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劫枉丝 第二十二集 聪慧善谋外柔内刚允/霸道强势染/虎视眈眈三/默默守护冲
蓝湛气得咬牙,又使劲挣了挣,可身上这人却是纹丝不动,最后只得抿了抿嘴,无奈的回道,“蓝湛!”
北堂羡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清澈透明谓之湛,这名字倒是极称你!不过蓝姓,那蓝允……是你什么人?”
蓝湛念及兄长,狠狠瞪了身上这个北靖人一眼,“那是我兄长!”
北堂羡丝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身下这容貌精致到近乎雌雄墨辨的少年,心想着倘若那蓝允与蓝湛有六七分的相似,那他倒不意外自家皇兄为什么会为了蓝允发疯了。
蓝湛被北堂羡盯的愈发的不自在了,“你……我都说了,你还不起来?!”
“哦!对对对……我说我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了呢……”北堂羡嬉笑着松开了蓝湛的手,利落的起身,蓝湛迅速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到一边,戒备的看着这个并没有唤人来抓住自己,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的北靖人,“你又是谁?”
北堂羡摸了摸鼻子,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点心虚,“我啊,我叫北堂羡。”
“北堂羡?!你是那个混蛋宸王的弟弟!”蓝湛脸一沉,抬掌又想打北堂羡。蓝湛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北靖皇室有哪些人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人还是那宸王嫡亲的弟弟!
“哎哎哎……你冷静一点啊!”北堂羡连连摆手,“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你也不能把我哥的账算在我头上啊!不如这样,你别打我,我帮你救你哥,怎么样?”
蓝湛狐疑的看向北堂羡,“你有这么好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北堂羡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就为了你哥,我皇兄拒了与李家的联姻,那可是四世三公的李家啊,我皇兄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甚至还为此触怒了君父!更别说你哥诈死那段时间,简直就和把我皇兄的魂一并带走了一样,整天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抱着你哥的‘骨灰坛子’喝酒,最后直接就喝吐了血了!”这蓝允不管是生是死,对北堂墨染的影响都太大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远远的送走了为好!
蓝湛听着北堂羡把自家兄长形容成妲己褒姒之流,心头顿时一阵火起,“我家兄长,谪仙一般的人物,性情高洁,若非被人所迫,怎么可能甘心受辱!明明是恃强凌弱的贼人,如今倒说的自己情圣一般,脸呢?!”
“……”北堂羡没想到蓝湛看着这么清冷的一个小人儿,发起火来竟然这么火爆,不过看着竟比方才更加耀眼了,他挑了挑眉,故意说道,“你怎知你兄长是被迫,你兄长盗取了我朝的边塞布防图,焉知他不是为此,故意对着我皇兄投怀送抱的?”
蓝湛气得眼尾都泛红了,“你胡说!我兄长纵然千般计策,万种谋划,也断断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的,你当我蓝家是什么?!”
北堂羡看着蓝湛眼中那一丝委屈,心里竟忍不住的一阵心疼,“好好好,我错了,我说错了还不行么,你别激动呀!”
北堂羡还想再说些什么哄哄蓝湛,营帐外传来尚羽的声音,“晋王殿下可在帐内?”
北堂羡急忙抬手示意蓝湛噤声,“尚副将?可是有什么事么?”
尚羽回道,“有人说听到殿下帐中隐约传来些许声响,卑职有些担心,特来查看一番。”
北堂羡看了一眼快要炸毛的蓝湛,忍了忍笑,想了想,伸出食指抵在唇间示意蓝湛千万不要出声,随后走到一边的小案旁,拿起放在剑架上的剑,一手握住剑柄一抽一送,又把剑放了回去,这才往营帐门口走去。
蓝湛本来已经开始四处打量,到底哪里可以逃出去了。看到北堂羡走到剑架旁边,心里更是一紧。他进来营帐的时候就看到那柄剑了,可是担心这营帐的主人发现端倪,便没敢去动,这会忍不住的惋惜,倒还不如一早将这剑拿在手里了呢!
可片刻后,蓝湛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北靖人,剑都没有完全拔出来,随手就把自己的手臂划出了一条伤口,浑不在意的走了出去。
北堂羡略有些倨傲的看着尚羽,“尚副将,本王方才在帐中把玩‘随便’,弄出了些动静,想是被人听了去误会了。倒是方才尚副将突然开口,以致本王不慎上了手臂!”
尚羽身后的士兵皆是一脸的不忿,盖因这位晋王自入了军营之后,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不是嫌弃赶路太快哪哪都不舒服,就是挑剔军中膳食太过简陋粗糙,难以下咽。别人骑马,他偏要坐马车,还特意命人沿途搜罗美食佳酿来享用,倒不像是随军的,反而像是出来踏青的。
尚羽一眼瞥见北堂羡手臂上的伤,皱了皱眉,请罪道,“倒是卑职的不是了!殿下,可要唤郎中过来看看?”
北堂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就军中那郎中,能看出来什么,横竖也不过是点子划伤,父皇给本王备的药不知比军中的好上多少!只是,倒是有劳尚副将命人给本王打盆清水,再送些细布过来。”
尚羽挥手让人去准备,又继续说道,“殿下,营中进了贼人,目前还未抓到,殿下这几日千万要小心些才是。卑职会增派人手在附近的,殿下若是发现了什么,喊人便是!”
北堂羡不耐烦的应道,“本王知道了,真是啰嗦!”
清水和细布很快被送了来,尚羽亲自端着水盆送进了晋王的营帐,北堂羡心里有些担心,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暗自皱了皱眉,跟着尚羽回了营帐。
尚羽略略扫视了一眼这比自家王爷还要奢华的营帐,心里有些无语,却还是恭谨的问道,“殿下,可需要卑职帮忙上药包扎一下?”
北堂羡没看到蓝湛的身影,心下正有些担忧,便不想再与尚羽纠缠,“不用,本王自己处理就行了,尚副将忙自己的事去便是!另外,这等丢脸之事,就不必告知皇兄了!”
北堂羡坚持,尚羽便也只得行礼退了出去。看着尚羽走了之后,北堂羡立刻掩好了帘笼,转身走到了屏风后面,看到被放了下来的床幔,他心里隐隐一动,便走上前轻轻挑起床幔,果然看到那小人正捂着手臂,坐在床边。
蓝湛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北堂羡一眼,又看了看他的伤,“你……你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北堂羡笑了笑,“我帮你处理伤口,怎么都会留下痕迹的,倒不如这样过了明处,也就不必担心有人怀疑了。”
蓝湛聪慧,自然明白北堂羡的意思,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人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就算不想让自家兄长在宸王身边,将自己兄弟二人远远送走就是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北堂羡挂好了床幔,将水盆端了过来,又取了伤药和细布,“来,我帮你上药!”
蓝湛抿了抿嘴,默不作声的乖乖的看着北堂羡撕开了他的衣袖,小心的取下之前随意的包扎,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清理着伤口。
“这么专注的看着我?”蓝湛的视线北堂羡感受的清清楚楚,他正好想要转移一下蓝湛的注意力,遂调笑道,“怎么,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你胡说什么?”蓝湛急忙转移了视线,不经意便看到了那把剑架上的剑,忍不住好奇道,“那是你的剑?它叫什么?”
蓝湛喜武,更是爱剑之人,方才北堂羡虽没有将剑彻底拔出来,但那隐隐的剑光便让蓝湛知晓,那是一把宝剑,更何况既是北靖的王爷,想来身边的,也不该是什么无名之剑吧!
“随便!”北堂羡一边小心的撒着药粉,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
蓝湛惊讶的看向北堂羡,不满道,“那当是把神兵,怎可如此轻慢?”
北堂羡有些无奈,他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解释了,“本王是说,那剑的名字就是‘随便’!”
蓝湛一脸的不信,“谁会给一把神兵利器取这种敷衍的名字?!”
北堂羡正色道,“大道至简,大拙若巧!况且,名字而已,不过是个代号,难道就因为叫了这么个名字,它就不是原来那把剑了?”
蓝湛怔了一下,却又不得不点点头承认北堂羡说的很对,一时间看着北堂羡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北堂羡笑了笑低头继续绑着细布,心里忍不住有些汗颜,这小家伙可真是好糊弄啊。当初他缠着他父皇,找了名家为自己铸剑,剑成之时,父皇问他想要取什么名字,他彼时尚且年幼,想了许多都不甚满意,便回了一句“随便”,本是想着让他父皇帮着随意取个什么名字,谁承想,剑取回之后,剑身上便刻上了“随便”两个字,北堂羡当时当真是欲哭无泪,这名字喊起来也太没有气势了!所幸他后来想了这么一个托词,听上去倒也颇有道理。
蓝湛又看了一眼随便,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的避尘如今在哪?”
北堂羡挑了挑眉,“避尘?是你的剑?若是在这营中遗失了,想来最后也是到了我皇兄手中。放心,我会帮你拿回来的!”
蓝湛垂下头,好一会嗫嚅道,“多……多谢你了!”北堂羡不光救了他,还答应帮他救兄长,现在又答应帮忙取回自己心爱的宝剑,于情于礼,蓝湛觉得自己应该谢谢北堂羡的。
北堂羡妥善的系好了细布,嬉笑着往蓝湛身前凑了凑,“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蓝湛眨了眨眼睛,难道正常来说,这人不是应该回一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么?!现在的意思,是想要挟恩图报么?
蓝湛有些迟疑着问道,“那,你想要我如何谢你?”
北堂羡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戏谑了,“怎么说,我这也算是救了你的命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你!”蓝湛的脸瞬间涨红了,又羞又恼,“你……你浑说什么啊!”
北堂羡看着蓝湛那双琉璃一般的浅淡眸子,宛如被烈火点燃了一般的绚烂夺目,心里狠狠一动,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手却忍不住的慢慢抬了起来,似是想要拘住那一团火焰,蓝湛一时间像是要溺在了北堂羡这仿佛潭水般深邃的眼神中,竟也忘记了要将人推开。
“晋王殿下!”帐外传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这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蓝湛一下子回过了神,一把推开了北堂羡,满脸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
北堂羡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推到在地,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看蓝湛,转身走了出去,片刻之后,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回来。
“咳咳……那什么,你也该饿了吧,过来吃些东西吧。”北堂羡将吃食摆在桌子上后,小声招呼着蓝湛。
蓝湛垂着头揪着自己的衣服,没有动。
北堂羡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轻声劝道,“你得好好吃饭休息,养好伤啊,不然你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怎么带他离开这军营啊!”
蓝湛立刻抬起头,急切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兄长救出来?”
“放心吧,我皇兄对你哥情深意切,再加上五日之约,这几日你不必担心你哥的安危的。好了,快来吃饭吧。吃完饭早些休息,等到明日,我去帮你打探打探就是了!”
蓝湛沉默了一会,有些别别扭扭的起身走到了桌旁。
饭后,北堂羡略略收拾了一下,将食盒拎了出去,又端了一盆清水回来,“营中不甚方便,况你又受了伤,暂时就不要沐浴了,洗漱一下早些休息吧。”
蓝湛点了点头,乖乖的打湿了棉布帕子,擦拭着自己的脸和手,再一抬头,就看到北堂羡从床上搬下来了两床被子铺在了地上。
“洗好了?”北堂羡笑着问了一声,“幸而我被子带的多,今晚你就在床上好好休息,我在这里睡就行了。”
蓝湛自然不能同意,“不必如此!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我睡地上就行!之前……之前在军中的时候,我也常常睡在地上的。”军中本就简陋,大多都是席地而卧,蓝湛因着身份特殊,不曾与南晏的士兵睡在大通铺里,却也没有骄矜的要求更多。
北堂羡倒也不与蓝湛争抢,在蓝湛惊愕的眼神中,就着蓝湛用过的水简单洗了一下,看着蓝湛拘谨的躺在了地上,用被子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这才笑着吹熄了烛火,躺在了床上。
蓝湛白日里受了伤,亏了气血,再加上这一日里颇为波折,虽心里对北堂羡仍有一丝戒备,却抵不过身体的疲累,不过一会便睡了过去。
北堂羡感受着蓝湛的呼吸慢慢的平稳了,睁开眼睛起身蹲在蓝湛身边,仔仔细细的看了蓝湛乖巧的睡颜好一会,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蓝湛的脸,抿着嘴浅浅的笑了。他伸手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的抱起蓝湛,将他妥善的放在了床上,又替他盖好了被子,这才躺到了地上,伴着被子上淡淡的青松香气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