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梦后记录
在梦境中,平时清醒的合一的主体得以短暂地分裂,体验到一种主体内部的“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主体得到了一次内部的谈话机会。以前以为在梦中,人不具有自我反思能力,现在看来,梦本身就是一种自省机制,是一种主体内部的谈话式推进的精神分析记录文本,梦中的他人即部分自我。大部分情况下,梦的叙述情节没有结果,平时清醒时的合一的叙述人格,在梦中向叙述框架这种状态滑动。之所以没有既定情节,我猜想梦本来就是主体自我的试错(abduction),梦的情节没有明确的伦理指向,恰是因为梦以主体的试错为唯一明确的目的(我暂时认定这种目的具有本体论意义),这是我对梦作为一种自省机制的动力学解释。
再谈梦的时间性,这直接影响到受述者(我)如何解释梦的文本。在梦中,叙述文本的时间向度显得很混乱,似乎混杂了过去(陈述,记录,回顾),现在(演示),未来(愿景,意动,前瞻,意动)以及循环(无意识,无时间性,无意向性)。梦是这四种时间向度混杂的文本的复杂组合,其中的陈述性文本以言说本身为目的;演示性文本情节悬而待决,旨在提出疑问;看似清晰的意向性在意动性文本中浮现,但这是一种悬浮于未来的意向性,其伦理指向仅在梦中的情节适用,是一种来自于“不可能的,怪诞的未来”的规劝。
上述三种时间向度的混合文本,其表意意向仍然相对清晰,而最后一种循环的时间性模态,我认为是造成梦境文本混乱性的主要原因。这里补充一下,文本的混乱不等于无意识动力学机制的混乱,二者不可混淆。
循环时间向度的文本,其实是无时间向度的,无现实伦理上的目的性,其目的是对欲望的欲望,对梦的叙述情节的推进是反动的,即通过幻想(Lacannian fantasy)俘获主体。因此在梦中情节推进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体验,就是说不上来感觉哪里怪怪的,在某个节点上有种阻滞的感觉(其实就是前符号的实体的主体性突然降临),但这种感觉一般是转瞬即逝的,以至于很难进行专题化的察觉与反思。但这种“阻滞”是极其必要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创造性和革命性的起源,有些时候甚至需要人为地延长、深化这种“矛盾”(并不死的死循环),这就是符号过程的辩证法运动。
前三种时间向度的文本已经填充了组合轴,成为梦的述本的几乎全部内容,而循环时间向度的文本则极大拓宽了聚合轴。
另:所谓的“清醒梦”,我没有体验过,不在讨论之列。
--记录于20210613一次关于艾滋病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