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何日君再来 ~ Once upon a time in Shanghai
警告:本文是小说、杂文、报告文学、社论、
repo以及黑屁的混合体,或以上成分均无;
请注意时效性;
一切内容仅代表个人观点
初稿2019.09.02
二稿2020.01.24
一,旅人2019
距离阿波罗11号登月、铃仙逃亡至污秽的大地等事件已过了五十春秋,我此时却还恰似深邃太空中的探测器,被精巧细致的引力游戏控制,飞速地甩向遥远而崇高的东方明珠——上海。先进的高铁如火流星般自西向东飞驰,旅行者一号和二号在太虚中播放着黄金唱片,我也戴上耳机开始播放回路(kairo)的《你与我与平稳的旅行》(君と私と穏やかな旅):
「いつか見た夢の話
遠い遠い国の事
仕舞い忘れた
私たちの旅」
(那时我们所看到的梦
是一个遥远国度的故事
忘记了结尾的
我们的旅途)
正如歌词所言,本次上海之行在美妙之上蒙罩着忧愁的轻纱。我之前多次造访上海,并参加过两次THO,而在7月22日左右,社群意见领袖囧仙表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上海THO之前,5月份我已听说了一些相关消息。可能自17年幻奏盛宴“强心针”以来的复兴让社群觉得前程似锦,然而关心社群的东方众将会发现,我们仍然面临着挑战。进入2019年以来,圈内圈外纷纷扰扰,时间的钟摆在活动成功的彩霞与社群争斗的风暴间飘摇。同时囧仙多次在《囧仙子快报》等处谈论圈内历史问题和断层问题,根据大多数受众的反应来看,断层的后果之一便是缺乏历史认知,对一些重要事件和相关的既有观念、评价等未知其详,进而重复着已有过的讨论。
而今上海THO主催氧气面临的现实压力增大,囧仙鞠躬尽瘁、“微操到班”的处事风格也严重地损害了健康,此乃一时一地之颓。倘若观察整个社群的生态,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可能做出大胆的猜想——实际上社群差不多走到了前人走过的十字路口,断代的阴云笼罩着前路。而在海对岸的官方层面,铃奈庵、茨歌仙先后完结,三月精最终话跳票,勉强没在鬼形兽出之前没有把官漫全部砍死,长久以来的“常态”也发生了变化,秋季例大祭也在吸引小学初中的爱好者群体,颇有翻页的意味。在这个路口,处于中国的我们会循环往复重蹈覆辙,还是斩断枷锁冲破桎梏?胸怀着忧虑,我想去上海观察、交流、思考,寻找个人的浅薄答案。

自2017年以来的大发展局面可谓“奋六世之余烈”,而社群增长速率与过去相比没有明显改观——人气投票问卷的入坑一年内人群比例基本稳定——“太微不足道”,“只能平稳增长”(参见“内容来源①”)。同时,最为极端、排外的“东方婆罗门”观点,恰恰是在冰河解冻的2017年完全成型,其主题意旨为:现在是快速消费时代,ACG新人水平日益下滑,大众审美难以与东方丰富的人文性对接,难以到达较高层次的文化审美——以考据研究为代表——所以社群也不求招收太多新人,只求在各个方面维持现有的水平。这一思想约在2014——2017年的冰河期发展,彼时东方变冷,而大环境变得不像过去宜人,它品起来有几分“光荣孤立”的味道,但自豪与骄傲不可同孤高与傲慢对等。这类追求高精尖的思潮与真正的同人,与日本同人界的真实情况大相径庭,并不是作品不够出色便不敢发布分享,而是每位创作者即使作品堪堪入眼、甚至“狗眼已瞎”,也会发布交流与人沟通,享受到同人的意趣。我们口气大一点,胆子足几分,也许可以提出一个疑问:
人文精神包含了我们人类通过创作表达自我,反思自身命运的自由意志,这是真正刻在DNA里的,自阿尔塔米拉洞穴壁画传承至今的“列祖列宗”。我们的文化财富包括两个部分,一为创作的结果——各种实体的作品与非实体的思想观念,二为创作的权利——自由创作这个概念本身。随着文化思潮的变幻,审查、出版等环节的限制层层叠加,人文宝库的大门越来越窄。同人这种创作形式是否能让我们重新认识古老的思想瑰宝,同时也弘扬自由表达的理念呢?
从不断拜访神长官守矢史料馆的年轻人,到天空璋发售致使《暗之摩多罗神》再版,我想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在东方Project构建的世界里挖掘有所关联的已有的精神财富,同时也通过关于东方Project的创作表达自己的情感与思考,这是人文精神的现代化表达——跳出日本同人界的窠臼,全世界范围内也有龙与地下城、战锤、克苏鲁神话、SCP基金会等鼓励自由创作,粉丝艺术极为发达的文化项目。
我曾非正式地向一位资深前辈提过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其实你这个题目有点太大了”。确实,人文精神、文化财富、自由、表现欲……这段话中的任何一个词都可以拎出来写篇专著,而我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社会学和人类学,只是为了东方角色去阅读有关书籍,为了东方创作去选修课程……“Tabris啊,你是哪里借来的胆子指点江山?做好你自己的事吧,你还有一整个笔记本的大纲没结果实呢。”我侧首窗外,暗自思忖,大号铁皮罐头现在已进了江浙。我停下音乐,与昨日已到上海的朋友交流起晚上接头的方案,随后取出背包里的walkman,塞入凭依华OST CD翻录的磁带,奏起《今宵是飘逸的自我主义者》,暂且梦一场泡沫年代。“起码得把握眼前的繁华。”我说着不对劲的怪话。
高铁到站,地铁到站,步行到位,入住完毕,我再次联系昨日就在的摊主朋友CL:“你人在哪?”
“我在天山路这边吃火锅,你要来吗?
“这个场合适合我露面吗?”
“没事我们还在吃,来的人你也知道名字。”
“那我过去见见大佬们了,实在抬举我。”
我到时,CL在火锅店门口等我,再次看到他健壮的身形,飘逸的布施明式卷发。CL是幻想跃迁实验室的主催,新生代创作者之一,年少有为。我们上次告别是在北京THO后一日,当时在老莫(莫斯科餐厅)吃了午餐,随后我们在地铁站分手。走下月台时,左右两个方向的车恰好都停着,我们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进入车厢,就这样非常巧合非常艺术非常戏剧化地,我们又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我们的生活重新交织之时,便是现在。
“又见面了,CL。”
“又见面了,泰伯。”
我们走入火锅店。

二,Demystify Identity
八个大老爷们塞在小隔间里吃火锅,也是独一景。我中途加入,自我介绍一下,给各位道了个歉,挤一挤落座。虽然从头到尾已来的诸位没有自我介绍过,但我边涮肉边听对话,也能把称呼和面容全部对上号。席上除了CL,还有IRIS的桐山绫、Coloured Glaze的叶子(璃纤芯袢)、颠颠(颠神探女),以及Rien老板等人。东方人在一起,吃的不是肉菜,是气氛,虽五饼二鱼,然觥筹交错,欢快淋漓。大家展望着这几日的图景,也聊一聊将来的创作计划,我从初次见面的细微谨慎转而平常自适。
“服务员,请加一罐雪碧。”颠颠对门外说。
“两罐吧。”CL补充。
“哇,请你们别隔几分钟叫一两瓶吧,厨房那边看我眼神都不对了,我们也快关门了。”服务员小姐在犯难,众人以大笑自嘲。盛宴终竟,彼此话别,明后再会。我和CL坐上了回酒店的车,我在副驾驶位上提问:“还有一位今晚住一起的朋友呢?”
“我也不知道。”
“我看看群——啊,他说在门口。”我推开车门,看到街对面的酒店门口台阶上坐了一位穿着琪露诺的痛T恤的青年。“是你吗?我是泰伯,他是CL。”
“啊,是我,影梦。”
“你看影梦就好,一看就是越共,省的问人尴尬。”
“有一说一,确实。”
坐在酒店的床上,我精细地计算着明日要用到的账务,我有一件事要办,CL也有份,不过他有别的事要操心——他在房内转悠几圈,又出去和颠颠等人二轩目了。我酒精过敏,敬谢不敏。躺在床上回忆今天——沿用开头的比喻——是一场“硬着陆”,角色身份的转变非常快。“明天按原定计划,去上博和外文书店看看,稀释一下东方浓度。纯氧是毒药。”我做完安排灭了灯。
这晚CL一点多钟回来。
第二天清晨我在一片朦胧里起身,轻手轻脚溜出房门。房间只订了一晚,两位仍在槐安和哆来咪喝茶的朋友会把我空空的箱子带去新的行动基地。
东方的人文性是很重要的一个维度,所以我每次去上T也必然在前一天去上博。2017年的同期,上博在办《大英博物馆百物展:浓缩的世界史》展览活动,被吸引而聚集的人群相当可观。当时队列里我前方有一对青年男女,男青年的背包上别着魔理沙的微章,不知今年他们来了上海吗?今天的队伍只有当时的三分之一,今年的特展是法国博物馆的南太平洋展览,如果考察一下这些岛国文明的文化中对水与月的崇拜,它应是能与我们熟悉的一些东亚文化要素共鸣的,我想起《东方文化学刊》和其他几处有关月与海的文章来。

精神上的饥渴通过展览得到解决,时间也来到十点半。“不如去吃个早午饭吧。”我去到最近的一家味千拉面点了猪扒饭,每年上T我都去上博,去完上博必然在这家店吃猪扒饭,不知这饭里是否有那么几分侘寂的时光味道了。
时间尚早,我细细地品,回想近年的种种,追忆入坑早期的底片,但是我还是无法得出答案,此时此日恰如彼时彼日吗?断代的威胁存在吗?我们该做些什么?嘴里传来的味道提醒着我:“如果你真有体会到了世事流转,侘寂动静的自信,那么请相信时间最终是酱汁这般,虽浓厚多变,但终有甘甜。”
“付账。”我举手示意服务员,结束了这段日本美学课,沿路步行至外文书店看看有什么东方书籍。外文书店前方不远是上海书城,我看着里面巨大的书籍存量,自然而然想到了官方简中出版物。“再过几个月,这里也能买到简中书,东方的书籍从外文书店到上海书城,跨过福州路。这也许是日本官方的一小步,但是是中国东方圈的一大步。”福州路建筑的红砖与法国梧桐的叶影在行人身旁勾勒壁画,天气晴朗而不闷热。我步入外文书店,不紧不慢拾级而上,每层的书目都扫视一番,在一楼购入一套成都明信片,在四楼的店中店松坂书屋购入了两本商业出版的东方同人画师漫画集,这套书似乎出到第四位老师了,不过这里只有前两本。至于官方出版物,我有台版全套所以pass了。

时间为下午一时许,我出店走进南京东路站,乘地铁前往这三天正式的据点——名光大厦的一间套房。“民工大厦”,有人在群里发了谐音笑话。“我们可不就是为车万砸钱打工的民工吗?”另一人说到。“我们是来上海寻梦的年轻人好吧,本来就是。”阿布Alpha发出了这条消息。
“阿布,你下午几点到?”
“三四点吧。”
“好的,我正在过去的路上。”这次上T我、CL、阿布三人主导,把身边的朋友聚到一起定了大套间合宿以节约开支。一共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真就是越共加强班。我走进“民工大厦”,恰好电梯开门——CL等四位摊主从内走出要去会场布展。
“这也太巧了。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我说。
“难说。待会再见。”
“待会见。”我上楼敲门,影梦一个人在守高地,我检视了各个房间,在客厅坐下,给相机充电,整理行李,检查明天展会要带的装备。在物件的举起放下之间,人也开始“萃”集。门一开一合,“咣哒”,便进来一位朋友。

跳江(跳黄浦江),桂月宴认识的朋友,18年桂月宴第一次见面。
namoPAD,桂月宴认识的朋友,18年桂月宴第一次见面。
送货员?我不认识的朋友,他给我送来一件明天要用的工具。
阿布Alpha,星月结界汉化组组长,同为秘封人,感情分外深。阿布一进门,我就向他忏悔:“阿布,我答应你来的高铁上看‘星降’,但是我没看。”
“我就知道,你个娃儿。”阿布的脸上显出预言成功的愉悦,他的汉化组翻译了《繁星坠落之夜的乌托邦》,也一直在推进浅木原忍老师的秘封侦探系列翻译,是一颗勤劳蜜蜂居住的蜂巢。
“下次一定。”我说出了魔咒。
“那件事办好了吗?”
“我付了租金和运费,东西送来了,放在阳台上,押金在回收的时候退。”
“行。”
“晚上我会再说一下这事。”我们把电视打开,看着《猫和老鼠》聊天,给标着“等待”的下午几分趣味。我晚上和CL另有约,于是问了问会场那边的情况。
“还在布展呢。”CL回答。
“入场审查变严了,要查实名。”Crys也发了消息。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全国人民心血在这里了。”我回复到,大环境的影响还是来了,和我猜想的一样。“明天指不定整出什么大蛾子来,我希望圈子别受到打击。不过安保人员都有三位数,应该没啥问题。”
“泰伯你明天几点去?要抢货吗?”阿布这样问我。
“我打算挺早去,有几个团还是要抢的,晚了啥都没了。我是那种做事情很投入的人,不会随便乱逛,直到我买完才会开始娱乐。” 我边说边拿出了战术板,一面是标注过的会场地图,一面是要去的摊位清单。

“我没什么太要买的。”PAD这样说。
“我也列了个单子,我们对一下,分配一下任务?”跳江也拿出了一张纸。

“对,合理分工会好一点,不要重复排一个摊。”阿布这样说。
“都有哪些团?我没怎么看宣传。”PAD这个郊游爱好者说。
我们接着开始聊社团和作品的话题,顺带也谈了谈live。字词飞动间,我们站起来去检查厨房器具,因为早已安排过自炊熬汤环节。当我们再次坐定不久,谈论起晚饭的事时,咣哒——四位布展人回来了,时间约为五点半。
“Crys,你带来的酱排骨我吃了一袋,都垃圾分类完扔进垃圾桶了。”我对之前京T见过一面的Crys说到。
“啊,我还怕没人吃呢。”Crys边脱鞋边说。Crys是一位写同人小说的作家,以前也在网站上签约写过原创。另外两位也是文学界人士——星之实验室的主催coke和成员小圣,电梯门口打过照面了。星之实验室是相当年轻的社团,我很期待他们的小说集,coke本人看上去特别机敏,真不愧是沙厨。而帕厨CL这时正对着沙袋打拳踢腿,顺便问我:“晚上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啊,接近六点半吧,S佬约的时段是七点半——你练过?”
“好,知道了,等会洗个澡换套西装——我真练过。”
我、CL和MC幻想乡的S佬预定了今晚外滩十八号hakkasan的晚餐,是有点奢侈的活动。他洗完澡出来递给我一条领带:“泰伯,能帮我打个领带吗?我又忘记了。”
“草(日本语),我来吧,温莎结?”
“嗯,但是那条有点宽,可能有点麻烦。”CL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我发现了。”我从沙发里坐直,第三次试着打出好看的结。
“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觉得还是得把大家聚在一起说两句。”
“我大概要继续和颠颠、观叶他们二轩目。”
“从hakkasan吃完就去?不回来?”我把领带递给他,他穿好了灰色西装,一位正经的年轻人站在我眼前。而我则是藏蓝polo衫配白色九分裤,适合这种场合的较休闲着装,可以冒充打高尔夫的中年男子,毕竟今年我不想再带西装出门。
“我也不知道。”
“我们尽快回来。”
我们两人走出了套间,坐地铁直奔南京东路,踏上地面,挤满眼帘的是成百上千个THO的人流量。“我去,我没想到这一点,这个钟点人全来外滩了。”我大声对CL说。
“他们都停下来在拍啥啊?有什么意思吗?”CL吐槽。
“我上一次去hakkasan是下午五点多,那时候人没这么多,大意了。”
诸位一定在媒体上见过节假日外滩的人流,很不幸,现在我们两人就陷在人构成的红海里,而我们不是早苗,只能在密集的人流中表演拙劣的跑酷,尽可能快一点到达街的尽头。在街上堵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进入了外滩十八号。
“你说S佬会不会等了很久了?”CL问我。
我看了一眼表:“七点四十七。他和我一样是会提前十五分钟赴约的人,不妙啊不妙。”推开hakkasan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非常“不东方”的夜店动感氛围。“啊,和我上次来很不一样。”前台告诉我们S佬还没到,从街上厮杀过来的我们已毫不吃惊了,移步一旁的等候区,我继续之前的话题:“这家店会根据时段换换主题,我上次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那时候的音乐和灯光就像老茶楼。今天这顿饭不东方了。”
“东方度还是要看人吧。”

此时一位男青年和我们一样费力地推开门进来,CL说:“那就是S老板。”这两位朋友线上聊了很久才发现线下就住前后楼,缘,妙不可言。
“我们刚到2分钟,外面人很多吧?”我话里有点调侃的意味。
“确实,我没想起来,大多数来上海的人要看外滩。”S佬带着黑框眼镜,面容很和善,与线上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我想应该都饿了,我们落座吧。”我站起来提议。
我们被领到可以瞭望陆家嘴的座位上,魔彩光的东方明珠成了S佬背后的远景。我们三人边吃边聊,交换着对于近年东方发展的看法,三颗头脑在漫谈间转为三体问题中的三颗恒星,彼此拉扯跳出缥缈的华尔兹。听着他们独到的意见,描画我心中问题的答案,精美的菜肴已成了果腹的粮食。肴核既尽,添酒重开,壶觞已空,心满意足。

“总之心怀期待,努力创作,多做实事。”S佬这样总结。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面对风浪。”我还是有所顾虑。
“泰伯你要是当主催你就只会想着把坑填完了。”CL喝完了杯中的酒。
“确实,我一底层闲人,就爱瞎想,明明要写的故事还有很多呢。我们不能急,但是也不能等。只要我们不停下来……”我把名句中断,把手掌叠在桌面上:“所以我们得动起来。”我们离开了hakkasan。
S佬在地铁站和我们告别,我和CL回到了名光大厦。推开房门,我见到热闹的图景:墙上的投影依然播放着《猫和老鼠》,有几位同好鼓捣着骑士腰带,餐桌上的外卖和食材层层堆积,桌边已经坐好了打游戏的“网瘾少年”,卧室里传来收拾行李的交谈……剩下的几位同好也来了。这些人就是我的同志们,和我分享相同的爱好、相近的价值观,我们自然是朋友,相聚一刻值千金。反社群化的同好究竟在害怕什么?是社群总数扩大而可能招致的整体素质下滑吗?“人们所谈论的‘DSSQ’”,我的内心化用了一个称号,这是怎样的怪力乱神啊:即使在社群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东方求闻史纪》已登上了广州中小学生喜爱书目的榜单,即使“新人接触东方文化,基本是处于和整个社交圈子没有交集的状态下接触的”(参见“内容来源②), “DSSQ”依然让人惧怕非常,以至于不害怕断层。“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在担心之前应该探查担心的问题存不存在,那么这几年来砥砺前行的中国东方,社群水平有下滑吗?答案是……
答案尚不存在。
我们的社群研究刚刚起步,目前还不能回答一些“大问题”。我们只能拿主观片面的经验去试着回答这个问题,仅仅如此的话,个人化的答案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我们缺了点什么?活动?创作者?支持者?还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社群还有什么要素?”我还在思考,但有人对我说话了:“你在想什么?我们是不是得为合宿交代几句?”是阿布在说话。
“是,CL还和颠颠、观叶要出去,我们搞快点。CL,稍微过来一下好吗?”我们三人站在了其余人的面前。“请大家稍微注意一下好吗?我们想稍微给合宿说几句话,”我照着笔记本上提前列出的要点说话,“我是泰伯,这位是CL,这位是阿布。各位在这个房间里都有认识的人,我们来自五湖四海,都为着东方到上海来了,大家都很辛苦。首先为之前管理通知的问题带来的困扰表示抱歉,不过你要我土下座是不是可能的——但是我还是会正坐一下。”我跪下正坐垂首五秒,再站起来。
“大家都知道注意个人财物,不要吵到别人这些要点,我提一下消防安全——这个套房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外面有楼梯。我还要给各位交代一下花费开销的问题:每晚过夜的人数不一致,因此有两种计算方式,一种是用总人次去除总花费——完全平均,我觉得它不客观;另一种是三晚均分后,每晚再均分——二次平均,这种听上去更合理一点。不过经过均分,再靠近取整,两种方式计算出的收取金额没有区别,但是后者全是整十的数,前者会有个位数上的金额,出于方便我们选择第二种。总共会多收取5元,我们盈利了,利率不到千分之一,合宿企划就这样了。”众人脸上都挂出了笑容,我也笑了,我昨晚的计算和提要派上用场了。“我懂,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明白人。但是我还是要给你们知会一下,不然就不够同人精神了,办事要清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有硬仗要打。另外还有一件事,谁明天随意晃晃没什么事的?我们需要一个人使用那个工具帮助那个人。”
PAD摸着脸说:“我去吧,我对大多数东西不怎么感冒。”
“那行,明天辛苦你了。”
“那我们走了?”CL带着二轩目小队准备出去。
“走吧,喝的开心。”我回答到。
留在套房的人继续看着《猫和老鼠》,打着游戏,期待着明天。我和阿布交换了情报,去年他是七点稍过到达会场,是排队前十名,我是接近九点到,在八十名左右的位置。针对第二天起床时间,我们初步分成了三个派别:出摊人,采购人与闲逛人。前两派基本同时六点半早起出发,第三派打算自然醒。我和跳江都是打算尽早进去买买买的人,所以我们两个睡在了客厅的床垫上。躺在地上,我思考着明天托付给PAD的那件事,猜想着明日会发生的状况,回想着我的作为。我是一个谨慎的人,即使在充满温情的同人世界里,我也会注意细节,但是这真的只是个人习惯吗?我每次出行都会购买地图,把交通线路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好,在笔记本上列出详细的日程表,写出所有的路线流程。真的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除了理性的习惯,剩下的是感性的热爱,因为热爱所以投入,因为热爱所以负责?在这种二元论背后应该还有什么,但我必须得睡了,众人已渐渐歇息,灯光一盏盏暗灭。
这晚CL两点多回来,我睡眠不好,他们一推门我就醒了。而跳江直到CL来回走动几次才醒来,他嘟囔了一句:“真快啊。”
“啥?”
“CL他们是不是要去布展了。”
“这才两点半,他们刚喝完酒回来。”
“草(日本语),那没事了。”
三,延绵流淌的东方之血
六点半闹钟响起,伸手关上。睁着眼思考片刻后,我打开QQ查看会场消息,随即从地板上弹起来,对着轮流洗漱的众人说到:“我去!兄弟们搞快点,跨采门口都已经有十几号人了。”我把昨日整理的背包器具按顺序佩戴上。
“真就夜排啊かな!”吐掉漱口水的阿布说到。
采购组和摊主队一起出门打车,当我们加入跨采门口队伍的时候,已经有四五十人了,我念叨着:“狂热的粉丝。”阿布问我:“那个人什么时候来?”我说:“他说九点左右吧,我们电话联系。”PAD在我们旁边把弄着那个工具。“待会可能你就得带着这玩意去队伍后面找那个人了,没问题吧?会不会要求过分了?”我问他。“还好吧,反正我也没啥事。”
我再次检查身上今日战斗的全身装备,双肩包、右肩的摄影包、左肩的胸包、腰带上的Walkman、手中的手机,一切都按我预定的次序装配上了。我再次塞上耳机开始播放凭依华的OST,顺带抹下头上的汗珠,这才七点半,今天会比昨天热很多吧。

太阳步步高升,门前的广场也成了自然的烧烤台,烧烤肥宅这道展会名菜似乎有希望端上中午的餐桌了——不过我知道那不会发生,十点钟会开始入场。到不了中午,我片刻就会进去,但队伍后面的人就难说了,祝他们好运。接近九点,手机响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大概是他。”我接起电话:“喂?您好?是雷神前辈么?”
“是我。我到了,在哪个门入场啊?”
“南门,我让人去接你?”
“好,我走路不快,要南门十几分钟,你估计下时间吧?”
“好,您到了再给我电话。”我挂了电话,对PAD说:“前辈说他来了,在走过来的路上。你等会推着轮椅出去找他吧?”
“那个人”正是雷神青年,在东方圈和相关的亚文化圈子都受人尊敬的前辈,过去他是搬运鬼畜的第一人,近年则在做东方MMD。可惜,上天总是打击有才华的人,前辈的现实生活压力很大,腿脚也不太方便。因此他作为上海本地人,这十年来竟然一次上T都没去过。我与他在某个考据小群结识,恰有一位朋友外派出国,门票白给,我便牵线搭桥助力前辈参加这次上T。“那个工具”便是轮椅,我和他商量,租了一辆让他体验好些,能在会场多留一会儿。做这些的理由,我觉得是后来人对先驱者应有的尊重和感激。
PAD点点头,我计算着时间,观察着队伍前段的动静,如果进场开始时还没有和前辈接上头就麻烦了,他告诉我他不能久站久走。一旁的员工通道中staff与摊主们还在进进出出,囧仙也穿着动力装甲来回走了几遭。虽然这几个月来大事小事有事没事都at囧仙的风气较盛,但我知道分寸:他有他的同人战斗,我有我的,我不能干扰更大的项目运行。
“这都九点二十了,前辈怎么还没联系我?”我回拨过去。
“前辈?您在哪?”
“我在队伍里了,排上了。”
“那我们派个人去找您,您在哪块?”
“就宣传栏那块。”我沿着队伍往后搜索,发现了先辈所述的区段。
“行,我们知道在哪块了。我们的人马上过去——PAD,你推着轮椅去找前辈,他带着拐杖,应该很好认。”
“行吧,借过一下。” PAD推着折叠起的轮椅往队尾走去,但几分钟后他回到我们面前——隔着栏杆——紧张地说:“我没找到啊。”
“你慢点,再去看一圈,把整个队伍从头到尾都看一遍吧。拜托了。”我和阿布、跳江等人都紧张了起来。
“我们一进去就会失联,人那么多那么嘈杂,怎么联系?别搞出什么安全事故来,那就不是做好事,是给上T添乱了。”我把十指交叉用力硌疼自己。此时队伍首端的staff大声说道:“大家注意一下,准备好票,要检票入场了。”饱受煎熬的人群发出了欢呼声和叫“好”声,我看了一眼手表,九时三十五分。
“要提前进场了,本来的好事现在一点也不好了。”我连续捶了两下锁骨让自己冷静,无助而焦急地等待着PAD的消息,队伍已经开始移动了!囧仙此时恰好又走了出来。
“我们是不是必须要让他知道了?安全第一。”阿布对我喊到。我已经伸出了手,但是喉咙里只传来微弱的音波:“囧仙……”我不能,这也只是甩给他一个烂摊子而已,事情会更复杂。我不能自私自利,我已经给PAD添了麻烦了。我正发起与PAD的语音通话,跳江的手兀然横在我眼前,他说:“泰伯!泰伯!”我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拄着拐杖的雷神前辈在队伍的下一个拐角,我隔着两重护栏之间的空地喊他:“前辈!”“嗨!”他显然看到了这几个手舞足蹈的年轻人,朝我们靠近了一点。“我们里面汇合!”我随着坚决向前的人流往里走去,再没时间注意他的回复。我扭头转向手机:“PAD,我们遇到先辈了,他在相当前面的位置,你赶**进队里,我们里面汇合!”
我不是完美无私的人,我也有自己的THO采购目标,进去之后我们这几个人也不可能等PAD进来再去干自己的事……“马拉卡!”我念了一句希腊粗口,右手的手机里显示着门票,左手进行着身上装备的最终检查。
我踏入了跨国采购会展中心。
“不要奔跑”“、场内禁止奔跑”、“不要跑”、甚至是相当冲的“你不会走路吗”从众多的staff和安保人员口里喊出,我也立马乖乖地大步流星。虽然我是前五十名进来,但是凋叶棕那里已经有接近二十人了,花了半秒望见这副图景,我立马扭头奔向Unchiku Company买他们的告别专辑《Ci vediamo! (再见)》。接过光碟,浅鞠一躬,我思考着这个标题:“一直白嫖他们的音乐,起码让我补最后一张票吧。再见?宴会仿佛刚刚开始。”我继续奔往星月中枢站和Lunatico_fEs的摊位,后者80元的《思君楼》果然已经完售了。清单上的下一部分都是“必买不必抢”的同人物,大多集中在方区的音乐社团那里,我也就稍微有些闲心去联络一入场便无影无踪的同好们。我从Lunatico那一列摊位走出来时,迎面撞上了跳江,他手里已经提了两三个袋子了。
“跳江!你看见阿布和先辈没有?”
“没有。”
“我电话联系吧。另外,我刚从Lunatico那里过来,《思君楼》没了。”
“我知道啊,我刚才在那里,排在我前面的人买到了,然后人家就标了完售,唉。”
“去名单上的下一个摊位吧。我们待会会合。”我们暂时道别。我继续一件件购入同人物,手中越来越沉,心也越来越重:“希望前辈体验别太坏。请各位原谅我的自私,我想在最后的宴会上开怀畅饮。但是,这样就可以了吗?支持者多买买买,创作者多肝肝肝,问题就能解决吗?2012年的生态是什么样的来着?”我实在想不起答案,只记得当年东方吧里画集的宣传、活动的repo,这些只是时间的碎片,而不是可靠的历史。我暂且把今日的碎片都塞进空荡荡的双肩包,它一下子就吃撑了,手机此时再次响起,还是前辈。
“喂?前辈?您在哪?”
一片嘈杂。
“喂?您在什么地方,我听不见!”
嘈杂,嘈杂。
深知这样没有效果,我挂了电话,在场内四处巡行,急切地想找到雷神青年的身影,我觉得我背负着背叛同袍的罪孽:“前辈是不是现在很急啊,腿不行了吗?要是我稍微牺牲一下,Tabris,你……不说具体的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上次衰退,你就没有责任吗?拿着‘底层萌新’的挡箭牌,把社群的困境单纯留给‘大手子’们,你就无愧了吗?”愤而奔走的我这时遇上了阿布,他也收获了不少战利品,我问他:“阿布,你看到先辈了吗?他刚给我打电话了。”
“没有。”
“我们一起找找吧,你还有要买的吗?”
“我没你的清单那么夸张,差不多可以了。我们去看看吧。”
“啊,我看到他了!”我指向在远处走动的前辈,和阿布一道走过去叫住他。前辈神采奕奕,十分开心。“还好他体验还不错,”我喂给自己安慰剂,接着问道:“刚才您在哪?”
“就在那个侧门,其实还挺近的。”他指向方区的一扇侧门。
“嗯,但是太吵了听不清。”我再次语音PAD,两人对吼说话。他说他已经进来一段时间了,我让他到场地中部来。几十秒后,他推着轮椅来了。我向他介绍了雷神青年,接着展开轮椅请前辈落座,把他的纸袋挂在握把上。
“那你带前辈逛逛,PAD?他大概中午时分回去。我和阿布还要再晃两圈买点东西。”
“行,待会我们再会合。”听到他的话,我既庆幸这次会合成功,也对下一次会合充满希望,激昂的心平复不少。
“啊,我想去看看隣人的摊,我挺喜欢他的作品,想买一张。”先辈说到。
我看看战术板回答到:“他来了的,ZYTOKINE在星07-08,那边——PAD你推先辈过去?我想去排bunny rhyTHm的长队了。”我们再度分散。买好兔团和Crest的碟后,我又去官摊和几个活动站看了看,领取明日东深见讲坛的票,购入明日live要用的call棒,随后找到了在休息区的前辈、PAD和跳江。
“大家都买的差不多了?我要结束采购开始游乐了。”
“收获颇丰。”跳江说。
“我买了些钟爱的。”雷神前辈说。
“您体验还不错吧?”
“相当不错,真的挺谢谢你们。”
“我们该做的。”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答。过去曾经有这样的观念:“东方众没有坏人”、“东方众都是朋友”等等,然而今天我们所做的却成了某种古道热肠的事情,是稀少的现象。时代变了,东方人?
“啊,我还看到囧仙了,想了想决定不去打招呼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先辈继续说道。
“哈,我们也是打算低调行事的,感觉阵仗闹大了不太好。”时代也许真变了,那么是变好还是变坏呢?
“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自立自主。”
“非常有同人精神了。”
“哦!”前辈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我没看错——毫无“膝关节不稳定”的样子,他走上前去询问一位扮成霍青娥的美少女coser能否拍照。轮椅向后滑动几分,由于放松而未握紧握把的PAD很明显被吓到了,回过神来的他向我解释:“前辈对于拍东方coser很热情,之前已经拍了许多,但这下真把我吓住了。”
前辈心满意足地坐回轮椅上,阿布也找到了我们,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前辈说他要回去了。于是我们推着前辈出门,送他上了车,把轮椅折叠起来,取下握把上的纸袋。嗯,谁的纸袋?
“纸袋忘记了!”我指着纸袋大叫,扭头看向远去的出租车:“来得及吗?”阿布拎着纸袋跑出去,挥手叫喊“等一下”,前方的路口是绿灯,前辈绝尘而去。我对阿布说到:“没事,先辈是套票,明天Live给他也行。”阿布自嘲一笑,我们重新折回会场。
“PAD,你要不要坐在这轮椅上我们推你,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去你的吧。”
“那我们就把东西放在轮椅上?不是更傻吗,租轮椅运东西?”我们全都开怀大笑。
再次入场,检查力度加大了——后来知道是有人带了不合适的材料进会场——我单膝跪在地上,把满手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检查。
“让我看看。”安保大叔翻动着袋子。
“这都是刚刚在里面买的漫画CD啊什么的。”
“嗯,好,我们要注意什么来着?”这位大叔询问着同事,我的右膝一直在地面上。
“注意打印纸。”
“你有打印纸吗?哦,这是啥?”他检查起战术板,我顿时紧张起来,我知道他们可不一定对会场里的活动了解多少。
“这是里面的地图啊,就是会场的,你看这布局就是场内,主办在网上早就公布了。”我慌乱地解释,他还在检查,早已通过的朋友们在七步之遥的地方看着我。
他来回查看一番,说到:“嗯,好,没问题。都是些动漫的东西。”他把战术板还给我,我快速把东西装进背包纸袋。“来,帮他装一下。”几位安检人员都给我搭把手,我放松了不少,站起来道谢。然后加入众人,再度走进会场。现在我开始好好地感受场内的氛围,观察形形色色的同好们,我从包里取出相机,不断地拍下须臾化为永远。“如此宽阔的会场,如此欢乐的人群,但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环游场内,去游戏区、例大祭摊位和全国THO摊位体验询问了一番“什么时候发布正式版”、“活动什么时候举办”之类的问题,我在担心明天。跳江此时在Q群中问我:“泰伯你去贴了那个统计板吗?”
“之前看到了,还没来得及贴,我过去贴一下。”我走到舞台左侧的调查墙面前,发现满眼都是第一次前来的同好,正如这满目黄色耀眼灿烂,我的心也点亮了灯塔:“新鲜血液如此之多,未来还是相当有希望的;老人也还在,他们会影响新人。我们身经百战,我们永远年轻。”

我贡献了我的信息,发现群里的郑邪(东方辉针城城主)at了我:“泰伯,你去成T摊位上帮我买三个信封,我马上给你打钱。”我走向成T的摊位,再次见到刚刚见过的大仙(影之歌)前辈。“大仙,郑邪这个臭弟弟让我给他买三个信封。”成都THO有着信封包装的先导物料,正在摊位上销售。
“我去,他一个巴蜀人不可以在comiday24上买吗?搁今天和全国人抢。”大仙虽然这么说,但是笑得很开心,我寻思着郑邪可能要被“枪毙”(禁言)了。成都的社群建设和同人氛围一直非常好,不仅当地东方圈,整个当地同人圈都是这样。从只会喊666的新人,到活动参加者,再到同人创作者与活动组织者,直至社群领袖,他们都存在于同一个交际圈:他们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线上线下都是朋友,一起做东方和非东方的事。大多数“桃源民”们,应该是不反感有一群知心朋友的,即使是我这样不善社交的人,偶尔做点现充的事应该也能接受。“那我十月二十日要不要去成T呢?条件允许吗?”我暗想。
我关注成T的命运,除了现实中邻近地域的认同,也有一份东方的情怀——我在2013年通过月都万象展了解到成T,直到今天已有魂牵梦萦六年有余。成T最初是当地爱好者观摩上海TH03东方大往生之后受到启发最终举办的,然不仅限于模仿,而是一直有特色活动。它们就是中国大陆最早的两个东方活动了。上海与成都,在过去的时光里像是双足,当一方稍显颓势,另一方必然勃发,两只脚交替前行,让中国东方不断发展,走出过往,步入今天中日交流密切的和谐境界。我已在上T的会场了,过两个月我要去成T的会场寻找希望吗?我边计算着去与不去的各种得失,边走到场地中部观看舞台,此时TsuBaKi在表演并宣传。囧仙也从地方THO摊位那块走到了我附近——今天已和他擦肩而过好几次——他看上去比之前几次放松了些,动力甲上全是蒸汽凝结的水滴,不知道他在里面闷得慌不慌,起码他还在微笑。囧仙摇着扇子,表情淡定,他接起电话,不紧不慢地与对方交谈,我想他应该在欣赏体会自身之辛劳结出的硕果了。
我在观众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在展会里不停行走四个小时左右确实很累,低头看QQ,发现前辈和我发了信息:“感谢有你们的陪伴,今天玩得很开心,最重要的是安全。这十几年里,能这么关心我的,也只有你们和比利王(比利.海灵顿)了。”
“人间自有真情在,更何况我们都是东方人呢。”
“只是这份爱,太少了,太稀有,难得可贵。”
“您的袋子还在我们这里,我们明天Live给您带上。”前辈的话让我感叹起来,吴路空前辈这样曾经评价熬夜帮忙搬运沉重空调设备的同好们:“少了他们THO办不成,少一个也不成”。我相信东方群体还是和以往一样热忱友爱,只是现在大多数人不熟悉一些情况,只是我们的历史正像烟雾般消散。但是老兵不死,总有人会记得值得传说的故事。绯村俊彦这位我只在百科里见过的前辈也在7月27日发布了用于广东省小提琴比赛的《东方萃梦想》弦乐合奏,结合调查板的情况,我相信社群的代际传承是良性的。我回到了几位出摊朋友的摊位捧场,Crys执意要送我他的《月不语而梦不醒》,星之实验室的开本则太大了放不下,只好割爱“下次一定”,CL则对我说:“搞快点,买十本书十张碟!”
幻吹、则赛、问答比赛、相声、橙舞……缤纷的图景在场内浮光掠影,我一直欣赏着体会着观察着,我实在太想扩展自己体验的丰富度了,可能是想让钞票物有所值吧,不,绝不是那样,我沉醉的只是今日,只因为它是今日。我对这次盛会的评价是hypernova(超超新星),而不是supernova(超新星)。后者有白矮星和黑洞两种可能的出路,而前者因为质量太大没得选,只会变成黑洞。
我一直待在会场里呼吸着以太,到四时许清场,摊主们收摊才和他们一道回去。我们八人去了唯一指定餐厅萨莉亚吃了这天唯一一顿饭,餐桌上大家品鉴着菜肴,聊着今日的收入或支出,不管数字多少,每个人都有收获。“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吃着叉子上的番茄意面,我想起这种先秦古风来。我不是第一次产生把东方爱好者与某个群体联系起来的念头了,我总觉得四处跑展的社团人与全勤玩家们有如《在路上》中描写的美国六十年代青年,在此处相聚,在别处承欢,在他处畅谈——我们在创作与行路中寻找理想与现实的平衡点,在清谈与狂欢中寻找智慧和激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同袍,和各种压力作战,逼退它们,守护我们的幻想与热爱。“我算是明白了,雷神青年是我们中的战斗英雄,我虽然只是个炮灰,但我们同舟共济。这就是为什么我和其他人都非常乐意帮助他。”我想出了昨晚问题的答案,除了理智与热爱,剩下来的还有高尚的同袍之情,“东方人多帮帮东方人”。
“雷神前辈感觉怎么样?”阿布突然问我。
“他说挺好,很谢谢我们。”我吃下一枚蜗牛。
“好,那就好。”阿布点点头,先叉起一根烤肠再叉起一根土豆条。
饭后众人去了纯K——和萨莉亚一样成了东方人固定去处——我五音不全,也就没害人,CL和阿布两位当了麦霸高强度整活。后来经过Q群联系发现对面包间也是自己人,气氛更加愉快。纯K金曲,首首精选,时针接近十二点了,我安排了最后一首歌——上海老歌《何日君再来》。我在一个多月前就说了要安排这首,也好好准备了一下,不过朋友们就没有,于是最后还是不在调上: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这首歌作为上T即卖会的结束很是合适。曲毕回房,疲劳了一天大家都很快睡下,我今天上午有东深见讲坛,下午有Live,更需要好好休息。
CL今晚没有出去二轩目。
(下篇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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