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孑然,万象伶仃【《孤星》初步赏析】
【本文包含了我对《孤星》尽可能涵盖多方面的理解,说是初步主要是因为没有展开讨论。建议读完剧情一次后再看本文,以免被剧透,也可以用作重读前的整理。】
思来想去,才疏学浅的我最后还是想不出比这两个卡池名字更准确的主题概括。在我看来,如果要用一个词来统领《孤星》的整个故事,我会选“成长”。
而“成长”的真理,便是认识到自己的孑然一身。故事中的每一个角色所呈现的,大体是这一点往不同方向延申开去的推论。
主题
更具体地说,对于一个心怀理想的人而言,所谓“成长”、“成熟”,最核心便是实事求是,而实事求是的直接后果就是认识到,要实现自己所选择的理想只能依靠自己,而不会有任何从天而降的强者或者神仙代为实现,就像赫默在故事里的领悟。
这对于所有“人类”都是一样的,我们各自的经历塑造了各自的目标与理想,每个人的道路都只能容纳我们自己,是为万象伶仃。就像缪尔赛思的落寞、霍尔海雅对羽蛇四百年记忆的执着、克丽斯腾击穿隔离层的愿望、以及其他每一位角色的个人道途。
但伶仃只是现实、事实,而不是终点。即便不能一直同路,人们依然能暂时同行。而“同行”会编织时光,把单纯的时间织成共享的“岁月”(阿格尼尔《叙拉古人》)、成为“久而久之”(第一关剧情中锡人和凯尔希的对话)。集结起来,这便是“人类”能调动的最大力量。这既体现为克丽斯腾的计划成功,也体现为赫默顺利发起《特里蒙科学伦理联合宣言》。当然,宽泛地说,这体现为大地上人类创造的一切。
每个人都是一颗孤星,或明或暗,但聚集起来,便是漫天星辉。而闪耀的前提,便是认识到这条真理。这便是我对《孤星》各个方面的表达综合起来的理解。下面会具体解释。
情节
《孤星》虽然长,但情节结构上却比《长夜临光》主次分明。其他所有支线都可以说是从属于两条主干中的一个:天上的克丽斯腾-莱茵生命线,以及地下的保存者-博士线。
天上
天上线的核心是克丽斯腾,但主要视角在赫默、塞雷娅、伊芙利特身上,同时辅以各个主任的追求和突破。赫默和小火龙体现的是成长,主任们展现的是成熟。
伊芙利特是成长好了才进入故事的,她的主要命题是如何让家长相信自己的成长。我觉得她确实展现了唯一可行的方法,那就是成熟地做事,知行合一。这一点我们之后谈天上地下两条线的交叉时还会谈到。
赫默是在故事中完成成长的。随着情节推进,她的困惑持续积攒,甚至差点被车撞。而她厚积薄发,在关键时刻,她用无人机送走了塞雷娅和伊芙利特,下定决心走入暴雨中。成长完成。那一幕应该不需要我过多解释。
包括塞雷娅在内的每一个主任都早已完成成长,很早就明确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塞雷娅就不必说了,同样明显的还有商务部的小贾斯汀,他一直在说不接受偶然的馈赠,要把一切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是一直念叨着“应允之地”的工程科女妖,她也是打算自己建起属于萨卡兹的应允之地的。
只不过,每个主任都有着基于各自坚持、恐惧、或追求的偏执。他们形象的进一步闪耀主要体现为突破这些偏执的桎梏,重回本心。多萝西(在《绿野幻梦》已经展示了)、帕尔维斯(在死前)、斐尔迪南(在天上的看过高能现象之后)、塞雷娅(在被赫默骂醒之后)、缪尔赛思(最后再次左右横跳到)都有相关的情节,都进一步拔高了各自的形象。
而总辖克丽斯腾同样有着某种偏执,但是作为所有主任的超级加强版集合体的克丽斯腾的偏执,结合“保存者”的情报后,所展现出来的近乎一种神性——纯粹、洁净、超凡脱俗。无比耀眼、无比美丽。
克丽斯腾之所以为奇迹,是因为真的稀少,而类似克丽斯腾但没那么纯粹的人,又或者没有克丽斯腾那么强大, 不能够抗住压力而初心不改的,在哥伦比亚并不少见,他们便是赫默的《宣言》所针对的风险,具体的例子就是洛肯。
那克丽斯腾是不是就超越人类了呢?也不见得,她对各个主任的许诺的实现,以及她和塞雷娅对峙时展现的便是其人性的一面,尤其是后者。克丽斯腾和塞雷娅的三次谈话(漫画、《绿野幻梦》《孤星》)都有几句台词暗藏一些幽怨的潜台词——或者谈不上幽怨,只是克丽斯腾想要逼塞雷娅在语言上直白地承认对自己的关心。但克丽斯腾想必完全预料到塞雷娅时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正如同她能预料到,塞雷娅绝对防不住她的盖卡:落穴。
围绕在塞雷娅周边的感情纠葛我们单开一篇聊。主创们真的不负众望,再一次如同《叙拉古人》那样,不但把各段关系的纠葛都解了,而且都进一步升华了。
地下
二阶失忆的博士面对着泰拉近万年的历史和巴别塔时期的过往,不可避免地要直视很多命题,而这些命题都被拆分到其他角色的故事上了。
比如迷迭香:在积攒起新的记忆、建立起新的身份认同的如今,应该如何面对已经失去了的记忆。博士的情况甚至更复杂,迷迭香还可以想起,而如果博士的失忆是不可逆的,最后找回的也只不过是“知识”,而不是“记忆”。所以凯尔希强调,“辩论”中请记住罗德岛,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不是没有情绪的“知识”。
比如赫默:赫默在很长的时间里是缺信息的,不知道真相的人应该如何作出抉择?随着真相的逐渐展开,人的抉择会发生相应的调整,但其中有没有不变的东西?也就是无论真相是如何都依然会坚持的东西?
缺信息的似乎还包括霍尔海雅和锡人。锡人不清楚,但霍尔海雅并没有在这次故事中走出来,而是在打包带走“保存者”后搁置了。
还有比如缪尔赛思:没有可以共享自己相同经历的同胞,这种孑然一身的感觉应该如何面对?无论是隐居的精灵,还是能忍受源石的其他人,缪缪都难以彻底融入。因为他们都过着不同于缪尔塞斯的生活。
当然,这种孑然一身的感觉也是一种幻觉,因为“共同”经历的划分是有很大弹性的。就像是“保存者”依然会视被源石改造成人形的小动物为同类,愿意在孤注一掷的时候押宝在克丽斯腾身上;就像是博士在罗德岛建立起来的身份认同;就像是克丽斯腾最后还是把缪缪的生态仓带上天空。虽然不能同路,但人们可以同行。
(注意,海嗣就不算同类,那是另一种生物形式,人类和海嗣一般情况下无法共情,生活方式、个体之间的互动方式相差太大。但人类和泰拉人在生活、情感、局限都很相似,所以能够共情。)
《明日方舟》的第一次
连接天上地下的,我觉得有两点值得关注(当然不止这两点):凯尔希和缪尔赛思。
以凯尔希为代表,《孤星》多次讨论长辈和小辈得关系。长辈的呵护和担心的边界在哪里?小辈的成熟如何自证?我觉得这是一个动态对抗的过程,无论是凯尔希与泰拉,赫默塞雷娅与伊芙利特,博士与迷迭香伊芙利特,赫默与哥伦比亚所有科研人员,哥伦比亚总统、梅兰德基金会和哥伦比亚,这些一对对关系中的平衡,都是动态的、变化的、持续进行的。
而这种动态关系中,我能明确的只有两点:长辈的过度保护会带来逆反,小辈的撒泼打滚无法自证成熟。
一直以来,我都在说“人人都是凯尔希(的一个侧面)”。其他角色正在经历的、面对的、尝试的,凯尔希多多少少经历过、面对过、尝试过,无论成熟不成熟。但目前来看,《孤星》首次比较明确的指出,有一类人不是凯尔希。
他们就是四皇、可汗、克丽斯腾,是奇迹,他们就是无法预测的历史偶然性,让凯尔希无可奈何的历史偶然性。同时,也就是人的主观能动性。他们意味着突破,尽管我们从来无法判断,更无法预测这些突破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缪尔赛思在这一部分主要是讲博士和她的关系。
博士关心所有干员,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中央空调也不为过,毕竟他是博士、是导师、是领袖,自然是平等对待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干员的。
但是,缪尔赛思似乎和其他人不同。博士在帮助其他干员时,往往是站在岸上的,是出于善意和关心的温柔。但他最后跑去找缪尔赛思的那一幕,让我感觉到不同的东西——博士想要拉缪尔赛思一把是因为他自己也在河里,他和缪尔赛思共享相同的恐惧和烦恼。一如血骑士为异国感染者骑士挺身而出的原因——不是因为意识形态,不是因为血缘、文化认同、利益,而是因为感染者共享相同的苦难。
所以给我的感觉,这次是不同的。
戏外
指向戏外的部分就不细说了,在“辩论”中,几乎被指着鼻子骂了。再要说得更直白就不好意思了。(别骂了,别骂了.jpg)
我们只能和博士同行、和各个角色同行,但绝对无法同路。毕竟我们在戏外,他们在戏内。我们有属于各自的生活的真相需要直面。
结语
这次互相呼应的东西挺多的,麻绳一样并不容易理清,这里给出我的理解算是抛砖引玉。上述内容基本上每一条都没有展开,只算是给了个方向, 祝愿各位借此重读感兴趣的部分时能有更丰富的体验。
至于为什么我那么执着于找一个“统领全文”的“主题”——你就理解成我对“秩序”的一种偏执吧。
另一方面,找到了这些主题后,从《长夜临光》一路看下来,主题的递进就很清晰了,从长野临光只需要展示信念,一步一步到如今的越来越实事求是、越来越靠近实践。这种体验也是很美妙的。
之后应该会有就某个话题更深入的讨论,应该会有吧,看评论区什么反应再进行一些微调吧。
目前没有什么特别想写的——因为主题都是旧的主题,只不过这次的舞台确实顶,就像是最后莱塔尼亚那个艺术家老爷说的那样。万年的历史、击穿虚假的天空,这些意象太强了。
所以比起我嚼完一通再吐出来,还不如各自亲自去感受那些意象组合而成的意境。我就指个方向,点出条脉络就好。
最后,关于《孤星》你有什么想说的、喜欢的、激动的、感受到的、思考到的,也欢迎留言,无论本文有没有谈到,都可以。只要是有“心”的,那都可以敞开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