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认识的第一个非洲人】Michelle与我
BGM:初见
米歇尔是非洲人,可是肤白不输欧洲人。
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非洲人,我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亚洲人。
说来我和她也算是有缘,她和我妈出生在同一天,刚好比我妈小两轮。
第一回见她是在2016的秋天,巴黎五大的教室门外,法国同学都有了自己的圈子,嬉笑打闹旁若无人。只有她一个人刚刚从阳台那边抽了烟回来,一米七三又踩着一双恨天高独自潇洒独行。
老师让我们自己组成学习小组,合写双语语言学论文。我们两个唯二的外国人就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
我们选了Bilingualism作为论文主题,因为她是货真价实的双语使用者:南非荷兰语和英语。
我们俩其实内心深处都很不喜欢学习,她更是,巴黎各大酒吧的常客并非浪得虚名。
作为同是在海外漂泊的天涯游子,我怎么可能忍心去责怪她呢?
后来我才知道,论文之于学者,好比孩子之于父母。
我们开学第一天贸然组队写论文的行为好比在路上捡一个人结婚。
我们俩,就是“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真实写照。
每次写论文,都是一次出去吃喝的好机会。
就在那个秋天,小雨淅淅沥沥,我们俩手挽手去了Port-Royal的那家日式甜品店。
我们路过了巴黎富有生机的绿道,塞纳河畔的桥里桥。
我们没有提到论文一个字,就在那里待了一个下午。
就算谈到学术,也是说,哦,你知道吗,那个法国老牌文科院校,相当于中国的北外,巴黎三大,就在这附近。
Michelle对上学不感兴趣,哪怕精通三门语言的她天生非常适合翻译专业(巴黎三大的王牌专业,内有巴黎高翻,是电视剧翻译官里程家阳的母校),我们当然聊了两句就去说其他的了。
分别回家前,我们照样行着贴面礼,左一下右一下是巴黎的规矩。
贴完脸,米歇尔学着电影里波伏娃的姿态,潇潇洒洒地点烟,对我说 :“Isabelle (我的法语名),我感觉我现在完全是个法国人了呢”
那天回家下了很大的雨,车窗上的雨刮器都来不及刮得那一种。
忽然想起高三语文练习册上,李商隐的那一句诗“沧江白日樵渔路,日暮归来雨满衣”。
其实高考离那时的我最多只有一年之久,却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我刚来巴黎半年多,还不知道68路可以从Vavin地铁站直达我们家门口,于是只好老老实实赶地铁四号线。
后来我们从随性的法国老师口中得知:我们必须写30页论文!!
这对于刚学了法语不到一年还在忙着转专业的她来说,真的是巨大的挑战。
大概是真的在写作方面有一点擅长,我还真的信口胡诌硬是把我们俩弄出了三十页。
(前几周也是,老师布置写的五页,我居然最后写了十二页,加上最后的参考书目和封面,凑了十五页出来)
如果写论文可以和生孩子差不多,我去打印论文的时候,生平第一回体会到了一个人去抱孩子的感觉。
连后边要好的葡萄牙法国混血小姑娘克里斯汀娜Christine都含了几分醋意对我说:“你还是忘不了米歇尔Michelle吗?”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她可是原配!”
后来老师在模拟答辩后,给了我俩一个很不错的分数。
我们百般找教务处要回论文,无奈因为老师不在,无果。
原来我们的孩子一被生下来,就不知去向。
最后一次遇见她也很偶然,是在巴黎地铁第十二号线,圣拉扎尔火车站。
那时我已经成功从五大转到了赫赫有名的索邦大学(巴黎四大),从一个理科院校名不经传的语言学转到了全欧洲前几的文学专业。
我和突尼斯学霸甜妹萨拉Sarah 从正在热烈罢课的四大新校区出来,遇到她,恍若隔世。
她刚从北边的巴黎八大出来,也说罢工愈演愈烈,期末考直接取消,老师直接给学生及格以示反抗。
三年后,我真的去了巴黎三大(又名新索邦)研究比较文学,每天坐68路转91路公交车,经过那家日式甜品店。
我每回经过那家店的时候,都会想起米歇尔,想起那个风雨凄凄的秋日傍晚。
现在巴黎三大校区也要搬走去塞纳河对岸的Nation了,我又丧失了一个想念Michelle的机会。
我期待再次遇见她,毕竟她现在还在巴黎,和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希腊男人在一起,脸书上两个人的合照一脸甜蜜。
我们的故事,还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