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风华录（31.盟约既定）
“光明白可没用，你需得牢牢记住才行。”叶綦依旧语气郑重地说道。
“是。”
叶綦这才点了点头：“行了，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此次你劫持月华这件事，我便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坐下吧。”
听到叶綦说不追责，阮明昱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一旁的裴蕴和黎素心见此，也同样是松了一口气。
“闲话说完了，那接下来说正事吧。”叶綦说着将目光转向了裴蕴。“五日前，听月华给我带回来的消息，说是你们带来了薛枫和裴慈勾结的证据，而且必须是需要见到我，这份证据才能交到我们手中，如今我人在这，那你们所持的证据，可以拿出来了吗？”
三人闻言相觑一眼，而后裴蕴对着黎素心点了点头，黎素心会意，拿过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乌木盒子，起身行到叶綦面前，低头双手正呈。
叶綦见了，给许凌风递了个眼色，许凌风微一点头，上前将那盒子接了过来，接着打开，然后递交到了叶綦身边的桌上。
叶綦往那盒子里瞄了一眼，只见里面装了半盒子的信封，他捻起这叠信封翻看了一下，只见这一叠信，无一例外，信封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写，可他捻起信封时，也能感觉到，这些信封中都是有东西的。
“凌风，打开看看。”叶綦吩咐道。
许凌风应言，拿过了最上面的一封信打开了来，然后取出了里面的信件，展开看了一眼后，又从腰间摸出了一块双指大的小印章，在那信件上用力摁了一摁。
做完这些后，许凌风便将手中的信件交到了叶綦手上。
叶綦伸手接过，先是细细打量了一眼，那被许凌风盖过印章的地方，随即便判定了，这份信件，正是大楚官定的，对外商贸的，正统批文！
这种对外商贸的批文，只有经过朝廷户部审阅盖印，才能下发给大楚边境有对外开放商贸的各大州府，然后又由大楚行商的商人，上州府申请商贸批文，才能凭借此批文自由带货物出入边关各境。
而那些和大楚有贸易往来的部落与国家，一般都会直接与大楚的边境州府有直接的联系。
因为这些国家与大楚的贸易是长久的，有时因为一些意外缘故，批文没有及时下发，那商人们便无法行商走货，便会导致大楚有些销外的商货无法出关，大楚急需的商货又无法进关，这无论是对大楚还是周边国境的民生，都有着不好的影响。
而为何能断定这份批文是真的，这就涉及到一个，只有大楚皇帝和暗卫营高层才能知晓的秘密了，这秘密就算是常与暗卫营合作的，江湖四大派的主事人都不知道。
即便知道，也只是像沈月华那样，只知道这大楚的行商批文是有玄机的，可具体是什么样的玄机，她其实也不清楚。
其实户部下放的行商批文，所盖之印乃是明印，此明印，是户部准许商人行商的证明。
而暗印，则是百年前，太祖皇帝自开放边境商贸以来，为了防止边境各州府的官员从中窃取私利，中饱私囊，便在这明印之上，作了一个小小的“文章”。
凭此小小的“文章”，大楚这百年来，已不知抓获过多少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奸佞小人，又破获过多少，大楚一些贪官奸臣，与他国之人暗中勾结的，各种悬案、谋逆案、贪污案了。
其实这“文章”，便是在那明印上的“大楚户部准行”六字中，在其中一字的雕刻上，下一点小小的功夫，让他能和暗印对应得上，且为了保证此暗印的玄机，不会被人意外发现或者泄露，此暗印又是每五年一换。
上一次的明印与暗印相合，是可以在“楚”字之上合成一个“白虎”的简易图腾，而这一次，是在“行”字之上合成一个“朱雀”。
而如今许凌风给他递过来的这张批文上，那明印的“行”字与暗印结合后，就赫然是一个“朱雀”的图案。
叶綦眉头紧蹙，目光也从“朱雀”移开到了别处，他看了看这份批文的内容。
只见批文上准允入关的货物是铁石矿，走这批货物的商人是一个叫胡嗣的商人，批文准允走商的时间是一年。
货物从南越而入，供货的是个叫李广的人，可在他的名字之上，却盖着有“梁王之府”字样的红印。
梁王，正是南越摄政王裴慈的封号！
而货物的收货方，是个叫林兴邦的人……
叶綦看着这个名字，本就蹙着眉头不免皱得更深了一些。
林兴邦，巧的很，这个人他知道，乃是南境五州之一，江州的刺史，他正好与薛枫相识。
不，不只是相识，他们之间其实还是亲家，薛枫，正是林兴邦的女婿。
其实，他皇爷爷还在时，林兴邦曾官至兵部尚书，而薛枫，正是林兴邦看重的门生，他那时看中了薛枫的一身的武艺，便托了关系，将薛枫送入了军中。
恰逢那时北境千黎以及其他的一些小国，时不时便骚扰大楚北境，先帝便派了孟彦老将军前往北境抗敌，而薛枫，便是拜在了孟彦老将军的麾下。
薛枫很是争气，拜入孟老将军麾下的那几年，他因在战场上勇猛杀敌，又有勇有谋，征服了不少不服于大楚的北境小国。
因此，他受孟老将军一路举荐，又得林兴邦一路提携，加上他自己战功赫赫，没过多久，便成了楚国有名的少将军。
也因他在仕途上越走越顺，林兴邦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而他其实也早已与林兴邦的女儿心意暗许，这桩婚事便这么成了。
那个时候，薛枫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后来薛枫更是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也被先帝屡次嘉奖封赏，最后更是受封成为了大楚的“镇北大将军”。
时间便这么过了七八年，直到他皇爷爷去了，父皇继位。
在他父皇即将继位的那段时间，休养生息了七八年的千黎竟又联结起了一些小国，意欲在这段时间生事，不断地骚扰大楚北境。
这一次，镇守北境的依旧是薛枫，可不知为何，薛枫却在这一次对抗北境千黎的战役中，决策失误，致使大楚近三万将士丧命于北境战场。
也是因为那一次，先帝震怒，罢了薛枫大将军的封号，降职为将军，而且让他赋闲在家，并且三年之内不许再上战场。
可是薛枫并没有在家中呆够三年，只过了一年多，北境千黎便再次起了战事。
当时驻守北境的将军，许是因为怕自己与薛枫一般，便不敢正面与千黎军队对抗，只主防守，自然也就被千黎被打得节节败退。
没办法，先帝就只好再次起用了薛枫。
一年多的悠然生活，并没有磨灭薛枫作为一个将军的意志，重新回到战场上的他，在那一次，重创了北境千黎，直杀到千黎国境之内，最终迫使千黎国主递交了降书，并答应每年向大楚上贡。
这一次，先帝也恢复了他大将军的身份，然后让他在北境驻守了三年，他也带给了北境三年的太平，以及三年里千黎一分不少的岁贡。
因着薛枫功绩卓绝，他成了大楚自建国以来，唯一一位非皇亲国戚获封成王的人，近十年前，他受封镇南王，从苦寒的北境转移到了南境封地，领戍守南疆之责。
再后来，林兴邦自己也向先帝请为降职，跟着薛峰去了南境，上任了江州刺史。
叶綦微一吸气，将这一份批文放进了盒子中。
真是头大啊，此刻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份货真价实的批文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自己居然还看到了，熟悉的官员的名字，而且这官员，还是镇南王的老丈人。
当初薛枫被他父皇册封镇南王，在他父皇把薛枫派往南境戍守南疆的时候，也同时将南境的五州十三郡全部交到了薛枫手里。
也就是说，如今薛枫想造反，然后南境五州十三郡全都掌握在了他和他老丈人的手里，而且他们还和南越的裴慈勾结了，再加上设立在南境的江湖鉴察司千机堂，也被薛枫收买，若到时薛枫真的闹起来，其重大程度，恐怕不比当初北境千黎骚扰大楚北境差多少！
叶綦想着，看向了裴蕴和阮明昱他们三人。
其实，与他们合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薛枫是个有能力的人，如果不能在出事之前控制住薛枫，那大楚必遭大劫。
虽然大劫发生之后，大楚不是不能解决，但那会使大楚许多无辜百姓遭受战乱之灾，也会耗损大楚的兵力与财力。
所以，这些本可以加以防范阻止，并非一定会发生的事，还是从根源上斩断它比较好。
而如果能与裴蕴和阮明昱合作，想必薛枫也会忌惮于南越定北王阮文庸的赤羽军，从而起到牵制他的作用。
而且如今看来，裴蕴他们也还算真诚，没想着先跟他谈好条件，再把这些证据交到他的手里。
其实他们也是在赌，用自己的真诚来赌。
叶綦想到这，开口道：“这里的证据，我查看过了，都是真的，也就是说，这些证据对我们很有用，我感受到了太子殿下和世子你们的诚意。”
叶綦说到这，端正了身姿继续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和世子是来求我合作的，你们真诚以待，那我叶綦也不会不讲信用，所以，太子殿下和世子对于此次合作，你们有什么条件，或者，需要我或是折梅山庄帮忙的，现在尽可以提出。”
裴蕴闻言一喜：“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叶綦回道。
“那，郡主呢？”裴蕴看向了沈月华问道。
见裴蕴问到了自己，沈月华微笑开口道：“我只听师兄吩咐，你们有什么要说的，都跟师兄说就好。”
“如此，那就先谢过陛下和郡主了。”裴蕴说着起身，对着沈月华和叶綦各自行了一礼，然后继续接着开口：“我等，的确有几件事，需要陛下和郡主帮忙。”
“请说。”叶綦做了个请的姿势。
“是，”裴蕴应道，“其实，我们此来玉阳，乃是冒险前来，一路上，都曾遭受刺杀，虽然我们如今暂时避过了那些人，但前些日子，他们又找上了门来，想必陛下和郡主也知道，那些人是何人。”
叶綦和沈月华听着都点了点头。
裴蕴见两人点头，才又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薛枫也在派人追杀我们，所以我们如今在玉阳城里，无论是何处，都非常危险，所以我想请沈姑娘答应我一个请求。”
“太子殿下请说。”沈月华道。
“我想请沈姑娘答应，让我们入住折梅山庄！”
入住折梅山庄？
沈月华微一侧头，似乎对裴蕴提出这样的条件有些疑惑。
可疑惑归疑惑，她细细想了想，让裴蕴和阮明昱他们住进来，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
毕竟如今薛枫派来了两批人，一批是追杀她的，一批是追杀裴蕴他们的，如今他们还没有住在一处，所以，倒是让薛枫的人在行刺他们的时候得了个方便。
可若他们都进了折梅山庄，那那些刺客们若再想对他们下手，可就要顾忌着些了。
毕竟当初两批人分开，他们都追杀不成，如今他们合在一处，那那些人再想追杀，可就要细细考量了。
不过，虽然她是这么想，但毕竟如今叶綦在这儿，还是先问问他怎么看吧。
“师兄，你觉得呢？”
“我觉着，倒是可以。”叶綦回道。“既然你们现在都知道了，是薛枫在派人追杀着你们，那便是说，你们两个，其实都是他的目标，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要追杀的目标走在了一起，那他们想再要下手，估计也不敢这么张狂了。”
看来小皇帝师兄跟她想的一样，既然如此，那就答应吧。
沈月华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对裴蕴道：“太子殿下，既然我师兄说可以，那便是可以的，稍后我便会安排下去，在折梅山庄打扫出几间院子，等太子殿下你们准备好，觉得可以来折梅山庄了，可随时派人来告诉我，折梅山庄，随时敞开大门欢迎各位。”
裴蕴闻言一笑，又对沈月华和叶綦躬身一礼：“谢过陛下，谢过郡主！”
“谢我便不必了，”叶綦摆了摆手，“折梅山庄毕竟是月华的地方，我没有条件做主，还是得她答应才行，所以这件事，算是你们欠月华的人情，那除了这件事，太子可还有其他的事需要我帮忙的？”
“惭愧，倒真是还有两件事，需要陛下帮忙。”裴蕴尬笑了下说道。
“请说。”
“不瞒陛下，其实裴蕴现在，身中剧毒！”
叶綦闻言眉一沉，思索了一下之后说道：“太子你身中剧毒这件事，月华几天前其实已经跟我说过了，听说，你正是因为在南越发现了裴慈对你下毒，这才离开了了永昌？”
“正是。”裴蕴苦笑了一下道。
“难怪我方才初见太子，便觉着太子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原来竟是身中剧毒，至今未解吗？”
“对，”裴蕴点了点头，“我们北上的这一路，这毒已反复发作过多次，我们也在途中拜访过许多大夫，可他们都是对我身上这毒束手无策。”
“原来如此，”叶綦轻叹了一声，“所以，太子殿下想请我帮忙的事，可是让我给你寻位名医，帮你彻底根治身上之毒？”
“正是，在来玉阳之前，裴蕴便常听闻，在楚国之中，有处名唤归幽谷的地方，那里面住的医者，乃是当世最为厉害的神医，我还听说，归幽谷的神医，又效忠于陛下，所以，裴蕴便是想请陛下，为我引见一下那位神医。”
“你说得不错，”叶綦笑了笑开口道，“当代归幽谷的谷主，如今正在宫中的御医院任职，不过，我想我并不需要为太子引见。”
“陛下的意思是？”裴蕴与阮明昱和黎素心相视了一眼，有些不解。
沈月华这时笑了笑开口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如今这位神医，正天天来我折梅山庄，为我医治眼睛，若太子殿下想见她，今日午后便可等到这位神医上门。”
裴蕴闻言喜笑道：“真的吗？”
“绝无虚言，”沈月华回道，“到时，只消我给方神医说一声便可以了，而且，我的眼睛也还需要医治一段时间，没有这么快好的，刚才太子殿下也说了，这段日子便搬进来折梅山庄，正好，那我们两个还可以一同治病。”
“如此，那裴蕴便先谢过陛下和郡主了。”裴蕴感激道。
“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刚才太子说，是有两件事要相求于我，这第二件已经说完了，不知这第三件事是什么？”叶綦问道。
叶綦此问一出，裴蕴和远明昱还有黎素心三人，脸色瞬间便凝重起来。
叶綦看着三人忽变的脸色，眸子微微一敛，看来这第三件事，才是他们此行最为看重的事啊！
而这时，阮明昱和黎素心也站了起来，三人齐齐行到厅中央，接着给叶綦低头躬身，作揖行了一礼。
“三位这是？”叶綦沉声问道。
“回陛下，这第三件事，乃是我等此次北上玉阳的最终目的，我等不敢懈怠，也恳请陛下能够答应我们。”裴蕴道。
叶綦剑眉轻跳，想了想，能让三人如此郑重的，估计就是关系到南越政权的事了。
叶綦微一吸气，开口道：“三位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先坐下吧，看你们对此事如此郑重，我大概也猜到，你们此行所求为何了。”
三人闻言皆惊愕抬头，先是看了一眼叶綦，接着又左右相觑了一眼，最后齐声应了声“是”，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裴蕴开口问叶綦：“陛下方才说，猜到我们此行所求为何，可是真的？”
叶綦轻轻点了点头：“大概而已，也不是很确定，还是需要最后你们来告诉我。”
叶綦说到这直直看向了裴蕴的双眼：“太子可是想，在帮我除掉薛枫之后，让我帮你回南越，派人助你打败裴慈，夺回本该属于太子你的东西？”
裴蕴一听，有些惊讶的低头回道：“陛下英明，说得不错，就是不知道，陛下能否答应裴蕴此项请求？”
叶綦听着裴蕴这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不免笑了笑，开口答道：“所谓合作合作，便是双方都要有付出的交易，我方才便已经说过了，既然太子是来求我合作的，而太子对大楚真诚以待，那我叶綦也不会不讲信用，所以，我答应。”
裴蕴听罢，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喜上眉梢，缓过神来后忙又起身，又想着要给叶綦行礼道谢。
可他才把“裴蕴谢过陛下”这句话说完了前三个字，人也还没弯下腰，便被叶綦起身一把扶住了。
叶綦一起身，除了沈月华之外的人便也都站了起来。
这时叶綦含笑开口：“太子今日已经跟我行过许多的礼了，现下就不需要再跟我客气了，而且，你我年纪其实相差不大，若非身份，你我其实算是同辈，所以我今天来折梅山庄见你们，本也没想着摆什么架子。”
“这……”
裴蕴看着叶綦，虽然此刻叶綦的脸色的确平易近人，说的这一番话也的确没什么架子，可叶綦的那一双眼睛，他还是只看个一小会儿便不敢再直视。
所以，叶綦这一番话虽像是在跟他套近乎，他却不敢真的跟叶綦不拘礼数。
可叶綦不让他行礼，他也是不好再继续下去，便只好站直了身子说道：“多谢陛下。”
“如此，”叶綦说着环视了一下众人，“盟约已定，那接下来，在对付薛枫的这件事上，楚国如有需要太子和世子帮忙的地方，还望太子和世子，不吝相助。”
裴蕴和阮明昱一听，皆低头异口同声回道：“一定。”
叶綦点点头，又回头转身看向了沈月华：“月华，那接下来，太子在玉阳城的这段时间，就劳你操心了。”
沈月华闻言也起身点了点头：“是。”
至此，事情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因着所有事情都是今天才定下来的，所以裴蕴三人在谈完事情后不久，便请辞先离开了折梅山庄。
因为就算要搬进来折梅山庄，也要先回沉香阁阁收拾东西不是？不过他们也跟沈月华约定了，两日后就是他们可以搬入折梅山庄的时候。
而他们离开山庄，便又免不了要让许凌风把他们送回去，所以沈月华和叶綦把三人送到了折梅山庄大门后，在分别前，沈月华又拉着许凌风叮嘱了几句“要小心”之类的话。
这一举动，自然是让众人都看了个清楚。
不过在场的众人，都没有人有什么过重的反应，只因大家都早就见过了，便也知道了沈月华和许凌风的关系了，只不过，虽然所有人的反应都没有过重，但这反应却是喜怒不一。
叶綦特意打量了一下裴蕴三人，只见裴蕴和黎素心的反应是会心一笑，可阮明昱的反应……虽然脸上看上去很是平淡，可那眸子深处，还是透露出了那么一丝不悦！
叶綦心下不免暗叹，可惜了月华这丫头现在看不见，不然以她的观察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阮明昱对她有别的心思。
只可惜啊，名花有主，这阮明昱注定是求而不得了！
叶綦想到这嘴角轻扬，看向了沈月华，笑着开口打趣道：“既然这么不放心，不如，我另外派人替了凌风这个任务如何？”
沈月华一听，眼皮惊喜一抬问道：“师兄你此话当真？”
叶綦见沈月华这反应，不免失声一笑：“看你这反应，就算不能当真也要当真了。”说着他转头对裴蕴继续开口：“不知太子可会介意，我另外换个人送你们回去？”
“无妨。”裴蕴笑着回道。
无妨？
看来阮明昱对沈月华有异样心意的事，裴蕴和黎素心并不知情啊。
叶綦又看了眼阮明昱，只见他这会居然正看着自己，不过当自己的目光转过去后，阮明昱便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叶綦挑了挑眉，说道：“既如此，那好，林言，你过来。”
“属下在。”站在不远处的林言上前应道。
“你带上几个身手好的，护送太子他们回去，哦，对了，完事之后，你便直接回宫，不必再来折梅山庄了。”
“是。”
林言应罢便一挥手，叫过来了几个侍卫，然后一行人便伴着裴蕴离开了折梅山庄。
而留下了许凌风的沈月华此刻笑得一脸得逞，对叶綦道：“师兄，多谢啦，不过，你居然把这个任务推给林言，难道就不怕林言在暗地里怪你偏心啊？”
叶綦却不以为意地回道：“怎么就会怪到我身上呢，你难道不是应该更担心，林言他会来找凌风算账吗，刚才我可是要林言办完这件事后，就直接回宫，不用再来折梅山庄接我的，那他应该只会觉得，我现在身边无人可用，然后才对他委以重任，不会怪到我身上的。”
“啊，”沈月华一拍脑门，一脸懊恼的样子，“我就知道师兄你不会这么好心，哼。”
叶綦笑了笑，伸手又弹了一下沈月华的脑门说道：“好了，别装了，能把凌风留下来，我估计你比谁都高兴吧。”
沈月华一笑：“嘿嘿，这倒是说得没错。”
叶綦无奈摇了摇头：“你啊，这么黏着凌风，要是有哪一天出了什么意外，凌风没有陪在你身边，那你可怎么办啊？”
“意外，”沈月华脸色一沉，“我说师兄，你能不能说些吉利点的话呀？”
“我只是在提前提醒你罢了。”叶綦叹道。“不过，以凌风现在的身手武功，也应该很难出什么意外，就算要出意外，也应该是你出意外的可能比较大。”
听完叶綦说的这一番话，沈月华不免又想起了上辈子自己经历过的事，刚才挺高兴的心情，现在瞬间跌入了谷底，整张脸也垮了下来。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是啊，我先前有武功都能出意外，更何况我现在没有武功！”
见沈月华用这样的语气把这话说完，许凌风和叶綦都不免心下一沉，两人相觑了一眼，叶綦这才惊觉，自己的话可能说得重了些。
许凌风更是语气有些担忧地开口：“郡主。”
沈月华听了许凌风担忧的语气，脸上扯出一丝笑意：“不过我也不怕，现在不是有小凌风在陪着我嘛。”
“是啊，还好有凌风，”叶綦这时也放软了语气，“所以以后，记得对身旁的人多提防着些，裴蕴他们两日之后便要入住折梅山庄，虽然我们如今是合作的关系，但师兄在这先提醒你，切勿事事都相信他们，尤其，离那个阮明昱远一些。”
“阮明昱？”听到叶綦的口中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沈月华不免一惊。“为什么一定要离他远一些，师兄，难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说不上，我只是觉得，他对你有些不怀好意。”叶綦回道。
“不怀好意？”沈月华有些不解。“我只知道，他好像对小凌风挺有敌意的，但是他对我，又是怎么个不怀好意法啊？”
“等你能看见的时候，估计你就知道了，我现下也不好跟你明说，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要是他不是这样的人，这段时间你又因为我的话而过于提防着他，反而不好。”
沈月华一听，一脸无语地开口：“你这话说一半不说一半，我看你就是故意在吊我胃口，算了算了，我回去了，凌风，带我回去。”
“是。”
叶綦看着离去的沈月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可三人才没走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沈月华看不见，所以许凌风停下，她便也跟着停下，但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停下？
沈月华想着，疑惑转头开口问道：“小凌风，怎么了？”
“有人在前面等着郡主。”许凌风回道。
人？
“谁？”
“月儿，是我！”
沈画扇！
沈月华听着这无比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觉得今天本来已经都够冷了，现在却还来了一桶冷水，从她头上直直泼了下来。
自从上次那场闹剧过后，沈画扇已经五天没来找过她了，她也在这五天里，当沈画扇没有存在过，也不去打听他的消息。
只是前两天，偶尔听清妍提起一下，说他自从跟沈南天喝了一次酒后，这几天都在借酒浇愁，也没有怎么出过折梅山庄。
那他今天莫名奇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沈月华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问道：“画扇哥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月儿，我只是想来跟你道歉。”沈画扇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