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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一#尼维尔之夜的孤寂(第一话)

2022-04-22 15:53 作者:琳の希望  | 我要投稿

        我不愿回忆那些曾经让我想要在无边黑暗中挣扎,企图逃离的日子,尽管它还会悄无声息的在梦境中重现,我希望可以在离开人世后,把这永远的阴暗随之埋进土里。我作为一个不起眼的经历者,不能对这场战争做出中肯、公立的评价,尽管我也不能从中发现任何积极的地方,但历史常常都是幸存者讲述,后人撰写评价的,我不会存在于笔墨之间,我对于那段历史的价值,无非是让这场战争的数字上多了一,仅此而已。

 

        1917年4月,我第一次踏上了战争的焦土。我从国内听到的战事消息也能对79万这个数字有了一些概念——凡尔登的伤亡让战争的惨痛多了几倍。当我怀着一颗奔赴前线的心与父母和妹妹告别时,他们呆滞的眼神,悲痛的面容和没能忍住的泪水让我感到身上无比的沉重。哥哥在前线英勇杀敌还常常往家里寄信,他幽默的文笔让我没心没肺的感觉到他在前线好像轻松自在,并且一切安好。正是如此,我也像哥哥一样向家里人保证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那时才不过20出头,玩世不恭,对没有蔓延到家乡的战火做不到充分的理解,奖章在我眼里要比一个安稳的工作要重要的多。

        我参军了。一起训练时交到的兄弟们也常常开玩笑,没接触战场,我们也不过是一群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而已。会在休息时间聊聊心仪的姑娘,会在闲暇时交换伙食——我愿意用果酱和蔬菜多换些奶酪,而不是咸到发齁的烟熏猪肉和难以下咽的罐装食品。我们也会饭后比比腕力,也会拿着战友帅气的手表把玩很久。我很喜欢一起训练的时光,惬意、轻松、自在,只要稍微遵循部队的作息,参加不太难的体能训练和军事理论学习。尽管没有父母每天准备好的精致饭菜,也没有香甜的糕点,但充实满意的过好每一天且不带着任何烦恼的生活真的让我感到些许的幸福。

        我也时常给家里人寄信,只不过语言说的没那么漂亮,加上字也写得不好看,无数次要用果酱和面包拜托战友代写。我不是什么文学家,对战友代写的信做不出什么精致的评价,字也漂亮,说的话也很温和,至少和我刺头的形象有些出入。我的战友在不知道我家里有妹妹之前总是要点小费,在晚上一次聊家常听说我还有个妹妹的时候就再也没要过小费。我曾一度以为他对我的妹妹不怀好意,结果令我极度尴尬——他也是有妹妹的人,不过他为人要比我细心体贴的多,对妹妹特别宠,每次帮我写信的时候都要要求我能不能不要在军营就忘了妹妹。“你知不知道有妹妹多幸福?如果没有战争,我一定会每天给妹妹都准备惊喜,给她尝尝我从面包店学来的精致甜点,还有我逐渐精湛的厨艺…别不相信,等一切结束了,到我家里来,我给你展示一下。”我当然不会相信他会做饭这一点的,但是对他宠爱妹妹这一点,我毋庸置疑。

        被授予枪支的那一天,我满心激动,好比手工课做了最精致的手工凳并且褒奖之后被隔壁班喜欢的女孩子欣赏了一样,这把几乎崭新的Mle1907在我眼里真的就像一位娇小依人的恋人一般。按战友们的话形容来说就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对一样东西上心过——我每天都恨不得仔细擦拭保养,并且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占有欲。说实话,我虽然很喜欢这把枪,但我之前没有对任何军事装备产生过研究的爱好,不过在射击上还是略有一些天赋,第一次实弹射击就大多集中在7到8环,一发接近10环,还有两发险些脱靶。这样的成绩让教官不禁称赞的同时也让我成为了那几天晚上聊天的主角。我从没有过这种成就感,小时候成绩中游上下起伏,没练出一手好字,也不会写文章,等到长大了写论文也是浑浑噩噩,让导师也认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写论文的料,也许可以做做科学研究,不过吗,这种毫不在意的状态也不会有很大成就吧,至少可以找个像样的工作。”我浅念了几年的化学专业,在制药上曾产生过一些微弱的热爱和兴趣,但在浑水摸鱼拿到高级工程师的证书之后没了兴趣,完成一阶段的目标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发现自己不是真的想全身心投入到制药研究的,毕竟谁还没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呢?即使如此,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战友们口中的“高材生”,我在聊天之前不知道,大多数选择参军的兄弟们家里经济条件并不乐观,像我这种略微富裕一点还能受到良好教育的人真的不多,大多数高学历的都集中在军官身上,前线打仗如果要消耗高素质人材不免让人心疼。好在我没有这种心理负担,我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无所事事,也许是这种平淡的生活过久了,对风险和未知产生了兴趣。我知道战争会死人,我很幸运没有在凡尔登的战场上哭泣,我心里也希望,对这种风险的期待最好是三分钟热度,该退却的时候不要白白葬送了性命,我再没心没肺也不想让家里人天天抱着我的盒子哭个不停。

        被任命为前线步战三小队队长。我的心“咯噔”一下,冲在前线呐喊的刺激想法马上被冰冷尸体火炮连天的画面压制,德军的进攻在幸存者的传述之中成为了魔鬼、地狱般的攻势,他们能在牢固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也能在防御的时候给出一记沉重地反击:索姆河、日德兰、勃鲁西洛夫的失败让所有人都在思考,我们能不能产生胜利的希望?

        战前动员的长官却告诉我们,我们就是希望。长官说,我们派出了两倍于敌军的装备、兵力,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打压德军旺盛的进攻势头,把他们打回老家去。长官说的时候,仿佛胸有成竹,眉毛和胡子都能翘到天上去,我不敢苟同,但至少也有了一些底气,毕竟如果连这么多东西都干不过德军,我们估计也要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英军对德军的牵制,然后发动奇袭,趁着夜色掩护,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是的,我梦里常常做这个梦,甚至还梦到自己带着奖章和荣誉完好地回到家乡,迎接一家人和邻里的欢呼。

        我常在埃纳河前线的战壕里默默的欣赏夜晚美丽的星空,那时候没有现在彻夜不关的灯火,星空的美丽几度让我忘记了这里还是战场。我们提前在这里做准备,等待英军的牵制给我们打头阵。埃纳河并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看到星空,离四月越近,雨天就越多,糟糕的天气让我的心情也跟着压抑,我实在不想顶着这么坏的天气打一场变化莫测的仗。多雨的时候我羡慕那些坦克乘务人员可以在帅气威猛的圣沙蒙里避雨,子弹却不会落到他们头上——在看到弹药殉爆,火球腾起之前,我一直对能在坦克里打仗感到嫉妒。也许那时候我也对能做在飞机上俯瞰战场感到羡慕,但很快,攻势的开始让我彻底打消了这种情感,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从进入四月开始,我就再也没见过埃纳河上空的好天气。取而代之的是英军飞机的轰鸣声,在空中的激烈交火声,还有坠毁的爆炸声,多云的阴天和连绵的雨天让我看不清飞机的身影,却能偶尔看到阴云笼罩下昙花一现的火光,然后如折翼的凤凰一般,再也不能涅槃。空战开始以后,我总能在凌晨醒来,然后清醒的细听空中的声音,数着一架又一架飞机从天空陨落,摔入泥潭,接着被细雨洗去最后的光辉,在雨中失声沉寂。我祈祷上帝多让一些德军飞机坠毁,但事实是上帝并没有站在我们这边。100多架飞机先后坠毁,前后只用了5天,我敢用我存的奶酪打赌,大多数都是来自英国皇家空军。

        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会难以入眠,甚至大多数人都很难伴着爆炸声和交火声安稳地入眠。可能是害怕我们有厌战情绪,在英军步战部队开始发动攻势的时候,上级仍然没有告知我们脑袋顶上那场看不见的战役到底结果如何。我们心里有数,但又不敢讨论,那是从入伍以来罕见的一夜无言。冒着冷汗的手,也会在擦拭枪支的时候不禁颤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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