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4明日方舟特博[Yad-Thaddag]尾声：CROWS ON BRANCHES
凯尔希盯着终端上的地图，视线始终跟随上面的一个红点，冷哼一声，沿着走廊，乘上电梯，快步冲上甲板，一路上面色阴沉，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一场天灾正在酝酿。正面碰上她的干员连忙躲开，实在躲避不及就只能夹起尾巴，把脸别过去，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但凯尔希现在完全无暇顾及其他的事——她甚至把两台手术和四场会面都交给了别人——就直接上了全岛最高处，看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金属鱼竿做垂钓状，半梦半醒的黑衣人，眼角抽了一下。
她一挥手：“Mon3tr，把他扔下去。”
她身后巨大的墨绿色怪物快得只剩一道黑影，发出一声渗人的厉啸，朝着那边随时有可能从甲板上掉下去的黑衣人扑去。
只是，当mon3tr即将进入他身边一米以内，那人只是随手朝半空中扔了一粒花生，mon3tr便违背物理定律一般瞬间停滞在空中，用尖锐的口器接住了那粒小零食。
凯尔希面色漆黑如墨，看着自己的伙伴像宠物一样围在那个人身边，一头扎进他手上的包装袋里大快朵颐。
她最后在那人身边站定，恨铁不成钢地唤道：“Mon3tr，回来。”
绿色怪物低吟一声，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但主人的命令还是要听的。
它在那人身边转了两圈，才飞回凯尔希背后。
他始终没正眼看她，打了个哈欠，就只是瞟了她一眼，继续举着鱼竿，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凯尔希见状，索性也在他身边坐下：“自从她回来，你很闲啊。”
赫伯特依然没抬头：“哦……还是工作太累了，眼前居然出现一个老太婆的鬼魂，是冥河的摆渡人吗？果然还是保持休息才比较好吧？待会儿就回去睡觉。”
“你胆敢再说一遍？”
“哇，我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都有人来打扰？死老太婆你也很闲啊。”
“你是不是想死？你也配说我老？”
“哼……就算我一亿岁也照样可以叫你老太婆。别不服老。你看下面……”
赫伯特手里的鱼竿向旁边稍微偏了偏——鱼竿指着的方向下方刚好有一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并不影响凯尔希的视觉。
她看到，在桌子旁边，一只黑色的卡特斯和一只淡蓝色的菲林坐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只灰色的燕子和一只黄色的小狐狸，她们脸上流露着年轻人才会有的天真的朝气——也是他们少有的可以表现这种轻松的时候。
看到凯尔希陷入沉默，他笑了笑：“怎么样，服老了吗？”
凯尔希碧绿的眼睛黯淡了一点儿：“……阿米娅的确需要和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多相处。”
赫伯特叹道：“看着她们，我就想到你们。也想到我。”
“哼……你的意思是，以后她们也会碰上你这种人？”
“不可能。我会严防死守，岛上有独一无二的我就够了。有些事终结在我们这一代就好。”
他把鱼竿放到身后，望向罗德岛正奔向的茫茫荒野：“这次，我把她捞回来，其实恢复得还可以。”
“你倒是蛮得意啊……心想事成？嗯？”
“说的真难听。你难道不是这样？说到底，最重要的是把她留在我身边……其他的，现在都无所谓。”
提到她，凯尔希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冷淡：“她的情况很稳定。但却不是我了解中的那种稳定。我无能为力。而且，你也真是大胆。尽管已经过去两三个星期了，但我还是后怕。”
她不自觉地捂住自己肩上的源石结晶——那里蕴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恐怖力量。
赫伯特又打了个哈欠，对凯尔希的想法不以为意：“大胆？我可不会拿自己老婆的命开玩笑。凯尔希……虽然现在只有我可以自由操纵这些未生智慧的残骸……但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有善用它们的能力。特蕾西娅只是开始。你们也可以有这样的选择。”
凯尔希也看向前面的无尽荒野，只感觉自己虽然已经无数次经过这里，却还有许多东西尚未被自己探明。
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早晚会成功？”
意外地，先知否认了这一点：“不知道。”
“……你真的回来了？”
“这就要看你对于人的定义是什么了。既可以说回来了，也可以说，早就一去不复返。”
“啧。”
“呵呵。我只是想提醒你。没必要对事事都知道的那么清楚。或者说，你可以像我一样，知道一切，而缄口不言。”
“如果你知道一件事会因为你的放任而发生，你还要拒绝主动吗？”
“凯尔希……你知道特蕾西娅为什么会回来？”
“因为你的聪明机智？深谋远虑？呵……”
“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必须要特蕾西娅和我活着回来这件事。”
“……”
赫伯特左手向前探出，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突然，凯尔希听到了像是玻璃被压碎的声音，便感觉到两人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伪装被瞬间破坏，好像向前走一步就可以见证这层皮下的真实。
“意。这是一个朋友为这个状态，这个术式起的名字。”
赫伯特的表情有些怅然。
“你破坏了什么？”
“不是。只是暂时把某些东西改变成我需要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手。凯尔希这才渐渐觉得一切恢复正常。
“有什么用？”
赫伯特摇了摇头：“击碎什么东西很简单。但是，想要重新塑造，很麻烦。因为你很难确定自己重新构造设定出来的东西一定有用。”
“……范围呢？有多大。”
“不知道。或许没有边界，又或许只在方寸之间。”
“你在寻找真相？”
“不。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看到千年以后，这个世界变成了怎样的地狱景象。但我不会从现在就开始做决定。”
“说到底，还是拒绝可能。”
“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够多了。刻意地制造可能，不过都是一厢情愿。所以我对罗德岛的前路仍不看好。”
“无论如何，你都已经上了这艘船。怀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会令你徒增烦恼。”
“反正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就只剩下了陪她度过余生。其他的，我都无所谓了。要不是还想照拂一下阿米娅，等她长大成人，我早就收拾好我们两个的行李了。”
“……特蕾西娅还是对阿米娅的印象不深。对我也一样。”
“一点儿副作用。毕竟自她恢复以来，我陪她的时间最长。你们一个比一个忙，说是好朋友，见面的时间还不如一些普通的干员。说实话……她在我办公室里当秘书这段时间，已经有一些新朋友认识她了。”
“那还不是因为某个不务正业的战术指挥天天带着她偷懒，把所有工作都推给我们的原因？赫伯特，你准备何时正式开始工作？”
“我在等特蕾西娅完全恢复。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许很短。在真的恢复之前，都很难说。你要理解。毕竟特蕾西娅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你也不希望她的复健出现一些瑕疵，对不对？”
“那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钓……空气？”
“我出来透透气，顺便把她关在我的宿舍里看书。要不然她总想着往外跑，就算看书，也会时不时地问我。这种东西……她自己的理解最有效。我的观点只是我自己的问题罢了。”
“嗯？”凯尔希眉头一皱，“为什么她会呆在你的房间？不是给她安排在我和阿米娅附近了吗？”
“没办法，人家不愿意离开我。晚上睡觉都要抱在一起。和一个美人每天都换不同的姿势，可开心了。”
“……你趁人家没有辨别能力，不无耻吗？”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怎么可能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想让她在完全恢复之后恨我。”
“你就放她一个人也不怕出事？”
“就在我身下几米，你觉得会出事？”
“你的本事的确恢复了不少啊。”
“小把戏而已。”
“她现在在读什么？”
“我写的一些随笔。”
“你还说没有试图改变她的意志？”
“那些书在她很久以前就已经读过了。”
“随你吧。我打算这段时间忙完就带着她熟悉一些工作流程。带她离你远远的。”
“把你的S.W.E.E.P.给我管。精英干员我要三分之一，包括logos。”
“你想干什么？”
“偶尔想体会一把被权力欲望冲昏头脑的感觉。”
“滚。”
“那我只要一半S.W.E.E.P.，我理解你，毕竟你也想要满足一下掌控欲对吧？精英干员呢……我要logos和阿斯卡伦。剩下的随便分我。爱给几个给几个。”
“……他们都很忙。”
“你不答应我，我就带着特蕾西娅私奔。到时候我们曝尸荒野的时候你可别后悔。”
“不用了，我现在就打死你，自然不会有之后的事。Mon3tr！”
“呵……你以为有用吗？……哎？为什么它不吃了？！……哎，别！……凯尔希我错了！”
“你不会真以为Mon3tr和你亲近就会背叛我吧？”
…………
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但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自己了解。
赫伯特说，在这之前自己就已经了解了很多事。
特蕾西娅缓缓翻着这本词典大小的文集，逐字逐句理解着作者的想法。
不过，他的确没有骗我，这东西读起来的确似曾相识。
她这样想着。
前面的内容……感觉好像哪里有点问题。
不过到这里还是让人舒服的。
她划下了这样一段话。
“（一）人的脆弱……它的力量来源于这样一个事实，人们有时候会有攻击他人的倾向，也通常容易受到身体的攻击……”
她又看到后面写的内容，深感赞同。
突然，窗外飞过一群羽兽，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看到阳光下，那些羽兽身上都泛着温暖的光辉。
她捧着茶杯，看着明媚的天空。
真希望每天都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