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SOLUTE (坚决)1

菲林戴奥·残光守护者转身迎向那对他发出挑战的腐烂者。它们总是试图去挑战他,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饥渴,他思索着,这是对于搏杀的饥渴,对于掠夺的饥渴……以及对于死亡的饥渴。它们就像是枯萎的树根一样,即使树干已经死了,却仍然伸缩着汲取营养,它们属于死者,但无法死去。他轻蔑地做了个手势,那腐烂者便笨拙地向他走来。
在他周围,他的树灵幽魂同伴们正与其他腐烂者战斗,在这些笨拙的瘟疫嗜好者中快速地穿梭与砍杀。
满布伤痕的卡拉德瑞尔把一个肿胀的战士从头部到腹部一分为二,同样地,灵活的伊薇尔一击便割断了三个家伙的垂陷喉咙。当腐烂者们蹒跚地死在他二十个亲族刀锋之下的时候,芦苇城格莱明那构造精妙、蜿蜒的街道上已浸满恶魔的脓汁。
菲林戴奥满意于他的战士们在搏杀中贯有的流畅与优雅。他们的步伐摇曳不定、忽明忽暗,能从任意不同的方向突然冲向敌人,他们是枯萎岁月以来的老兵,可以在正面战场上轻松应对三倍于他们数量的敌人。
他把注意力转回那个牲畜般的挑战者身上,那个穿着恶臭皮草和锈蚀金属的球形家伙,正嘶吼着他那肮脏污垢之神的名字冲向他,就连空气也好似被它的混浊所灼烧。
随着一斧子劈下,月忧(菲林戴奥的武器)便被挥起迎击,古老的剑刃嗡嗡作响,带着雪崩般的力量顶了上去。锯齿状的斧头颤抖不已,腐烂者向后方倒去,恶臭铁盔下那点缀着脓包的下颚震惊的开合,同时挥动着它松垂的爪子试图抵挡着像风一般冲来的菲林戴奥。
月忧嗡嗡轻吟着,成功刺穿那具恶臭腐朽的躯体,血肉和骨头就像被划过的烟雾一般被轻易分开。腐烂者一边吃痛地卷缩着身子,一边发出尖锐的喘息,无助的抓着菲林戴奥那被树皮覆盖的手臂,蛆虫不断蠕动着从它口中涌出,啪啪地掉落在地上,熏天的臭气也不断从它的伤口中喷涌。
“干的漂亮,大人。”伊薇尔想着,她的赞美在月忧从腐烂者的躯体中拔出时便在菲林戴奥的脑海中跳动着,随着剑刃的拔出,腐烂者垂倒在地上,菲林戴奥看向四周。
“非我一人之功,我的妹妹。”菲林戴奥想着。在周围,他的树灵幽魂们已经干掉最后一只这个已死之物的同伴,以优雅且野蛮的方式解决了那凶残之物。这些腐烂者已经与占领格莱明环形街道的部落分开,因此当他们从靠近城市中心的魂径穿出时,很容易就成为他和他亲族们的猎物。
就像菲林戴奥和他的战士们一样,芦苇城是纪岚的一部分。在过去很久以前,艾拉瑞丽就用魔法塑造了它。她在翠绿湾的海滩上,把那些长得又粗又野的芦苇编织成一个由运河、桥梁和高耸如云的拱门组成的大城市,以格莱明的芦苇大教堂为中心向外延伸。这是她给予凡人的礼物,而凡人们要发誓照顾她在很久以前便托付于他们的东西——一窝沉睡已久的魂荚。
格莱明的居民们一直履行着他们的义务,直到枯萎岁月到来前的最后日子。当腐烂者们从大海中前来,它们的瘟疫船像蛆虫一般聚集在海岸边,海水被污染成绿色。
在那时,开始萌芽的魂荚依然保持纯洁,袭击者们用烈火和斧头席卷了这座城市,杀死或奴役了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
菲林戴奥想到这里,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剑。尽管凡人不属于他们,但他们曾经是看护者,就像树海灵木一样,他们绝不该有这样的命运,他希望自己当时能在就好了,也许……不,那个季节已然逝去,循环已然继续,虽然他的心木仍为过去的暴行呼唤着复仇,但他现在的任务比简单的屠杀更为重要。
袭击者们没有触及这座城市本身——现在仍在其城市下方所沉睡之物——他们未受影响。在收割了所有的凡人生命之后,也许它们认为这里并不重要,或者难以立足,无论如何,它们撤军到大马尾藻,并在那漂浮的水藻上建立了一座肮脏的堡垒,离开了芦苇城和其下埋藏的宝物,就此停息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直到艾拉瑞丽醒来,她夹杂痛苦与愤怒的呼喊让天空燃烧,让狂风怒号。随着那呼喊般的吟唱声在整个纪岚中回荡,腐烂者们也乘着它们那腐朽的、散发着恶臭的船再次席卷而来,他们的返回危及了正沉睡着的隐秘魂荚林地,现在,这座城市正在不安中颤抖,海水也在不停地翻滚怒吼。
月忧微微颤动着似乎在表达它的同情,菲林戴奥能感受到山魂在剑刃中被唤醒与跳动。千年以来的沉痛悲伤,凝聚成他手中的这把剑,这是一份责任与负担,亦是一份荣誉。在当战斗的喧嚣散去,月光重新洒在剑刃上时,这把剑有时会对他鸣唱。
但它现在没有发声,即使如此,菲林戴奥仍然能听到一首歌——战争之歌,收割之歌,艾拉瑞丽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从他的根系一直回响到枝条,召唤着,指引着他走向战争。自从他上次听到永恒女王的声音以来,已经有几个世纪了。这歌声犹如一阵狂风般穿过界根。她唱着、高喊着、低语着,以无言之令指引着。
事实上,这是他毫不费力就可遵守的命令,菲林戴奥·残光守护者从未放下他的剑,从未像其他许多人一样躲藏扎根于黑暗与安逸中。自从第一只腐烂者将爪牙伸向纪岚的大地之时,他就从未停止过战斗。他不会停下,直到最后一个腐烂者被他踩在脚下之时,直到它们因残害生命本身的罪行而受到彻底惩罚的那一刻。
他手中的剑嗡嗡作响,这是剑中的山魂在轻吟着安抚他,试图用它的重量抚灭他内心那野火般燃起的愤怒。但他怀疑,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随着季节的轮替,愤怒将变得越来越难以被忽视,他越是拼命战斗,就越来越难以应付除战斗之外的其他事。
他的内心早已被战火烧焦而变得空洞与冷漠。但是他仍然愿意效命,直到他的根系枯萎、树杈开裂。菲林戴奥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检察了他脚边的尸体,为什么腐烂者们又来到了这儿?当混沌的仆从知道有魂荚存在时会不遗余力的摧毁,但是这里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如果魂荚林地有危险的话,他是可以感受到的,这说明这里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他众多战士中的一位——拉瑟蕾尔伸出手,“这里的气息不太对劲。”她想,她严肃的话语在他们的联系中跳动着。
“一股酸臭味儿。”伤痕累累的卡拉德瑞尔想,并将相当于耸肩的情绪上传到他们的联系之中,“就跟到处都是腐烂者一样呗,所以呢?”卡拉德瑞尔的树皮早先就被战火所灼烧,这让他的脾气变得暴躁,“快让我弄死它们,清洗这个地方。”
“它们数量可不少。”伊薇尔想。
“那我们的复仇将更伟大。”卡拉德瑞尔的想法是一阵砍树枝般的嘶嘶声。
“不,拉瑟蕾尔是对的,这是不同的东西。”菲林戴奥想,“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它在颤抖,像在害怕什么,等等…好像有什么…”
空气突然随着无形的钟发出的声响开始颤动起来,还有斧头的撞击声、树枝的折断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啪啪声,又夹杂着树皮脱落、卷曲、腐烂的声音,还有干草疯狂生长中发出的尖叫声。菲林戴奥捂着头,月忧差点儿就从他手中滑落,其他人也同样被这“嗡嗡”混响折磨的痛苦不已。
当树灵幽魂们恢复理智时,远处传来低哑的号角声和鼓声,腐烂者们正蓄势待发,不,还不止,菲林戴奥和他的亲族们想,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来到了格莱明。“来吧,同胞们,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