动。”
“你什么人?快放开我们少夫人!”
“少夫人?哪家的少夫人?”薛洋假意扫了眼来人服饰,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夷陵魏氏。怎么?知道我们温少主在此处,特来问安吗?”
“你放肆!”
“那就是来找茬的了?”薛洋露出一对虎牙,笑容却显阴鸷,一步步后退,他身后的天色都变得阴沉。
“这位公子,你误会了。我们少夫人只是路过,并不知温少主也在此处,无意冒犯。”
有机灵的弟子察觉出异样,互相递了眼色,企图拉开阵势斡旋。然薛洋打出响指后,四下又蹿出许多温氏门生,步步紧逼。
“冒不冒犯,问过我们少主才作数。”
挑衅意味分外明了,有急躁的弟子已摩拳擦掌,奈何匕首还架在他们少夫人脖子上,恨得咬牙切齿。
眼见着退至山脚处,盎然生机不再,叶落花败,暗无天日,犹如蛮荒之地,众人皆屏着呼吸,更有甚者已毛骨悚然。
“忘机!”
就在薛洋终于摸到洞口之时,臧色的一声呼唤让蓝湛措手不及。
那些弟子竟不知何时传出了消息,臧色竟会担忧他到拖着病体来寻。
他焦急地扒拉着薛洋的手臂,可箭已上弦,哪还有回旋的余地?被半拖半搀着深入洞穴时,他只能借着薛洋在他耳边一遍遍劝慰的“别慌”尽力镇定。
“谁?”正抱着美人亲亲我我的温晁听到动静,下意识躲到温逐流身后。眯着眼看清了来人,嗓门又大了起来:“薛成美?!父亲不是命你守在洞口,谁准你私自闯入的!”
“哟,这是哪家的小坤泽,生得这般标致。”再瞥见薛洋手中的蓝湛,温晁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带上了玩味,甩开了先前搂着的女子,就要上前动手动脚。
不动声色地拉着蓝湛退了半步,薛洋佯装着急地大声嚷嚷:“少主,魏氏杀过来了!”
“魏氏?他们怎么摸到这里的?”发怵地回头,见到温逐流面不改色神态自若,温晁又安了心,从怀中掏出阴铁,似漫不经心地把玩,“大惊小怪,没点出息!来就来呗,他们着急来送死,你慌什么。”
手掌往旁一劈,漆黑一片的远处骤然亮起烛火——那里,竟排着一列列被禁锢的傀儡。
薛洋的面色微不可察地僵了僵,箍着蓝湛的手更将他自己身边紧了紧……幸亏,引来了臧色。
“刚好试试手。”温晁得意地歪了歪嘴角,弯下腰向蓝湛凑近,“小美人儿,害怕的话,我抱着你啊?”
话音刚落,一张赤裂符不偏不倚打在他脚边。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翻在地,连滚带爬地抓了温逐流的裤腿儿支愣起来:“温…温逐流,快上!什么狗屁玩意儿!”
“什么狗屁玩意儿,在我魏氏的地界,敢掳我的儿媳。怎么,温少主这是…想翻天呢?”

每次一到要写大场面就抓耳挠腮,真的憋不出来(ー_ー)!!
就…将就将就吧……
反正…不甜的都不重要(இд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