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二部:远征军的终曲(第41千年):第十四章 瘟疫使者
瓦伦斯睡着了,他的梦很是奇怪。
他从身体外面看着自己,就像曾经在梦中梦到过的一样,他就像在扮演两个互不相干的人——演员和观众。 观众瓦伦斯看见自己躲在医院的入口,监视着哨兵,哨兵们谈话呼出的水汽,就像一阵烟雾 散进寒冷的夜空。而演员瓦伦斯在等待着,直到一名哨兵离开他的位置,想要进到里面去暖暖手。当那名士兵走过时,演员瓦伦斯拿起一个石瓮将他砸倒。然后这个瓦伦斯大踏步走上医院前院的砾石地面,手握着抢来的激光枪。
观众瓦伦斯只是在看着。
演员瓦伦斯举起了激光枪。另一名哨兵在 头盔的阴影下震惊地睁圆了双眼。“别开枪!”他说。
瓦伦斯扣下扳机,哨兵的胸口炸出一个整齐的圆洞。瓦伦斯跨过还在冒烟的尸体,随后扔掉了枪。
这个暴力行为令他醒了一半。
瓦伦斯本该觉得暖和,但现在,他的脚上却很潮湿,被冻僵了。一阵寒风吹过,令他感到更冷,他想要睡觉。
但瓦伦斯的伤口疼得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瓦伦斯在梦里想着。我已经准备好返回战场。我已经可以赴死。
另一阵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略微清醒了一些。他想要回去 继续睡觉,但有一种恼人的杂音在周围越来越响。那听起来像是芦苇摆动的声音,芦苇在风中摆动。
瓦伦斯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完全迷失了方向。苍白的线条在他鼻子的高度摇摆,填满了他的视野,把双眼所见的世界划分成黑白两半。瓦伦斯过了一会儿才分辨出这出该是芦苇,而黑暗应该是天空,猛烈的风把云吹到群星上方。
他站在沼泽地里。瓦伦斯花了一些时间才弄清方位,找到医院的位置。医院看起来很小,沼泽只是黑暗中的一片略带蓝色的模糊虚影。瓦伦斯已经走了很长的路,远远越过了洼地的边缘,走进了沼泽里。
他的梦境又回来了:那些死去的士兵在眼前闪过。还是说现在才是在他梦里出现的是真实的回忆?这不可能。
瓦伦斯突然觉得头晕。他把手探向前额。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粘在他把它在病号服上擦掉了。瓦伦斯的前额滚烫,他已经发烧了。他必须回去,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非常不对劲的事。
瓦伦斯转身面向医院。他的四肢颤抖,肌肉酸痛。瓦伦斯的脚正在冻僵。他赤裸的身上只套着一件病号服。 如果还不回去,他就会死在这里。
肯定是发烧了。
“我被该死的死神在这儿逮住了。”瓦伦斯喃喃自语。他艰难地踔过泥池走向洼地上更硬一点的地面。 瓦伦斯差一点儿就走到了, 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沼泽里叫住了他。
“布勒斯?”瓦伦斯发出回应。
他竖起耳朵。一年当中最后一 批昆虫正在寒夜中鸣叫。除此之外,瓦伦斯什么也听不到,他决定把刚才的声音当作是错觉。
“一!一!一!”
“布勒斯?”瓦伦斯再次说,声音更大了。他在芦苇丛中什么也看不见,在沼泽和洼地的连接处,芦苇长得更高了。瓦伦斯咒骂着,挣扎着走到更坚实的地面上,回头望去。亚克斯的孤独的月亮在一朵飞驰的云背后出现,照亮了所有的银色和黑色。
“一!”布勒斯的话音轻得就像从远方传来,“一!”
瓦伦斯转身望向医院。如果现在回去求助,他肯定会失去布勒斯,当那些人再找到布勒斯时,或许会射杀他。
瓦伦斯扫视着沼泽,寻找他的朋友。最终,他看见布勒斯了:一个白色的幽灵高高跳过泥泞和水面,睡袍的袖子挂在手上,不停地拍打着身体。布勒斯的身后留下了条覆盖着残破的芦 苇的蜿蜒小道。布勒斯似乎正在走向一片低矮而细长的树丛,那片树丛就在沼泽和洼地之间第一个水塘旁边的小后上。
“他真该死!”瓦伦斯说着,不顾寒冷和四肢的颤抖,一头扎回沼泽里夫追赶他的朋友。
瓦伦斯很快到了布勒斯踩出的小道上。但这条路太难认了,因此瓦伦斯决定不沿着小径走,而是跟着朋友的声音追赶。他始终盯着那个矮丘和E面的树,并且确定布勒斯是向这个点行进。每当瓦伦斯因为水太深而被迫绕路,而且听不到布勒斯“一!一!一!”的怪异叫喊时,他就走向小丘,再次捕捉这个声音。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脚终于踩上了小丘上更坚硬的地面。瓦伦斯因为寒冷和疾病颤抖不停,但他还是努力爬了上去。这座小丘大概只有三米高,但瓦伦斯却觉得它像山一样高。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力气返回医院。这是个错误。他本该回去的。
“布勒斯!”瓦伦斯高声嘶喊。他并不愿意这样大喊。他穿过带弹力的树枝,走下杂草丛生的小坡。对面是一片开阔的水域。
“一!一!一!”布勒斯说
他蹲在湖边,凝视着自己在池塘黑水中的倒影。
虽然瓦伦斯又病又冷,但他仍感到如释重负。
"布勒斯!瓦伦斯恼火地说。“你出来这里干什么?”
布勒斯从水面抬起头。他看上去很可怕,黑眼圈出现在双眼下方,胡子茬沾满了皮屑。
“二,二。”布勒斯悲伤地说,指向瓦伦斯。
“上次看见你时,你已经数到四十九次了。” 瓦伦斯试图开个玩笑,但内心却像铅一样沉重。他把手放在朋友的肩膀上。但背上的伤痕传来一阵刺痛,令瓦伦斯露出苦脸。“ 来吧,我们得回去,我身体不太舒服。”
布勒斯摇头,不高兴地离开瓦伦斯。
“来吧!”瓦伦斯说。
他们身后传来了木片碎裂的响声。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蹒跚着走出芦苇丛。那个男人满身都是划痕,他的眼神一片迷茫。
“三!三!三!”布勒斯说,用手指戳向对方。
“噢,真棒,真是太棒了。”瓦伦斯说。“嗨,嗨,你士兵!停下!”
那个男人茫然地瞪着水面,然后走到水边,盯着里面看了几秒钟,随后脸朝前跌了进去。
“该死的!”瓦伦斯说。 他吓坏了。这个男人的行为让他想起了在艾斯潘多的那些死者坠入他们的战壕的情景。瓦伦斯犹豫了一会儿, 害怕自己会被冻死,但他的责任感胜过了自我防护意识,他挣扎着游进池塘里。在这时那个男人已经漂出好几米远了。在这冰冷的黑水中,尽管只游了这么短的距离但也已经耗尽了瓦伦斯的力气。
“四!四!四!四!”布勒斯叫喊。“五!五!五!五!五!”
又来了两名士兵,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从树丛中走出来。男人猛地跃入水中。女人停了片刻,她迷茫的脸庞渐渐清醒。
“我这是在哪?”她说,然后就晕倒了,掉进池塘里。
“帝皇啊!”瓦伦斯说。 他把已经失去意识的第一个男人拖回岸边, 又把那个女人拉出来放到岛上。另一个男人在水里和他搏斗,随后沉入了泥沼的深处,消失不见了。
“布勒斯!布勒斯!帮帮我!”
“一,二,三,四,五!”布勒斯咯咯笑着,就像刚开始学数数的孩子一样摸着自己的指头。
瓦伦斯毫无保留地咒骂着,跪在第一个男人面前 ,把那个男人翻到脸朝下,然后开始用手按压。一股脏水从男人的嘴里涌出。当男人吐出水的速度缓慢下来以后,瓦伦斯把他翻到背朝下,把嘴压在那个人的嘴上,做起了人工呼吸。三次人工呼吸后,他起身再次按压男人的胸口。
“六!六!六!六!六!六!”布勒斯说。
第六个人在树丛里出现,呻吟着,晕倒在地开始抽搐。
瓦伦斯被吓坏了。在艾斯潘多他看过太多这样的情况。但这里没有活死人,没有叛徒,也没有叛徒们的可怕盟友——军官们坚称那些是外星异形, 但有谣传说那是完全不同的某种东西。瓦伦斯正按压着第一个男人的胸膛, 却因为刚来的人而心烦意乱。突然,有什么东西搔了一下瓦伦斯的手,他回头一看,顿时因为恐惧惊叫出声,跌跌撞撞地后退。
颜色令人作呕的昆虫从刚来的男人的口鼻中往外爬,一团团蠕动着涌到土壤上。
“布勒斯?”瓦伦斯压低了声音。
从刚才另一个人掉进去的池塘里,冒出了许多泡沫。池水仿佛沸腾了起来,死鱼和其他死去的水生生物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上面有食腐生物在蠕动。
“这不可能——不会在这里。 不,不会在这里!”瓦伦斯哀号起来。他自己的身体中也有什么东西在爬。他背上的伤口比受伤时还要更疼。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受的伤,但他记起了在战场的最后一天他拍死的那只苍蝇。那件事似乎非常重要得可怕。
瓦伦斯的头痛了起来,在他耳朵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
"七!七!七!七!七!七!七!” 布勒斯叫着,站起身,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缓坡。
加斯坦德,几个星期前瓦伦斯在医院阳台上遇见的那个人,从树丛间走了出来,他的胡须蓬乱,长袍污秽。瓦伦斯看不清他的脸。
“加斯坦德?”瓦伦斯问。
“发生什么事了?我在这里干什么?瓦伦斯?我是跟着鲁森来的。他告诉我来这里,还说这非常重要。”不像其他人,加斯坦德似乎心智完好,但当他抬起脸朝向瓦伦斯时,瓦伦斯发出了尖叫。 “这很重要吗,我们在这儿干什么?我很冷,我该回去睡觉了。”
加斯坦德的眼睛不见了。肥胖的水蛭挂在他的脸上,它们蠕动着的前半身埋在他的眼窝中。他的前额大面积变形,当瓦伦斯看到的时候已经肿胀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加斯坦德说。“我浑身都在发痒。 我又被叮了吗?”
“黄金王座保佑我!”瓦伦斯说。他背上的疼痛令人发狂。他使劲用手在背后搔它。他的指尖擦过了什么硬的东西:那里有一个膨胀着的肿块,已经接近快要爆裂开来。
“一,二,三,”布勒斯说,郑重其事地反复数着每个人,“四,五,六。”他指向瓦伦斯。“七。”
布勒斯轻轻一拍胸膛。
“七,七,七。”他一边吟诵着,一边拿出了一支偷来的激光刀,然后按下了开关。激光刀慢慢靠近布勒斯的眼睛,他的眉毛在高温中变得卷曲。
“不!”瓦伦斯高喊。
“七。”布勒斯说,然后切开了自己的肚子。他的内脏掉了出来,他的内脏早已病变、腐烂,上面爬满了蛆虫。“七。” 他说,然后死了。
恶臭的气味从河床上冒出。更多的死鱼浮上水面。加斯坦德尖叫着,抓着自己的脸。瓦伦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下方移动。他撕扯掉长袍,发现胸前的肌肉在扭动。他背后的伤口裂开了,全身都笼罩在恐怖的疼痛中。
“七!”一个响亮的声音越过沼泽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低沉的笑声。
奇怪的光从沼泽上闪耀而起,亚克斯被永久性地改变了。
随着一个愈合中的伤口突然裂开的声音响起,现实世界被撕开了。天空像脆弱的投影屏幕一样破裂分离。 在裂缝外面,现实世界依然维持原样。但在泛黄的裂缝内部,一个疯狂的景象浮现了:那是在炎热的夏日中的一个巨大花园,在腐朽中喧闹欢腾。无尽的深黄色浓雾开始侵入瓦伦斯的视野。皮肤潮湿的害羞的东西在丛生的枝叶后窥视着瓦伦斯,舔了舔嘴唇。
在这道裂缝上似乎还覆盖着一层能量膜, 但上面已经布满了洞眼,而那些洞眼还在瓦伦斯的注视下不断变大。腐烂的气味开始向外流泻,蝇群从病态的植物上飞起,拖着肥胖的躯体穿过洞眼,就像在艾斯潘多时一样,开始猛撞瓦伦斯。随后蝇群离去,在嗡嗡声中越过了沼泽。
瓦伦斯朝他旁边的那个失去意识的女人望去,他为自己看到的东西而恐惧,呻吟了起来。
女人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眼窝里的胶状物。她的舌头变黑,下巴从软化的头颅上剥落。坏死的血肉从她的骨头上脱落,暴露出闪耀的粉红色和白色,一瞬间后就因为加速腐败而变成了灰色的黏液,暴露在外的毛细血管迅速死黑。
瓦伦斯紧紧闭上眼睛,从裂缝中转过脸。没人能在看过这个景象之后还能幸存下来。他皮肤下面某些的活动正变得更加狂野。瓦伦斯不得不去阻止自己正在撕扯皮肉的手,那双手想要释放在瓦伦斯体内的东西,让自身得以解脱,但瓦伦斯知道这么做将会杀死自己。
“别看它!别看它!”瓦伦斯说着,但他无法控制自己,还是朝裂缝中那边瘟疫之神纳垢的花园抬头望去。
片刻之后,宁静降临了。突如其来的闷热空气中,有雷声隆隆响起。一股腐臭的成熟香味,渗透到了万事万物之中。一道涟漪掠过沼泽——涟漪所过的一切都被腐化了, 无论有无生命——草地发黑了。石块粉碎了。树木扭曲成了恐怖的新形状,迅速膨大,然后被自身的重量压垮,成为糊状的残迹。水也变得黏稠起来。
“七!”有一个恶魔一样的声音在咆哮。
一阵灼热的、 带有腐蚀性的风从裂缝中刮了出来。巨大的黑影乘着腥风,正从地平线上逼近。
瓦伦斯正波突如其来的灼热和疼痛感折磨着。他的皮肤正在裂开,让在他体繁殖的害虫轻轻掉到地上。他的肚子膨胀起来,手指开始扭曲,后背耸起。他的眼睛也在变软出水,就像半熟的鸡蛋。 他的脸颊就像火中的蜡一样融化,重塑了外貌。瓦伦斯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成了两半。突然,他如释重负,一支腐烂的、短粗的角缓慢穿过他的前额出现,朝上扭动。
痛苦变得更强烈了,但他已经不再被困扰了。他发出了咯咯笑声。
这个曾经是瓦伦斯的东西在凋零的世界中睁开了一只独眼。用亚空间赐予的视力,他感知到一张由被腐化的精神力量组成的黏性网络,链接着他和其他六名死去的士兵,从它们长满蛆虫的心脏延伸向群星。当他注视时,亚空间内伸出的触须不断摸索着把这张黏性网络进一步扩大,远远越过了整个亚克斯。全部七个被选中者被纳垢以各自的方式标记了:通过明显的外伤,细微的划痕或被忽视的伤口。瓦伦斯自己的混沌标记是一个苍蝇的咬痕, 属于瞬间就被遗忘的那种!他的新主人是多么慷慨。这个东西因为这样的荣誉而喜悦,在它的喜悦中瓦伦斯的最后一点点残留也死去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已成为瘟疫使者的瓦伦斯数着从地狱般的天空中滑翔而来的巨大轮廓,等候着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