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之梦

Chapter0    开端

“至高无上的恶作剧，应该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幸福与甜蜜。”

他拉开了窗子，天空是九点的蓝，气氛是如六点日出时火热的霞，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欢度着城里的节。世界一如既往地在转动，他却和太阳一样，虽然总是耀眼，却又原地不前。各个方面的期待他都不愿意答应，只是在房间里一味地观望着。

梦轩是个孤独的人，这不代表他讨厌与人相处。倘若有人朋友多到如同天满星，聚会的约定需要时间管理，兴许也会像墨轩一样，在深夜中闭着眼睛，嘴里咀嚼着一种莫名的苦涩。拥有很多朋友很容易，拥有一个交心的朋友却很难。

梦轩每晚便在这种隐隐不安中，含着苦苦的味道昏睡过去。

直到他昨晚遇到那疯疯癫癫的家伙为止。

Chapter1   抓住手臂，如命运轮定

咀嚼苦涩的人喜爱做梦，但又不喜爱做梦。梦轩难以阻止自己疯狂的潜意识在梦里窜动，但不稳定的意识往往造就不稳定的梦境，没有开端，没有结束，就只是在那里躁动，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碎片般的场景，让他梦里都不得安宁。

过山车事故，星尘冲撞，密室逃亡都算是小的，没有什么超能力者拿着刀砍他都已经谢天谢地。梦轩每天醒来，都会习惯性地用手抹掉被吓出来的眼泪，说一句“该死的”再下床。

所以，我想今晚也是这么个情况吧。

梦轩坐在一个宾馆的床上，盯着天花板怅然。眼前的一切是如此陌生，毫无前提，让他很清楚，真正的自己应该躺在另一处的床上睡大觉，此处是梦境无疑。他脑海里依稀有自己睡觉的历程，所以想必又是他的潜意识在玩弄他了。

是囚禁、还是谋杀？打开门会遇到大家聚在一起玩互相杀戮的游戏么？梦轩脑海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他之前都被这些所折磨过，如果是这些事情他也不太在意。

他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钱包，和他现实里用的钱包一模一样，灰色的壳包着花花绿绿的卡，却没有一张能刷开他真正的心房。他把钱包挂在脖子上，略微收拾了一下床铺就出了门。

这是靠近楼梯的一间房，梦轩开了门便见到了那夸张的楼梯，是回转，是螺旋。楼梯连接着酒店的一楼，大门处的阳光明亮了整个楼层，诉说着一个艳阳的天。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凶手，没有逃亡，什么也没有。

这与曾经那鬼怪妖魔、血雨纷争的场景比起来，实在是普通至极。然而，根据以往的情况，场景越普通，杀机则越重。他谨慎地看向四周，却未曾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店，他习惯性地抬起手，想要摸上楼梯的围栏走下去，却感觉手上有重量在压着。

一个少女挽住了手臂，梦轩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靠近。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抱住了。

梦轩瞬间进入了应激模式，此前梦境里的种种危机让他瞬间激灵，立刻挣脱。

“真巧呀，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你。”少女没有被挣脱所影响，只是普通地看向梦轩，眨了眨眼睛，声音满是随性与和气，“你应该等会也没什么事情吧？跟我出去逛逛。”

她的眼睛很好看，眼神里透露着和气。

梦轩的脑子瞬间宕机。

冷静下来，梦轩。这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想法设法插科打诨，然后准备离开。梦境之中，任何的接触都意味着与危机拥抱。

少女看着梦轩站在原地沉默，也陷入了尴尬。但是下一秒，她就再一次用力地，紧紧地再次抱住了梦轩，甚至让他的手肘顶到了一些微妙的位置。

碰，碰到了！纵使梦轩已经习惯于各种各样的梦境，但身为一条单身狗却没有见证过这阵仗。但梦轩没有放弃，他自信地张开嘴，吐露出自己真心的话语，

“好啊。等会也正好没有什么事情。”

看，这不是很轻松地说出了话嘛，被女生搭讪也没有什么难的嘛。

等一下，刚才我说的是什么。

梦轩的脑袋转过了一个小弯，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的话，然后彻底无法冷静。

说好的拒绝呢？你在干什么梦轩！为什么随便说出了答应的话啊！梦轩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顺着往下做了。现实里已经疲于交际，即使现在他已经掉入了陷阱，死在梦里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小心谨慎一些就好……梦轩本想安慰自己，但当他被那少女拉着跑到游乐园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快速抽泵了起来。

游乐园？过山车、跳楼机，全是高危项目，但凡有一个设施故障，重力的拥抱都足够让他再次“愉快”地醒过来。不过女生一般也不会主动都坐这些项目吧？只要他假装关心对方，说去乘坐那些有趣的双人项目，就可以左右得全了。

但少女毫不给他机会，拉起他的手就往最近的一个过山车跑。“哼哼，以前就想带男生一起玩这些项目了，今天就把这些全部体验一遍吧。”

梦轩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抽搐，抽搐到他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少女趁着这个好机会，直接给他拽上了过山车。

Chapter2  被吓坏，然后开始第二回合

“咣当，咣当。”

梦轩取回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游乐园的环游小火车上。

他记得自己被少女抓着，跑向了一个又一个可能让他出事的游乐设施，最让人无力吐槽的是，即使是在过山车上，少女都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生怕他逃跑一般。为什么她维持着那种动作一点事情也没有啊，工作人员竟然也熟视无睹，倒是给我把她拽下来啊。

梦轩一次又一次估计着自己会在何时死去，却安稳地玩转了每一个高危项目。

但梦轩没有死.这和以往任何一次梦境都不同，他到现在都没有遭遇到梦境的折磨。死亡、杀戮、绝望，他依旧一个都没有品尝到。那么，接下来的“风险”，应该就是在这个少女身上了。

在随时可能出现的惊吓之中，梦轩的心跳快速跳动，脸上烫烫地，但思考依旧冷静地聚集在了这个抱着他恶作剧了半天的少女身上。

会突然拿起刀砍向他么，还是说接下来要带他到一个荒芜的地方要挟他？

少女没有说话，抱着他的手，突然抬头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的眼神好严肃哦，是想要报复我带你去玩那些过山车么。”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噗哈哈，那不就是胆小的意思吗？你真是不坦率。”少女没忍住发出了嘲笑，她又怎么会想到，抱着手臂的这个人，满脑子都在担心游乐设施故障，或者是她什么时候会拿起刀把他砍了这种“荒诞”的事。

梦轩依旧小心翼翼地坐着环顾四周，但是却再一次收到了少女的“突袭”。

啪嗒，一种冰凉的感觉从脸颊的神经传递到了大脑，让他忍不住抖擞身体。少女不知何时放下了抱着他手臂的双手，轻轻搭在梦轩的脸上。手小小的，冷到让他怀疑是冰块。

梦里，也会有感觉么？

梦轩自问，自己在现实里广交朋友，本期待于有人能散开他那淡淡的苦惆，至今无果；结果却在总是折磨他的梦境里，虽然战战兢兢地玩耍，但却也有了这种手搭脸颊的桥段。如果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就好了，但他不过是在这没头没尾的梦境里担惊受怕，不知何时就会醒来的弱者罢了。

“啊，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了。”少女把搭在脸颊上的手收了回来，恶作剧地吐了吐舌头。

“然后呢？你接下来还想要去哪里玩？”梦轩叹了口气，既然难以拒绝，又被迫心惊胆战，那就任凭对方主导吧。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轻松。但梦境又总是会出人意料，正如少女挨着他坐着，突然陷入了思索，然后说出了以下的话，

“然后？我没打算之后再去哪里玩啊？”这次轮到少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毕竟我们之间并不认识啊，我以为你会一开始就干净利落地拒绝呢。”

“你，不认识我？”梦轩也陷入了迷惑，“那你就这么直接搂着一个……男生的手然后邀请出去玩？”

“是啊，你不也直接答应了我的邀请吗？”少女看起来十分坦然，好像抱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的手臂一整个下午，出去玩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被耍了一道，被梦境，也被眼前的少女，自己小心翼翼地在梦境中“度过”了一个下午。梦轩的心此时五味杂陈。好不容易安慰自己接纳了现在的情况，受到安慰的心则被少女的话再次摧毁。梦轩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生气还是难过，还是干脆找个地方死了离开梦境。

复杂的情绪渐渐升腾，渐渐转变为一种胆大疯狂。

既然已经是这样的情况，既然如此，梦轩自言自语。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轮到你陪我出去逛了。”环游的小火车停了。

梦轩仿佛是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浑身轻松反过来抓起她的手出去。梦境总是破碎的，无头无尾，追问她这恶作剧般的约会邀请是没有意义；那么，就让他来肆意地，把这场恶作剧玩的尽兴。

Chapter3 它就在那里，如同黄金山里的红宝石

“好，好漂亮。”

两个人站在一家咖啡店前，少女看着华丽的装饰和门牌，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梦轩并不清楚有这家咖啡店，他甚至连路都不清楚。但在他随意翻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钱包时，却发现里面有张地图，上面恰好写着游乐园附近有咖啡店，他就带过来了。看着对方高兴的表情，他也感到了一种幸运。

推开门，没有妖魔鬼怪来迎接他们，是正常的服务员姐姐；咖啡豆的香气浓郁，醇香，磨豆机的声音呜呜地运作着，却没有打破这香气梦境。梦轩的心有些被迷惑，又慢慢沉淀，飘散着平静和舒适。

“今天的梦境很老实啊。”梦轩忍不住感叹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梦境里遇到如此安稳的“故事”了。

“欢迎光临，请问想要点些什么？”服务员姐姐露出笑容问候。

梦轩和少女这才从香气里回过神来，然后又为眼前琳琅满目的面包所震惊。各式各样的三明治、蛋糕、吐司都大批地摆在了他们的眼前，麦芽和黄油的香气本低调香甜，但大量的香气积少成多，又混入了咖啡的味道中，兴许这正是他们沉醉在香气中的原因。

“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少女情不自禁地把手指搭在一起，跑到面包堆的一端开始打量着。

梦轩也走到另一端打量着。明明是咖啡店，面包却多到能搭成山。他在金黄的面包里走着，选择困难。他转头看向少女，她喜悦着，散发着愉快的甜食气息，竟让梦轩有些失神。

但一块面包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从失神里又一次醒来。

那是一块红色的面包，看起来似乎是草莓口味的，在这一片金色之中格外显眼；倘若店里的面包都是宝藏，那这一块面包就是黄金山中的红宝石，独特而诱人。梦轩心里满是好奇，将这一份面包装了起来。

看起来她也拿好了面包，梦轩便不再多看，随意点了份咖啡后，便把面包一起拿过去，把两人的份结了帐。

Chapter4 大胃王&甜到麻痹

“为什么拿了这么多！”

梦轩看着少女有些诧异。他面前那只有一个红色面包的盘子，和少女那少说二十多个面包堆叠起来的小山形成了鲜明对比。除此之外，她完全没有为咖啡香气所诱惑，即使一开始她也沉醉于其中，却依然点的是热腾腾的奶茶，大杯的。

“抱着……你的手……很累的嘛。”少女含糊不清，将一个面包抓起来就开始咬。

“这算什么理由啊。”梦轩无奈吐槽了一句，也切了一小块红色的面包放进嘴里。然而放进嘴里的下一秒，脸便直接失去了知觉。

太甜了，甜到连脸颊处的神经都在发麻，那是一种现实里都难以体验到的刺激，梦轩都怀疑自己会被这刺激弹出梦境。但周围的环境依旧是在面包店，他暗自庆幸。

或许这甜味，算是梦境折磨他至今的补偿？梦轩自我嘀咕着，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却不曾想，咖啡的液体轻轻浸润了被麻痹的神经，把甜味一阵又一阵地卷起，再次触动，这恐怕是面包能带来，最刺激的甜味惩罚。

抿完一口，放下咖啡杯，梦轩只能用一句“美味”来表达自己的折服。当然，他更该折服的或许是少女的食量，就在他细细品尝那个红色面包的时候，少女已经吃完了所有的面包，正在心满意足地躺在椅子上休息。发现梦轩在看着她之后，却又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你不要一直看着我啊……虽然我知道我比一般人能吃，呜。”

突然的撒娇猝不及防。

明明是梦境之中，但这短短的时间里，梦轩已经感受了各式各样的情感，而现在，他在脸红不止。以及新奇之后，满溢的喜悦。

虽然玩闹了一下午，但面对面坐下来谈心，是第一次。梦轩和她说着现实里的很多事情，反正梦境里谁也不会泄露他心里的秘密。这谈心可以算是他反击式的恶作剧。

这可能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梦境里，没有被恐惧所包裹的，体验到真正的新奇，以及新奇之后，满溢的喜悦。

Chapter5 危机一直在看着你，直到提起名字

聊完推出门，天已变为漆黑。天空漆黑，充满着不真实，让梦轩感觉到害怕。

自己依旧是在梦境里，这一点始终没有变。漆黑的夜，会是危机到来的夜么。

少女站在梦轩的边上，不自觉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那个刚吃完二十多个面包的肚子，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情。

“谢谢你请我吃饭，今天玩的很开心。”少女缓缓地走着。

梦轩配合着她的步伐，开始把自己的疑问渐渐抛出。现在已经是深夜，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离开这个梦境，但离开之前，他想要让自己记住少女，更多更多。

“说实话，玩了一整天，我还没有知道你的名字。”梦轩看着旁边的少女，虽然他一直都待在这个女孩子的身边，但梦境里的惊喜和事情总是一环接一环，让他都没有好好了解她。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少女挺着自己的肚子（吃撑了），快步走到梦轩的眼前。

“真不知道啊。”

当梦轩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后悔。新体验get，但是这一次他一点也不感觉新奇了。

该有的，梦境恶作剧般的危机感，到来了。

本该和气的她，听到这个问题后眼神满是悲伤。即使是迟钝的梦轩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自己在这一瞬间，仿佛接触到了她最真实的模样。

她的长相很普通，漆黑的长发，黑色的眼睛，打扮也很朴素，白色的连衣裙宽松松的，让人感觉到一种飘渺。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之前紧紧抱住了他的手甚至让他挣脱不开；和气的声音和行动，遮盖住了她真正的气质，那种感觉下一秒就会别离的，和梦境一样的虚无。

梦轩突然感觉到一种害怕，虽然他一次又一次地明白，危机随时会发生，梦境随时会结束，醒来之后或许也会忘记，但是当少女彻底把气氛调节回了原来的模样后，他终于感受到了，悲伤和难过。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梦轩开始拼命在脑海里搜索一个又一个名字，同学，朋友，没有，自己还在这世界上能看到的人，一个都不对。他想要找到那个名字，那个可以回应她，把这种危机感消除掉的名字，但是还是找不到。

眼前的女孩子仿佛快要哭出来了一般，眼泪汪汪。

梦轩看着她那悲伤的神情，脑海里拼命的搜索全部断了片。不论如何，不说话永远会让这种气氛持续下去，正如一开始见到她时候一般，加油啊梦轩，和女孩子说话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

啪嗒，她开始掉眼泪了，拜托了，快说出点什么来啊。看着那梨花带雨而又飘渺的女孩子，他本已经短路的脑袋突然在一瞬间里接上了线。

然后，像是回应他这种期待一般，他的嘴又一次说出了话语。

“是我不好，莲音，别哭了。”

而梦轩的心里则开始大地震。

莲音不是虚假的名字，但不该是“存在于世”的名字。莲音也曾经和他有过很多故事，但那些故事比这梦境更加虚无。

莲音？你刚才说的是莲音吧？我就说嘛，梦轩怎么会把我忘了。

少女，不，莲音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停止了哭泣，转变为了笑容，放下了刻意伪装的和气。

但不论如何，虽然他又一次说出了自己根本没想到的话，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却已经不需要被别人引导了。

梦轩走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Chapter6    梦之轩、莲之音

这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梦轩曾经并不困在自己的梦里，他也有自己的朋友，很多很多朋友，和现在一样的是，他们也大都不是真心朋友；和现在不一样的是，他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知无不谈的朋友。

是的，她叫莲音。

莲音和梦轩简直就是反转的两面。莲音很能吃，梦轩则是小鸟胃；性格上也是相反，内向的梦轩和总是随意牵扯别人胡闹的莲音，本不该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但是他们关系很好，或许是因为住的近，又或许是因为梦轩是少数能忍耐她胡闹的人。

莲音总是会在梦轩想要好好当宅的时候，把他从房间里一把拽出去；会在他正忙着准备考试的时候，说着“出去玩吧”就把他带走；会在他和别的异性说话的时候气鼓鼓，然后一把把他带走。

每次都是抱着梦轩的手臂就直接带走，以至于梦轩都知道怎么做才能不让自己被她夹断手。这个疯子的力气，让梦轩从来没有办法挣脱。

莲音唯一的弱点就在她吃饱后。只要想办法拿好吃的东西让她吃饱，梦轩就有办法从她的魔爪里逃跑。

这本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混乱故事，直到一年前，莲音消失了。那个会一直打乱他生活的人，那个他总是吐槽“阴魂不散”的人，消失了。

很常见的事故，让莲音和他，真的成为了生死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整天都在胡闹的家伙走了，留下了另一个人。梦轩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此解放，但却未曾想过是另一种“折磨”的开始。梦轩为了“应付”莲音，记住了附近很多很多的地方，以防止自己被莲音抓去陌生地方时不能及时逃跑；记住了每一家吃东西的店，以便让莲音吃饱能放过他；他买了钱包，记录着地图，也存着他打工的钱，都是应付莲音的“准备”。

这些东西都没有意义了，梦轩也就把它收了起来。

但一同被收起来的，还有他对外界的厌恶。

他和莲音是两面的性质，莲音有多不看气氛胡闹，梦轩就有多能看出人心中的恶意然后回避。这也正是他只能和别人做表面朋友的原因，只有面对莲音的时候，虽然是应付，但也是真心想要应付，不作任何虚假伪装。

所以，梦轩变成了现在只是“观测”他人的状态，他可以变成太阳，但那前提是有转动着他的小行星。现在，“烦人”的小行星消失了，太阳也自然不再发热。

Chapter7     无需逻辑，在梦境肆意

梦境的恶作剧也总是从这时候开始，他总是会梦见各种死亡，或许这正是他潜意识对于她死亡的浪漫臆测。那个把他生活搅乱的家伙，居然死亡的如此平凡，这让他不满。

但现在更加不满的，应该是自己的迟钝。

明明好不容易，他们又再一次在梦境的世界里相遇，又临时成为了一个世界的人，可迟钝的他却一直没有发现，惊喜连环的梦境里，在上演着他曾经习以为常的生活这个事实。本该收起来的钱包，本该拒绝的对话，本该绷紧在意的神经也总是在失灵。

还有一个最大的迟钝，他最大的失灵。

梦轩紧紧抱着莲音，生怕她下一秒又会从这个世界离开。

但是已经晚了，梦境的崩溃开始了，轰隆，轰隆隆。

梦境开始无法构建，永远不是被人意识到这是个梦，而是在真正害怕于离开梦境的时候，就会被自己的潜意识彻底赶走。

本来还应该有的，或许是坐在长椅上的谈心环节；或许是更加有趣的回忆环节，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正如一年前一般。

但有些事情不应该和一年前一般，他已经来不及说太多了，也来不及再多观察她的反应，虽然这些都是他很想做的事情。这一年来，他无数次在梦境里求生，脑海快速地转动下，他找到了唯一方法来传递他的心情。

他松开了怀抱，然后双手搭在莲音的肩膀上，眼神对着莲音。

既然这是梦境，那么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是啊，没有开头也没有结果的梦，本就该这么做。

让此刻接近永恒的方法，就是与她定下誓约般的吻。

心脏跳的很快，很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好甜啊，你的嘴里。”不是和气也不是悲伤，就是恶作剧一般的声音，和梦境的恶作剧一般，无比贴近的声音。

是莲音真正的声音。

看来是之前吃的那个面包劲头还没过。

话语出现，时间的定格结束，那个胡闹的家伙还是比他想的更快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有一点点时间，那就让他把隐藏在心里的，真正的秘密说完。

“我喜欢你。这一年我反复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性能让我容忍你一开始至今的胡闹。”

还有下一句，

“你就这样子离开了，我一点也不能接受啊！”

哒，哒，梦境崩坏了。莲音的回应，他将要哭泣的神情，都消失了。

Chapter8     他所决定

梦轩醒了，梦里没流完的泪在现实里还在流着。每当梦醒时，梦里发生的事情就会迅速在记忆海里消失，只留下最后的一点点情感。

过去的一年里，梦轩每一次醒来都是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但这一次却是复杂的情感，真正意义上的五味杂陈。他感觉自己见到了莲音，但又满是不真实，仿佛在梦里重新回忆了他们之间的记忆，但又什么也没有做。

但弥漫在嘴里的甜味，依旧浓郁且充满侵略性，让他嘴里还是感觉到了麻痹。

“好甜啊，你的嘴里。”

梦轩不禁把手指搭在了嘴上，无论梦里发生了什么，即使他是流着泪醒来的，这也是他最感觉到充实的梦境。所以，只有这句话，他必须在心里诉说，

“谢谢你。”

又是一次被梦境戏耍的恶作剧，但这一次，他心甘情愿。

梦境的最后他依旧没有抗衡的力量，梦境也还是没有开头和结尾，但这样就好。

因为他和她之间的现实也是如此，完全没有任何理由的相遇，没有任何道理的分别。

梦轩被惊醒了，穿上衣服之后，拉开窗帘。他还是那个太阳，还是那么没有小行星环绕的太阳，但孤独的太阳已经流过泪，现在要重新发光发热。

心理的转变生硬也无所谓，毕竟现实比梦境更随意荒诞。

于是梦轩离开房间。

这是他一年来，第一次离开房间。

Chapter9   ？

“你就要离开了？”“他”，梦轩的潜意识悄悄低语，“一年了，好不容易让他考虑清楚，让你们再会，真的只是这样就满足了？”

“已经足够了，我们之间的故事不需要完整结局，不然就不能延续下去。”

她，莲音看着潜意识的残像笑了笑，“而且，那个迟钝家伙居然这么大胆，我已经不能再苛求更多了。”

她挥手和潜意识告别，凝望着现实里苍蓝的天；灵魂在世间残留一年已是奇迹，人间的伤停补时可以宣告结束了。

她就保持着喜悦的笑意，渐渐消失在太阳所照耀的地方。离别之时，她将手指搭在嘴唇上，品尝着最后的亲密接触。

“还是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