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上元节)是盛极变衰的关目,贾府之兴旺与衰亡
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家周汝昌先生在探讨《红楼梦》时,曾提出过这样一个观点:在全书大结构总章法上讲,上元节是盛极变衰的关目,与书中人物形象及故事情节勾合而为有机的整体,统一于贾府的悲欢离合与社会的人情世态之中。
在第十八回和第五十三回,曹雪芹详写元夕,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刻画了包括赏灯、猜灯谜、放烟火、看戏等在内的一切家族性节日活动,以其精湛的文笔真实、形象、生动地再现了清中叶社会灯节民俗百态。而在第九十六回,相比于元妃省亲之时的“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已经毫无团员喜庆之氛围,元妃薨逝,“元妃的事忙碌了好些时,近日宝玉又病着,虽有旧例家宴,大家无兴,也无有可记之事。”正如巴赫金所说:“节庆都是同自然、社会和人的危机和转折关头联系的,死亡和再生,交替和更新,总是节日世界感受的主导因素。”
上元节,又称元夕,即传统元宵佳节,“元,始也”,“霄,夜也”,就是为“再生”与“更替”所生。因此,曹雪芹选择了元宵以其热闹与否来隐喻贾府之兴旺与衰亡。
而从习俗上来看,元宵还是在春节这个由若干连续性节日组合成的节日系列中,排在最末的一个,因此,在中国古代,往往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中国传统迎新礼仪才会达到热闹的最巅峰,也是全民狂欢的最高潮部分。而宋代词人辛弃疾,就曾经描述过这一盛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辛弃疾写元宵的灯,写元宵的烟火风雨般飘落,写元宵的宝马雕车,而在色彩以外,他还将声音附着在静态的文字之上,他写元宵的“闹”,所谓“正月十五闹元宵”。“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
据说,“元宵闹夜”之所以成为最明显的节俗标志,是因为分别作为春节的头与尾,在除夕之时,人们于新旧转换的时间点需暂时性的处于静止状态,中断与外界的联系,而元宵与之相对,在此“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时刻,大家则须以喧闹的户外活动打破寂静。这也解释了为何元宵节的习俗诸如猜灯谜、舞狮子、观赏花灯、施放烟火等皆为户外活动,且远近观之“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远近听之“奔腾白泽喧金鼓,隐起青龙簇管弦。”
在色彩鲜明的“百枝灯树”之下,在锣鼓为主的响器与人声鼎沸的歌舞游乐之中,光与声共同构成了千百年来中国传统节俗的独特景观。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元宵节作为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不止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更是一种民族情感与民族信仰的表达方式,也是民族特点和民族生活状态的艺术表现。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墨客以文字为载体,将自己的身世沉浮之慨、家国情怀之感以及人格境界的领悟蕴含在元宵诗词或文章之中,让我们得以从绵亘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淘出民族自豪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