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虫叹》第十一章:论武江南(其二)
而玉锦笙则丝毫未曾惊慌,罗慕清的加入,反到给了他更多了解详情的机会,在其后的若干日中,他从后者口中了解到,这伙土匪由于多执迷于吞并别处山头势力,并屡次劫掠军火武装,故此声势和规模均在两月之内急速壮大,如今已然至少不下于五千人,甚至有传言称已然接近七千人,且绝大多数均是配备有精良乃至卓越武装的有生力量,老弱妇孺占比极低,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故此仅人数方面,较之一个县城里的正规军也是犹有过之。并且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又具诸多此前无法想象的防御工事,寨墙坚固异常,且所用材质不明,同时,他们虽有些粗野,但有时却堪称训练有素,且采取的战术与官军迥异,如此行径,绝非寻常匪类,尽管至今仍未查明这伙贼寇的来路,但是有人曾猜测,这或许并非落草为寇的响马,而像是一支来自异国他乡的军队。
此外,他们几乎未曾迫害当地百姓,倒是异常仇视官兵,除去屡次劫掠军火外,更是仗这火力和地形的优势辱骂官军,说些什么:“留着没得脊梁的狗以巴,尽帮康德那卖国求荣的瘪 犊子卖命,靠着小鬼子的枪杆子占了中原,最近小鬼子不来,先宰小辫子!”周德乐听到此处,心中对于这伙土匪的身份已有八成确认,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段历史若说起来那可不太好听啊,而且在清朝说的话,自己几乎可以肯定小命不保,倒是玉锦笙有些不解,但他也不曾转而询问自己,周德乐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料来此人对于土匪的身份并不甚在意,也毫无惧色,毕竟前番面对巴纳希斯时,他也不曾退缩。不过想到那怪物,周德乐又不禁暗中感叹巧乐兹当真命大,当时分明已被巴纳希斯的脚爪割开颈部,倒地抽搐了,如今竟仍可恢复如初。
由于罗慕清的加入,其余二人也不由得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提速,以免落于战马之后。如此又行数日,这一日卯时,忽见东北方一小队人马面朝三人疾驰而来。离得近些,看清该队原是些溃退的清军,其数不过二十三四人,当先一人的惨状属实一言难尽,右胸赫然排列三个弹孔,血染半边征袍,头盔已然丢失,顶门处残留有丝丝血迹,且脑后那根本应如同麻绳般的长辫,亦自上部断去大半,低头垂目、无精打采,观感上已无任何军人的威风,反到略显丑陋。再看余下众人,倒是均无大碍,但无一不是士气低落,少数面有惊惧之色,再看其中一些人,如为首那人一般,脑后长辫断去大半,在清代,尤其是官面上的人物,对于辫子的完好还是十分看重的,长辫折去大半,不仅对颜值有负面影响,更可以用当代一句网络用语来形容,“伤害性不大,污辱性极强”。
当双方碰面时,罗慕清质问他们道:“尔等因何如此狼狈溃退?难道忘了我大清的兵律军法不成?”此言一出,众清兵顿时停住,其中一位年龄较长的军士哀叹一声,说道:“哪敢忘啊……战时做了逃兵,那是要判绞监后的……可那伙悍匪太过邪门,简直不似人为,弟兄们委实抵敌不住啊——有些人吶,还没看清半个贼影,脑壳已经被射成浆糊了,另有一些开了枪、射了箭,怎奈完全打不着啊——这山东不比西南大金川、西北准格尔,弟兄们已然数十年没见过什么大的阵仗了,没那个能耐啊,这绞监侯,也得秋后问刑不是?”那人说到此处,其余部分军士也争相开口道:“就是啊,我们不怕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可这——这根本打不着啊,有时更是看都看不着的就玩完了!”“有个兄弟在途中走,猛然间整条胳膊都飞了……兄弟们不畏强敌,但是也不想无故遭受这般屈辱,那伙贼人奸猾凶戾,却又强如妖邪,与我等交战时,甚至不见其身,竟宛若猫拿硕鼠、狐戏獐鹿一般,故此……”“这伙贼寇装备精良,火枪无数,咱们这边十人均摊下来,不过两三支枪,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可谓是寡不敌众啊……公子爷,您也曾有言道,‘刀剑的时代已然落幕、枪炮的时代即将来临’,这年头,火器在军中的占比愈发重要,若持刀配盾,去与那端着火枪的比斗,多数不过飞蛾扑火而已。”“听闻京中驻有一支健锐营,其中火铳配备率足有九成,另配有上品的强弩长刀,又精于山地作战,数年前曾受今上圣天子调遣,挺进西南平定大金川平乱,倘若此时得以在山东现身,或可迅速剿灭悍匪。”罗慕清听完众人之言,并未责罚他们,而是问道:“尔等且先对我言明,前方战况如何?”听见这一问,有名断了辫子的清兵又一副满腹苦水的模样哀怨道:“唉——不瞒公子爷您说,咱弟兄们但有一些儿盼头,一丝丝还手的机会,也不至甘愿触犯军法,但这实在是……连点希望都看不着啊,这些日来,我等冲了三回,莫说平贼灭寇,连道寨墙都未能攻破,反是折损了二百余人,伤了五百来个,如今其余人等正与敌寇隔岸对峙,然我们二十来人一想,于其这般死伤的不明不白,却不如返乡等待秋后之刑了。”
罗慕清闻言,略一沉吟,而后道:“如此说来,或许情有可原,,本公子便给予尔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眼下有二位仙人欲动携神通,清剿该处悍匪,有这二位相助,足以胜过天下一切军队,剿灭匪患,更是易如反掌,尔等只需头前领路,待得大获全胜之际,也可将功补过。”那些清军将信将疑,忽有一人道:“近来的确听闻有一仙人降临天朝,传闻他行踪不定,时而现身京师,时而身在江宁,时而隐于琼州,是了,称作什么乐真人来着。却不知另一位是……”罗慕清以手点指玉锦笙,简单的介绍道:“正是此位。”其实他也不知后者的姓名和身份,只是曾在远处瞧见其与那个自称叫“巴纳希斯”的怪物战斗,所用手段可谓惊世骇俗,绝非常人可以为之,故而此番相见,便以仙人相呼,见之未曾反驳,也是心中窃喜,只因他有意于借此剿匪之机检验一番这另一位“仙人”的本事。
那先前提问的军士见这位白衣‘仙人’的身份已得到罗慕清的认证,便不再多言,但那身受重伤的领队兵此刻突然开口问道:“不知这位仙人有何许神通……定能降的住那伙……强如鬼魅的悍匪?”玉锦笙闻言不答,随意地自袖中取出一根松木条,置于双手间把玩,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根松木条在此人手中不断的变形改造,其变换之迅捷可谓难以言喻,如同一个飞旋中的彩蛋魔方,有时甚至会凭空加装些许零件,仅过了十五秒,呈现在玉锦笙手中的,已赫然是一支别样的火枪。
众军士见状,无一不大感惊奇,唯有罗慕清神色如常,评价道:“本公子少时居于家父府上之际,倒也有幸得见此物,若是我所记不差,应是那西洋英吉利所产,据称其子弹激射原理与我大清的枪支存在显著差异,且射程与射速均在后者之上,不知此传言可否属实。”玉锦笙淡然道:“此乃燧石击发枪,的确源于西洋。”说完,他冷不防向前开了一枪,一枚熊熊燃烧的昏黄色圆形子弹疾射而出,洞穿了距此三百米处的一块岩石。随后他又补充道:“但据我所知,如今西洋所产之物,威力尚不及此枪之半。”“如此说来,这支枪应是仙家之物?”罗慕清来了点兴趣追问道:“能否量产?”玉锦笙答道:“本非神器,量产自无不可,但能亲眼得见,纵然只我一人所制,一日千支亦非难事。但一切皆有时间所限,假若上古轩辕时期,见识了红衣大炮的威力,料想也当尊为神器。”罗慕清听完,有些不是滋味,对方似乎是在笑自己见识浅薄,但其既未明说,自己也不便发火,一则还要仰仗此人出力剿匪,二则此人神通自己早已目睹,倘若将之惹怒,只怕抬手间即可使自己归西。
就在此时,只听那先前质疑玉锦笙本领的重伤军士再次开口道:“既是二仙下界相助,定可肃清匪患,如今事不宜迟,还望公子爷您与二仙同这些弟兄们尽早支援……”说到此处,剧烈咳嗽两声,吐出大口鲜血,声音嘎然而止,就此一命呜呼了。此人先前所受之伤委实过重,且头盔被击飞,长辫被打折,又觉受了屈辱,而后一路奔驰未得医治,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听闻罗慕清愿意接纳和率领这些逃兵,又亲眼见证玉锦笙的能耐,料想有这几位加入,定然强过自己百倍,故而就此安心的故去了。
随后,那二十余人在罗慕清的稍加整顿后,果然起到了头前带路的作用,当然,他们或许也仅有这么点作用了,那伙土匪尤为仇视清军,又喜好劫掠军火,故此眼下这二十余名残兵加在一处也仅余一支枪,还是明末就已被应用的古早型号,有效射程不超百米,其余人更惨,无非拿着些刀剑盾牌之流的冷兵器,若以此装备发起进攻,无异于求死。
此后途中无话,不必细表,单说众人行至当日辰初三刻,遥见前方数百清兵立于一道深涧的南侧,该深涧应是半人工半天然所造就,南北宽一丈五上下,深四到五丈之间,虽不甚宽广,但却如护城河一般,若无船要渡,却也有些难处,当然,更主要的是,据南岸清兵所言,每当横渡深涧之时,必会遭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密如雨点的子弹射击,顷刻便即折损大半,少数侥幸在北部登岸,又会有些地雷埋伏,这些日来连攻三次,却是屡战屡败,有生力量损失近半,然而连哪怕一个贼人也未曾击杀。
“简单。”玉锦笙说完,并不理会南岸清军,直接在深涧之上飘身而过,宛若一阵清风,敌方虽说射击了一轮,然而子弹却无一触及其身,倒是有一枚子弹击中了周德乐乘坐的“包子”,但却如投石入海,不过须臾间,竟已被那“包子”吸收了!目睹了这一幕周德乐也不由得惊了个呆,同时暗想:“好家伙,你这包子挨了子弹都没事,却为什么之间在南京的时候,豆秆子用根竹签就给你戳漏了气,直接就从‘包子’变成‘饼’了?!嗯——只怕其中有鬼!”就在他吐槽系统之时,忽听得声声炸响自北岸传出,不禁猛地想起,对了前方可是有地雷阵的,还好我坐在“包子”上,并未触发它们,不过嘛,保险起见,还是得让包子飞高些儿,以免受到什么溅射伤害。想到此处,他用意念操控系统飞至300米的高度,而后取出望远镜向下观望。
这一看,他惊讶的发现,那些地雷似乎并未被什么目标触发,而是接二连三的在原地爆破了。正当他内心好奇之际,又有了新的发现,在一个个地雷自爆的地方,升起了一根根形似春笋的锥体,色如原木,探出地表三五寸的样子,并在约摸三秒后,迅速缩入地底。“奇怪了,这又是什么东西?就如此这般的把地雷给戳爆了?那不跟穿刺者似的吗?”
又等待片刻,那原先此起彼伏的爆破音逐渐平息,玉锦笙立于场心,毫发无损,料来地雷阵已破,于是乎,周德乐便驱使“包子”来到玉锦笙身旁,后者见状笑道:“此处地雷虽多,但终究欠了些灵动,弟子闲暇时曾制作过36枚可用作棋子般打发时间的小玩意,此刻便足以克制它们。眼下,前路横有一张大网,却颇有些古怪,触之可使人感到筋骨酸麻,弟子尚不知其理,建议飞跃或绕行。”周德乐闻言,回头瞧了瞧正在纵马跨涧的罗慕清,心中暗想:“早闻宋时康王赵构泥马渡江,料来应与眼前情景颇为相似吧?但这满鞑子一人过涧或许容易,南岸数百清军要尽数通过,可得花上一番功夫,他大胆选择与队伍脱节,倘若此时有一人藏在暗处将其狙杀,那就好玩了。”而后思路回转,对玉锦笙说道:“既如此,绕行即可。”
且说三人绕行,走不多时,便听见一个略带三分刻薄的声音说着一段极为冗长的言语:“嘿嘿,庄主大驾光临,妙极、妙极,但若允许、准许让我稍微、略微的评价这么一两句的话,我连某人便会大言不惭地说一句:你们如需、若要、意欲通过这张大网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舍近求远,的确,我连某人也不知这张网究竟因何、为何会弄出这些许古怪,但是有必要强调、声明一点,在接触这张网的那么一刹那,的确会感到那么一阵阵的筋酥骨软、骨软筋麻,但是,经过我连某人不下56次的尝试,如今完完全全可以打包票说一句:稀松平常、并无大碍,与之接触,丝毫无需担心会出现任何性命之忧,且此种触感委实难得,依我个人愚见。列位不妨、可以稍微试上那么一次。”
伴随话音,连松然那装束奇异,难以一言蔽之的身影闪现而出,自然,他仍佩戴着那惨白中透着淡淡黑气的骷髅面具。他现身之后,刹那转至玉锦笙之侧,笑道:“嘿嘿,在下的确、确实比你们先到了少许、一些时日,原因无他,无非不过是他们是贼,我也是贼,常言道‘贼吃贼——更肥’,故此,我就理所应当、顺理成章的被这伙贼吸引过来了。要说这伙贼的确、当真有些奇特、独特、前所未见的小玩意儿,另有一些则颇为刺激,但是于我连某人而言,无法与寻常匪窟贼窝拉开本质上的巨大差距,故此在我眼中,亦可、大可、粗略的一视同仁,就拿这一座庄主刚刚大显神威,破去的地雷阵来说,其实、实际、实质上,纵然转过这古怪奇特的大网后,也还有一座,然而实不相瞒、实话实说,那座地雷阵却是因我区区连某人的到来而告破的,方法嘛,不过寻常,只需速度够快,快过敌人的设想和预计,超过了地雷的反应速度,便可以、足以在触发它们的同时,不被其爆破所伤。”他说了如此一串,无非就是强调自己先行到此,并破去了第二座地雷阵,不过所用之法不禁让周德乐想到了幻影战机骗飞雷的过程,料来这种一次性,又多少有些爆炸延迟的防御设施就是容易被“套路”吧?
且说一行人转过大网,来到了原先应是第二座雷场的空地上,连松然指着远处三个灰白色的突出物,说道:“前面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像一个馒头上面加块糕差不多,实际上经过我大约32次的亲身测试,得知身在此地时,只需再向前走上不大不小、不多不少的五步,那些奇特的东西中便会毫不迟疑的开枪射击,我一般会选择凭借身法进行恰到好处的闪避,偶尔也会选择简单直接的飞掠而过,不知庄主有何高见以及妙计?”玉锦笙注视远方,片刻后问道:“如此说来,前方之物,竟不可移动?”连松然答道:“对极、对极,正是如此。”说话间闪身上前,果见一阵密集的子弹急射而来,他当即晃一晃身,退归原位,双手张开,手心处赫然各接了一枚子弹,口中再次唠叨起来:“这空手接子弹也是我连某人近几日在45次中经过反反复复、屡次多番的实际操练,练就的绝活,讲究的是观察它的最大、极限射程,而后站在其射程的终点,迅速出手,顺着这子弹射击的轨迹去捉,当然了,即使捉不住子弹那也无妨,不过是手法不到位与之错过了而已。嘿嘿,我现在不说有十成的把握接住子弹,但至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上一句:十拿九稳了。”且说此刻周德乐手举望远镜瞧得明白,那远处三个灰白色物体,乃是三座碉堡,其外观上与自己穿越前所见的某种加装了自动机炮的地堡有些相似,不过眼前这些应该还不是全自动的。而玉锦笙似乎并未理会他所说之言,而是如同自言自语般低声说了句:“既是无法移动,那便会简单许多。”
说完,玉锦笙右臂高举,数十个巨大且具备轮胎的木质“大蒸笼”破土而出。它们旋转着,以令人琢磨不透的不规则轨迹穿插行进,时快时慢,似乎毫无规律可言,但不知不觉间,已将那三座碉堡围住,且始终在其最大射程外徘徊。突然间,围绕在碉堡四周的“大蒸笼”几乎同时开火,无数燃烧的松果分作十数股首尾衔接的火线,如同连珠火球一般轰击着三个目标,不过数秒,那三座碉堡均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化为无数残片,蹲守于其中的若干人等,此刻也已难辨形貌,毫无一丝生机。
周德乐眼见此景,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约摸十秒之后,开口询问玉锦笙道:“这些却是何物?”玉锦笙答道:“这些器械是弟子基于两百余年前,西洋一位旷世奇才的作品,加以改良后仿制而出,较之那数百年前的产物,无论在机动性和弹药的射速及威力上,均有了显著的提升,只是形貌基本未变,在如今看来,却有少许滑稽,也正因如此,弟子一时间尚未想出合适的名称,不知师尊可否为其赐名?” 周德乐回想了一下在穿越前接触的某款游戏,而后说道:“那便叫它们‘飓风飞弹车’如何?”“悉听尊命。”玉锦笙抱拳一揖,正欲继续前进,忽见半空中三枚硕大炮弹划出一个悠长的弧形抛物线,如同陨星般砸向此处,玉锦笙目光一凝:“终于,开始发起真正的反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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