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遗忘（二十一）
以稀疏的星光为背景，温柔美丽的女性用礼貌的口吻问道。
上条怔怔地看着她，虽然感觉不到任何不怀好意的气息，但是突然被陌生人搭话，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毫无反应。
“咖啡可以吗？”肩头垂下淡紫色纵卷发的女性貌似没能对目前的状况作足够的理解，伸出纤白的手指按下对应上条想买的那款咖啡下面发出莹白色光亮的按钮。
金属罐坠落的声响震动黑夜的沉静，上条的呼吸在波动加剧的空气影响下，神经终于意识到职责所在。
“你是谁？”
上条没做多想的语气不算友好，不过散发出慵懒贵族气质的女性仿佛并不在意，她转动了一下清澈温和的眼瞳，宛若这才明白过来，嘴角弯起标准角度的微笑，“我叫帆风润子。”
脸蛋和身材都无可挑剔的女性用轻松的语调作自我介绍，但是上条想要知道的情报不在其中。尽管对方看上去是个人畜无害的女孩，但是在这个时间点走近别人身边，自然熟地给他买饮料，怎么也不可能是正常人类的做法。
上条仔细打量女孩，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和妆容，都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熟悉感，以致上条都觉得女孩出现在他身边没有违和感……食蜂？
作为解开谜题的线索，上条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几天一直接触的食蜂，合理的解释马上呼之欲出——气质跟食蜂很像，又对上条有一定的了解……
“……你是食蜂的朋友吗？”
“嗯，我是女王……食蜂小姐的朋友，您好。”帆风笑起来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超然脱俗感，刚才没给上条说明情况恐怕只是她单纯的忘记了，而非像食蜂那般想要恶作剧。“初次见面，上条先生。”
“哦……初次见面。”
帆风弯腰取出咖啡递给上条，视线在自动售货机上停留了几秒，不知道是单纯的发呆，还是犹豫要不要买饮料。
“你……帆风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上条接着打开咖啡的事件等待帆风开口，可是她却只是一直盯着上条看，如同小孩子玩对视谁先憋不住笑的游戏。
听到上条的问题，帆风似乎这才开始思考。轻飘飘的她和眼前的夜景真是相衬，上条不禁感叹。
“要去外地的工作突然提前了，我想跟女王……食蜂小姐道别一下。”
刚才好像也将食蜂成为女王来着，食蜂平时到底是什么样子？上条有些揣揣不安，不过身前的女孩更让他觉得不知如何应对。既然很着急，就不用特意当面道别了吧，现在这么正式的人可不多了，而且都半夜了，正常人都休息了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上条委婉的提出最后一个理由，倒不是不愿帆风和食蜂见面，只是他还没想好关于如何和食蜂相处的问题。
“女王已经睡了吗？”
“嗯……”
“哦，那就麻烦您帮我代为转述吧，谢谢。”
帆风的语调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失落下滑，对着上条微微鞠躬，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
上条脱口而出叫住刚转一半身的帆风，后者露出疑惑的表情停下动作，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然而上条却张着嘴不知道该问什么，甚至连叫住帆风的理由都不清楚。
说到底，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而已，突然对帆风问食蜂是不是过去认识自己，会不会是遗忘了什么的……一定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怪人吧。
“……帆风小姐跟食蜂认识很久了吗？”
“嗯，初中时候就相识了。”
帆风点点头，看出上条后面还有其他想问的话，于是继续等待着。
“食蜂她……是什么样的人？”
“女王是比谁都温柔的人。”帆风不假思索地回答，展露出憧憬幸福的神情，宛若小孩子第一次听说月亮上有一位美丽的仙女一般。
帆风的答案没有错误，但是对上条的期望来说称不上正确。他想要知道的并不是食蜂美好的一面……她究竟是不是认识我呢？在过去。
“而且是非常善良的人。”帆风笑着补充道，仿佛正沉浸在对美好往事的回忆中，接着如同突然想起来一样，看着上条用倾羡的口吻说道：“她还是个特别执着的人……您对她而言很重要。”
上条不清楚帆风看似没有前后关系的语句中短暂停留部分的话语又多少，不过直觉告诉他想要的答案就包含在其中。
“……你知道吗？”上条轻皱眉头，躲避帆风无暇的眼瞳，“食蜂选择我的理由……”
“稍微知道一点，但是女王在我的记忆里上了锁，现在的我没法告诉你。”帆风抱歉的笑笑。
“哦，不好意思……突然跟你问这样的话。”
胸口不安的孔洞开始扩大，食蜂隐藏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因为说出来会没办法维持现在的关系，所以才要锁起来吗？还是……
“您有什么烦恼吗？关于女王。”
帆风从上条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听不出来紧张感的语气蒙上担忧的阴影，“女王总是会自己一个人承担很多事情，不擅长对人吐露内心，有时候爱钻牛角尖……麻烦您要好好包涵她。”帆风再次对上条弯腰，请求着说道：“现在对她而言很重要，无论发生什么，都请让她幸福。”
上条不知该如何接下帆风的真心，对他而言太沉重了，他当然希望食蜂能够幸福，可是变得幸福和停留在上条身边并不是一回事。如果有一天他的存在只能给食蜂带来痛苦，那个时候又该如何选择呢？
“抱歉……即使要牺牲您的幸福，我的希望也不会更改。我知道这很任性，不过届时我会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对您进行补偿。”
“难道……过去……”上条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帆风的话。
“我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和直觉，虽然我知道不应该怎么说，但是……”
帆风没有说出她的理由，但是上条却好像能够明白，因为他想过同样的事情——人类对本该存在，却不知道的事情往往都会感到恐惧。
“抱歉，帆风小姐，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不过我同样希望食蜂能够幸福。”上条坚定地回应。
如若食蜂的幸福需要上条的幸福来换取，他肯定不会犹豫，但是他知道等式不可能存在，至少现在是这样——他的不幸绝对不会是食蜂的幸福。并不是自信或是骄傲，仅仅是明显的事实。
“……谢谢。”帆风明亮的眼瞳映上一层氤氲。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用叮嘱语气提醒：“那个牌子的咖啡，女王给你买了很多放在冰箱里。”
冰箱里有很多咖啡……上条愣了一会儿，未能从记忆中找到对应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