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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魑魍之音〉 一曲目

2022-02-22 15:35 作者:凤霜归  | 我要投稿

阳光明媚,微风细抚,这是一个好天气。

       细密的爬山虎在风里沙沙作响,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着布满青苔的石阶。有蛤蟆在一个布满绿藻的水池中愉悦地欢叫,它的求偶声在静谧里传出很远很远。

       不知何时,这座楼房中飘出一阵缥缈的歌声,似乎是有谁在那里咿呀地欢唱。

       转过楼房的一侧,原来是不远处的阳台里有一个一个破烂录音机正放着一首老歌。不知何名的老歌在废弃楼宇间回荡,好像魑魍在歌唱着曾经的过往。

       破旧的水管在滴着鼓点,不知名的虫豸在朗诵赞歌。一个老头躺在一个破旧的摇椅中,正和着歌声模糊地哼着什么。

       老头光溜的头顶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面孔处也有着一处疑似烧伤的痕迹。他披着一身又长又破烂的灰褐色麻衣,还穿着一双用桔梗编制的破鞋。

       像是一名退隐江湖的隐士。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老头身后房间里传出,是急促的“嘀嘀”声。

       老头皱了皱眉毛,缓缓自躺椅里坐起,将录音机关闭,才起身走进屋内。

       发出“嘀嘀”声的,是一台老旧的电话。

       他抓起电话,将听筒置于耳边。

       一个清冷的女声,不带有丝毫情感:“守尸人,第零八三二,残渣,特性‘声音’,坐标,约东偏西六十五度,约距三公里,一个乐队,剩余二十二分钟整,摧毁目标。”

       随后,便传来断线的“嘟嘟“声。老头挂断电话,阴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脸。他熟练地从杂乱的抽屉里抽出一块老旧的秒表,按动其上方的计时按钮,然后抄上搁置在角落的一个老旧军用背包,一声不吭走出大楼。

       十分遥远的天空中,一块长方形的金属盒从一处天空要塞里极速射出。

       以这座破旧楼房为基点,东偏西约六十五度,约三公里外,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里。

       一群身着西服的青年背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正强忍着不适,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踱来踱去。

       “我说,柳老师,你神秘兮兮地说什么好东西好东西,结果我们把家伙都带来了,却让我们在这个破地方?”一名十分自来熟的平头青年忍不住不满地嚷嚷,他身旁的一个女孩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

        一旁穿着一身破旧西装的弓背老头咧出一嘴黄牙,那个女孩被他吓了一跳,看来他就是柳老师:“是一份乐谱,一份天才般的乐谱!只有你们,也仅有你们,才配去演奏它!”话罢他甚至摆出了一副祈祷的手势,好像在为一位神明赞颂着什么,眼里透着一丝疯狂。

        他的动作让青年们有点不安。女孩似乎被吓住了,使劲地躲在一个男生后面,那男生回过身慢慢地安慰着。其中一个一看就知道是领队的人皱住眉头,向刘老师问道:“柳老师,我们尊敬您,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们………”

       柳老师挥手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因为我这个已经年老体衰的师祖爷子。你们知道你老师的水平,被我这个师祖爷子相中的谱子,都会是极品,我徒孙找我求学,我肯定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

       亲年们面面相窥,领队的青年似乎还想问点什么。可惜老柳已经不想再废话,径直转身走进屋子,在里面翻找起来。

       那个带头的青年思考了一下,回过头冲他的队员们道:“别愣着,该干嘛干嘛。”

       这时青年们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各种乐器架好。

       老柳这时才慢悠悠地从房间中捧出一大堆乐谱,随后从一堆乐谱中扒出了几张白灿灿的大纸,呼来旁边已经搭好乐器的年轻人,帮忙将白纸摊平于地上,然后他将那堆乐谱“哗啦”一声倒在那里。

       青年们见他这么做,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们都是十分热爱音乐的人,平时要是碰见什么十分优秀的谱子,都是轻拿轻放,舍不得有半点损伤,而老柳的这番作为……

        不等他们在那里发呆,柳老师已经将一套谱子排好了顺序,放到一个小提琴手的谱架上面。这和他在一堆乐谱中扒拉出那几张白纸一样十分神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里分辨出不同的乐谱。

        老柳一边整理着乐谱一边在那里唠叨:“你们不知道,我在很多年前就得到了这个谱子,可是没有人能演奏,包括我自己的乐队,还有你们师傅的。”

        不一会儿,谱子已然放好,年轻人们也拿上自己的乐器,到指定的地方落定,但是却并没有开始演奏,因为老柳还在那儿叨唠着。而他,则是整场演奏的灵魂——指挥员。

        “……可是你们能行,你们没有那种束缚,你们还年轻……”他唠着青年们听不懂的话,拿起一个指挥棒,站到一个泥墩上。

       如弓般弯曲的脊梁缓缓挺直,但是最终还是保持住一个微妙的幅度。

       音乐响起。

       遥远的天空上,那长方形金属盒正极速越过一条宽阔的河流。

       知了们在地面愉快地歌唱,一个颇显狼狈的身影正从局子里出来,是那有着狰狞疤痕的老头。

       他嘴角抽搐着,一手捂额,觉得今天被条子撞见后二话不说就给他押进局子简直就是人生耻辱。不过还好,那些工具被他见机丢在一个草丛,否则,打一场硬仗是轻,要是耽搁更多的时间甚至将“图书馆”暴露在世人眼前,可就不是麻烦那么简单了。

       忽然,有乐器的声音自远处飘来,老头脸色一变,赶忙翻出随身带着的秒表,看了一眼计时的表盘。

     【00:24:56】

       糟糕,迟了!

       老头额上瞬间渗出一层细汉,他赶忙离弦而起,在一片片斑驳的阳光中穿梭,自小镇的一头飞奔到另一头,从一株歪曲的老柳下,将那个老旧军用背包拽出。然后在继续飞奔中掏出一颗黑色圆球,他按了一下圆球的某处,将其死死捏在手心。

       那音乐的声音渐渐放大。那音乐从一开始的杂乱,到优美,再到拥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老头飞奔到一座大树下,他听着那片乐声,那乐声好像在牵动着自己很长时间没有波动过的心弦。在乐声之前,仿佛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在远去,变成遥远星空中的一点。

       他那常年厮杀在生死线上的第六感正在疯狂警告着,别听,别听,别听!

       “可是,真的好好听。”他想着,“再听一会儿,就一会儿……”

       老头缓缓放慢了脚步,他没有注意,他手里的圆球滑落出去,骨碌滚动着,然后卡进了一道地面上的缝隙。

       不止他一人,周围所有人,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他们眼瞳涣散,目光呆滞,很多人甚至没有注意自己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

       忽然,守尸人仿佛听见有人在身旁低语。可他转过身去,却发现没有任何人。

       哦,有一只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低下头,是一个小孩,有点熟悉。

       小孩穿着一身厚重的棉袄,两只被冻得通红的手举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汤壶,正傻笑着看着他。

       也不知道为何,老头忽然向前扑出,想将那个孩子扑倒在地上。可是那一瞬间似乎一切都放慢了,有火光自一旁闪亮,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飞快掠过,将那个小孩的皮肤撕裂,黄白的胶状物体从撕裂的缝隙中缓缓流出,眼球在那一瞬间变形,一双姣好的眸子被生生挤出夹带血丝的透明玻璃液,稚嫩的脸缓缓变换形状,在皮肤裂痕中露出鲜红的肌纹……直到整个人成为一团不可名状的碎肉。

       那个黑色的圆球,是一颗超级炸弹。

       这算是一种赎罪么?

       剧烈的爆炸声,在这片诡谲的乐声中也显得那么渺小。有人在痛哭流涕,有人用织针刺破自己的喉咙家,更有人疯狂将自己塞进火红的壁炉。小镇顿时一片狼藉。

       乐声还在空气里扩散,像病毒一样。

       在那还算干净的棚子中,老柳在哭,可是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手中的指挥棒好像疯了一般胡乱挥舞,但似乎又遵循着什么规律。

       拉响潘多拉魔匣的青年们早已闭上双眼,在这片音乐的盛宴中沉沦。

       无数曲谱胡乱地洒在地上,染上许多埃尘。

       那女孩拉着一个小提琴,情不自禁地和歌哼了起来。优美空灵的声音在空中四处飞翔,和着这诡异莫名的合奏,仿佛穿透了无数的面纱,轻灵地降落在每个人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盒子在这时自空中飞速砸下,“咚”的一声,斜插入水泥中,大地似乎颤抖了一刹。

       “嗤”一声,金属盒子上有两块铁板缓缓打开,然后自其中走出一名穿黑红紧身衣的肌肉虬结高大女性。

       她向周围扫视一圈,然后按住耳边的通讯装置,一边向音源走去,一边说道:“如您所料,‘污染’已扩散,目标疑似源件。”

         她居然没有被音乐声影响。

        清冷的女声响起,在耳机中发布着命令:“带走目标,断绝感染。”

       “明白。”

       女人开始飞速移动,她跑遍整个小镇,每隔固定距离便放置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物体。放置完毕之后,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毛,然后向一处地方飞奔。

       她奔向那栋陈旧的废弃楼房,那里还有一些虫豸依然欢唱。

       女人按下肩膀处的一个按钮,过了一小会儿,有合成语音告诉她:“未发现高等生命。”

       女人沉默了,她低下头,深深鞠了一躬,将那些黑色长方形的物体整齐置于楼房的大门前,转身离开。

       最后她才奔跑到依然演奏的乐团处,看着那好像失心疯了的老柳和那群竭力演奏的青年,惋惜地摇了摇头。

       她将地上的乐谱挨个捡起,将它们收纳到一个方盒中,才回到来时的金属舱。

       她一边坐回舱室,一边对通讯装置说道:“已收纳目标,摧毁装置已就位。”

       金属舱盖缓缓闭合。

       她想了想,接着说:“未发现‘守尸人’踪迹。”

       金属舱盖闭合,密封,随后舱体在一阵嗡鸣里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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