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事

  一个趿着拖鞋的水手提着桶走了过来，嘴角叼着烟，命令式地将桶提过来：“小贩子，搞点鳝鱼！”

   水雷抬起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

  “搞快点！”水手不耐烦地叭叭，“多搞点肥的！”

  水雷没接水手的桶，解释道：“我们不零卖。”

  水手哈哈大笑：“老子在这船上吃东西从来不给钱。”

  水雷白了他一眼，拧好装着鳝鱼水桶的桶盖。

  水手瞪大眼睛，“老子告诉你，靠水吃水，你靠老子码头，就得交点费！”

  与水雷同行的伙伴黑皮连忙接住水桶，赔着笑脸：“我们这趟赔了不少，消消气给您挑。”

  一旁小声提醒水雷：“别顶他，我们更重要的事是平安跑完生意，其他忍着！”

  水雷心里七上八下，凭啥要给他？不给就是不给！可连比他经验丰富的黑皮软了下来，他也泛着嘀咕。

   看着刚刚被自己亲手挑选下来的好鳝鱼一只只钻进那肮脏的桶里，水雷实在忍不住，初生牛犊不怕虎，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扯下水桶，“凭啥挨他的宰，就不给！”

 水手一下子怒了，“不给你点颜色你她妈毕不了业！” 一只爆出青筋的沙包拳挥过来。

  水雷机智一躲，水手拳落空倒在地上，黑皮连忙拉住水雷，“快跑！”

  水手恼羞成怒，踢翻了两箱水桶，黑皮上去扶水桶，水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水雷看着满地鳝鱼，想起自己下塘的场景。他能轻易勾出藏在泥地深处的滑鳝，与蛙鸣水草繁星作伴，，此时的美好幻想却与鳝鱼一同滑散。

  他哇的哭了出来，发狂似的冲向水手，同行的鳝鱼贩一把抱住水雷：“小弟弟去不得！他是有名的流氓地头蛇，跑生意的都吃过亏！”水雷张开嘴狠狠咬了他一口，鳝鱼贩疼得直咧嘴，放开了他，水雷大喊：“快去找我爸！”一边冲向水手。

  “流氓，赔我鳝鱼！”

  上下船的乘客和在一旁怕“沾了火星”的贩子都惊讶这个瘦小的孩子反抗地头蛇。

  地头蛇嘿嘿地冷笑着:“好小子,有种!没人敢叫我是流氓,你算是第一个!说着便踱过去,一把抓住了水雷的头发。

水雷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鳝鱼贩扬起被水雷咬出血的手,大喊:“救命…”

同一条船上的鳝鱼贩子们此刻紧握着拳头逼了过来。

小木匠们抽出斧头站在铝箱上,狠狠地盯着地头蛇。

“放手!”平地一声雷,水雷爹来了。

地头蛇无可奈何地松了手,望了望围过来的众人,虚张声势地道:“你们要干什么?啊?你们敢动手,我叫你们开不了船!”

水雷爹咬着牙说:“上一趟水,叫你敲了一桶鳝鱼,你还嫌不肥!这一次,给你一个肥的!”说着便一拳挥击,将地头蛇打翻在地,和那些滑腻腻的鳝鱼滚在一起。

船上的人和码头上的人都轰地一声大笑。

地头蛇捂着脸爬上码头，哭丧着脸嚷嚷：“你等着，你有种等着！”然后溜走了。

  鳝鱼贩子笑着对水雷爸说：“你儿子有种！”

  水雷突然觉得有一个暖暖的东西涌了上来，放生大哭起来。

  夜色像潮水一样满了上来，夜的上江展现了另一种迷人魅力。

  更重要的事，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