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茧》——致梦想封存的漫漫长夜
《夜茧》——致梦想封存的漫漫长夜
这是一篇毫无根据的希望，但我仍将其给予自己，给予你
“是寂夜作茧到天明，孕一场氤氲的梦境，还是梦怀抱着爱意，夜色甘愿其中沉溺”
我难以分清，只得凭借对现实的印象而麻木地前行。
【一】
人是从何时开始学会烦恼的呢？从赤裸来到人间的蹒跚学步，到幼年无忧无虑的天真懵懂，从叛逆轻狂的青春热血，再到褪去稚嫩的成熟稳重……倘若一生可活百岁，那么二十年仅五分之一的生命就能使一个人自朦胧温暖的夏日，走向清晰寒冷的良夜，以一种温顺平和，碌碌奔走的姿态。若只是如此看去，我无论如何思考，都不能从一瞬十年的恍惚中寻求一个答案，那么既然这样，倒还不如静下心来，轻轻翻开那些尘封许久的回忆，去拆解，去品味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成长路线，兴许就会在蓦然回首时发现变化的契机或不容忽视的痕迹呢。
然而时至今日，我也寻找不到一丝线索，无论是在笨拙的初次尝试，反复锻炼的轻车熟路，还是在慢慢习惯一切新出现的悲与喜里。
因为一切都太自然而然了，对于一个漫无目的的二十年来说。
我人生的第一个十年，是在山清水秀的偏远乡下度过的，行走在山中林间，所接触的一切都如绿意制成的被褥，将目所能及的世界包裹在春夏暖阳和秋冬炉火之中，而我所接触的人，也都是被溪水清洗得纯粹、质朴、无暇的，故而，在彼此之间的交流里，也往往都仅是饱含深情的沉默和微笑。
一道目光，便将我们言语笨拙的缺点尽数填补，让一切都变得简单惬意。而这种种，也甚至让枯燥乏味的读书学习变成了快乐的事情，毕竟在那个好奇心旺盛的年龄，人越是没有压力，便越是渴望更多。
直到后来，我辞别了院子里的两颗樱桃树，辞别了门口的向日葵林，辞别了水泥地的自制浴室，辞别了捉萤火虫做荧光瓶的花丛，辞别了还没玩儿够的庙会，我才开始察觉到，有些东西仿佛正在开始脱离，破碎，并永远变成最为珍贵的“遗失物”。
【二】
把书读对，从第一个十年结束，把书读好，从第二个十年开始。
自小学二年级转学后便开始体验的高压力学习令我的人生第一次步入了“正轨”。因农村出身而受老师偏见，因转校身份而被同学漠视，这些都是最为经典不过的故事桥段，但是，我并不是想要在这里诉苦，毕竟前者是去年我与母亲吃饭闲聊时才得知的成年人之间交流的秘密，而后者，则是我直到现在开始回想之前都没有察觉到的小事罢了，所以从结果上来说，我的小学时代也依旧无忧无虑：因为直来直往的性情能够结交一些不错的普通朋友；因为老实听话的性格也保持着优秀的成绩，最后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经历过补习班，接送站，谈论游戏动画等等各种各样的日常，没有被校园霸凌过，也没有霸凌过任何人，没有任何兴趣爱好，也没有任何技能特长，喜欢在雨天乱跑，喜欢在楼后玩儿火（物理），会做很多傻事提高一下自己少得可怜也没法儿改变的存在感，然后整体上按照被安排好的规划，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努力，当然，再做一点追到喜欢女生的白日梦，一天一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不过，即使是什么也不懂的孩童，其内心对万物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压抑许久的情绪会在第一次反抗并尝到甜头之后变本加厉，脱离曾经遵循的一切原则，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我的叛逆期就是这么来的，具体表现在初中时所说出的大量谎言，做出的大量伪装，对各种不良内容的尝试以及染上犹如毒品般折磨身心的网瘾......而即使经历了三年的雕磨，三年的与家人的不断争吵，最后令一切得以治愈，也终究是引发了一些无法逆流的改变——主见。
主见，是适度的叛逆，是脱离麻木的标志，是成长的最大蜕变，但可惜的是，它实在是太有限了，既需要丰富的人生经历，又需要强大的思考能力，最重要的是，区区高中生那自以为是的脆弱主见在坚不可摧的现实面前表现地不堪一击，甚至愚蠢。
所以我还能做些什么呢？那只能是读书。
我的乡野田地，我的小狗，我的童年，全都一去不复返了，我的青春傲气，我的坚持不懈，我的刻苦忍耐，是我新获得的馈赠。时光带走过去的乡土泥路，又给我带来一条通往未来的考试征途，除此之外，哪儿有路可走。
【三】
十年前捧着书本如获至宝，十年后抱着笔记相依为命。
我如同儿时一样好奇，一样地渴望知晓更多选择，可这一次我太贪婪了，甚至想要越过不够多的经历，不够大的成长，去探寻什么所谓的真理……但高考能改变一切，知道这个就已足够了，这就够了。
埋头苦干的岁月里，如坐针毡的三年中，我已能感受老师对差生的偏见，我也沉默着接受了同学之间愚蠢至极的拉帮结派、互相孤立、勾心斗角或对谁霸凌，因为我明白，这些都不重要。当然，坐在同一间教室，住在同一个宿舍，谁都不是傻子，这个道理自然是每个挑灯夜战的人都清楚的，无论优等或差强人意，无论道德败坏或正人君子，无论臭鱼烂虾还是凤毛麟角，凡十七八岁的年纪都坚定不移地相信，从披星戴月到披上虹光，无非是掌中册，手中题，心中问能决定的。
所以近十八年的天马行空都在这一刻归为一个梦想——上大学。
【四】
在中学时代，除了上大学，没有任何梦想值得被追求。
我无法换个说法，也无法更加委婉地去陈述这残酷且自然的事实，但是我还是会真诚地告诉你，无论如何，至少封存梦想的你都是伟大的。
而我也逐渐明白了，人从出生起就会烦恼：年幼时烦恼无知，年少时烦恼求知，年长时烦恼已知……那烦恼了一辈子，出生就是为了死去，又该凭什么活着呢？
大概是凭勇敢。
越是成长越是失去，你接受自己的失去；越是成长越是孤独，你寻找内心的宽慰；越是成长越是无奈，你接受自己的无能。你知晓自己的无知，所以你敢于求知，你知晓自己难求知，所以你敢把握已知，你知晓已知难以改变，所以你敢于怀抱一个梦，一个在漫漫长夜里必须被隐藏压抑的梦，一个在破茧之前一文不值的梦，一个在被吐露之后可能会任人嘲笑不已的梦，但是你拥有，你敢于拥有。
或者，你没有梦，你只是想在慢慢褪去书本课业的枷锁后更加自由地创造一个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不再和数以万计的人雷同的独特故事，去摆脱那些对指令言听计从的平庸……你没有梦，但你敢于拥有，这又何尝不值得尊敬呢。
高三那年，是我数十个年岁里，最为麻木不堪的一年，为了更好的夜读，我放弃了破旧不堪的宿舍，转为来回半小时的走读。一整日的头痛欲裂，一整日的被题海拥挤，都靠回家途中的寂夜与冷风缓和，即使自己的学习效率愈发低下，也不敢轻易地停止早就习惯的日程：在午夜倒映台灯的窗边睡去，从月光皎洁的凌晨五点醒来，穿过风霜，穿过雨雪，并无数次地幻想着“入夜不休，流浪梦寐以求”。
不过，我倒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唯独是不想后悔罢了。
还记得某个晚自习的时候，我和关系非常要好的同桌打了一架。
没有任何理由，单纯就是因为想打一架，本着就近原则，我们选择了和对方进行1V1公平竞技，然后我被甩了个过肩摔，冷静在沉默接受撞击的地板上，此时班主任闻声而来，看着我们二人一时搞不清状况。
“老师，他摔倒了”
“老师，我摔倒了”
两句对话，一笑而过，然后再继续投入到手头的活儿里去，老师如此，学生如此，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顺窗边投去的纸飞机，确实带有一丝悔意，脱手而走的你，是否黯然哭泣”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哪怕只是一次脱手而去，或许都会成为将来某件事发生的伏笔，就好像现在的我，每当想起类似于“和同桌打架”之类的高中琐事，每当想起一次一语成谶或漫不经心所导致的错误时，都会在懊悔、欣慰等各种复杂交汇的情绪中深刻地感受到——那些看似无聊的每一刻，都塑造着如今的我。
【五】
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很重要。
在每个至关重要的选择前，总有那么一个无法割舍的选项，譬如高考，譬如大学毕业之后的最终去向，唯有割舍掉脆弱的情绪，咬牙走向前去，才能拥有更多的选择，才配得上更多的选择，相信这个道理人人都是明白的。
所以，一切都不重要，在终极的抉择面前；而一切又都很重要，在抉择之后的隐忍之中。
高考结束后，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里，我其实也并没有明确的目标或特定的梦想，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迎合自己的喜好，去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参加了迎新晚会，然后表演了所有人都不爱看的朗诵节目；我加入了动漫社，演了两三年舞台剧，做足了幕后配音，做足了幕前演出，最后和大家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情谊；我加入过广电台，然后因为不喜欢里面的氛围而退出；我做过志愿者，疫情期间站岗登记，为无聊漫长的值守抱怨厌烦；我跑过体育比赛，最后因为在训练期间肌肉拉伤半途而废退出，没能参赛；我参加过编程比赛，因为专业课程学得太差而空手而归；我向校园诗社投过稿，因为主题不符合限定期刊，没能选上……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事情，数不清的尝试和失败，但是无论成败与否，其经历本身也都给予了我不可替代的体验，并对我的梦想构架进行了一点一滴的补充。
“五十年后,当你回首往事时,不会后悔当年没有胆量上这辆车吗?”
反是尽心做过的，总会有些价值，至少不会令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你付出了，就会让它变得不可替代，相反，你如果什么也没做，那再珍藏的梦也如破铜烂铁。
而在拥有这些体验之前，人往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别无选择，在这之中最为经典的几个，我估计当属高考，考研，考公或就业了。
但是，大学的丰富经历算青春，在那之前的“咬定青山不放松“又何尝不算青春呢？认真地记录一本令自己爱不释手的笔记、学习一门最擅长的能有成就感的学科、去教会别人，或者被别人教会，感受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进步的欣喜、帮同桌捡起一块儿橡皮、和同学在上课的时候偷吃零食、用知识点和题型去跟大家开玩笑……多年之后，当你回想起这些时，你会在眼光闪烁间露出一抹不被自己察觉的微笑，那么你便做过了最好的自己。
在一切都不重要的岁月里，任何刹那都显得尤为珍贵，在一切都愧疚的岁月里，再长的时间都会显得廉价，所以，请笃信一个重要的梦，将其安置在夜晚里发酵，当它变得最为重要时，你便会迎接破茧的新生——
“破茧飞远之后，不在昨夜靠近”
一个人永远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我们不断走远，远离过去的悲伤，也远离过去的温软，在破茧之后，在逐梦之旅。即使最完美的往往在怀旧时的过去，也请你不要回头，因为更完整的往往是立足现在的自己和所爱。
至此，我已没有什么话可以送给你，只愿未来无怨无悔，前程似锦。
以此歌，祝天依十一周年生日快乐，并以此文，此歌，致梦想封存的漫漫长夜，致每一个迷茫的少年少女，致每一个困锁于生活痛苦的旅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