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50
50 选择
我们都一样，都是罪恶的人，也是被罪恶的人。
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真实的呢？
是耳朵听到的吗？
是眼睛看到的吗？
是用心感受到的吗？
还是说，或许我们存活的世界，只是一个假象。
甚至于，我们所有的情绪，无论是开心幸福，还是悲伤痛苦，都是一种错觉。
十爷看着这个破旧的仓库里，栖息在阴暗角落里的他。
那人低着头，乌黑的中长发垂在眼前，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出来，遮住一张玦丽明艳的小脸，骨感的耳垂上挂着欧式复古的十字架耳坠，诡异的诱惑，中世纪的浪漫气息即使在这人满身伤痕的时候也不曾少了半分。世界上难得有人美得亦雄亦雌，又不至于叫人真的混淆了性别。华立风就是这样的人。
重逢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莫名的压抑和反感。
现在想想，为什么呢？
这种莫名的压抑和反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看着仓库里略显狼狈的两人，他还是不敢踏进仓库半步。
卷儿吃力地看着十爷，他两次撞向立风，他的身体已经被鱼线勒出许多伤痕，这样的疼痛不亚于凌迟之刑。现在，只有十爷可以帮他们了。
十爷深吸一口气。脑子浑浊地不行。
无论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当年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不应该再逃避了。
十爷跑向他们，这简单的几步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空气中无数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捆住了他的身体，那是无数次梦魇里反复折磨自己的熟悉的窒息感。
这一次，他决定直面梦境。
立风看着他跑过来的眼神有些呆滞，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立风听不到声音，脑子里全是女人那些可怕的话语，冲击着他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十爷强行冷静下来，拿起地上的剪刀，一根一根剪断卷儿身上的鱼线。
有些鱼线已经嵌入了肉里，取下来的时候卷儿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
剪断最后一根鱼线，十爷松了一口气：“走，我带你们出去。”
“出不去的。”
立风说话的语气，淡漠，哀默，像是已被蜘蛛网捕获的蜉蝣，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他看着十爷，眼神空洞、悲观，世间一切光彩与颜色，似乎都不能照进那双乌黑至深的眼眸里。
仓库的卷帘门突然拉了下来，整个仓库陷入一片黑暗中，巨大的声响让十爷和卷儿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仓库门。
女人从仓库深处堆放的木箱后走出，拍了拍手掌。
“真是感人至深呢。”女人表情阴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如果我是小说家，我会把你们虚伪的感情编写成书，供全世界的乌合之众批判。”
立风呆呆地看着女人。女人看着立风笑了笑，朝他走了两步。十爷下意识拿起地上的剪刀。
三个男人还会打不过一个女人吗？
女人停下了脚步，掏出一个遥控器。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哦～”她咯咯笑了两声，指着身后那些木箱，“里面全是炸药呢！”
“炸药的开关和我的脉搏相连。如果我不小心按到了，或者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你们都要为我陪葬。”
卷儿咬了咬牙：“你这样做到底为什么！逼死我的亲生父亲，洗脑我，折磨我，还要囚禁飒飒，想将他同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冷笑了一下，走到立风面前。留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掐住立风的脸，迫使他抬头。
看着立风这张呆滞又绝美的脸，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她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沉醉与迷恋。
“我太孤独了，世界上没有像我这样完美的灵魂了。我需要另一个相似的灵魂陪伴我。”
十爷抓住女人的手，将立风挡在身后。
“我现在要带他们出去，说说吧，什么条件？”
女人愣住，手停在空气中没有动，似乎没有想到十爷会拦住她。
“条件？”女人像是听到了笑话。
她什么都不缺。
“今天我叫你来，不是想要任何人的命。我只是想送你一道……”女人阴沉地笑了笑，“选择题。”
“卷儿和立风，只能活一个。你选吧。”
只能活一个，你选吧。
女人这句话莫名的耳熟，似乎记忆深处，也有某个人和他这么说过。
窒息感又涌了上来，空气到不了肺部，造成身体的反胃。他忍着想吐的欲望把立风和卷儿拦在身后。
“笑脸早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不出意外的话，警方已经追着我的步伐到了这附近，很快就能找到我。你以为，让我做一道可笑的选择题后，你就能安然无恙地从这里走出去吗？”
女人像个弄不懂数学题的孩子，露出天真的疑惑，神情却带几分讽刺，她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警方敢进来，我们四个全都活不了。你杀一个人，你可以走，剩下的这个就是我的人质，你们照样不敢轻举妄动。”
“你选吧。”女人从箱子后拿出一把手枪扔给他。
“小时候，我就喜欢去花鸟市场，从笼子里拿出一只小鸟，握在掌心，越收越紧，直到它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别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啊。你，怎么就不懂呢？”
“哦等等，或许是我理解错了。”女人话锋一转，“你们做警察的，表面上以拯救人民生命为责任，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他人生命吗？”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女人看着十爷的眼睛，笑了笑。
“每次你捕捉了一个罪犯，拯救了一个受害者，受害者感谢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愉悦。不过，真的是因为他的感谢吗？难道不是因为你掌控了这个人的生命？”
如此诸类的观点在卷儿少年时，女人便潜移默化地灌输给他，如今对着十爷她又故伎重演。卷儿忍无可忍，想叫她闭嘴，喉咙却疼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说得对。”女人还要继续，立风突然开了口，打断了女人。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难道不是吗？小十？”
“我绝非善类，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立风抬起头看向十，乌黑的眼眸不再空洞，神色尽是残忍和恨意。
立风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十爷语塞，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辩解。
“飒飒……我……”
立风冷笑着：“我曾也是拥有星星的少年，是你，亲手送我到没有尽头的黑夜。你倒好，忘的一干二净，你是真的忘记了吗？还是说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当年你做了什么，要我一件件帮你回忆吗？”
立风的唇色比平常深些，像是淬了血一般艳丽，眼神阴狠，蓄着风雨欲来的疯狂。如今这番模样，如地狱里最凌厉的鬼，披着艳丽的人皮，誓要吸光生人的血，让他付出代价。
看着立风这样，女人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立风一步一步逼近十爷，十爷不自觉地后退，踩到地上的剪刀，趔趄了几下，差点摔倒。立风的话让回忆铺天盖地地涌入大脑，仿佛是陌生人的记忆，记忆里的主人公又确确实实是属于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
十爷恍惚地看着立风，眼前一切天旋地转，模糊地都有重影，声音也失了真。
世界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三个人，卷儿、立风，和那个女人，都神情漠然地看着他。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看着卑微、渺小、罪行累累的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