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红楼梦》的“茜雪之谜”,从写作规律和叙述逻辑的角度
朋友们,别来无恙。
这一期的内容正如标题所说,我要分享的是《红楼梦》中关于“茜雪失踪之谜”的思考。
首先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要再特别声明一点,我在所有视频中分享的所有思考,全部是基于目前我们所公认的庚辰本《红楼梦》前八十回的内容,任何八十回后的内容,都不在我总结和分析的范围之内。
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我发现它们都跟不上《红楼梦》前八十回所表现出来的工整、严谨的写作规律和叙述逻辑。所以他们所设计的情节在我看来也全都没有分析的价值。
包括我们所熟知的高鹗和程伟元的120回版本,以及某个所谓的真本底稿。
具体前八十回,尤其是第77.78.79.80这几回存在什么样的写作规律和叙述逻辑,为什么说这些续书都对不上,大家可以自行到我之前分享的视频中去了解,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了。
这一期为什么一上来要先跟大家说明这一点呢,其实原因就在于这一期所讲的这个“茜雪之谜”的特殊性。
此前我也曾分析过《红楼梦》中的几个争议非常大的情节:包括“绣春囊”事件,“毒燕窝”事件以及小红的“滴翠亭”事件,还简单分析过黛玉宝钗妙玉香菱和史湘云王熙凤等人物。
这些事件和人物在目前我们所看到的前八十回中,就已经存在着很多能够让我们充分进行分析的情节了。
但“茜雪之谜”则不同,众所周知,茜雪这个人物以及她所牵涉到的事件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的所占的篇幅是非常之小的。
首先还是做一下基本的介绍,如果你已经非常熟悉《红楼梦》原文的内容了,可以根据空降坐标跳过这一段:
茜雪的身份是宝玉房里的丫环,她本人在前八十回中的直接出场只有两处。
其一是第七回送宫花时,宝玉听说宝钗身体不好,打发一个丫环去问问,这时提了一句“说着,茜雪便答应去了”。就这么一句。
其二就是第八回的枫露茶事件。
在此之后,茜雪就突然下落不明了,只在第19回被李嬷嬷和第46回被鸳鸯各提及了一次。
这样一个龙套中的龙套,能引起大家的兴趣,乃至成为《红楼梦》中的一个著名谜案,主要还是归功于脂砚斋的反复剧透:
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狱神庙”红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
“狱神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茜雪被赶走的理由,也只交代了一句话,就是李嬷嬷在第十九回说的那句:
“你们也不必妆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
如果只是描写不多也就算了,要命的是,这里还有一句批语:
“照应前文,又用一“撵”,屈杀宝玉,然在李媪(ǎo)心中口中毕肖。”
我相信很多朋友在看到这个“屈杀”的屈字后,立马就不困了,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这句话是在强调宝玉被冤枉了,为茶撵茜雪的事中有蹊跷,茜雪被赶走的事情背后另有真相!
但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前八十回中就只有这些信息。
我在上一期视频中曾经说过,所谓推理,其实并没有什么NB的,本质就是对信息进行搜集、鉴别和整理的一整个过程。
信息是一切思考和推论的基础,没有信息,我们不仅很难还原真相,也很难反驳天马行空的脑洞。
比如茜雪的失踪与薛宝钗有关的脑洞。
鉴于茜雪的初登场就是奉命去探视宝钗,在枫露茶事件中,又有袭人说的一句“被雪滑到了”(雪薛谐音),再加上“屈杀宝玉”中的屈字,茜雪被驱逐的原因与薛宝钗有关的脑洞就这样不可避免的萌生了。
这种说法乍一看确实挺唬人,毕竟原文前八十回中的确还有其他玩谐音梗的地方,再加上有人在八十回之后,利用前文内容做了一些修补和调整,使得这种脑洞自圆其说了。
但我想说的是,编造这种脑洞的人太低估《红楼梦》原文的设计了,我们只需要思考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就足够让这种脑洞立不住了:
你如何解释李嬷嬷在“茜雪之谜”中的意义和主题?
茜雪的初登场的确可以跟宝钗扯上关系,但枫露茶事件的直接起因是李嬷嬷呀,第十九回再次提到茜雪被撵走的人也是李嬷嬷呀,而且此处的脂批明确点出,李嬷嬷抢夺袭人的酥酪是在“照应茜雪枫露茶前案”。
所以,要讨论茜雪的失踪之谜,是绝对绕不开也不该绕开李嬷嬷的。
可如果按照宝钗指使的脑洞去推论,认为宝钗拉拢茜雪只是开胃菜,宝钗利用李嬷嬷和宝玉之间的矛盾,从而拉拢这位奶妈,才是大阴谋。
这个脑洞也有说不通的蒂法:
为什么曹公后续并没有对宝钗拉拢李嬷嬷的行为再做什么铺垫呢?(其实茜雪和宝钗之间也没有直接的铺垫描写,就那么一句话而已)
宝钗和李嬷嬷前八十回中仅有两次同框,一次是在第八回,一次是在第20回。
第八回时,宝钗跟李嬷嬷没有任何直接的对话,只有黛玉怼李嬷嬷。
这一段的内容一会儿咱们细说,此处先按下不表。
第二十回李嬷嬷倚老卖老时,宝钗拉住的是宝玉(“你别和你妈妈吵才是,他老糊
涂了,倒要让他一步为是”),劝说李嬷嬷时,主语是“黛玉宝钗等”,而后,凤姐把李嬷嬷劝走,当时的描写也是:后面宝钗黛玉随着,见凤姐儿这般,都拍手笑道:“亏这一阵风来,把个老婆子撮(cuō)了去了。
我们甚至完全没有必要去讨论宝钗最后这句明显是在表达讨厌李嬷嬷的意思的话,是装的还是真心实意,因为这话要表达的根本不是宝钗一个人的意思。
而且这段剧情明显突出的是实际解决问题的凤姐,其他人的行为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再往后,还有一处可疑的地方,就是在第56回提到,宝钗的丫环莺儿认了一个干妈,但问题是这个干妈并不是李嬷嬷而是茗烟的母亲叶妈。
如果曹公真的有意铺垫宝钗拉拢宝玉身边人这么一个暗线剧情,那么此处没有任何理由不与前文形成呼应,把莺儿认的干妈设定为李嬷嬷,而是另外再临时搬出一个叶妈。
所谓暗线,是点到即止,不完全写明的剧情,而不是完全不写,全凭读者自己脑补的剧情啊。
当然,我相信即便说到这里,仍然会有人以“《红楼梦》底稿中宝钗的相关情节被大改过”作为借口,来强行回避这一系列的追问。
这种狡辩,我也见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有关系,我依然有证明这种脑洞,乃至“《红楼梦》底稿中宝钗的相关情节被大改过”这种言论非常愚蠢的办法:
就是我在之前的视频中翻过来覆过去强调的东西:原文的写作规律和叙述逻辑。
这其实也是我为什么这一期要聊“茜雪之谜”的原因,因为这个原文信息非常匮乏的典型案例再一次提醒了我们:
《红楼梦》这样的小说,仅从看故事的视角去看,真的是远远不够的!
《红楼梦》中的所有情节、人物和细节都需要将其回嵌到作者为它所设计的章回当中,甚至回嵌到章回内的前后位置当中,结合前后情节的主题做宏观层面的整体梳理和思考。
绝对不能将情节和人物从原文中切割出来,然后单独去点评对错好坏,甚至去尝试分析创作者的创作意图。
这种想法非常愚蠢。
因为《红楼梦》是一部从宏观架构到细节设计都非常工整严谨的文学作品。
好,接下来咱们正式开始从写作规律和叙述逻辑的角度来梳理和思考“茜雪之谜”。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在之前的视频中就已经用这种方法分析过“绣春囊”事件,“毒燕窝”事件以及小红的“滴翠亭”事件了。
步骤也很简单:第一步,梳理事件本身的发展过程和试图表达的主题。
第二步,梳理事件所在章回内的其他情节,进而对比,总结整个章回的主题。
第三步,梳理事件所在章回的前后章回还有什么情节,在阐述什么主题,是用怎样的思路或方法来表达的,然后做对比和总结。
咱们结合原文,一点一点来看。
刚才提过,致使茜雪被赶走的枫露茶事件发生在第八回,总览这一章回,大体分为梨香院和绛芸轩两个部分。
梨香院中主要是宝黛钗三人的三部分情节,咱们暂且不表,先剖析绛芸轩内的情节,然后再一点一点向外扩大范围。
茜雪的枫露茶事件,其实只是绛芸轩整体情节中的一部分,简单来说,先是铺垫矛盾,既晴雯的豆腐皮包子被李嬷嬷抢了,而后激化矛盾,既茜雪提及枫露茶也被李嬷嬷喝了,随后宝玉发怒矛盾爆发,最后被袭人安抚下来,收场。
简单总结一遍我们就不难发现,这场冲突的双方是宝玉和李嬷嬷,矛盾的主题是主仆关系的错位和利益争夺,人物塑造上形成对比的则是没有掩饰矛盾的晴雯和收拾冲突的袭人。
而茜雪呢?在整个过程中,虽说她是唯一因此受到惩罚,被赶出去的受害者,但很显然,她并不是这段情节中的重点,甚至可以说是最不重要的人。
后面第十九回,再次提及她的那个酥酪事件也是一样,李嬷嬷仍然倚老卖老,不仅将留给袭人的酥酪吃了,还抱怨宝玉对新来的丫鬟好,怠慢了她这个奶妈,事后晴雯被李嬷嬷气的睡了,袭人则再次大事化小。
冲突的双方还是宝玉和李嬷嬷,矛盾的主题还是主仆关系中的地位错位和利益争夺,人物塑造上形成对比的还是没有掩饰矛盾的晴雯和收拾冲突的袭人。
而茜雪被提及的目的,也仍然是用来凸显主仆关系中的矛盾,纯纯的工具人罢了。
另外,我再补充说明一下枫露茶事件和酥酪事件在写作技巧上的一些内容:
曹公在第八回的枫露茶事件中并没有直接描写李嬷嬷强吃强占,只用人物对话简单交代了一下,这是因为第八回的重点是在上半部分的宝黛钗三人的姻与缘,就连下半部分的宝晴袭也只是配菜,所以用对话简单交代李嬷嬷这个副主题,就避免了喧宾夺主的问题。
第十九回选择正面描写李嬷嬷多吃多占的过程,则是因为第十九回的轻重进行了调整,花大笔墨的是通过宝玉袭人情节所表现的“姻”,宝玉黛玉耗子精情节所表现的“缘”则是笔墨较少的部分。
而且晴为黛影,袭为钗副嘛,所以,袭人对宝玉的规劝和宝玉对袭人的轻易许诺实际上是对将来宝钗的停机德,宝玉抛弃与宝钗的婚姻这个重要情节的一次铺垫和预演。
晴雯袭人和黛玉宝钗这两部分轻重的调整,使得直接描写李嬷嬷的强吃强占副主题有了更多的空间,而且酥酪和枫露茶两个事件的详写和略写,在相互形成呼应的同时又相互形成了补充,从而达成一种,虽然内容相似但又并不重复的效果,也就是我们经常在脂批中看到的“相映而不相犯”的写作技巧。
总而言之,这两段情节所表现出的,对于主题轻重和内容详略的取舍与设计,是非常值得我们去仔细品读,认真思考和借鉴化用的(我说的是学习和应用,不是抄袭),这对于我们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好,我们再说回茜雪。
总结出了冲突双方是宝玉和李嬷嬷,矛盾主题是主仆关系的错位和利益争夺这句话之后,我们要思考的下一个问题自然就是:
曹公为什么要让宝玉和李嬷嬷这对主仆之间有这种矛盾冲突?
设计这两段情节,是要表达什么主题呢?
这个问题乍一看似乎很好解答,枫露茶和酥酪这两次矛盾全是由李嬷嬷的倚老卖老多吃多占引起来的,当然,宝玉对这个奶妈的忘恩负义也是一部分原因,所以要表达的主题自然就是人性的复杂……
开个玩笑,当然没有这么浅薄。
《红楼梦》的情节虽然看上去都非常散碎,即便是同一个章回之中的两个情节,也往往并没有非常紧密的前后因果关系,独立性很强,但在主题表达层面,其实是非常有章法的。
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二步,梳理事件所在章回内的其他情节,从而对比总结整个章回的主题。
刚才说过,枫露茶事件所在的第八回,重点描写的是梨香院部分,宝黛钗三人的相关情节。
梨香院的部分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其一,宝玉宝钗互相看对方的金锁和宝玉。
其二,围绕着宝玉喝酒的两段情节,也就是宝钗劝宝玉不要喝冷酒和黛玉怼不让宝玉喝酒的李嬷嬷。
其三,饭后的戴斗笠和绛芸轩的部分。
为什么这样分段呢,咱们一个一个来说。
金锁和通灵宝玉这一段,我在之前的视频当中也曾分析过,曹公的用意是表达宝玉宝钗之间的今生有姻无缘,与故事开篇绛珠仙草的故事所表达的前世有缘无姻形成镜像对照。
具体的我还是就不再赘述了。
第二段,宝玉喝酒时的两个情节,宝钗劝宝玉不要喝冷酒,以及黛玉给宝玉撑腰去怼李嬷嬷,这两个情节其实也是形成镜像的,应该相对来看。
宝钗的规劝,有道理,但这不符合宝玉的喜好,宝玉虽然此时听了宝钗的话,但将来宝钗的停机德,就无效了,前后,也形成了镜像的对照
再看黛玉的帮腔,多喝点显然是符合宝玉此时的心意的,但李嬷嬷的规劝没有道理么?当然是有道理的。
所以总览曹公设计的喝酒时的这两个情节,很好的点透了宝钗和黛玉的主题定位:
一个是明理的贤妻,一个是贴心的知己
再结合前面互看金锁和通灵宝玉的情节,黛玉和宝钗的定位就更清晰了:
一个是今生有姻却无缘的明理贤妻,一个是前世有缘却无姻的贴心知己。
饭后戴斗笠和写绛芸轩三字的部分,更是进一步把宝黛二者互为知己,互相理解对方的设定点明了。
梳理完黛玉和宝钗在这一章回中表现出来的定位之后,我们再对照着去看绛芸轩中的宝晴袭部分就会发现,晴雯和袭人的定位,也同样点明了,而且与黛玉宝钗相似。
宝玉写完三个字,丢下笔就走了,晴雯为了他的嘱咐,亲自爬高,把三个字贴在门斗上并因此冻得手冷,而后宝玉替她渥着。
诚然,晴雯与宝玉之间应该是并不存在爱情的,晴雯只是把宝玉这里当成一个家,但晴雯和宝玉之间的相互在意,与黛玉和宝玉之间的相知是有相似性的,所以才有晴为黛影的说法嘛。
而后面,袭人在枫露茶事件中表现出来的性格和定位也与宝钗一样,完全是一个标准的贤妻。
所以我们总览第八回,一个重要的主题就是通过黛玉宝钗,晴雯袭人这两组贤妻与知己的横向对比,反复铺垫“姻”与“缘”错位的悲剧主题。
那么问题来了,这跟李嬷嬷有毛线的关系,又跟茜雪有毛线的关系?
当然有关系。
我们不难发现,在整个第八回当中,只有两个角色是纵向贯穿了梨香院的钗黛和绛芸轩的晴袭两大部分的,一个是贾宝玉,一个就是李嬷嬷。
我可以十分笃定的说,曹公这样设计的原因和目的就在于,宝玉和李嬷嬷这两个人物各自承担了一个《红楼梦》所有女性悲剧的主要原因,同时也是贾家败亡的主要原因的表达。
具体来说就是:
贾宝玉代表的是上层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沉溺滥淫的家亡原因。
李嬷嬷代表的是下层的奴仆丫鬟秩序崩坏,争夺利益的家亡原因。
我知道我这话肯定有人会觉得扯淡,尤其是李嬷嬷的部分,她一个配角中的配角,何德何能去承担整个贾家败亡的原因,同时也是女性悲剧原因的表达?
这种反派boss的角色,怎么也得是赵姨娘这种档次地位的人来担当啊。
没错,仅从李嬷嬷的身份和戏份来看,她的确是个弟中之弟,但她出现的章回位置却很不一般。
接下来我们进入第三步,梳理前后章回还有什么情节,在阐述什么主题,是用怎样的思路或方法来表达的。
前面的第七回,主要内容分为两大段:送宫花和会秦钟,送宫花的情节,为我们逐一展现了宝钗、香菱、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凤姐和黛玉的普通日常,不过展现的都非常简略,与之相对的,宝玉会秦钟的情节反倒大书特书。
曹公为什么这样会设计呢?答案在第七回的标题中:
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
第七回是除了冷子兴的人物介绍之外,贾琏这个人物的第一次正式登场。
然而曹公并没有按照通常的套路,给这个很重要的角色的第一次正式登场安排什么外貌,衣着,言谈,脾气的描写。
除了点明他的白日宣淫之外,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答案还是在标题里就写明了:
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
好,我们再把第七回和第八回宏观对比一下:
第七回,女性的日常生活写得都非常简略,重心在贾宝玉与秦钟的相识,同时,标题也在强调贾琏的白日宣淫。
第八回,黛玉宝钗,晴雯袭人的姻与缘成为了重点描述的内容,同时,穿插了李嬷嬷对宝玉的约束和李嬷嬷的倚老卖老,多吃多占等问题。
与之前说过的,枫露茶事件和酥酪事件的写作规律是一样的,都有主题轻重,内容详略的交错和互换。
再往前看,第五回是梦游太虚幻境,剧透姑娘们的悲剧结局。
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铺垫悲剧的开始,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介绍贾府当下权力运行结构的同时,铺垫了巧姐这个唯一“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最终结局不算太惨的姑娘的命运。
5.6两回都是在直接铺垫,点明女性的悲剧命运,而7.8两回,先描写了姑娘们美好平静的日常生活,后描写了以黛玉宝钗晴雯袭人为代表的女性的姻与缘。
同时穿插于其中的贾琏戏熙凤,宝玉会秦钟,以及李嬷嬷倚老卖老争夺利益,正好解释了女儿们美好生活和姻缘被毁灭,乃至整个贾家败亡的原因
这到底是偶然?还是曹公精妙的安排?
再往后面看
第九回,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
纨绔子弟的不务正业和沉溺淫乐。
第十回,通过脂批我们可以得知,原本写的是秦可卿和贾珍在天香楼的临床实践,第十一,十二回,贾瑞和凤姐的故事,还是纨绔子弟沉溺淫乐的主题,而且贾瑞凤姐,秦可卿贾珍,同样是要对照着来看的,具体的我在其他视频中说过了,还是不再赘述。
第十三回,写秦可卿葬礼的同时,写凤姐治理宁国府的下人。
第十四回,秦可卿的葬礼。我在之前的视频中也说过,这场葬礼之所以气势不凡,是因为它不只是秦可卿个人的葬礼,更是在为全天下所有因纨绔子弟沉溺淫乐,不务正业而的败亡的家与国的葬礼!
第十五回,凤姐在铁槛寺弄权,秦钟在馒头庵偷情。
凤姐的弄权自不必多说,是在铺垫贾家获罪失去圣宠的原因
那秦钟在馒头庵和尼姑偷情,又是为了表达什么主题而设计的呢?
总览从梦游太虚幻境到元春封妃之间这十章左右的内容,反反复复地在强调两个主题:
纨绔子弟的不务正业,沉溺淫乐和下人的利益争夺,秩序崩坏。
所以大家明白大观园这个红楼少女们的乌托邦,为什么直到第十七回的时候才正式出现,直到第二十三回的时候,才让大家住进去了吧?
《红楼梦》真的只是在闺阁立传,真的其中大旨谈情么?
贾家的败亡并不是为红楼女儿们的悲剧命运配套设计的,而是恰恰相反,红楼女儿们的悲剧命运是用来让大家牢记贾家败亡的血泪教训的。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再对照着去看从55回,探春理家开始,一直到抄检大观园这个矛盾的总爆发之间的这些章回,这些章回中,关于宝玉和黛玉之间的感情戏,只有紫鹃试玉和假凤泣虚凰这两个情节。
而且这两个情节也是在铺垫悲剧的结局。
除此之外,55.56.59.60.61这些章回写得全都是下人群体利益争夺和秩序崩坏的情节。
62回,史湘云在花丛中醉眠,为什么是“白首双星”的史湘云,她为什么醉眠于花丛中,不必多说了吧?就是在暗示她将来具体的死法。
63回,群芳夜宴大家一起立flag。
64到69回,大笔墨描写尤二姐尤三姐的悲剧,主题自不必多说,是贾琏这个纨绔子弟的沉溺淫乐。
以上,和第七回第八回一样,都是贾家两个败亡原因的重点描写,写完原因之后,70回柳絮词,大家再做一下人生总结,缓冲一下节奏。
然后,71.72.73.74,秩序崩坏,利益冲突逐步爆发,最终抄检大观园
75回开夜宴,同时贾家的老祖宗出来叹了口气,76回凹晶馆联诗,再次暂停了一下节奏。
之后77,晴雯之死,78,林四娘暗喻元春,79迎春的悲剧,80香菱的悲剧,红颜们逐一正式走向各自的悲剧命运。
看看这些情节的主题,写作的规律,叙述的逻辑。
你还觉得《红楼梦》的情节都是散乱的,是相互独立的么?
贾家败亡的根本原因,设计红楼女儿们悲剧命运的用意,还需要再重复么?
好了,最宏观的也梳理完了,我们再回到最初的起点,茜雪的枫露茶事件。
第八回,重点描写的是黛玉宝钗,晴雯袭人,次要的内容是宝玉和李嬷嬷之间的主仆矛盾。
李嬷嬷虽然身份上是下人,但她是下人当中功劳最大的一种:奶妈。
因此,李嬷嬷与宝玉之间的主仆关系就不再那么上下尊卑界限明晰了,李嬷嬷这个个体,代表了一大批居功自傲或倚老卖老的仆人,他们破坏秩序,侵占利益,甚至从晴雯的豆腐皮包子,侵占到了贾宝玉的枫露茶。
因此,宝玉发怒,但此处毕竟是第七回,一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铺垫,所以矛盾并没有直接被引爆,而是用茜雪作为缓冲,牺牲掉她,铺垫后面第十九回,李嬷嬷的再次蹬鼻子上脸,
以及后文第71回中的同主题情节,就是邢夫人的陪房费婆子,撺掇邢夫人打压凤姐的那件事。
不过这还没完,更让我感到头皮发麻的是,第八回的李嬷嬷,在第七回当中,就存在着一个在设定上与她完全形成镜像,且主题相同的角色:
焦大。
焦大和李嬷嬷这二人,一个是救了老主人的部下,一个是奶了小主人的奶妈,古代臣子功劳之大,莫过于救驾和扶主这两个功劳。
再者,二人又都居功自傲,都被贾家的主人怠慢,都记恨后来的下人(大总管赖二和袭人)。
最重要的是,焦大骂的是纨绔子弟沉溺淫乐的主题,李嬷嬷引出的是下人破坏秩序争夺利益的主题。
看看这些工整严谨的对称设计,你还觉得《红楼梦》中的情节,人物,细节是随意安排的么?
你还觉得什么被雪滑了一跤是在暗示茜雪被薛宝钗坑了,薛宝钗住在东北角上的梨香院,所以暗示薛家代表的是从东北发家入关的清军……
这些屁话很有道理,很NB么?
幼稚不幼稚?
我还是那句话,连原文的写作规律和叙述逻辑都看不出来,哪来的底气给《红楼梦》写续书,甚至号称什么真本底稿。
好了,茜雪之谜的问题讨论完了,接下来咱们再聊点别的:
就是,宣传一下我自己的小说。
没错,其实就是为了这点醋,我才包了这顿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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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期再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