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是沉默的最终目的:沉默是为了发声

舆论世界的丛林法则是:争抢表层,面积取胜。正如毛主席说的那样:“文化思想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便会去占领。”
舆论是表达的,那么,沉默就是表达的反向。
沉默是一种内心持观望、保留、反对及对抗态度的无声表达。

有些组织机构内部的深层矛盾十分尖锐,上层眼看摇摇欲坠,却偏偏几十年没有倒,就是因为弱势一方不敢或无法发声,使得深层的矛盾没办法进入表面,舆论的风暴没有刮起。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的机构不惜花费巨额代价捂盖子来钳制舆论。就是为了不让反对的力量表面化,反对的力量一旦在表面上聚集,舆论世界的危机就开始了。

其实,沉默有它独特、无与伦比的力量。如果我们从老子的“大辩若讷”【《道德经》第四十五章】以及庄子的“大辩不言”【《庄子·齐物论》】中仔细领悟,就可以感知古代先贤对于沉默的推崇。
第一层意思是,语言往往是苍白的,我们要学会用行动去说话,那时不用你说话,别人便会相信你所说的,这便是老子所说的“大辩”。因此,最高明的言辩和说服体现在行动中。在战场上,将军冲锋在前,往往比在后面喊破嗓子更有效果;在组织机构中,领导的模范带头作用要比种种规章制度更管用。
第二层意思:“大辩若讷”也是老子经常谈到的辩证法的一种体现,所谓物极必反,一个事物一旦在某一方面达到一个极点,便会向其对立面转化。“大辩”到了一个极点,辩论的效果就等于零,还不如不辩。
第三层意思:在传播过程中,将口头信息和言语最小化,对信息接收者来说,能创造出更大的想象空间和创造力。这也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少即是多”的道理所在。
第四层意思:沉默是对“不可说”事物的一种表达。维特根斯坦就把哲学分为“可说的”和“不可说的”。他认为对“可说的”要说清楚,对“不可说的”要保持沉默。沉默不是不言,“它将用明显地可以讲述的东西来意味着不可讲述的东西”。【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51页】就传播而言,传者说能说、可说的东西,至于不能说、不可说的方面留待受者去感悟。
第五层意思:言语的功用只在于对意义的表达,如果人已经领悟了意义,那就无需表达;如果没有领悟意义,那说了也是白说。庄子学派说:“其口虽言,其心未尝言。”【《庄子·则阳》】他们认为口之所言,乃应事而言,事过则舍,其内心未尝动,没有情感渗入,故“无言”。《庄子·寓言》所说的“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也是这个意义。此外,《列子·仲尼》曰:“得意者无言,进知者亦无言。”得意者沉醉于意境中,故无言。进知者在品味智识的佳酿中,亦无言。然而,他们此时此刻又何尝无言,又何尝言。

然而,道家注重无言,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无言,无言是得“意”的结果。尤其是在电子信息时代,每个人都是信息的传播者与受众,若将道家的“不言不辩”狭隘化为“保持沉默,拒绝参与传播”,显然将无益于个人和社会的发展。
“沉默是金”并非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在人生的道路上,很多时候,到了“该出口时就出口”的地方,沉默就不再是金,而变成了一种懦弱。所以沉默要恰到好处。火候不足,内不足以修身养性,外不足以亲切感人;火候过老,显然已是身如槁木,心若死灰,又何来生趣呢?
总之,我们不能因为沉默而沉默,沉默不是最终的目的。当下的沉默是为了积蓄力量、团结伙伴,等待最终发声时刻的到来。
时代更迭,当下的我们应结合社会现实批判地运用沉默与传播这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这要求身处信息时代的人们拥有更高的媒介素养,在“言”与“不言”之间找到恰当的平衡点,使传播者在“言”时更谨慎、负责;使受众在海量信息前不为信息所役,通过自身智识以更好地识别信息真伪,挖掘信息中的精华,并提升体悟能力,使信息为我所用,在信息浪潮面前变得更为清醒与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