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恩-基,赫墨努,还是马赫德?》(下)

2023-07-16 21:31 作者:Kubrum  | 我要投稿

作者:加西亚·罗德里戈斯

彼之贼寇

    穆斯塔因的子女都在他之前死去。继承“万王之王”的是他的妻弟,有着高原游牧民背景的杜沙勒·亚尔·汗。他的名字结构不同于我们常见的人名,最前面的“杜沙勒”是法鲁丰人宗教中的“城邦守护神”之名,最后面的“汗”是尊称,中间的才是他的名字。

为了缓和新王朝的环境,亚尔·汗采取了限制蓄奴、休养生息的政策。但他对待臣民的宽厚仅限于人类,甚至仅限于法鲁丰人和亚尔的同族——一群被称为“驭沙者”的高原民族。其他族群都照常征税,乃至于为了弥补对部分群体免税的财政缺口,这些负担还被加到了过去卡勒尔彭特治下的族群头上。而他压制奴隶制的行为又引起了众多奴隶主的不满。到了晚年,他还宠信纳斯尔教团的首领,叶海亚。

纳斯尔教团发源自“第一次荒漠王权”末期的权臣纳斯尔。他们一开始认为,只有马哈达努特才是唯一真神,其他神都是马哈达努特的不同名字和影子。而在世的阿扎德和穆斯塔因在这一点上和其他所谓的神是一样的。到了叶海亚的时代,教团已经发展到要规正乃至消灭“影子们的信徒”,只认马哈达努特一神一名的地步。为此,亚尔·汗甚至把他名字前面的神名都去掉了。教团在亚尔·汗和叶海亚的支持下,到处打压其他神灵的信徒。直到亚尔·汗去世后,众神信徒们的反攻倒算才让纳斯尔教团销声匿迹。但到了第二纪690-700年之间,众多矛盾终究无法再压制下去。

首先是居住在最北方的查莫什人,本就只在名义上服从法鲁丰王权。最早在亚尔·汗死后,他们就断绝了对法鲁丰人的朝贡。在法鲁丰王朝中央越来越无法号令地方驻军后,他们更是开始进攻纳德利玛纳斯,试图收复这片沦陷了接近三百年的故土。但当地的总督贾法尔自主募兵打退了他们的进攻。于是割据在这里的人,变成了这位贾法尔总督。

然后是那些被识别为阿尔沙赫拉人后裔的族群。他们在“第二次荒漠王权”的统治下基本与政治无缘,仅有少数致富的精英能通过财力间接地影响地方政坛。事实上,这些人的族属完全无据可查,仅仅因为在“精灵暴政”时代曾服从精灵,就被划为阿尔沙赫拉人,遭到区别对待。这些人在长久的身份差异下,干脆信奉起了法鲁丰众神中受到冷遇的命运女神玛纳尔塔(在这些阿尔沙赫拉人眼中则是复仇女神)。在查莫什人进攻北部港口的消息传到南方后,一位自称叶海亚·玛纳特的帮派首领,认为反抗的时机已到。他率领自己的帮派占领了一座小城镇。尽管他的势力很快就被赶出这里,陷入流窜状态。但他的这次行动仍然被视为阿尔沙赫拉人暴动的起始。

接着是盘踞在各地的奴隶主们。亚尔·汗限制奴隶制的政策表面上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但这影响不到一些地头蛇依旧在家乡自行其是。这些奴隶主们的种族和头衔五花八门。他们或是某地的总督,或是某个仅在名义上存在的邦国之亲王,又或仅仅是某个城镇或乡村的地产所有者。趁机独立的西南海民邦君们,我也将其算在此列。总之,这个法鲁丰王朝带着驭沙者风格的粗放统治,无法动摇奴隶主们作为当地事实君主的地位。

最后是旧卡勒尔彭特的遗民,也就是那些海民和黑暗精灵孑遗。他们在大陆中部和东部大都沦为平民中的底层,甚至奴隶。那些聚居在西部自治的精灵也承受着不同于其他族群的异样歧视和繁重税负。法鲁丰王朝的动荡激起了这些族群的大规模反抗和逃亡。这些反抗有大半被剿灭,但随之而来的血腥镇压使得他们更加仇视贾德拉中央的王权。数个游击作战的反抗势力成了这些遗民的依靠。

这些大大小小的反政权势力此起彼伏。法鲁丰王朝如同一个白痴面对天平一般,在一边放下砝码,另一边就会翘起,总是把握不好两头的重量。一些叛军的灭亡,总是意味着另一些叛军的壮大。就这样过了大约十二年,法鲁丰人面对的敌人已经可以分为互不统属的三支。

阿尔沙赫拉叛军在叶海亚之子,拉比布·伊本·叶海亚的率领下,流窜于大陆东部的各个城镇之间。支撑法鲁丰中央权威的驭沙者军队屠戮了数个胆敢支持叛军的城镇,缩小了叛军的活动范围。但这种行为也更将那些被认为是阿尔沙赫拉人的族群推到了王朝的对立面。拉比布的军队一直化整为零地活动到第二纪晚期,最后融入当地居民之中。以至于后来的图格里勒一世还放言大陆东南方的人类全都是“信了玛纳尔塔的阿尔沙赫拉人”。拉比布的支持者更是在本书问世的十年前刺杀了“万王之王”,直接开启了持续至今的割据乱斗。

其余反叛势力都和海民有关。但他们之间并无统一号令,有的势力之间甚至也是敌对的。从信仰和诉求而言,这些势力大致可分为两派。

一派是西南沿海的海民邦国。他们由三个邦君的后裔组成联盟,共同推举统治斯库拉迪维特城的古尔根作为盟主。这些海民自然崇尚包括主神恩-卡拉在内的八个神祇,诉说着前人类时代属于精灵的繁荣。

而剩下的另一派则崛起于法鲁丰王朝统治的内陆。这支反抗军内部构成复杂,由好几支被法鲁丰人打击过的起义者合并而成。这支军队由一位名叫贝拉萨塔的统帅带领,在大陆西部不断地游击作战,收拢不愿接受王朝统治的人群,并以聚落为单位,掩护他们成群结队地向西部沿海地区迁徙。而这支军队并不建立统治,负责这些迁徙者善后工作的是另一群被称为“长老会议”的海民组织。在反抗军和“长老会议”之间,只有脆弱共识形成的联系。宗教信仰方面,反抗军的士兵们总体表现出一种兼具海民神系和实用化的赫墨诺斯主义的混合信仰,并且尤其重视征战与立法之神亚舍尔。而“长老会议”的成员更偏向以恩-卡拉为首的八神体系和赫墨诺斯主义的融合,也就是旧卡勒尔彭特时代后期秘仪派所推崇的宗教。这股势力有很多旧卡勒尔彭特时代的特点,也继承了卡勒尔彭特般的内部冲突。

 

隐者战士

在各个叛军势力中,海民反抗军对今日马赫德大陆上各族分布情况影响深远。他们在活跃时的声势更胜于阿尔沙赫拉叛军,也不像西南沿海地区的同族那样因天险而仿佛与世隔绝。他们采取了四处游击的战略,但又不同于拉比布只寻找同族的战略。海民们优先选择法鲁丰王朝统治根基薄弱的城镇和乡村。在占领当地后,他们会根据财产的多寡来征税。还会设立一个“起征点”,把贫民排除出征税范围。但这种征税行为往往只进行一次便会转移,使得其更接近于“和平的抢劫”。同时,他们还会基于自身信仰去废除占领地的奴隶制,并铲除那些因王权鞭长莫及而逍遥法外的地方实力派。这使得他们在所到之处获得许多底层平民和奴隶的支持。许多支持者都跟随他们离开故乡,逃避可能来自法鲁丰军队或同乡豪门的报复。

此外,王朝在这些地区无法建立有效统治,这件事往往也意味着当地人,至少地头蛇们普遍不接受法鲁丰王朝。这些地方实力派被反抗军消灭后,过去被他们统治的臣民有的会重新划分土地,有的干脆和反抗军一起背井离乡。他们经常按照士兵们的指引,拖家带口地往西部沿海地区迁徙。那里的目的地由“长老会议”控制,依靠中间连绵的山地、干旱的气候形成对法鲁丰王朝的天然抵抗。反抗军控制的地区始终很小,并且在不断转移。但他们造成的这些影响持续至今。

今天,在六指海岸王国与纳斯尔教团控制区之间的小块沿海平原上,有着一个以海民为主的独立势力。他们不信传统的海民宗教,而是自称“贝拉萨塔之裔”,信仰着当年的那位反抗军领袖。但他们口中的贝拉萨塔不似凡人,反倒和法鲁丰人神话中的穆斯塔因一样,充满了传奇色彩和神性。在海民的传说中,贝拉萨塔是神灵降世而成。她有众多名号,譬如“试炼之主”、“勇者女王”、“普拉那莫尔(意思是“世间第一条海蛇”)”等等。但对于一些具体内容,例如“贝拉萨塔究竟是哪个神灵降世”这样的问题,这些海民内部争论不休。有人认为她是恩-卡拉,另一些人认为她是亚舍尔。还有人认为,贝拉萨塔就是贝拉萨塔,是某个无名之神降世后获得的名字与身份。还有一些人把她和忒提西亚大陆的神系扯上了关系,并和帝国莫名亲近起来。当然,也有反过来对忒提西亚嗤之以鼻的人。比如有个从没来过忒提西亚大陆的海民学者就认为,贝拉萨塔是血手的化身。他曾在我面前斩钉截铁地说:“我一眼就看出,血手是潜伏在忒提斯神明中的一个纯正的海民之神。”思路之清奇,令我目瞪口呆。

有关贝拉萨塔来历的争论如上所示。这也反映了她在当年那些反抗军当中有多重的分量,以至于互相冲突的各派都无法摆脱对她的崇拜。另外,海民对她形象的塑造,也部分体现出了反抗军内部的构成。这些海民将她描述成“雪白长发及肩,双眼通红,身体右半部分是海民,而左半部分是忒提斯人”这种奇特样貌。这明显不是凡人该有的样子。我认为,贝拉萨塔的这种形象,就和法鲁丰人眼中穆斯塔因的形象是同样的性质。所幸的是,对于身为凡人的她,记载还算丰富。因此,我将着重叙述她作为凡人率领反抗军留下的各种事迹。

身为凡人的贝拉萨塔,被认为是一个隐者法师学派的出山学徒。这个法师学派教出来的人,其战斗风格更倾向于战士。他们不喜欢法师常穿的轻便法袍,而是以通常的军人装束上阵。并且会用各种魔法,例如武器附魔、护甲强化、阵地熔甲术甚至破坏系魔法来辅助战斗。法鲁丰人也许对此比较陌生,但帝国人对这种风格应该再熟悉不过了。没错,帝国的战斗法师们就是这样的。

贝拉萨塔和她的同袍们在学习魔法和战斗技巧的同时,也接受了来自这个学派的理念灌输。该学派要求学徒们出山后要主动入世,锄强扶弱,辅佐治理者“匡正世道”。我高度怀疑,这种理念里包含着浓重的旧卡勒尔彭特时代的残余。毕竟,贝拉萨塔等人出山后面对的是一个歧视精灵的王权。他们耳朵的长度,让他们注定在世上步履维艰。

面对这种情况,贝拉萨塔等人进行了何种抉择,并无详细记载。总之,他们曾劝说过一个名叫纳伊姆的海民城主解放自己手下的奴隶,但以失败告终。也许他们还劝说过其他很多总督和贵族。但等到他们再次出现在历史记载中时,就已经以叛军的面貌示人了。贝拉萨塔和她此时的同袍先是杀死了阿尔贝拉特的城主,“改变了这座城市的阶层分布”。许多曾经的奴隶都加入他们,成为当时众多叛军里的一支。但仅靠奴隶和底层平民的支持无法让他们在城里站稳脚跟。贝拉萨塔等人尽管都是强大的战士,但也不可能在大多数市民都与他们敌对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的支持者们。所以他们带着获得自由的奴隶们撤出阿尔贝拉特,像当时的许多叛军一样开始四处流窜。“海民反抗军”的雏形就此形成了。

在流动作战当中,他们不断吸收着来自各地的前奴隶和其他支持者,规模一度壮大到数万人。原本毫无战斗技巧的前奴隶们不断接受着这些战士般的法师的训练,也蜕变为适应了战争的各种民兵。而当初教导出贝拉萨塔等人的隐者学派成员,也在一些偏远地区率领支持者们结成了名为“长老会议”的议政、行政组织,负责安置随反抗军指引而来的难民。但他们和贝拉萨塔等人之间还是存在着理念上的冲突。

在反抗军依旧活跃于中西部内陆地区时,他们与“长老会议”之间的矛盾尚在可调和的范围内。但当东南方的阿尔沙赫拉叛军被削弱,法鲁丰王朝将重兵集结到西方后,反抗军便不得不将活动范围向西转移了。他们进入了王朝控制力薄弱的扎齐斯坦省。这里在过去是一个名为扎卡里亚的海民邦国,因此有大量海民在此聚居。贝拉萨塔一行人在这里和当地的“长老会议”成员进行了协商,试图在当地大规模组织民兵。但结果不尽人意。这场协商最后以谈判破裂、贝拉萨塔清洗“长老会议”成员而告终。一些倾向于“长老会议”一方的海民认为贝拉萨塔太过独断专行,导致了后来反抗军的失败。另一些贝拉萨塔的信徒则认为,如果不在当时这么做,那么接下来就不可能在法鲁丰人的进攻下幸存下来。

从结果而言,后者的观点要更能说服我。因为反抗军在清洗掉当地的“长老会议”组织后,仍然说服了一些前“长老会议”的成员加入自己。在追兵到来前,贝拉萨塔将整个扎齐斯坦都尽可能地堡垒化了。反抗军和法鲁丰军队在这个省爆发了一场恶战。最后,在一部分人主动殿后的情况下,扎齐斯坦省有近一半的常住人口都往西迁出。反抗军也且战且退,进入了该省以西的干旱山区。近百年前的卡勒尔彭特教典派就曾依靠这里的地形抵御法鲁丰王朝的进攻,但他们最终败于穆斯塔因的神力。而这次的情形已然变化。掌握魔法的战士们利用这里的地形,不断让法鲁丰军队遭遇山崩、泥石流和沙尘暴。这极大地拖延了追兵的行进速度,并给他们带来了损失。

然而对反抗军来说,真正的薄弱环节来自这些战士的背后。贝拉萨塔清洗扎齐斯坦“长老会议”一事,导致其它地区的“长老会议”,乃至他们背后的隐者学派,都将反抗军的领导层视为眼中钉。在又一次组织难民撤退的殿后行动中,“长老会议”不再给反抗军派遣援兵。反抗军高层的战士在此次战役中大量阵亡。贝拉萨塔本人也被法鲁丰巫师的集体魔法烧伤全身,被民兵们抬下战场。这次事件以“白沙焚风战役”这个名字,为后世的“贝拉萨塔之裔”所记录。

白沙焚风之战后,作为凡人的贝拉萨塔就不复存在了。失去反抗军抵挡追兵的海民们,本该很快就被摧枯拉朽地征服。但就在他们快要被彻底赶出山区之前,全身缠满绷带、就连整张脸都被绷带遮蔽的贝拉萨塔出现在战场上。在最后的战斗中,她“一人在隘口挡住了一整支军队”。当战斗进行到中途,法鲁丰军队死伤甚众之后,贝拉萨塔“脸上的绷带脱落。她的五官已被八个伸出的蛇头代替,脸上的八条长蛇中间是漆黑不知深处的空洞。她身上的绷带脱落,露出长满坚硬鳞片的四肢。这些蛇头让她所向披靡,这些鳞片让她刀枪不入。”总之,身上充满了爬虫类特征的贝拉萨塔将追兵尽数杀退。而她也在乱军中不知所踪。

这场抗争的最后,残存的“长老会议”在西南沿海地带率领难民们建立据点,堵住了所有西来之路。他们在当地建起了高塔,将其命名为圣所。这支独立而弱小的势力一直幸存至今。而贝拉萨塔也没有被“长老会议”鸟尽弓藏——他们不得不顺应民意,接受了对贝拉萨塔的信仰。从此,作为人的贝拉萨塔死去了,作为神的贝拉萨塔开始以各种面貌出现在众人的描述与梦乡中。

 

抗争的遗迹

马赫德大陆上此起彼伏的叛军浪潮大约在第二纪800年之后开始平息。“白沙焚风战役”发生在816年左右。这一年之后,海民反抗军化整为零,转化为孤立的圣所守卫,不再与法鲁丰王朝直接对抗。另一方面,阿尔沙赫拉叛军在其首领拉比布死后,也不再自称“阿尔沙赫拉人”,而是以玛纳尔塔信徒的形象面世。尽管法鲁丰的君王依旧将这个信徒的身份与族裔相提并论,但叛军似乎不愿和他们的敌人共享同一种叙事方式。第二纪末期的图格里勒一世认为叛军的支持者都是“信了玛纳尔塔的阿尔沙赫拉人”,但叛军只会同意前半部分。事实上,许多叛军的支持者在改变信仰之前,和大陆上人口最多的法鲁丰人别无二致。这导致阿尔沙赫拉叛军,或者说玛纳尔塔信徒武装的行踪极其诡谲不定。这便是叛军在表面上消失后的去向。

叛军始终无法根除,也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穆斯塔因建立的“第二次荒漠王权”,其根基始终不稳定。他之后的历代“万王之王”试图解决问题,也都无法触及根本。因为他们既无法解决法鲁丰平民的贫穷问题,也无法抛弃对法鲁丰人和驭沙者之外的歧视。支持君王的驭沙者们还一直保留着好勇斗狠的作风,除了战斗和放牧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一技之长。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就必须不断满足他们征服、扩张的欲望。而无法对外扩张的法鲁丰王朝,自然就只能“向内扩张”。毕竟,征服敌人和欺凌弱小在某种程度上是共通的。作为回应,叛军们的行为也永久改变了这片大陆上的局势。

用言语将阿尔沙赫拉人的族群扩散到整个大陆东南方的“功臣”图格里勒一世,最终死于他眼中阿尔沙赫拉人的刺杀。特基什二世继位后减轻了针对阿尔沙赫拉人的赋税和徭役。但法鲁丰王朝的君主,与“休养生息”一词似乎总是微妙地无缘。特基什二世转头就向法鲁丰人和海民进行搜刮,充实驭沙者的军费。随后将进攻矛头指向北方的查莫什人。查莫什人在上次试图收复纳德利玛纳斯的行动后,已分裂为各自为政的许多部落,无法进行统一的调配。他们向特基什二世表示服从,并派出青壮年加入了法鲁丰军队。特基什二世没有满足,又开始瞄向西方的地峡。

法鲁丰王朝自穆斯塔因时代与黑暗精灵划运河而治,到此时已有三百多年。这三百多年来,运河两岸被加固得固若金汤,而它本该发挥的商道作用却被无限弱化。当此之时,西方的忒提西亚大陆上,第二纪末期著名的“八十年战争”正打得昏天黑地,各方都到了几乎是最后一口气的地步。特基什二世此时突然进攻运河对岸的艾勒斐洛基斯,无疑也对战争造成了极大影响。

很多帝国学者不懂他们东边的这片大陆,以为这里自古以来便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这种错误认识导致他们对艾勒斐洛基斯在战争中突然向帝国妥协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看来,帝国甚至可以为这场胜利向法鲁丰人好好致谢。不过艾勒斐洛基斯即使背靠帝国,也依然向法鲁丰王朝割让了整个地峡。这导致后来“受益者”和“帮助者”之间反目成仇,实在令人“遗憾”。

占领地峡之后,法鲁丰王朝将加入军队的查莫什军人安置在了地峡以东的大片土地上。就结果而言,查莫什人可以说实现了夙愿,成为了纳德利玛纳斯城市人口的大多数。另一方面,依靠独占运河带来的丰厚商业税收和过路费用,法鲁丰王朝终于不需要那么严苛地对待自己的臣民了。它反过来控制住了自己国内的驭沙者,并通过他们不断向高原地区施以影响。特基什二世在晚年获得了许多游牧民部落的服从,他用相对和平的方式在东北方向大大扩张了王朝领土。法鲁丰王朝第一次几乎完整地统治了整个高原。在这之后,王朝经历了数次或成功或失败的夺位政变。但这种局面还是大致维持了下来。

到了第三纪202年,帝国的尤列克·博雷亚利努斯皇帝决定从法鲁丰王朝手中夺取地峡。这个决定让艾勒斐洛基斯的黑暗精灵们欣喜若狂,他们几乎从未如此不遗余力地向皇帝提供建议和技术。此举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争取让皇帝将地峡的控制权交给艾勒斐洛基斯。对面法鲁丰王朝的上层在此时已整个陷入纸醉金迷的状态。因而这场简短的战争只持续了一年就结束了。帝国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整个地峡。皇帝在这里设立了专门的驻防军团,而黑暗精灵学者们虽然没有控制地峡,但也获得了在此地置办产业的优先权。甚至远在忒提西亚西北方的弗雷诸领,也在这场近乎一边倒的局面中分得了一杯羹。一个名叫扎维埃的弗雷骑士,在奥斯克领主和帝国皇帝的共同支持下成立了圣战军,占据了马赫德大陆西部沿海地区的小片土地,和海民们做了邻居。这种布局延续至今,以至于驻防军团似乎成了“混乱的东方”与“安定的西方”之间的屏障。

对于法鲁丰王朝而言,失去地峡的后果是灾难性的。为了维持君王的奢靡统治,也为了安抚尾大不掉的驭沙者们,朝廷的开支负担从商业税和运河过路费转嫁到了内陆的平民头上,一如五百多年前那位穆斯塔因统治时的模样。然而此时的法鲁丰王朝,其奢侈腐化程度已远超当年初建时。于是伴随着“第二次荒漠王权”的另一项传统——叛军,便死灰复燃了。

 

王权之伤

第三纪254年,驭沙者的统帅马赫德·亚尔以女婿身份杀死自己的主君古拉姆,成为了“万王之王”。他所面对的,是风雨飘摇的国土,和复活在即的南方海民邦国。为了解决叛军,他前所未有地试图拉拢海民。他封海民贵族阿塔薛西斯为南方的查莫恰斯坦总督,以对抗这个省西面的复国分子。但他似乎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对付海民上面,以至于忘记了“肘腋之患”。在259年,玛纳尔塔信徒,或者说阿尔沙赫拉人刺客,在首都的一场宴会上用淬毒匕首真的刺中了亚尔的腋下。这位壮志未酬的君王就以这种近乎滑稽的方式死去了。

马赫德·亚尔之死好似一把引剂,直接引爆了在表面上依旧统一的法鲁丰王朝。玛纳尔塔信徒、查莫什人都浮上台面,加入了推倒王权的大乱斗。他们成功让法鲁丰王朝的“无王之治”持续了三年。到了262年,古拉姆的远亲图格里勒宣布自己继承“万王之王”,成为图格里勒二世。他在高原亲王特基什和海民总督阿塔薛西斯的支持下镇压玛纳尔塔信徒暴动,重新控制住了大陆东南方。但马赫德大陆上的局势永远是那么糟糕,按下葫芦浮起瓢。销声匿迹许久的纳斯尔教团,反倒在图格里勒二世时期重现世间,到处刺杀贵族和总督。图格里勒二世又逼迫西北方的查莫什军人重新服从法鲁丰王朝,但他无法解决神出鬼没的教团刺客,也无法制止游牧民军队在特基什的率领下危害社会治安。被他强行拼成一块的王朝到了本书成书前一年,又随着他的死亡重新裂开。这次,“万王之王”的死因是食物中毒。

现在,东方大陆上的局势扑朔迷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法鲁丰人、查莫什人、玛纳尔塔信徒、纳斯尔教团、特基什和阿塔薛西斯、圣所和六指海岸王国,乃至于远渡重洋而来的弗雷骑士领主,都在“第二次荒漠王权”前所未有的衰弱下奔向毫无保证的未来。另一方面,帝国准备干涉马赫德大陆的传闻也甚嚣尘上。

我期望和平早日降临这片大地,但也明白这些冲突与流血无可避免。我只感到我的愿望、我的牢骚和我的诅咒,都是那么无力。就像这本不知能有几人看到的书。我想,那真正的和平的希望,恐怕就在“万王之王”们所忽视之处。正如同帝国真正的伤疤,不在外面,而正在我与帝都的绅士们之间。


《恩-基,赫墨努,还是马赫德?》(下)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