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难得的晴天。 温暖的阳光少见的铺在路上，白天，再加之工作日，客并不多，平日忙碌的顶花头牌小少爷也终于得了片刻晒晒太阳看看窗外的空闲。哈士奇坐在窗边，胳膊撑在窗台上，爪子扶住下巴，悠闲地哼着歌，口中洋溢着甜甜的薄荷味。 “咚咚。”老鸨敲击门框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拉回了稚侜不知飘至何方的思绪，明快的歌声戛然而止，但当稚侜伴着不满的“啧”声转头时，却正对上了一束生涩的视线。老鸨扬了扬头，转身带上了门。出于职业素养，稚侜早在身穿灰色闲装的萨摩耶入眼时便堆出了笑容，几乎同时轻身跳下椅子，吐掉口香糖后走到萨摩耶身边，刚要牵上他的爪子，萨摩耶却先一步握上稚侜的爪子，“你好，我叫斟颜…请问你…”不知是因为斟颜所说的话，还是因为眼前萨摩耶窘迫慌张的样子，但稚侜的确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轻快明朗的声音终于响起，稚侜把斟颜拉到床边坐下的同时说着：“叫我稚侜吧，头一回见来这种地方还打招呼的。”随着轻佻的语气吹入斟颜耳中，稚侜灵巧的爪指早已游走着褪去两只的衣物。看着略显局促的斟颜，稚侜小声嘀咕着：“这是个雏儿…？”但偏偏斟颜却点了点头，稚侜蛊惑的轻笑，随之贴上斟颜的耳边刻意呼出一股热气，正撞上失神的斟颜心头，“那我得好好服侍你咯…？”但斟颜却意外的并无反应，只是呆滞的望着稚侜。 ……好可爱…想抱着…… ……眼睛好美…会被泪水打湿吗…… ……毛发手感好好…… ……想让他一直看着我…… “斟颜？”稚侜见眼前的萨摩并无反应，干脆直接跨坐在斟颜腿上，贴近他的脸前笑着说：“嘿！你硬了喔~”刚回过神来的斟颜入眼便是放荡的稚侜，仅存的理智也在须臾间化为乌有，腿间挺起的犬根又硬了几分。斟颜清俊的面庞早已不争气的染上一抹红晕，正因羞赧欲把头转去一边，却被稚侜先一步扳过脑袋，直接吻了上去。灵巧的软舌探入斟颜口中挑逗着，轻轻舔弄着上颚，刚要更进一步，斟颜却伸爪推开稚侜，捂住胸口大口呼吸着。 “哮喘？过呼吸？还是…”稚侜轻叹口气，转头打开床头柜翻找的同时转头问道，但话还没说完，斟颜就把爪子搭上他的肩膀，一把把他抱到怀里低喘着说道：“是我…哈…不会换气…”稚侜好笑的环上斟颜的腰，爪子也顺势覆上尾根，刚想开口调笑什么，斟颜却难得的先一步吻了上来… 一番云雨…… 斟颜瘫坐在床头，爪子轻抚过稚侜的毛发。虽然被汗水浸湿了几缕，但柔顺的毛发手感仍是极佳的水平。稚侜抓着脑袋笑着说：“不太习惯吧…按理来说雏儿两次不会太累的。”话刚出口，稚侜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开口补充说：“啊…我没别的意思…别在意别在意。”但斟颜只是点了点头，用温柔的声音给出了完全不相干的回答。 “嗯…眼睛…很好看…”斟颜自顾自的憨笑着抬头，温驯的淡金不偏不倚的对上那片傲气，“湖蓝色…很有气质，像王子那样。”或许因为身份，稚侜似乎从未听过什么衷心的赞扬，原本平静的眼中泛起了圈圈涟漪，声音也带了几分难以掩盖的欣喜。‘可…’王子心中才刚闪出些许疑虑，温柔的声音便读心般的解去了它，“我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那…可以称呼你为王子吗？”随着这句话出口，斟颜脸上的笑更加明显。 直到抬头时落进那宠溺的笑容中，王子才确切的认识到，他对斟颜有种特殊的情感，应该叫…恍惚的思绪被自己的声音抢先打断，“好，一言为定。”似乎有那么一瞬，一个虚无的闪念略过王子心中，他有些分不清虚实了。 也许王子从未察觉到，他的脸上也添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绯色。 直至远方那片绚烂的余晖也彻底没入地平线，王子心中罕至的明朗仍未被蒙遮。仗着平日高到断层的营业额，王子以不舒服为由，任性的守住了心中的那边晴空。 辗转。 莫名的亢奋充斥游走在王子脑中，“下雨了。”王子踏在寂静的红街上自言自语，雨衣早已被雨水打湿，沉闷的压在身上，不灭的霓虹灯在破碎的雨中映出的光怪陆离又反射在潮湿的雨衣上，渲出一片杂乱不堪的色彩，正如王子心中乱麻般揉成一团的思绪，然却终又逸散开来。夜将深了，阵阵晚风伴着些许凉意袭来，王子任性的抛下沉闷的塑料外壳，任由雨水点点滴滴打湿毛发、蚕食体温，直到那片刻的清冷也于夏夜消弭，重归了那早已习惯的沉闷。 伴着一声叹息，王子从浴室走了出来，半干的毛发在温暖的阳光下慢慢脱去水分。“咚咚。”敲击门框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当王子打点起笑容转身看去，熟悉的面庞映入王子眼帘，斟颜笑着上前抱住王子，“早，今天没什么课，来找你聊聊天。”那一如既往的笑容让王子心中莫名升起暖阳。 那之后的十几周之内，斟颜常常来看王子，或是闲谈，或是做爱，或是带他出门去，或者有时仅仅是抱着他出神，直到那个平常却又特殊的晴空笼上红街。 入秋了，略显萧条的风略过街道，吹动几片落叶沙沙作响，王子故作苦恼的思考着：“嗯…出去吗…？可是还要工作…”十几分钟前，斟颜慌乱的发出了邀请：“今天…天气不错…那个…要陪我出去吗…”眹颜蹩脚的话术和失措的行为早已叙出了今日的不平，王子虽然还想逗逗他，但终归不忍看斟颜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今天我已经买了…” “那今天罢工好了。” 怯软的声音正撞上轻朗的笑语，王子呆了半秒，错愕的转头看去，“那么小心干嘛？跟做错事了似的。”王子调笑着斟颜的同时换上了斟颜送给自己的那套衣物，是一件青色卫衣和一条浅蓝色长裤，卫衣上还印着“Υψηλότατε, είμαι μαζί σας.”的字样。斟颜看着王子这身行头傻笑道：“很好看…很喜欢…”王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动牵上语无伦次的斟颜的爪子向外走去。 “准备带我去哪啊？”一直走到车边，王子才终于开口问道，斟颜笑了笑，打开了驾驶位后座的车门，爪子护在车上防止王子撞到头的同时回答说：“去游乐园玩。”王子才刚坐下，斟颜就已经坐上了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王子却不安分的攀上身前座椅问道：“不会是在嫌弃我吧…都不让我坐副驾驶。”虽然嘴上不依不饶，但是仅凭语气也不难听出——王子并没打算得到答案，说完这句话，王子便悻悻的坐了回去，系上了安全带。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一旦有意外发生，司机会下意识保护自己，而此时，驾驶位之后的座位是最安全的。”斟颜启动车子的同时说着，随着车子开动，斟颜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这个位置…应该让重要的人…”轻飘飘的十几字断断续续的叙出，却又千万斤似的压上王子心头，须臾间摧破了王子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心防。 ……好可爱的反应…… ……心跳…漏了半拍…… “呜…呜啊！”王子惊惶的叫着，爪子死死抓住过山车的扶手，胳膊上的青筋几乎都要突出来，猛下坡的失重感甚至一度让王子陷入走马灯的错觉。直到呼啸腾挪的过山车平稳的停下，王子混乱的脑袋也只有发晕罢工的份，斟颜略带歉意的拍了拍王子的肩膀，伸爪把失神的王子扶了下来。见王子还是没有反应，刚打算开口道歉，王子却如梦初醒般的扑到斟颜怀里抽泣着，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斟颜把王子环在怀里，轻轻的摸着王子的头安慰说：“别怕，我在。”斟颜嘴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可偏偏这两句简短到几乎不能称作句子的话，却让王子前所未有的安心，王子点了点头，牵着斟颜的爪子向一边的长椅走去。 待到慌乱的喘息终而归于平稳，王子脑中回响的狂躁的心跳也渐渐退却，但当抬头向四周看去时，却找不见斟颜的身影。“在这。”斟颜温柔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子转头看去，斟颜爪中正拿着一杯奶茶，右爪提着的那杯也伸爪递给王子。“我的？”王子似乎有些疑惑的发问，斟颜并没开口，只是喝着奶茶点了点头，王子无奈的笑了笑，利落的接过奶茶插上吸管，“知道你是给我的啦，一逗就当真，谢谢咯。”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王子都只是和斟颜一起聊天散步而已。直到那象征着戏折开幕的夜色笼过残阳，流光溢彩的摩天轮才迟慢的照进王子的视线。“斟颜，那个。”王子扯了扯斟颜的衣角，指着摩天轮说道，斟颜停下脚步，先是朝着王子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才转头一本正经的说：“那是摩天轮。”斟颜讪笑着对上王子的冷眼，“开个玩笑嘛，走吧。”斟颜笑着挠着头解释说，不等王子有什么反应，他便牵上了王子的爪子向摩天轮走去。 随着摩天轮渐渐升高，斟颜也终是有些忍耐不住的看向王子吞吞吐吐的说着：“王子…我…我想…”王子略带疑惑的收回撒漫张望的视线，将其聚焦在斟颜身上，“我想把你赎出来。”斟颜方才低下的头终而抬起，坚定的瞳孔正对上王子深邃空远的视线。良久，王子才轻身应道：“别让我期待太高…会摔的很疼的…”叹息般的呓语千万吨般稳稳压上斟颜慌乱的思绪。 ……他听过很多次吗…… ……一次次落空的期待啊…… 想到这里，斟颜冲动的伸爪把王子揽到怀里，温柔的声音拨开死寂，“不，一定会。”那明晃晃的点点金色坚定不改，萨摩耶宽大的爪子覆上哈士奇不知何处安置的爪子，“一周，等我。”空洞的湖蓝泛起圈圈涟漪，倒映出明亮的光，而后也被渲出几分明朗不知为何，分明几句轻飘飘的话，却莫名让人信服，王子轻叹一口气说道：“那…一言为定。嘿，这算是…”表白吧。王子转过头轻佻的说着，但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几字便于破碎中被斟颜吞下。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 又下雨了，雨并不大，却也在路上深深浅浅积了些水，当疾驰的车子转弯时滑过积了一层薄泥的路面时，防滑不怎样的轮胎不负众望的失控了，“小心！”车在斟颜的疾呼下冲向了路边，直到距眼前的店面几公分时才堪堪停下，“哈…哈…”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斟颜恢复了几乎停滞的呼吸，粗重的喘息声在车里盘旋着。王子板上前座，探出身子说着：“阴雨连绵的地方还敢来的这么快吗，轮胎也应该换了，你应该不差这几个钱吧。”斟颜点了点头，待到呼吸终而捋顺，思绪重回平静，斟颜才调头开向红街。 罕见的晴天，一连几天都是，这些天王子一概未见斟颜，沉闷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往日的枯燥乏味，但又有哪里不太一样，王子也说不出究竟有什么变化，只是小心的收好了那套素洁的衣物，在期待中熬过分分秒秒。 又下雨了，在约定的那一天。 虽然似乎下雨才是这个鬼地方的常态，但是这次厚重的雨云却一反常态的压上王子心头久久不散。 午夜，王子仍坐在窗边，窗户照旧开着，汹涌的雨水不时擦过早已湿透的雨衣沾染了毛发，王子身后那堆划破黑暗的橙红色也渐渐淡去，只有两三片本应湮灭于灼热的残片在风中微微动摇，上面还能依稀辨认出“Είμαι μαζί σου”的字样，不知被泪水还是雨水浸透的毛发沉重的压下王子空洞的双目，那片才见生气的湖蓝又重归了麻木的死寂。 …为什么…是我啊… 车灯的强光堪堪略过湖蓝。 ——子夜方临 破晓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