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不凋花(2) 自谎言中诞生
九月三十一日,雨。
她说了一个谎。
这只小猫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白色的毛发过于柔软,想来它到达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三个月。但现在,本该活泼好动的它却毫无精力,连呼吸都很困难,虚弱地躺在少女怀中。
少女不安地看向眼前的黑衣美人,等待着她的结论。
对立端详着小猫身上的花纹,确认了它就是那一只。这时间可真不凑巧,如果是在两天前,那个纸箱还没有被她丢掉。轻轻叹息一声,她说:
“是猫瘟,大概有一周了吧。你是什么时候捡到它的?”
当得知陌生的少女为何敲响她的门时,对立平静地推了下没有度数的眼镜,一把将桌上的记录塞进抽屉。
“是昨天。”白发少女如是说,“能治好吗?”
“那你得问宠物医院,我学的是临床医学,不是兽医。这种的……你大概需要准备三千块吧。”对立收回目光,扫视了下眼前白衣白发的少女,补充道:
“希望不大,不如给它找个暖和的地方算了。”
少女低下头,看着轻轻蹭着她手臂的小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说:
“不了,我不能这么把它丢下……谢谢您,打扰了。”
“嗯......那你拿着这个吧。”
对立顺手拿起桌边的信封递给少女。
反正她也不想要那个女人装模作样寄来的“生活费”,权当是一点弥补吧。毕竟,这只猫的领养人本该是她。
“不……不需要的……这是我自己的事。”少女猜到了信封里的是什么,连连摆手拒绝。对立把信封塞进她手里,那强势又冰冷的气场让少女不得不服从。对立说:“只是我的意愿罢了。”
白色的少女沉默着。良久,她小声地说:“我会还给您的。”
对立没有回答,只是抚摸了下小猫温热的脖颈。血管的跳动很微弱,看来已经没希望了。它好像认出了对立,虚弱地叫了一声,像往日一般蹭着她的手。
它什么都不知道,却就要这样死去。对立想,也许它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无所知地诞生,最后莫名其妙地死去。生命为什么总是这样?既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也无法拒绝死亡的到来。
对立没有伤感。她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她轻轻把猫还给光,微弱的叹息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白色的少女挤出一个微笑,没说再见就转身走向门口,步伐却格外沉重。猜到她或许还有话想说,对立没有坐下,继续看着她的背影。
果不其然,那孩子回头了。
“那……那个,我叫光,是历史系的新生。谢谢你……前辈。再见!”
她像是尽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连夕阳都盖不住她脸上的红晕。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大声了,埋下头抱着小猫慌忙离开。
“嗯。”对立冷淡地点了下头,坐回椅子上。在光把门带上之后,她好像松了一口气,重新拿出那沓报告。
出于这场意外,本没有一丝褶皱的它们如今多了一道难看的折痕。她找出其中的一张表格,皱着眉看着上面的笔迹。
那是制备戊巴比妥钠的实验过程。最后,她提笔又补了几句话。
纯度仍需提高,或许是因为杂质,并没能迅速致死。已经有中毒迹象,或许前体物残留过高。仍需改良。
她在心中默念:
“啊……是浓度太低了吗?”
她杀了一只猫,还说了一个谎。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无情,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制戊巴比妥钠。
或许生活本也就是这样——不过是一场没有理由的试验。
夕阳开始褪色,她到阳台上感受着晚风的轻吻。今天依然是被轮回的乏味昨日,正如又一张废稿,可瞥见远处光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何,她那颗静若古井的心少有地泛起波澜。
"它的死......或许会比我想得更痛苦。”
不知为何,她想起那朵纯白的曼珠沙华。那朵陪伴她至今的奇异之花还在实验室里,对立想起那朵花,突然感觉有些失落。
“嗯,光......吗?"

PS.戊巴比妥钠是最常用的宠物安乐死药物之一。
封面来源于p站,与本文无关,侵则删。非常感谢太太的图,孩子看到的时候感觉快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