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和她(三十五)

商量了几首诗后,孟衿才和荀慧玲决定再查查然后决定,于是一起往校外走。
一起走有点不好意思,但理由很正当——接着讨论诗词海报的事。
“你画画好吗?”孟衿才问。
“啊,不怎么好。”荀慧玲说。
“不会吧?我总感觉女生天生就对画画在行。”
“我,我可能是个例外……”
“太谦虚了。”
“不是谦虚,我真的不会画画,也没学过......”
“这样啊。没关系,海报也不是绘画作品,画的好不好不要紧的。”
“还是你来画吧。我觉得你的国画好棒啊,真的特别强,像是大师之作呢,一般人可画不出来。”
“哎,没有没有。这可不敢当。”孟衿才连连摇头,为蒙受他听来过分的称赞而不安。
万万不可自以为是。谦受益,满招损啊!
走出主楼,踏上夕阳映照下的广场。
灰色的地砖,在斜阳下增添了些许暖意,又被满地的落叶点缀着了一点色彩。
杨树的枝头,还剩下几片枯黄的败叶。只要一阵秋风,就足以将这些幸存者也带走了。往左边看,车棚里的自行车,也像残存的树叶一样所剩无几。
校门旁边古色古香的长廊,为秋日又送去不少诗意。
身边也有一些同学,带着放松的心情,愉快地向校门外走。
眼前的场景,有些催人悲伤,有些令人欣喜。
但有一点是没错的:每一眼都是忍不住让人描绘的场景。
“其实你也可以学学画画啊。很多文字无法形容的场景和想法,只有绘画才能表现出来啊。真是很好的爱好。”孟衿才说。
“嗯……”荀慧玲点点头。
“我觉得你要学也肯定能很棒啊。”孟衿才鼓励荀慧玲,“绝对能比我强的。”
并非不喜欢画画,只是......
她低着头,看着被映红的灰色地面。
啊,地砖。
有人曾这么形容过我的画。
“其实学过一点......”荀慧玲又开口说道。
“哦?是吗?那很好啊。”孟衿才看起来很高兴。
“可是没坚持多久。”
“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再被人嫌弃了。
明明自己很用心地在练习,可还是画不出让人满意的作品。
不管多少次,都只能收获白眼和嘲笑。
相比于在一起学画画的人,我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你这个,好像地砖啊。”
“你在画什么啊?鸡蛋?”
“这明明是大虾。”
然后就是笑声一片。
我画的树叶,就是被这么对待的。
现在看来,那时一起学画画的人,最大的也是小学没毕业。被不懂事的孩子说些有口无心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还是不想被看不起。
知耻而后勇,于是自己便每天回家都认真练习。
坚持了两个月,什么改变都没有。
还是不会被表扬、称赞。
画的画依旧只有被讽刺的份。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老师也渐渐不再鼓励我。
应该是对我丧失信心了吧。
直到有一天,自己用尽全力画的画,又被人嫌弃了。
那个孩子当时也就二年级吧,比自己还小一年,但画画比我强多了。
他也有资格否定我吧。
“这什么烂画啊,跟没学过一样。你看看我的。”他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画拿过来。
不用他说,任谁看都是他的画更好吧。
“我还比你学得晚呢,可你看看,谁的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也许他性格就如此,也许我有哪里得罪过他,也可能他只是在开玩笑。但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他说的是对的。
我就是这么差劲。
自尊心什么的,早就被一刀刀割裂了。而仅存的碎片,又被无情地狠狠踩上了一脚。
想哭的心情都有。
但是在这里哭,又要被讽刺为脆弱。
好像画笔有一种恶毒的诅咒,总是要将痛苦加诸于我。
不,其实只是我太差了,不能埋怨别人。
但我不想坦然接受。
即使我真的差,也不要再被人品头论足了。
我不要。
我不要!
想要逃避现实一样,冲出了教室。
躲回家里,任父母怎么劝我,我也不再去了。
后来,有几次又对画画燃起兴趣。
但没有一次不是在教室前望而却步。
仅仅是里面的目光,就足以让我胆怯地离开了。
这种事,还是别和孟衿才说了。
会让他觉得我是脆弱的家伙。
“哈哈,可能是没有恒心吧。”与其他看成懒惰的人,也比当作脆弱的家伙好。
“啊,原来如此。没事,学学别的也好。你看你书法和古筝,都很好啊。”孟衿才好像要宽慰荀慧玲,和蔼地说着。
啊,你真是温柔。
“嗯,谢谢!”笑着回答他。
谢谢你这样的鼓励。
我知道温和的你,肯定不忍心否定我。但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书法并不出众,古筝稀松平常。
和其他人在一起展示时,自己只有滥竽充数的资格。
我就是这样平庸的人。
孟衿才,离自己好近。
第一次感觉,他并不是那么遥远。
不仅是因为在一块走,更是因为自己总算能帮上他啦!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为了成为和你相配的人,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的!
为自己加着油,她脸上挂起笑容,和孟衿才道了别。
和他的慢慢接近,悄然增添着她的信心。
她感觉,自己至少不是对他无关紧要的人了。
回到家,她便查找起关于秋天的诗词。
一定要,多为他做些事情!
转眼就是周五了。
“咱们又有活动了!这次是戏剧节。每个班要准备一出喜剧。大家讨论一下吧!
滕思明第一反应是看了眼孟衿才。
记得某天吃饭,这家伙说10月没活动。
“诶?你不是说这个月没活动吗?”同样反应过来的夏梦问孟衿才。
“哈哈,这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孟衿才挠挠头说。
“好吧好吧。诶,你这么渊博,肯定能想出好主意吧?”
“啊,额,戏剧方面我并不在行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就算了吧!”
“哦哦,好吧。”夏梦也不再问了。
“你呢?有什么想法吗?”该孟衿才问夏梦了。
“我想想......”
“什么都行,看过的戏啊,电影啊都可以。或者是印象深刻的经历,改编一下也可以用的。”
印象深刻的经历......
夏梦想起了某个雨天。
那天的相遇,倒是很难忘的时光。
不过,这只是少女的小小回忆。她觉得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吧。
于是夏梦摇摇头。
其他的同学依旧在不正经地讨论。
“演黑社会,大家都剃了光头,贴点纹身,拿了菜刀板砖然后上去就打架。这多有意思!叱咤风云,翻天覆地!”
“根本不靠谱嘛!男生就是暴力。依我看,咱们就演外星人,上去乱舞,多好玩啊。”
“能不能正经点讨论?演什么黑社会外星人,演野人多好,名正言顺不穿衣服,上去绝对引人注目。”
荀慧玲一听,这都什么啊!
“滕思明,再想点靠谱的。为了班级的颜面,你就再受受累吧!”
“啊?这次我可想不出来了。”
“哎!难道你想让我们都裸奔吗!就靠你了啊,只有你能力挽狂澜!”荀慧玲捶胸顿足。
为了让台上的同学能穿上衣服,我还是好好想想吧。
“你看过什么话剧吗?或者电影、电视剧,还有比较难忘的亲身经历都可以。”荀慧玲说。
难忘的亲身经历?
不用思考,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雨天和夏梦的邂逅。
但这也不能说啊!
不过那真是很难忘啊,真的很想在舞台上见到。
那光景,即使见到几亿遍都令人开心。
得想个妥帖的办法。
诶,说起雨来,倒是想起一部电视剧。
对了!就以电视剧为名,完成我不可告人的目的!
“诶,电视剧可以吧?”滕思明问。
“当然了。想出来了吗?”
“《来自雨中的你》。剧情还可以,正好我也看过, 改编一下应该能用。”
“那挺好。就这样吧!”
“为什么每次我提的你都直接答应呢?”
“这就是让你骄傲自满。等你一得意忘形,我就可以趁机打败你了!”
“我看你也是一肚子鬼胎。”
“好啦,讨论完了吧。谁有想法啊?”过了会儿,班主任老师说。
班里鸦雀无声了。
“刚才有人说什么野人,起来谈谈呗?”老师笑着说。
底下同学们也都笑了出来。
“行啦,玩笑先不开了。有什么正经想法?”老师说。
“滕思明有!”荀慧玲说。
“哦?你又有?起来说说呗。”老师看着滕思明。
与上一次为运动会提建议时不一样,他现在已经少了很多腼腆。
“啊,我看过一个电视剧还挺不错的,就是那个《来自雨中的你》。”
底下有几声“哦”。
“哇哇,我支持我支持!”白嘉欣激动得都要站起来了。
“嗯,我也支持。”孟衿才说。
“挺好的。”荀慧玲说。
“让滕思明演。”高雨帆说。
似曾相识的场面啊。
只是还少了一个人。
“支持。”
是夏梦的声音。
不管老师同不同意,只要有你的肯定,我就没白提。
“那好,还是你们负责!”老师说。
流水的活动,铁打的六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