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明智阿须矢•四又二分之一、墓前与幕后
明智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几小时前被日向德间痛挫的他没有迅速清醒。躺在垃圾堆里遍体鳞伤,他艰难地从裤兜摸出手机。
由于生性孤僻加上没什么需要挂念的人,他分明记得自己的手机被设置为永远不会响铃的状态,可能是打斗的时候压到了?
他用勉强能活动的一只胳膊支起身体,还有些颤抖地直接滑下垃圾堆一屁股坐到地上。
远方的天空已经微亮,但头顶大部分的夜空还由黑暗占据。凌晨四点,在五月底的时节已经快要天亮了。
他使劲眨眨眼按下接听键,把耳朵凑到手机边。
“明智。”
熟悉的声音,当然不是日向德间那个家伙,意想不到地,这个时间来电话的泽田青。
这算早还是晚?他是没睡还是刚起?如果是日向德间或者切岛鹤,那一定是熬了夜,如果是固法,应该多半是早早起来。至于泽田青,明智还真说不准,他似乎对这个少年了解很少。
“方便上学前出来一趟?总之你也不会去学校吧。”电话那边问。
声音很理智,不像是喝多了随便打电话上街发疯,对于泽田青更不可能。倒是在垃圾堆里醒来的自己,要是被巡逻的警备员找到恐怕会百口莫辩。
明智开始缓缓移动走出小巷,虽然日向德间最后那记手刀让他至今隐隐作痛。
“为什么?”明智试着问。但他想问的太多,晕乎乎的大脑根本想不出来该问什么。
”喂昨天晚上走之前我和你说过吧,你光顾着看鹤和她弟弟吵架了吗?“那边传来抱怨,”你住在支部附近吧,这样的话坐上附近的首班电车,我昨天晚上会面时就把地址发给你喽。“
”你怎么……“明智有气无力,但还是答应下来。他忽然很想借此多了解一下泽田青这个看上去没什么个性的人,不然把印象停留在”他对切岛鹤好像有意思“上就浅薄了。
只能寄希望于头疼能在电车上缓解了。
”昨天晚上我约你时你分明答应好了啊,为什么这么惊讶?你莫非用能力把部分记忆清除了吗?“
”一会见。“头痛又来了,明智急忙切断电话。自己根本对切岛姐弟没兴趣,只是他认定了切岛光就是日向德间说的能力镜像体之后就一直在思考,别的事就都忘了。
迎着朝阳的晃荡的电车上,明智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翻出前面泽田青发给他的定位。看到后他瞠目结舌。地点是第十学区的学生墓地。
他想再给泽田青打电话,但又摁住自己的手。
“这家伙比日向德间还猜不透,简直就是下马威……”
他又想起了被日向德间击败的事,还有那两张在他手里化为灰烬的卡片。昨天的战斗应该是撕开日向德间神秘的一角,但他不知为什么完全没有了继续追查日向德间的动力,而是忽然有点沮丧。
第十学区明智没怎么来过,相信学园都市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如此。他对这里仅有的印象就是有一个安葬学生的公墓,外加许多成为不良少年圣地的烂尾楼。
街景随着电车行驶就越来越单调了,天还没大亮,看上去有点像什么巨型生物的遗体,枯槁。
当明智捏着手机跳下电车,发现泽田青站在路边等他。
“真好啊没戴袖标,你还没有木讷到会认为我是来找你解决事件的。”泽田青微笑。他笑起来远远没有日向德间瘆人,但显然不像切岛鹤和固法那样坦率。
明智忽然发现,他用右手在背后抓着一束鲜花。
是来凭吊死去的朋友?或者说殉职的风纪委员?他是来给自己上一课的?
泽田青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在前面引路带他走进公墓。
学园都市的公墓没有土葬的空间。除非和学生监护人接洽商议,不然学生的遗体会被火化,骨灰和少量生前遗物放入公墓的一个小储物箱。
凌晨的公墓没有低回的哀乐或者燃烧的红烛,甚至有点像一个普通的公寓底商。没有焚香的气味,倒是有一股机油混合消毒水的气味。不会有幽灵游荡,水泥,白炽灯,勒努瓦,麦克斯韦和玻尔兹曼已经让灵魂安息。
大厅有一整面墙壁画有繁星和海洋,让人恍惚这里是不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也并没有通往骨灰放置区域供人祭拜的通道。
泽田青在前面漫步,明智有点好奇地环顾四周。
“有想见的人吗……?”明智在泽田青停下脚步后,在后面问。
泽田青沉默地走在前面。
空荡荡的大厅里两人的脚步声终于在走廊尽头结束。明智偷偷看停下来的泽田青,心想他是不是在神游或者陷入往事的回忆。他很乐意陪泽田青沉默一会。
“怎么会。”声音出奇的冷静,“我和你说过吧,我每周这个时候都会来扫墓。”泽田青终于扭头看明智,他把花束捧到胸前,但神情似乎凝固一样的冷峻。
“对了,你要是想祭奠谁,可以在那个自助服务机上搜索,之后那个学生的信息就会在屏幕上弹出来。”泽田青看了看明智说。
“那你走了这么久……”
“哦。”泽田青随即靠近一台机器,似乎轻车熟路,调出了一个已故学生的信息。
屏幕上弹出的是遗像,一个小学生年纪的女孩笑靥如花,这显然是由入学照片临时拿来充当的。明智凑过去,泽田青开始向下滑动信息界面,里面还记录了部分学生个人履历。
“死因和能力作为一种机密信息被加密存储了。”泽田青说。明智点点头。
泽田青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升起的朝阳,长出一口气,把鲜花随手放到了自助服务机下的地板上。
“这个学生……”明智在界面关闭前最后一次看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是以这种形式的小女孩,“是你的朋友?”
“不。我根本不认识她。”泽田青断言。
明智惊奇。他为什么要为一个不认识的人送花?
“送花,就必须认识吗?车祸,绝症,还是能力开发事故……”泽田青突然直视他双眼,神情有种之前没见过的凝重,“我不想知道,本来就很累了……”
“那你……”
“我每周到这里,本来要祭奠的就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泽田青凝视那面画有繁星的墙壁,开始往外移步,“我不知道很多,我不知道这些少年为什么死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非死不可,我可能在祭奠一个‘整体意义上的生命’,或者在祭奠我们自己。”
像诗一样的语言是明智从没想过听到的。他预估了泽田青像切岛鹤一样细腻的内心,但没料到有这样热烈的表达。
“你每周都来?”
“每周都来。”
“都为每个人,送一束花吗?”
“对。”泽田青没觉得明智反复求证很蠢,反而说,“谢谢了明智同学。或者说抱歉。我只是不知道找谁和我一起来。来从事这种唐吉诃德似的自我感动。”
明智靠在走廊里的扶手上示意泽田青慢点走,他觉得泽田青好像和轻快的切岛姐弟比起来那么沉重。他忽然望着墙壁,心想那之后的水泥中是否就封存这无数少年逝者的衣冠和骨殖,在缩小版的公寓群里安居。
“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明智问。
泽田青微笑。“做一些事,一定要有理由吗?明智同学,处境相似的你我,不能感同身受吗?”
明智奇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是又无意中错过了什么。
“喂喂喂喂!”
明智还是想不明白什么“处境”。他和泽田青都是风纪委员,但过去可能截然不同吧。他以前从能力开发机构的实验室里脱离出来,从黑暗与死亡里抽身刚刚享受到可能是泽田青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
“来年春天就是高中毕业的节骨眼了,明智同学你天天不来上学,完全不担心吗?”
明智叹息。学校生活早就对他是镜花水月了。除了参加风纪委员活动,他还是选择独处,四处游荡,而不是没事找事往学校跑。
听固法美伟说泽田青也是在学校很拼的类型,论文报告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但是出勤率依然无懈可击,现在整天泡在风纪委员活动和一些其他公共活动里,他在烦什么?
“毕业……风纪委员退役?”明智试着问。
“毕业还早。”泽田青苦笑,“快成年的人了,还要因为不能和初中生抢编制难受吗?”
明智摇头。
泽田青干脆也靠过去休息一下,“每天参与的任务,课堂学习,运营网站,和现在一样每周的规律性活动,就算每天越积越多过度劳累,但似乎还是格外空虚。”
“空……虚?”明智问,“你是不是在避免成为像鹤所说的无聊的成年人?”
“鹤也真是什么都不遮拦,实际证明说的很深刻呢……”泽田青感叹,“永远从学校翘课,不知经历什么过去,能力如此优秀的你,似乎不只孤僻呢。”
“走吧。”泽田青推了推明智,两人开始缓缓往外走,“不搞得这么抽象了。你看公墓里的学生。”
他指了指那个自助服务机,似乎那就是森然的墓碑,“死亡的最大原因,你猜是什么?”
“绝症?”
“不是,再猜。”
“没有统计结果给到我也是瞎猜。你还是直说吧。”
“你想得到,是能力开发事故。”泽田青语气有了一丝激愤。
“你在……愤世嫉俗?”明智有点明白了。
“你这家伙,真是自做聪明啊……”泽田青回答,他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便携式笔记本电脑,“很遗憾吧,我曾无聊到统计了一点时间内书库公示的学生死因,才发现化学药物滥用造成的器官衰竭是致死的首要原因。”
“打破认知。”明智说,“我之前在人才工房,在之前那些民间研究所,造成副作用,或者是高毒性的能力开发类药物用的太多了,现在想来也确实有学生死亡的情况……”
“现在想来……?”
“呃。”明智回忆,但很快终止,“当时只是觉得一起被打针的人不在了,谁知道是换了机构,退出实验,或者干脆就是死掉了。”
明智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有点错愕。对可能的死亡不闻不问,自己过去真是疯了。
“但化学药品正在逐渐被淘汰吧,对人体无害的微电子植入倒是开始大行其道。”明智感叹,又忽然想到昨夜的事,“怪不得……鹤会对他弟弟使用化学药物那么敏感担心。”
“所以……你看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吧。”泽田青说,打开电脑屏幕给明智看。
网页很简约,上面展示了联署的申请书以及显示人数的计数器,申请题目是《对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关于彻底淘汰超能力化学促药物的申请》,看上去引用很多,措辞很严谨。起草人和整个网页的运营者就是泽田青。
“怎么样,参加联署吗?”
“这……是个大工程吧……光是界定和职权划分就很难办……”
“鹤也参与了。”泽田青轻描淡写地说。
明智定睛一看果然发现第一个签名的就是切岛鹤,但好像没有切岛光的名字。
“莫非……你是为了鹤才起草的……?她很关心她弟弟的话……”
泽田青猛然捶了明智一拳。
“你这种自以为很聪明的态度是和日向德间学来的吗?”他质问。
明智像无意间在课堂出言不逊的学生一样低头不语躲闪泽田青的目光。不过以后泽田青又觉得好笑似的排排明智肩膀。
“你本来……还没有适应现实生活吧。”
明智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木然点头以示肯定。
“那让我来告诉你,恰恰相反!这个申请网站是我在认识鹤以及加入风纪委员前就创建的!而和鹤他们认识已经是后来的事了!”泽田青说。但他没有告诉明智,自己跟切岛鹤姐弟的邂逅确实机缘巧合和那个联署网站有关。
“噢。”明智点头。自己是什么时候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试图俯瞰朋友们的?他暗地里很后悔,希望泽田青能原谅他。
“怎么?你很在意鹤吗?”泽田青忽然凑近明智。明智考虑再三还是露出“你对她的在意也已经写在脸上了”的表情。
“鹤看上去随性,但还是爱操心的人吧。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这样给自己生活层层加码结果还是收获空虚,恐怕会活成她所说的‘无聊的成年人’哦,你不想她担心你吧。”
“是啊。”泽田青格外坦诚,但忽然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下方时间,意识到耽搁有点多,于是动身往外走。
明智准备好他就此打住缄默不语,毕竟今天对泽田青的了解已经可以说天翻地覆。
但前面的泽田青似乎看透明智的心思,在跨出大门后说道,“鹤她,应该是个有中二病的女孩吧。”
“啥??”明智意想不到泽田青竟然会说出这种词汇来描述那个无比强大的少女。
“相信自己坚信的一定正确,有意蔑视被大部分人趋之若鹜的体制甚至搞出些成绩,笃信技术而非人心的力量……”
泽田青说的明智听不懂,他心想泽田青是不是言重了,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对中二病这个词有点误解。就算一切属实,切岛鹤估计也没有那个研究“魔法”的日向德间中二。
明智看见泽田青神情竟然格外严肃乃至神圣。
“我这个无趣的家伙……还是不希望那个没经历什么风浪的大小姐这样特立独行以致受挫。”他说,一只手握紧拳头,另一只手指了指那个电脑屏幕,“毕竟……我也这么过来过,现在不还是很无趣吗。”是时光用琐屑消磨了少年的一腔热血。
泽田青指向那个网站,没有再说话。直到学究会事件很久之后,也是在这个墓地,明智才从固法那里听说,泽田青曾经为了他的反对化学药物滥用的理想吃了很多苦头。但那是后话了,那时已经是旅途的终点。
此刻,明智正对泽田青的过去浮想联翩,想他能不能在现在的鹤的身上看到泽田青的过去,而他明智这个人又算什么呢?在晨光里,他对这个生活在理想和现实夹缝里的少年肃然起敬。
“你还不是对人家鹤有意思吗……”明智最后在心里说。
“你是……明智阿须矢吗?”
在泽田青和明智正穿过从墓地到车站的甬道时,明智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明智和泽田青不约而同回头,他们都想不到这么早还能在第十学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遇到熟人。
就在两人身后站着一个眼神有些空洞的少年。
“你是……?”明智一时认不出来。
“贵人多忘事啊……”那个少年感叹,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环形物然后直接把它戴在头部,紧接着,那个环状物处于浮空并四周伸出探头状的白色电线。
泽田青惊叹这是什么操作,明智却忽然认出来少年身份。
“誉望……万化?”
满脸凄然的誉望万化看了看明智,又看了看他身后表情严肃的泽田青,忽然感觉脑子清爽了不少,可能和那个洋装女走远了能力解除有关。他咽了口口水,咬了咬牙,没有实行和刚刚的洋装女说好的对策。
“久别重逢了明智学长。你好,再见。”
出于被昨日旧友激发的来自研究所时期的警觉,明智扫描了誉望万化的能力。
和泽田青深度交流固然让明智感觉耳目一新,但他还是不喜欢日光下有些惨淡的现实,他没有跟泽田青一起去学校,而是回公寓蛰伏顺便思考日向德间的能力。直到当天晚上,明智来到位于栅川中附近的98支部值班。 没想到他在98支部的最后一次值班,风纪委员活动第七特别行动部队建制批文下发得比预想的快得多,98支部的设备和部分文件已经迁往不远处的新地点,其电子门牌也将在24时撤销。 明智来时其实不太清楚怎么应对其他98支部的成员,或者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除了日向德间没人能解释清楚吧。不知道怎么目睹其他并肩作战的强大前辈搬离这里而自己心安理得。 他很清楚这栋公寓改造的支部基地日向德间有支配权,但他忽然自作主张建立特别行动部队,擅自选择成员,迁走原98支部的设施实在有点猝不及防。 学园都市毕竟很小,搬离可能只是几个街区的距离。但为什么这种时候的调动会让人心生烦闷呢?讨厌变化吗?当他把手指放在支部门把上,清脆的电子音传来,门和往常一样轻轻弹开时,他还没想通。 房间里只有固法美伟。 由于占地方的货架被搬走,房间里明显空了很多,但整体布局变化不大,昨天晚上战斗的一片狼藉到时被清理干净。日向德间是应该回来收拾过再让别人搬走的吧。 少女正背对他坐在电脑椅上看窗外。她过了很久才回头看他。 “辛苦了固法。我来值班了。”明智小心地说。相比于明智和日向德间交集更多,硬要说的话泽田青和切岛鹤也和日向德间更熟络,和所有支部成员都打成一片的固法美伟似乎更难接受自己被没来由的选入特别行动部队的事实。 少女回头看他,她背后是和前一天一样的灿烂的夕阳。只是心境截然不同。 “初春同学刚刚来过,学长和她恰好擦肩而过了。”固法微笑着对面无表情的明智说。 “初春……”明智很快想到那个之前在训练中邂逅的见习风纪委员,“她也快得到正式资格了吧。” “她说来找切岛同学,但碰巧今天不在。”固法接着解释,“她一开始交接时是切岛同学负责的见习生,但一直以来是泽田同学负责她的指导。为什么会来找切岛同学呢?” 明智想起来了,初春好像在那次演习里和鹤一起行动过。应该在那时,为鹤的魅力折服了吧。 “对了,那么见习生的培训……” “嗯,我告诉她移交到新的98支部去了,会有留在98支部的同伴对接。”固法扬了扬手,“反正那些人会很喜欢仰慕前辈的小妹妹吧。” 明智没再说话,而是坐到昨天他们围在一起谈话的沙发上,固法则也坐过去。明智想提醒固法他在的话她可以回去休息,但少女似乎有心事,又或者累坏了并不想立刻离开。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摞《特别行动部队工作组织章程》,他拿起一本开始百无聊赖地翻看,顺便思考固法有什么烦心事。奇迹般地,有固法在时,明智忽然没有了之前那么渴望孤寂。 “抱歉。”明智忽然开口。 “为什么?”固法奇怪地问。 “也许,我不该加入风纪委员吧。”明智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姑且试探一下原因,”这样,日向德间那家伙估计也不会这么胡作非为。” 固法朝他安慰似的微笑一下,她换了个紧绷的姿势隔着一张桌子凑近明智,让明智有点惶恐,“日向前辈是一直是98支部的灵魂哦。” 明智点点头表示能看出来,无论是泽田青,切岛鹤等人,还是其他98支部的其他人都似乎或多或少沉湎在日向德间的“势阱”里。但貌似,更深层次的“他”,包括他日向德间不为人知的过去,似乎只有自己有所了解,连泽田青和切岛鹤是否知情都两说。 “日向前辈的综合能力应该在一流之列,98支部算是规模较大的支部了吧,并且还有很多新人加入,从他把自己的出租屋改造成支部活动室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固法感叹。 明智不太会聊天,即使加入了风纪委员这麽久依旧如此。他闪开了少女的凝视,固法也很贴心的后仰,没让明智不敢动弹。他急忙站起来到搬走一些东西的支部走走,晃晃悠悠就走到日向德间卧室的门前。 毫不犹豫,他推开门。他倒是还没忘了昨天晚上激战的最后一幕就发生在此。没有闯入别人私人空间的忸怩,他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确保没人后开灯环顾四周。房间确实逼仄,窗帘被风吹出开着的落地窗,这边背阴,楼下正对深巷,开了灯也显得不是很亮。两旁的书柜凌乱地塞了一些资料。 明智细细端详,却发现在一些科学文献里夹杂了许多有关西方神话与魔法的书籍。墙角的床铺边则是一盏台灯和另一本翻开的书。 明智坐到日向德间的地铺上,房间根本没有衣柜把被褥收起来,就这麽勉强铺着。 如果以日向德间的立场,能不能倒推…… 身为“原石”的日向德间从小参与了科学家的能力研究,恐怕和他一样遭受不少非人对待——同时有被称为能力镜像体的同伴切岛光——而后者恰好是日向德间同僚的弟弟——暂时排除泽田青来简化思路——雨夜遇到可以借由卡片释放火焰的神秘人,而这一能力并非有aim扩散力场介导,换言之,和原石“能力”一样无法被他扫描复制——而日向德间却在和神秘人的对战中发挥了同样超乎常理的力量——昨晚也是——这种力量,是否可以被科学描述?这就是这个力量能不能被轻率定义为魔法的关键所在。 我自己呢?明智想——自己被日向德间事先调查过,能力数据也被一览无余——日向德间加入风纪委员并拉他入伙,加上保护同胞免受荼毒,就是他给自己选择的脱离实验机构的权宜之计——日向德间初见当晚就将心比心似的把他对魔法的好奇和盘托出,更是解释了研究魔法这个建立特别行动部队的隐藏目的。 为什么偏偏叫做“魔法”?直接学习维特根斯坦折中一下不好吗? “那家伙……”明智咋舌。心想日向德间竟然当真从“魔法"这个枯槁的的定义入手调查。他又看了看窗口,似乎昨天抹黑混战的痕迹被清理干净,但余光无意间瞥见墙上挂着的巨幅画像。让他一个激灵毛骨悚然。 红色盔甲的巨型武士头戴装饰绚丽的兜鍪,身下黑马扬蹄嘶叫,武士手里的武器类似长枪,但又有戟的特点,武士腰间还别着武士刀的刀鞘,该别短刀的地方却挂着一把阿拉伯地区的弯刀,但无论如何张力都足以刺破画面。马蹄之下是无边的荒野。旁边写着幕府将军四个汉字。 但凡是日向德间以外的任何人在房间里挂这种画,明智大概都理解,但日向德间这么干甚至让他吓了一跳。比较崇尚极简主义的日向德间会挂这种武器元素缝合的图画吗?而且色调还很让人不适。 既然是魔法就好好研究西方巫术,混账,专心研究共济会,坎巴拉和圣殿骑士,拿着“幕府将军”的意象作何解释?日向德间一整天不见踪影,自然问不到。 明智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生怕固法进去看见那张画再被吓到。 “前辈,你为什么就这麽大摇大摆走进日向前辈的房间啊。” 看着固法很放松地躺在沙发里扭头吐槽他,明智意识到日向德间似乎——或者说一直以来都算是全支部灵魂人物的存在,随便进别人房间无论如何都很失礼。 为缓解尴尬,他随口问。 “日向同学是一整天没有露面吗?” “是啊。” “那……我收到的消息……”明智拿出了手机,上面是署名未知的人传来的值班安排,大概是风纪委员会吧,“附件倒是以外的有诗意。” “是哦,口吻很像日向前辈吧。”确定收到的信息一致,固法有点享受的打开手机里的邮件,并读出声来。 “‘今后你们可能会迎来悠长的假期,这样也好,你就好好休息吧,没问题,身体休息的时候,内心必须……’” 他既没有在痛击明智之后出面道歉,没有为他私藏卡片而责难他,据固法说连甚至让新98部成员搬走都是群发邮件通知。这个第七部专属的附件是暗示第七特别行动部队的日常会格外清闲吗?明智开始担心日向德间会不会拉拢自己花大把时间研究魔法。 固法声音戛然而止了。 虚掩的门开了。 走进的是日向德间,身后还有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脸无奈的切岛鹤。 日向德间摆出标志性的微笑,明智一瞬间愣了一下。 “抱歉饼画早了,”日向德间有点难为情地说,“‘身体休息的时候,内心必须有所改变——总会有人,结束你这悠长的假期’。” 难得的几乎全员聚首,固法有点傻眼的看了一眼邮件的后半部分,转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紧急集合。第七学区警备员请求我们配合他们的救援行动。”日向德间下宣判似的说到。 “泽田同学已经在楼下对接。”切岛鹤合起电脑说道,她略有稚气的脸上有点小严肃,让明智忽然想到上午泽田青说的话。 “位于博览百科,三名儿童被一名歹徒挟持。”切岛鹤接着补充。给了日向德间一个白眼接着转身跑下楼,留下裙袂旋转的背影。立刻来了精神的固法跳下沙发追出去,日向德间拍拍明智肩膀默默转身。 悠长的假期? 这大概是鹤的浪漫吧。 下楼看见警备员车辆刺眼的警灯时,明智完全忘了本来还打算想想固法的心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