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纳粹德国最后的秘密武器(七) | 日更长篇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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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恺瑞 | 游戏策划。爱科幻,爱游戏。当年一脚踏进科幻坑的少年,已成提笔实现科幻梦的大叔。曾在小科幻公众号发表《蜂后计划》等作品。
先知矫正营
全文约4400字,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
十二
出乎我的意料,格吕克斯并没有因为越狱事件而治罪于我,只是责令我对矫正营进行整改,下不为例。萨克森豪森也有不少越狱事件,他可能对此见怪不怪了。鲍尔也没有拿这件事做文章,他知道自己难辞其责。
越狱事件给我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我和米娅的关系与之前变得不同了。不单单是公务的合作更加默契,私下的交流也变得更频繁。她经常在下班时间到我的办公室做客,有时候带来葡萄酒,有时候则是她亲手制作的点心。我们每次都相谈甚欢,从珍馐美酒聊到天文地理再到人文历史,一来二去,说到了她的身世。
米娅出生在伍珀塔尔,她的父亲在那里的拜耳实验室工作。他更偏爱米娅的弟弟,一直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继承他在拜耳公司——后来是法本公司——的事业。至于米娅,他觉得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就满足了。
米娅的母亲不同,她总是站在米娅的立场上为她着想。在母亲的支持和引荐下,她进入波恩大学学习,随后——同样在她母亲的支持下——她加入了法本公司,起初在勒沃库森,后来被调往法兰克福总部。两年前,她被派到柏林,担任公司与萨克森豪森集中营之间的协调人之一,负责公司在集中营内的运作。
“为什么是先知?”一天晚上,我把她送回西格德旅店,在只有我俩的地下室房间里问她。
“什么?”她不解地问。
“集中营里有那么多囚犯,为什么你偏偏帮助先知?”
我为先知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卡琳。当你有一个亲近的人是先知时,很难对他们在国社党治下遭受的苦难熟视无睹。党卫军对其他先知的每一次虐待、每一次戕害仿佛都发生在卡琳身上,我害怕有朝一日这成为现实,我必须尽我所能避免它发生。米娅呢?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对先知情有独钟?
“因为我……”她咬着嘴唇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因为一位先知对我有恩,我却没什么能报答她的。”
“那他一定给了你莫大的恩惠,让你愿意赌上自己的人生。”卡琳给了我欢乐,也带给我成就感,还让我体会到这个残酷世界里的美好。我愿意为她赌。
“我当然愿意。我不后悔。”米娅说得很坚决。我想那个人对她的意义,有如卡琳对我。她在我胸口轻拍了两下,“不过,大义凛然的话说归说,事情还是得要办。别忘了明早。”
“忘不了。你只管安排好你那头,剩下的交给我。”我们用一个短暂的拥抱告别。
我刚走上通往大厅的楼梯,楼上的栅栏门就打开了。白发老者站在门口静候着,似乎总能预料到我的行踪。他引我走到旅店大门,扶着门等我离开。
临行前,我回头打量他。我知道该观察哪里。卡琳还小的时候,每次带她出门,我都要时刻注意她的假发,担心露出破绽。即便是发套和头皮结合处最细微的差池也逃不过我的眼睛——白发老者是个先知。
米娅说过他们人数不少,老人只是众多隐于市井的先知之一。那么多先知,即便他们的初衷只是救出自己的同胞,但造成的影响已远非如此。他们就像铺展在城市里的一张暗网,每次营救都在拽动这张网,拉扯着与之有关的每个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整个社会的发展轨迹。我只是那张网上的一粒微尘。
第二天,一切照计划进行。两名因药物反应“身亡”的先知从实验室里被抬出来,我检查“尸体”后,允许米娅将他们带回法本做解剖研究。鲍尔没有像上次看见实验品丧命之后那样喜形于色。他在一旁远远地观察我和米娅交涉,那深邃的眼神告诉我,他力图在蛛丝马迹中寻找能将我拉下马的证据。我谨小慎微地督促研究员把“尸体”送上车,一直跟在卡车旁边,把它送出矫正营大门,不给鲍尔接近的机会。
我回到营区时,他还站在空地上,用傲慢的眼神注视着我,像是在说“我逮到你了”。他在诈我,在逼我做出反应、露出马脚。我不动声色地从他面前走过,当做无事发生。
办公室里,戈德的电报在等着我。他激动地告知,邓尼茨上将应允了他实行大先知计划的想法,特此调动了一艘潜艇供先知进行训练使用。他让我寄送一份完整的计划书给他,好办理书面手续。我早已将写就的计划书打印装订好,等的就是戈德这句话。
与此同时,我还向格吕克斯寄去一份,待他批复。他批准成立矫正营时,只是冠冕堂皇地将之称为“决定战局的关键”。如今,我真的找到了打造终极武器、决定战局的办法,他一定不会拒之门外。可以说从现在开始,我的大先知计划和英国人的时间机器正式开始了竞逐,谁先成功便能在战场上占据无可争议的优势。
我开始遴选大先知计划的正式名单,包括替补人选,这将动用矫正营里将近一半数量的先知。他们除了预知能力要强,还要有不错的学习能力和团队合作能力。他们要去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适应潜艇里逼仄的空间和压抑的氛围,同时还要学会如何互相交流,呈现出广袤的大西洋上最真实、准确的未来景象,并据此投票决出狼群中每一艘潜艇当下最恰当的操作指令。
潜艇会在先知预见的适当时间——以避开敌人的高频测向——将他们得出的指令通过无线电发回潜艇舰队指挥部,指挥部再将指令逐一分发到对应的潜艇上。这样,即使狼群的个体之间相隔上百海里的距离,也能在先知的统一指挥下步调一致地包围、攻击、撤离。
选定名单后,我召集先知们在训练场集合,亲自向他们公布这件事。鲍尔作为副指挥官站在我旁边,极不信任地审视着我的一言一行。五十多个先知列队站在我面前,戴着头箍,警觉地看着我、鲍尔和我们周围持枪的卫兵。
“也许你们当中已经有人在训练时预见到了,”我对他们说,“我们营区近期在跟海军合作,他们的潜艇上需要一些像你们这样的人手。”先知们左右顾盼,在用眼神传递着不解和不安。我举起手中的名单,“我已经罗列了一些名字,是我认为合适的人选。这些人将作为一个团体登上潜艇,前往大西洋中央,预测海洋上的状况。这就是我想说的,有什么疑问吗?”当然没有先知提出疑议。“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人,从明天开始,将加入特殊的团体训练项目。”我从先知队伍中踱步走过,每路过一个选中的人便念出他的名字。我可以透过他们的眼神看穿他们的心思。我必须确定他们内心没有抗拒,否则大先知无法凝聚成一个牢固的整体。
“长官……”我从长老身边走过时,他叫住了我,引来其他先知侧目和卫兵们的警惕。
我让卫兵先放下枪,“有什么事吗?”
“我猜你的名单上应该没有我,但我觉得我应该参与进来。”他向我迈过一步说。
他驼着背,说话气喘,眼神涣散、没有焦点。这样的身体状况不符合我的标准,但他的能力远在我的标准之上。“是你觉得,还是你确信?”我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当然,最后的决定权在您。”他说完退了回去,把问题留给了我。
我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从男先知队伍走到女先知这边,继续点完名单上的名字。我注意到吉塞拉跃跃欲试,一直在偷瞄我。名单上没有她。不知道是不是长老的行为给了她勇气,我刚念完名单,她就径直跑到我跟前,吓得卫兵拉动枪栓。
“选我,选我吧。我想去……”她拽着我的手,指甲扣进我的皮肤里,“我要离开……”
鲍尔提着手枪冲上来,一把将她从我跟前推开,“退后!这么大的事情,岂是你能随便掺和的!”
吉塞拉跟长老不一样。无论从健康状况还是能力上看,她都不合适。她形容枯槁,皮肤下骨头的轮廓异常明显,还有鲍尔在她锁骨上留下的伤疤。她看着鲍尔高举的手枪,抱住脑袋,浑身哆嗦。
我拦住了鲍尔挥向吉塞拉头顶的枪托。“行了。带他们回营房吧。”我解散了先知队伍。吉塞拉随队返回营房的路上,不停地回过头,用饱含复杂情感的双眼看我。我让她失望了,但我不能因为怜悯之情而破坏大先知计划的可靠性。
如我所料,没过几天格吕克斯就批准了大先知计划,向我强调“将大先知计划列为矫正营的第一要务”“尽快让大先知参与实战”以及“不要让潜艇舰队独占功劳”。隔天一大早,从萨克森豪森来的卡车就停在了矫正营门口,等着把先知们运往潜艇基地。
我在最后时刻把长老加入了名单,作为随行的替补人员。虽然他年事已高,但他曾提供给我的真知灼见和其他先知对他的心悦诚服,让他在大先知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其他先知安慰剂,也是我的定心丸。
然而,鲍尔敦促卫兵们把戴着全副铐具的先知从营内押解出来送上卡车时,我竟然打起了退堂鼓。我真的应该把他们送到脱离我掌控的地方吗?他们在潜艇舰队会遭受何等不公的待遇?他们会不会随潜艇一起永远葬在大西洋海底?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冲上去叫停,中止我凭空意淫出来的大先知计划。
好在米娅出现了。她观望着排队登上卡车的先知,走到我身边。“你要把他们送去哪儿?”
“送去他们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我不曾主动向米娅透露大先知计划,但她在矫正营里可能有所耳闻。我此刻真的很需要她的建议。我歪了歪头,示意她跟我走到道路对面的小树林里。
“这又是怎么了?”她跟在我身旁,疑惑地问。
确定没人能听见我们后,我说:“我不确定这么做对不对。我不能向你透露细节,但他们是去奔赴战场。我最早派去苏联的那批先知全都失去了联系,我害怕他们也……”
“这是你的工作,也是矫正营建立的目的。”
“我最初就是这么想的,但真到了这时候,却觉得我不该把他们派到战场上送死。”以往每次派出两三个先知时,这种感觉并没有这么强烈,但我可能正一口气将二十多个先知送上不归路。
“卡尔,”米娅轻抚我的臂膀,“别责怪自己。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必须要有你的工作做掩护。如果矫正营隔几天就死几个先知,却一直没有收获任何成果的话,随时可能被裁撤。‘赫尔森’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不可能有成果,所以只有靠你选中的这批先知了,明白吗?”
“我明白。只是……这感觉不好受。”即使在接受米娅开导后罪恶感略微消减,我却仍然感觉有鲠在喉。
“你没法一次把他们全都救出来。”她靠近我,脚尖抵进我两脚之间,胸口贴在我身前,“慢慢来,别着急。”
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米娅,你在做什么?”
“有人在看。”她说。
站在卡车旁的鲍尔并没有专注在押解先知的工作上。他装作踱步,从卡车旁走开,不时透过树干和枝丫间的缝隙朝这边窥探。
“靠近我。”米娅唇齿间的气息从我脖间扫过。
“鲍尔会起疑的。”我心跳加速,但还是微低下头,慢慢向她的脸庞靠近。
“那就给他个起疑的理由。”她闭上眼睛,一把抓住我衣领,把我的唇拽到她的唇上。
那一刻我停止了思考,也停止了忐忑。跟米娅紧贴的双唇和纠缠的舌尖上,那种温暖又湿滑的感觉占据了我的感官,很久很久。等我们松开彼此时,先知已经全部登上了卡车,鲍尔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我们。
米娅留下一个迷人的微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返回矫正营里。她不忘对鲍尔挤眉弄眼,搞得他无所适从,略显尴尬。过了一会儿,我才慢悠悠地走回去。鲍尔见了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定暗自在心里对我品头论足。
他不止起疑了,还相信了:我跟米娅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超越合作伙伴的关系。要是他能一直这么想,就最好不过的了。
我清点了先知数目,确认每个人的身份,签署了移交文件。卡车载着他们离开矫正营,前往国内最大的潜艇基地、毗邻波罗的海的基尔港。我将在今天晚些时候动身前往,去跟戈德完成大先知的交接工作。他们接下来一个月时间将在港口完成实地训练,在波罗的海进行模拟演习。一旦帝国需要,随时可以将他们派往大西洋战场。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汪洋、战争和未知的命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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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宇镭
题图 | 电影《加勒比海盗》截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