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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明晰

2022-07-29 23:29 作者:rickastleyyy  | 我要投稿

天色逐渐明晰,泛射着褐黄的大气笼压上层层叠叠,像摊开的一潭水的琥珀色的云彩。黯淡的房间里一些渗透入的光线,从侧方轻匀在灵梦坐在被单上的躯体。她会享受黎明破晓前静谧的此刻,至少她能够将一些东西抛掷在脑后。拿起手机,解除掉飞行模式。水晶屏幕亮起,成为晦暗中唯一明亮晶蓝的灯光,上面是各式样的推送:

  “华碧山庄,纵赏绿荫绵绵…”

  “夏日消暑好去处?XX欢乐谷大酬宾…”

   “驾车兜风去…”

灵梦无情地将冰冷屏幕上雪白的方块飞走,看上去像是布条迅速略过消逝在视野中。灵梦对着迷雾似晦暗的平面镜,借着像镶着的暗金色的光,套上西装制服,整理好自己的领子。深蓝的天色浅铺在室内的漫漫泛光,恬静地合盖在她爱人的棉被上。魔理沙略微抬起头,雪白的皮肤在黑暗中给反光一片陈列的平面。灵梦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竭力满足过爱人心灵唤起的求爱欲,为此寂寂黑暗中她常在起夜时艰难地抹去额头和脸颊布满的汗水。她方才想起自己有无吃下精神药物,或许有又或许恰好相反。几次药瓶的盖子弹开的时候,深红幻绿的颗粒并没有如约从其实早已空白一片的瓶身内部滑落到空气当中,掉入自己的掌心。灵梦亲醒了魔理沙,和对方交错着手臂轻柔地拂拭着彼此的细发,常有打卷的一小绺发团从指尖的缝隙耷拉下去。魔理沙也因此起了身,棉被舒滑得滑至半腰间,开始为自己一天做好准备。

灵梦知道自己的车技并不好,从郊区住所到公司的主干道上车辆匆匆驶过,她并不是每次都能招架得住别人突然的变道——她猛然将方向盘打向一方,然后随着对方从自己晃荡的车身呼啸而过,她不顾车辆斜停在栏杆旁,抬起因为汗水打湿头发黏在上面的额头,将视野缓缓抬到正前方,大口地吁着气……

至少这是今晨发生的事件,这不失为灵梦在早会上溜号的一个理由。这是又一次迎接了一筹莫展的开始。灵梦,你的设计方案呢?老板问。然而在摊开的几张不明就里的杂乱的文字和图片堆叠的灰色纸张上,灵梦眼神空洞,无视了老板的喉咙深处发出的语音,怔怔的样子仍沉浸在方才心悸的体验当中。啊,行行,看来我们的灵梦还是没有能给我们提供她的方案,那我们现在看下爱丽丝的方案…老板继续从喉咙深处咕囔着他的话。

爱丽丝的方案…爱丽丝就端坐在灵梦的右方,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修身的制服衬托着她干练的气质。爱丽丝的方案确实内容充实,构思完整,在现代的包装之下融入了古典神话的色彩——无数的白絮在空间中包围交织,像被风撕裂的帛锦随着上升气流不断飞扬,周身酷寒的神鸟仰身展开巨大的翅膀,不断地拍击着四周,用尽全力像随着圆舞曲的曲调一般在絮乱的白色风暴中心盘旋飞翔。这时,魔理沙端着两杯茶就进来了,她先是给依旧无神的灵梦放下一杯,然后给爱丽丝——不知是否是被爱丽丝桌上清晰的神鸟盘旋的合成图惊颤了一下,她在放下茶杯的那一刹小手一抖,流出的茶水洒了爱丽丝一手以及打湿了爱丽丝的设计方案。魔理沙因惊吓而继续抖着身子,直到爱丽丝在被爱丽丝动作而被唤醒的灵梦的狐疑的眼光下抓住魔理沙的手,使她镇静下来,魔理沙才挤出尴尬的微笑,练练鞠着躬说着对不起。爱丽丝不缓不急温柔地说着,没事,没事。下次注意就好。魔理沙看见爱丽丝飘扬的眉毛下含情脉脉的双眼,不禁脸蛋微红,赶紧转身避过去。灵梦感到如鲠在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自己冷静一下,去给自己找些资料,找些灵感。

即使是在公司的资料室,灵梦也还是发现了爱丽丝的名字。冰冷的电子屏幕上的一行,显示的正是爱丽丝借阅此书的记录。不得不说,爱丽丝确实有想法,能够从古典神话中迅速汲取相应的知识以及就此大胆地提取出相对应的设计元素。灵梦一边看着神话传说里描绘地神鸟扑腾起空中半数的羽毛的场景一边咂咂嘴翻向下一篇章。此时的灵梦再度被神话传说中的描绘所震撼住了。书上描述贵绅企图消灭掉生存在附近的吸血鬼,而当吸血鬼被持矛众人逼至屋顶时,忽而得到月人的相助,月人不老不死,胸、肺、脾、肝、肠皆被捅刺,见月人不死,众人皆以为神迹,皆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月人的血浇灌地面,因而地面破裂而生出绝世之花——层层花镰乖巧相依,层层外瓣溢红饱满,无数的带着弧度的浓黄花须围拢着向天空生长,只因风一吹过,便扬起漫天花红。

魔理沙来到公司的咖啡馆,点了一份蛋糕,来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就看见爱丽丝抢先坐在了她的面前。魔理沙脸色微红,左右躲闪着爱丽丝的视线,只等爱丽丝伸手抓住魔理沙的手,说道: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魔理沙连忙将手抽回,咖啡厅外灵梦走了进来,看见爱丽丝伸着手而魔理沙连连躲藏的场景。灵梦温怒着走到爱丽丝身旁,爱丽丝亦起身,一边给自己找托词一边离开了作为。灵梦看着魔理沙羞赧的神态抚摸着自己的双手,心想,明天,明天,我总要把那朵花给描绘出来。

灵梦再次倒动着空荡的罐瓶,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服用过药片了吗?为何那些各色药丸没有互相推攘欢歌着掉落出到手心之中?灵梦再次遭到了难熬的起夜。汗痕再次布满她额头和脸颊两侧的肌肤,她又一次没能满足她的恋人。逼仄,狭窄的厕所空间里,她感到自己像是无月之夜下将要引吭的鸟,绝美的叫声要把她深重而华美的炫彩泼洒给夜幕。当她回过神来,她把双手贴在胸口,沿着釉色瓷砖向上舒展腰肢,轻启朱唇的动作做了十余遍。她希望自己没有出声,也许也确实没有,因为这理应会惊醒起她的爱人。可是她并没有听见她爱人的叩门声,好似一切都融在了歌声那乖戾的美丽中。

翌日,在资料室中,灵梦惊讶地发现,原先那本神话传说中那朵鲜花对应的页面被人故意撕走了,仿佛从来都只剩下似雏鸟新长出的羽毛般的不规则的白条。她气急败坏的走出资料室,她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果然,在资料室的门前,她碰到了爱丽丝。你不会觉得只有我才有记录吧。爱丽丝倚着墙,神情漠然地说道。当然不是,灵梦想,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真的和我一样心智失常,别人不该得到的一分也不能留?爱丽丝讪笑着起身,沿着走廊慢慢从灵梦的视野中消失。灵梦狠狠地把书摔在地上,准备找个地方清醒一下接着回去开早会。但是突然间,灵梦察觉到,自己前往的方向,不正是爱丽丝前去的方向吗?灵梦紧了紧步子,心情忐忑的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灵梦捧起一大摊水,朝自己脸上泼去,发梢的一些同样被打湿而凌乱地黏在额头上。这样我好多了,灵梦这样想,这样我好多了。然后灵梦随意地推开了卫生间其中的一间坐下。她看着一寸见方的卫生间空洞的上顶,那盏电灯仍在烁动。灵梦感到一切似乎都在衰竭,连同自己的皮肤、器官。她明白这叫做渴求,就好像魔理沙渴求自己的那样,就好像热浪肆虐的沙漠中央将要枯死的人最后仰头渴望上天遗落的甘露。她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炙热,就好像火炉的升起的火舌逾越了边界开始触碰人的指间。她可能开始明白了,这可能是祭祀,需要一些牺牲,无论是待宰的牛犊还是羔羊,它们总要献上一些什么。她开始拿着车钥匙往自己身上划拉,往自己的胸、肺、脾、肝、肠狠狠地试图留下一些什么痕迹,她好像回到了月人的那个夜晚。眼前和楼下传来粗粝的号鸣,浮荡着一层灰色的阴啸。低头往下看去,自己已经被数根长矛穿刺,刺眼的鲜血从根见间像簇花团团绽开,染红了各处。她明白这就是牺牲,一些新鲜事物的产生是他人呕心沥血之作。所以她如今身处的位置便是处刑之所。这时她终于听到她祈求已久的恰似带着妖异的羽毛的戾鸟的号叫声,那是从隔壁间传来的一声声乖吟,那是她的爱人在别人的爱抚下所抵达的她未曾能给予的高潮。

狂风开始在头顶大作,似有巨大的照射彩灯变着花样打上灯光,随风动荡的灼红魅蓝艳黄开始轮番变幻,局促的卫生间一下化为鬼魂降临的场所。粗粝的吟叫像道道延展的弯刃,扎入脖颈内侧层层赘肉之中,涡旋陷肉中潜藏的最深切的痛苦皆被勾衔而出。低沉的鼻息和喉咙深处的喘息,在共鸣中闷撼着地面。灵梦知道是时候要冲出去了。

可是,去哪儿呢?哈哈...风刮走灵梦嘴边一句讽笑,去啊,去兜风,驾车兜风去......

灵梦飞速下到停车场,按响车钥匙,听到了那短促的两声啾叫,随后把自己抛进驾驶室内。灵梦胡乱地踩下油门,巨大的向心力让汽车在拐弯时夸张地偏向一边。兜风,驾车兜风去......

 

灵梦蛮横地拐上主干道,无视左右两侧交汇的车辆,只管向前冲刺。灵梦心想,我车技是真的烂,于是在即将撞上前车后尾箱前,她狠狠地把方向盘拐向另一侧,汽车似离弦的箭一般被甩到对侧的栏杆上。栏杆将汽车前舱撞出了铁花,各式样的黑色部件胡乱地四处蹦落。栏杆径直地穿插过主驾驶位,大团大团的蛛网交叠着撕裂挡风玻璃,死亡的驾驶员抬头仰面,汩汩血流不住地从颌下淌过。然而,当人们靠近时,却惊异地发现,几朵沾上血色的玫红花瓣随意地洒落在驾驶舱外,随着风的飘荡,仍有更多的从窗口飘泄而出。就此安眠在驾驶舱的人,西服上浑身血色,黑色的秀发随意拂动的少女。她手里捧着那朵神话中鲜血浇灌而出的鲜花——层层花镰乖巧相依,层层外瓣溢红饱满,无数的带着弧度的浓黄花须围拢着向天空生长,只因风一吹过,便扬起漫天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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