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回黄金国度 一章：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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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约

      何为爱，无需多种答案，且答案也无需多种。真理已启示：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何为，爱的表现，那必是，立约，永不更改；守约，永不背弃。

      那是黄昏之时，一轮红日即将结束它一天劳作，通红火球金边闪耀。天空云朵，如舞女彩裙和她彩色丝带，漫天飘舞，有橙，红，蓝，紫等，映照出五颜六色的光辉。天空飞鸟盘旋鸣叫。地因黄昏光芒，涂抹出金黄大地。

      一位少年与龙族龙子即将道别。龙子有琥珀瞳孔，他用慈爱眼神凝视少年。
      “拥有神形象样式的人类，我与你立约，并与你和你后裔立约。这彩色钻石便是你我立约记号，在我后裔危难之时，务必保守我子嗣，直到接他归回日子。”

      少年流泪默默点头，因这是最后一次彼此相会。他们彼此拥有深厚友谊。少年爱这龙子，如此珍视，视珍贵如同爱自己性命。

      看着哭泣少年，白袍龙子在少年面前不知所措。琥珀瞳孔露出担忧神色。少年用力抹掉眼泪，露出尖尖虎牙，笑了笑，示意龙子不要担心。

      “琥珀王，愿你的国降临，你所期望的早日成就。”少年用龙族的礼仪向龙子行礼。

      这少年是最后的“迷失旅人”，从此，人类不再来到龙生活的世界。

      少年便守这约，他后裔也守这约，直到后裔少年威廉。

      在威廉印象中，祖父总是严肃静默，他衣着整洁，经常换洗，连床单也洁白如新。已灰白的头发打理得整齐，不许有丝毫凌乱。祖父生活完全诠释什么是节制、智慧，生活日用品够用就是，没有奢侈。涉及阅读和学习不会吝啬。尽管富有但绝不铺张浪费，面对需要的穷人慷慨大方。比起那些虚伪贵族的表现嘴脸，威廉认为祖父好太多。从小威廉父母双亡，他便投靠祖父。

      威廉与祖父居住在古堡中，那古堡书房宽敞明亮且古典，是威廉最爱之地，也是乐园。书房高大书架摆满奇闻异书，但并非庸俗之类。威廉把这看成他知识的冒险，每当找到一本他读得懂的书，他就欢喜快乐，集中注意阅读。在寒冷冬季时候，威廉会趴在书房那赤红毛绒舒适的宽大地毯上，听祖父讲述祖先奇妙之事。祖父说起每个故事，威廉都记在心内。壁炉内，温暖篝火舞动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发红的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燃烧的火星打在墙上，地板。

      有祖父陪伴，对威廉来说无疑是幸福的，哪怕在旁人看来并不是，人们不认为阴森的古堡和孤寡少言的老人是好事，威廉觉得他们没有发现其中好就是了。威廉对祖父非常敬爱，但总有一事威廉不清楚。祖父每天，会在固定时刻，一连三次去地下室，早，午，夜。然后回书房，打开陈旧笔记，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无异常。这事祖父不断重复。那记录用的笔记封面因频繁翻动，已磨损严重，不知让修书匠修补替换部件多少次。尽管这事枯燥重复，祖父却从未表现厌倦并停止过，即便亲人去世，参加完葬礼，祖父依旧重复这事。威廉没少好奇询问祖父这事，祖父也只是笑笑，回答；“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威廉的疑惑，在他十四岁那年，终于知晓。是的，祖父的确遵守诺言。

      那天夜里，祖父把威廉叫到书房，是威廉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祖父坐在老式扶手木椅上，他靠近篝火，寒冬壁炉的火光照亮着这饱经岁月洗礼的老人，他比之前更加的消瘦，眼睛深邃，脸上纹理越发增多，头发已全白。年龄使他行动缓慢，开始有沉重感，他消瘦的手默默拿出戴在颈项上的吊坠。

      “近前来，我亲爱的威廉，我顺服的孩子。”威廉默默靠近这慈祥老人。老人示意要把这吊坠戴他身上。威廉轻轻靠近老人，老人颤抖着给威廉戴上。接过吊坠的威廉仔细看这吊坠，这是古老吊坠，用昂贵纯金制成。岁月洗礼没有让它光辉褪色，依旧闪闪发亮。那吊坠是圆形金色小盒，像以前把珍爱家人画像放里面那样，小盒花纹装饰精美。威廉把小盒打开，里面是闪耀七彩钻石。

      “拿去，今天，这是你的。你要持续家族意志与约定，威廉。”之后，祖父交代了一切。

      凡他所知道的都告诉威廉。

      那天起，威廉便成为守约人。他拿起燃烧油灯，探查着地下室，等待着从未谋面的远客。

      终于，那远客，来到他身边。

      威廉独自端详这熟睡孩子，黑夜里，暴风雨丝毫没能吵醒这个奇异的小家伙。小婴孩睡在威廉喜欢的书房，就在那毛茸茸的赤红的地毯上。威廉在婴孩下面垫上很柔软的被子，孩子发出呜呜的迷糊音。威廉依旧安静端详孩子。雨夜使环境湿冷起来，这情况很少见。威廉把火升起，壁炉内舞动的火光把孩子脸照得通红，威廉小心翼翼的用手拿起孩子的小胳膊看看，看见小手臂有少量龙鳞。和已故的祖父说的一模一样，龙那刚破壳的孩子极像人类婴孩,区别在皮肤上附有少量鳞片。那孩子黑长发，头上没有龙角，可以断定是龙女没错。有谁想到，这孩子是刚从地下室抱上来的。

      就在之前，威廉听到地下室传来奇怪声音，提起油灯便下去查看。他看到一位少年士兵遍体鳞伤出现在地下室，士兵极其虚弱，浑身是伤，手上婴孩却保护的很好。士兵的眼神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看到威廉的时候，她那紧张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下来。威廉接过士兵手中的婴孩，士兵安详的闭上眼睛。整个过程没有交流。之后士兵身躯变化成红色花瓣，飞舞着，慢慢的，整个地下室充满花瓣，花瓣渐渐泯灭，士兵肉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民间传说中的龙的确存在，但无从寻找他们的证据，原因是龙死亡后身躯会变成死亡的红色花瓣，他们的灵魂会归到那称为乐园的地方，然后，等待天国归来，到那时候，他们将是永恒。死亡对于龙来说是暂时睡去，而非终结。”祖父曾经的述说在威廉的脑海回荡。

      不知何时，婴孩挣开双眼，琥珀色眼睛直盯着威廉。婴孩没有哭，静静看着威廉，似乎对威廉有了反应，孩子小小的手轻轻的握着威廉的手指，开心得笑，发出婴孩呜呜的声音。那一刻，威廉心生爱怜之心。他轻轻抱起婴孩。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在长长的走廊上，只有威廉和祖父，走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他不停的跟在祖父的后面，喜欢看着祖父结实的背影，祖父转过头，伸出修长的手，对着威廉微笑。那是爱，威廉高兴得加速迈步向前，握起老人的手。

      “我的爱子，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伊诺，你是我威廉的子。”威廉微笑的轻握着小手。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威廉养育这孩子，孩子渐长。

      威廉居住古堡下，孩子们在绿阴树下嬉闹玩耍，唯独没有伊诺的影子。

      此时，他们在古堡书房，靠窗地方。伊诺十一岁，她低着头，静等养父训斥。

      “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伊诺，你自己说，还是我复述你之前做的。”威廉双手后握，表情严肃，语气带责备。

      “父亲，我与你讲好夜晚不去庆典，但我没守约，我与肖恩，肖恩母亲等其他人去。而且回来晚。”伊诺小声坦白，这声音细小像蚊子。

      “教你练剑的骑士说你天赋不错，可以提前下课，但这并不是你要停下每天常规训练的借口。而且你说到没有做到不去庆典的事，你承认吗？”

      “是的，父亲。”伊诺小声回答，这声音没有丝毫力度。伊诺表情有些惧怕，犹豫小会儿，双眼紧闭，抬起双手，手掌心向外，缓缓伸向威廉。

      藤条啪的一声，打向伊诺的手掌，伊诺没有吭声，默默忍受。

      凡做错的，要承担做错的后果，这是威廉的家规。

      之后威廉让伊诺回房间自省，不得吃晚饭，明天要把昨天没完成的练剑训练补回来。

      当伊诺要回房间时候，威廉叫住伊诺：“如果疼的厉害，去厨房那里，那有我买的最新伤药。还有。”威廉迟疑一会儿，继续说；“伊诺，听好。往往正确的事与选择会违背自己的喜好，习惯，认识，甚至与自己所希望的背道而弛，相差甚远。但是，你务必不要被毫无约束的感觉，感情左右，轻率和任凭自我的放纵会种下祸患，伤害自己或其他。记住，在真理的原则上选择正确的，哪怕违背自己的意念。”

      那晚，威廉没有吃饭。养父威廉的这席话实在刻在伊诺心里。

      就这样过了两年。

      小小木屋教室，杂学生的困意。十三四岁的孩子们，大多打着哈欠。此刻，一个个眼神迷离，双双眼睛呆呆晃晃看着即将全秃的讲课先生，老先生仿佛晕船的脑袋晃晃悠悠，他的念叨成了绝佳摇篮曲，仿佛有着自成一派的节奏，但孩子们不知说的内容。这是大孩子上课时间。有的孩子不耐烦在桌底下玩弄弹弓，幻想能多捕几只鸟，涨涨威风。小女孩摸摸衣服衣角的漂亮穗子，回味昨天集市贩卖的珠宝。还有的孩子念念着今晚的甜点，咬着手指，丝毫没觉察嘴边的口水。而大多数孩子是想着，能在这秃头瘦老先生的手上，解放出来。老先生又瞄瞄这群无神的小孩儿，自觉学生们到了极限，咳咳嗓子，提出了一个可以提前放学的条件。

      “如果你们任何一个，能答好一个问题，我能满意，我提前下课，说一不二。”

      顿时，原本死气沉沉教室沸腾起来，热闹非凡。

      “先生，快说，真迫不及待！”

      “先擦你口水，汤姆。”

      “先生，说吧！”

      “我希望你的答案比你弹弓技术好，肖恩。”

      学生们叽叽喳喳，异常兴奋，先生提议可是史无前例举动。除庆典，糟糕不能再糟的天气，非常意外，先生可以说是坚守岗位的楷模，也是学生的噩梦。老先生其实人好，就是要求学生太高，教书完全超过年龄要求，当然，这变本加厉的罪魁祸首不得不扣在老先生钟爱的学生伊诺身上。当学生们晕晕乎乎时候，有个看上去很努力的小身板，和其他不一样。她这顶着一头黑亮头发小家伙，眼睛好奇的盯着，耳朵竖着，生怕漏掉老先生教的。

      此时的伊诺，坐在先生讲台的第一排最右边的桌子上，完全没有其他学生那样兴奋的表情，脑子里正在思考老先生要如何提问，能不能回答好这类事。琥珀瞳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环绕看着欢闹的学生，对同学的表现感到不解，提前放学有这么高兴，难道学习未知知识和智慧岂不更好？

      “安静，安静！”

      老先生放大嗓门，用力敲桌子。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你们中任何一个，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满意，就下课。听好，如果你是国王，你如何做，成为一个好国王。开始回答。”

      “威严，像狮子那样王者之风，让人害怕，能挥舞铁剑。”

      “怜悯，体恤穷苦百姓，以身作则。”

      “勤政，让子民丰衣足食，能吃饱。”

      学生们叽叽喳喳，回答也不是不好，但完全是在先生的预料之内，并没有能让先生满意的答案。

      “伊诺，到你，你如果是国王，你怎么做，站起来，说。”

      老先生说完，教室十几双眼睛盯着，大家也好奇，这个平日被钟爱的学生如何回答。

      伊诺缓缓站起来，头微微低垂，有些腼腆。

      “伊诺，你答不好，照样不能下课，先生不偏袒人。”

      老先生内心知道这问题既简单又困难，简单是好回答，困难是真回答好，不是现在这年龄孩子能做到的。出于伊诺学习一直很乖顺，老先生还是想听听答案，或许有什么其他孩子想不到的回答。

      “如果国王不是我的本位，不是属于我，我要把冠冕戴在那应得的身上。我还是做我应做的位置。”

      “哈啊？”教室的孩子们炸开锅，老先生也瞪大眼睛，手中的书因惊讶滑落掉到地上。这大大出乎先生的意料。

      先生让孩子们安静，让伊诺继续说。伊诺继续说到“每个人有因尽本分，因守本位，并非位高者好，并非人人都配这位置，在这位置。仆人作王为不妥，这仆人没有王管理的智慧，即便有也只能代表，王是神定的，不是抢夺的。婢女接续主母，让人愤怒，因你抢夺主母的位，抢夺主母的丈夫。做王，岂是万人服侍，万人降服，在万人之上无限荣耀，都不是，荣耀全是神的。好的国王，是为大的，为首的，是必要作众人的仆人。先苦与百姓的。你要做牧羊人，你的子民是你的羊，你白昼要看守，防备狮子和熊，你夜晚要看守，击退那偷盗的。审判百姓，你要公义，不可偏离左右。做王，难。”

      “可以了，伊诺，孩子们，下课。”老先生的语气缓和中有少许的激动。

      孩子们一窝蜂的冲出教室，伊诺礼貌的向老先生道别。老先生默默的目送着这钟爱小孩儿的离去。

      当孩子们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看作国王的时候，伊诺思考着自己是否配这个位置上。当孩子轻描淡写的描述国王应该如何做的时候，伊诺首先考虑做国王不是受人服侍，而是服侍别人，而且考虑到事情的困难程度。

      “如果早在几百年前的乱世，可能是个好国王。”老先生感叹道。“还真是小小国王这么一回事。”

      这事后又过了几年。

      今天，玫瑰广场异常热闹，放学后，孩子们没有着急回家，像小鹿般欢快的跑到广场。老人和忙完家务的妇女也来凑热闹，劳作的男人结束耕作也聚集过来。广场显得比平时要热闹，因为讲故事的吟游诗人盖亚来了。盖亚能讲许多故事，有童话，有浪漫爱情，有英雄征途，有奇异幻想，孩子们真相信盖亚是古老书变成，他肚子里的故事永远说不完。这些故事就像盖亚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经历那般真实。

      大家围坐在广场，聚精会神听吟游诗人盖亚讲述惊心动魄的冒险故事。这吟游诗人盖亚，表演时表情极其夸张，角色在他脸上生动演绎，仿佛看到角色自己。盖亚戴着夸张黄蓝大帽子，帽子插上彩色大羽毛。衣服炫彩。灵活指尖拨动琴弦，配合故事发出不同旋律，时而柔缓，时而澎湃，无时无刻牵动听众心弦。

      “突然，勇者胸前宝石发出耀眼光芒，暗黑巨龙害怕光，它的眼睛被白光闪得顿时失了神，勇者抓住机会，在巨龙狂乱中挥舞那上古英雄留下的水晶巨剑。”

      “然后呢？”前排坐的孩子们屏住呼吸，男孩紧张握着小拳头，女孩吓得抱紧旁边的母亲。大家害怕英雄败下阵来。

      盖亚随机弹奏激昂乐曲。

      “勇者得到精灵加护，他浑身充满力量，他抓住时机，手中巨剑刺入巨龙头部，巨龙痛苦摇动，力道很大，巨龙企图甩掉勇者。但勇者丝毫没有松手，终于，巨龙被杀死，国家获得永远安定，公主被勇者救出。”众人听后欢呼雀跃。

      “勇者故事的最后。”盖亚的琴声转为柔和。

      “勇者得到国王的奖赏，受到公主爱慕，勇者和公主二人喜结连理，皆大欢喜。”随即盖亚变出美丽的粉，红，黄花瓣，花瓣飞舞空中，众人惊叹是如何做到的，这美丽的花舞似乎在庆祝这不存在的勇者婚礼。女孩们伸手接这飞舞的花瓣，幻想自己是故事的公主。众人热烈鼓掌，掌声中，盖亚摘下他那滑稽的羽毛大帽子，深深鞠躬。

      勇者打败巨龙，最后喜得公主，持续王位。众人满意，纷纷在盖亚的大帽里投铜币。

      时间流逝，转眼而过，已是黄昏。玫瑰广场开始人流稀少，盖亚已收拾好行李。

      “盖亚，又要离开吗？”盖亚身后一个少年声音问到。这声音盖亚再熟悉不过。

      “哎呀，这位俊美少年，伊诺国王，对仆人有何吩咐？”盖亚转过身，一边打趣一边配合话语做起仆人的动作。“伊诺国王”的称号，是几年前，因回答好老先生的问题而被同学起的，不知何时就传开，成为伊诺绰号。

      “虽然少年可以指男孩和女孩，俊美就有点让人误会成男孩。”伊诺不好意思挠挠头。伊诺身上穿着粗布，还有污渍，靴子尽都是泥巴，脸上有土灰。盖亚知道，这父亲准是让自己孩子干重活。伊诺父亲贯彻“不可懒惰，总要殷勤。”从小伊诺就是这样被穷养。

      盖亚盯着这从幼小到长大的少年，浑身又打量她一番。无奈摇头，表情复杂，不甘心。

      “我盖亚直到现在无法接受你不是男孩的事实，那修长的腿，那俊俏的脸，丝毫没有少女的曲线，标准的青涩少年，还有那音色。我认为你父亲也这么觉得，少年的衣式在你身上便毫无违和，但少女的衣式，呃哦，算了。”盖亚语气显激动与不甘。

      此时的伊诺，已十八岁。和其他同龄不一样，没有在这年龄有少女花期般的转变，而是反向生长，这反向便是伊诺越来越少年，虽然还是留着长发。伊诺尴尬笑笑，总不能说是为了掩饰身上越长越多的鳞片。

      “或许，人种原因，我是养子，收养的。”伊诺解释。伊诺的黑发和琥珀瞳在这国家是罕见的，可以说从来没有过。龙女像人，但长不像女人，这实事是不能说的。毕竟要以人类样子生活。

      “盖亚，不久我也要离开这里。去其他国家。”

      “离开？”盖亚停顿一下。心中满是不舍，毕竟伊诺是看自己表演长大的孩子，而且那么乖巧，懂事。是和自己来往最要好的少年。

      “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说。”伊诺是龙，寿命比人类长，长大衰老自然慢，为掩饰成长异样，伊诺和养父威廉选择离开。

      “这样，啊。”盖亚慢慢坐在广场喷水池边的石椅，缓缓情绪。随后伊诺也坐在盖亚旁。

      “能再给我讲欧迈尼斯和他兄弟亚他乐斯的故事吗？你的祖先曾经听说的故事。”伊诺说。

      “你很喜欢这故事，而这故事没多少人喜欢。”盖亚随即拿起琴，指尖轻轻的弹起，此时广场已经没有什么人。

      音乐缓缓的流动。盖亚唱起：

      “我的少年，我所爱的儿，我腹中生的儿。看你长大，我心欢喜，越发爱你。这爱永不止息，盼你永居光明。你内心种下良善种子，盼你结出百倍果实。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有恩慈、良善、信实，再有温柔、节制，这都不可少。

      我的少年，近前来，听我把列祖故事讲你听，这是美好故事。

      在久远那里，在黑曜国里，有两兄弟，他们是欧迈尼斯和亚他乐斯，他们手足相爱，不分彼此。

      王国诞下两龙子。这兄弟年龄相差甚大。长子亚他乐斯，他容貌俊美，从头到脚没有丝毫缺陷。次子欧迈尼斯，他面容一般，没有哥哥那般美貌。弟弟持续琥珀瞳孔，那是持续王位必须记号。国王在次子幼年时便睡去，行列祖必经道路。长子担起父亲责任养育幼年欧迈尼斯。这亚他乐斯性格勇敢，这欧迈尼斯生性怯懦。

       “若兄长持续王位就好，我性格不适带领百姓，我本是软弱。”面对优秀兄长，身为弟弟的欧迈尼斯身感不配为国王。一天，他自卑向兄长述说。兄长知道欧迈尼斯性格，他严厉教导：

      “现在岂是推卸时候吗？我要怒斥你，” 亚他乐斯以严厉口吻回应欧迈尼斯。

      “琥珀瞳是你造的吗？既不是你造就不由你决定。陶瓷能决定自己的花饰吗？它对窑匠说‘窑匠，我要提议，换掉我那朴素花饰，增添火红艳丽的玫瑰吧！’难道窑匠会说‘好！’窑匠岂不是能决定谁配何种花，谁配艳丽玫瑰吗？岂是陶瓷说事？欧迈尼斯，你听我劝诫，侧耳而听！你蒙我爱，如我腹中生的儿。欧迈尼斯，且要听这言语，使你不至沾染，步入阴间，与黑暗同路。你当刚强壮胆，不要害怕，也不要畏惧。百姓岂是要完美君王？他们如同幼小羔羊，若无牧者定是四散，没有医治，没有保护。必定瘦弱死亡。琥珀是百姓回归希望。欧迈尼斯，警醒，成长起来，如同雨后出土的麦种，结出果子，把那称为怯懦种皮丢弃。欧迈尼斯！”

      此后，国王欧迈尼斯不再逃避。在兄长亚他乐斯的帮助下，欧迈尼斯奋勇自强。

      三眼巨人侵犯黑曜国领土，黑曜国刚从对外战争泥泞中结束，元气有待恢复。特别是赤支派和碧青支派。需要休整，暂时不能大量争战。白银支派因巨兽群袭击，驻扎在士每拿的军队无法长时间坚守，向国王欧迈尼斯求助，派兵围剿。收到求助的国王亲自率兵前往，意在安抚白银支派，鼓励驻扎的军队，提高士气，二来并肩作战。国王奔赴前线，守王城和治理国家任务落到兄长亚他乐斯身上。

      三眼巨人那有王名雅图鲁，贪婪又残暴。雅图鲁王看中黑曜国土地，那里极其肥沃，有河谷，有矿坑，适合种植作物，不由心生贪念。但雅图鲁王惧怕黑曜国，不敢大规模进攻打仗，只是小规模骚扰抢夺。

      雅图鲁王听讯琥珀王要助战白银支派，去士每拿，不经心生窃喜。暗想是掳掠黑曜国王城的好机会。于是，召集其他四王一起争战。他们是多玛王、摩拉王、拉玛王和比尔王。五王商定，攻陷王城后同分掳物。五王带领军队来到王城。

      五王与龙族交战，龙族士兵死守，五王没得分毫好处。雅图鲁看留在王城兵力虽是精壮，但数量比五王兵力要少，明显耗不起长久战，五王已切断王城水和食物。雅图鲁王心生一计。何必耗费兵力，不如让龙族内部投降尚可。于是雅图鲁王派使者向亚他乐斯讲和。

      使者向亚他乐斯说：“我主我王雅图鲁宽宏大量，他说你若归附我，我必厚待你，何必服侍琥珀王？你若愿意，我拥护你做王。你投降后只要每年向我供奉宝石和农物。看呐，何必挣扎，使自己损失？这不是极好的建言吗？”

      亚他乐斯听后，立马把劝降书卷扔到使者头上，站起来愤怒到：“向你那戴金环的猪雅图鲁说：‘你和你那贪婪得来的财物去死吧!’。雅图鲁的心思我难道不明白吗？一个躺在金币上打滚的臭猪！”

      使者被亚他乐斯撵了出去。

      使者灰溜溜跑回军营，雅图鲁王自觉羞辱，便定意要屠城。

      此时多玛王站出来说话：“王息怒，王何必为区区小种族狂言疯语而自乱阵脚？我等现在亲如兄弟，你听我美好建言。众王恐怕吃过这族类苦头，他们能争能战，也有才有艺。在医药，兵器，宝石加工上更是技术精湛。若屠城，虽可掳掠财物，但失去工匠，和管理才能能者，这实属可惜。我们不如再和他们讲和，若他们不肯，便攻破城门。将他们掳掠，为我们所用。再派我们人管理他们，让他们为我们耕种农物，开凿矿物。”

      多玛王说毕，众人都以为美，便采纳多玛王的建议。

      第二日，雅图鲁王就在王城前摆阵，对城门大喊：

      “叫亚他乐斯出来，我要和他说话。”

      不久，亚他乐斯和几位长老出来见雅图鲁王。

      雅图鲁王说话，带着嘲讽：“你们现在就在死地，如任宰牲畜。你们将不会脱离我手，并且软弱像小脚指。不要再等琥珀王来救你们。你们要与我和好，投降我，将来你们还能继续居住美地，有谷有果，饱美知足。看啊，这是我们神为我们做的，我们希望的必定成就。”

      “神？就是你们在青翠树下立的柱像和木偶，石头吗？” 亚他乐斯嗤笑到：“你们的神是木石，是用手造的，有口却不能言，有眼却不能看，有耳却不能听，有鼻却不能闻，有手却不能摸，有脚却不能走，有喉咙也不能出声。造他的要和他一样；凡靠他的也要如此。不久你必定摔碎，无法起来，就像那些偶像一样！”

      亚他乐斯甩下话回去了。

      雅图鲁王听后极其愤怒，他发誓攻城后，把亚他乐斯活活挂到木头上，再咒骂他。雅图鲁王和四王商议，决定在次日争战。

      次日，在五王的军营中，三眼巨人们正在睡梦时时。恰好凌晨，巨人军营密集地方，上方天空，突然生起乌黑大云朵，之后黑云剧烈燃烧发红光，从天降下火与硫磺，有当场被烧死的，其中有多玛王和摩拉王。巨人惊慌逃窜，甚至有武器没拿的，他们互相践踏，有这样被踩死的。逃到森林的巨人，有被埋伏的弓箭手射穿眼头而死，拉玛王死在里面。巨人阵营传来哭喊声。

      亚他乐斯凭着局势，在早前向白银支派，赤支派，碧青支派发出求救急件，作为代理执政，向各支派下达命令。赤支派保留步兵轻兵在撒冷城驻守，派出可以使用奇迹攻的军队。碧青支派保留多数战力在基列大森林，只派出少量的精弓部队，埋伏静候。白银支派分配回一部分黑曜重兵精锐兵，和可以龙化巨龙的。这几支支援军悄悄靠近王城。

      天空的火与硫磺降完后，紧接有巨龙从天划过，抛下巨石。这样，有被巨石砸死的，其中有比尔王。王城士兵听见巨人哭喊声，就打开城门，迎击惊慌巨人士兵。从白银支派回来的部分埋伏的黑曜重兵也从后方击杀，断巨人逃跑的路。龙族们奋力击杀来犯巨人军队，没有留下一个，也没有一个巨人可以逃脱。龙族生擒巨人头领雅图鲁王。亚他乐斯亲手将雅图鲁的头砍下，挂到树上，直到晚上。日落时候，亚他乐斯吩咐士兵把头从树上取下，丢到死阴谷，与大批巨人尸体一起焚烧。

      这次交战后，巨人不再过境犯龙族居住地，巨人也不再拜偶像。世上流传着这话：“雅图鲁拜了木头和石头，亚他乐斯将其摔碎，看呐，这偶像有什么用呢？造他的要和他一样；凡靠他的也要如此。”

      亚他乐斯的英勇和忠诚获得了龙族的赞赏。琥珀王就此事将王城命名为非拉铁非，意为“忠诚，兄弟之爱”。这奇妙的事迹在龙族中久远传唱：

亚他乐斯和欧迈尼斯，

彼此亲爱忠诚。

亚他乐斯英勇，

他摔碎拜偶像的雅图鲁。

雅图鲁，就是那三眼巨人，

他狂妄、贪婪又虚谎。

他被摔碎，与那木石一样。

欧迈尼斯受他教养，

他尊称亚他乐斯为他的父。

亚他乐斯，亚他乐斯，

你们要学他。

他容貌俊美，他心地明亮。”

      指尖弹下最后音符，盖亚说唱结束。这古老故事在盖亚的祖先中代代传唱，没人知道已经传唱多久。

      伊诺轻轻拍手，随后在身上小布袋里拿出一枚银币，递给盖亚。

      “精彩的表演，祝你有个美好夜晚，诗人。”

      “少年，你也是，感谢捧场。”盖亚接过银币，耸耸肩，微笑回答。

      夜晚，盖亚独自在升起火堆旁露宿，他躺卧看天上繁星，它们晶莹闪动，连接成水晶河流，巨大且布满整个天空，还不时有几颗一闪而过。篝火，烧焦味，周围泥土，野花，树叶味，树有风的鸣奏，它们沙沙作响，还有虫鸣和不时鸟叫，仿佛一场协奏曲。果然，只有这环境才能触发鸣游诗人创作灵感。盖亚哼着即兴小曲：

      “少年，你神秘又奇特，

        你小小脑袋藏着什么？

        你口里说着智慧话语，

        你双手是殷勤的劳作。

        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

        你的琥珀眺望远方，

        你是否思念故土，想着踏上归路。”

      伊诺十八岁那年，威廉就带她离开，去往国外。三十多年后，威廉回到他最初居住的古堡。人们发现，与他一起的伊诺不在了，而是另一个叫伊诺的孩子。

      当初同伊诺一起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半百或快半百。他们一眼就认出威廉带回的孩子就是伊诺亲生。她样貌，气质，言谈，以及琥珀瞳，就是一个模子刻的，甚至可以说是伊诺本人。

      老人们围着新的伊诺，和她讲许多她母亲伊诺小时候的事。伊诺在一旁认真听，腼腆笑，没有说什么。

      “你知道吗，你母亲小时候很喜欢我，那时我的弹弓玩得特好，很多女孩为我着迷。”老肖恩在伊诺面前眉飞色舞，用力比划，生怕没人知道他的光辉历史。

      “肖恩，我从没有看出伊诺有丝毫喜欢男孩的迹象，倒是谁在伊诺离开那夜，哭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小时候常常嘲笑伊诺难看，不像女孩儿，说伊诺难看没人要，是谁啊？”旁边老妇人揪起老肖恩的耳朵，提高嗓音。老肖恩被拉得唉哟唉哟直叫。

      “伊诺不难看，虽不是美貌类型，但是，是少年俊美类型。”老汤姆边说边吃着烤饼，浓密胡子沾满食物，用手缓缓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也有男士喜欢这种美少年类型，这不是，伊诺连孩子都有了，不过仔细看，你比你母亲还要俊美，你母亲离开时是十八岁，样貌比你稍幼。”老汤姆仔细端详伊诺，再次确认，现在的伊诺更加美少年。

      老人们叽叽咋咋，欢迎新伊诺到来。伊诺周围热闹非凡，而古堡里，是另一副景象。

      年老威廉静静坐在扶手椅上，手默默擦着眼角泪水。如今的威廉就像当年他祖父的样子，脸已是老人面孔。他咽哽的叹息。

      “这孩子真要离开，永不回来？”威廉声音颤抖，这话是对对面青年说的。

      “是，已不需要守约人，这宝石是感谢你们世代坚守，你们遵守约定。代表龙族，感谢威廉阁下。”青年回答道。一大袋闪亮宝石就在威廉脚边，这宝石多到足以买下一个小国土地还绰绰有余。

      威廉看这青年，更确切说是龙族龙女，她身形不像人类男性那般壮硕，是接近小说幻想那种，让女性迷恋的美貌男精灵，面貌俊朗，身形修长，看上去有力量，是青年与少年之间。她站的笔直，装备一把双手剑，一把大剑，与伊诺一样留有乌黑长发，瞳孔与伊诺不一样，是深邃黑色。左眼有三条抓痕伤疤，加上她沉稳气质，看出是久战沙场，是经历血和死的士兵。外行人类看，就是沉稳英气少年。看来古时的幻想著作，多数描写骑士屠龙，或龙变男性。没写或少写龙变女性是有原因的。

      威廉不希望这天到来，伊诺是他所爱的孩子。但伊诺离开是必须，伊诺不属这世界，龙族长久寿命，对人类来说变化不大的容貌，在这人类世界生活，会有暴露的危险。现在的伊诺，是在外人做为威廉的孙女，是养女伊诺的女儿存在。

      “士兵，且让我再看她，和她说话，你再带走她。”

      “是，可以。”

      就像威廉年少时候，祖父呼召他情形那样，威廉把伊诺叫到书房。

      “伊诺，我所爱的孩子。”

      “父亲，我在。”

      “大致事情你知晓，也知道你以后要做的。我有东西要给你，孩子，近前来。”

      伊诺乖乖的走近威廉。威廉拿出戴在身上守约人的金链。把这古老吊坠戴回伊诺身上。

      “里面是七彩钻石，是你列祖与我列祖立约的凭据。现在这约已经守了，这凭据也当回到子嗣那里。你在这里的生活结束了，不要怀念这里，不要回头，要大步迈前，向着标杆直跑。”威廉用力握着伊诺的手。

      几天后，威廉依依不舍送别伊诺。再没有人看见新的伊诺，有人说，那个新的伊诺和一个英气青年人走了，他要和伊诺结婚，他带走伊诺，伊诺和那青年人去了远方，没人再看见他们。

      另一别，一头红卷长发的龙女士兵欢喜迎接上前。

      “欢迎回来，国王殿下。”

      旷野的草还残留水汽，天边太阳升起，散发黄金光芒，仿佛冲破一般，照亮整个天地。伊诺第一次归回自己出生的土地。她看着这深远辽阔之地，内心难以平静。等待伊诺的将是什么？

      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