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圣堂猥影
教堂的钟声响起了。
空灵，沉醉，每一个人都被笼罩在，
对于罪行的忏悔中。
人类总是渴望着，渴望着能洗去自身的[恶]。
但，我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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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教堂，坐落在纽约皇后街区。
虽然身处闹市，但信徒们仍然可以在这里寻得安宁。
巴赛罗缪，这是他的名字。
穿着整洁的教服，手中握着一块青蓝色的十字架的他，看上去就像大海一样平静、平和。
这是他身为宗教人士的矜持，同时也是信奉上帝所带来的，内心的祥和。每到礼拜日，这座基督教堂内总是会有一长串儿的人们，为了自己的愿望而将目光投向泣血的耶稣。
他们都是渴盼着什么的人。
希望自己的家庭幸福，希望自己的财运亨通，希望自己的爱情能早一点儿到来——像这样的形形色色的愿望，巴赛罗缪每天都要见到许多。
"嗨，女士，这是你的女儿吗？"
他的眼前，现在站着一位很明显就是[母亲]的女人。
"是的，神父，希望我的女儿没有打扰到你，她是个既调皮又捣蛋的孩子。我本来不想带她过来的——"
"不，女士，你做得很好。如果你诚心待上帝，那上帝一定也会保佑你们——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们是人间的天使，到教堂里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反倒应该是我们神职人员的荣幸——"
神父温柔地说着。他那碧蓝色的眼睛里折射出智慧的光芒，亚麻色的卷发和雀斑让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平易近人，很快就抚平了一位母亲忐忑的心。
"是吗，那就是再好不过了。丽莎，闹够了没有，我们该走了，别在这儿打扰神父了。"
"不，妈妈。你看耶穌，他在哭耶，可耶稣他既然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又为什么要哭呢？"
女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尽管一直乖巧地站在母亲身后，但对于教堂内部的好奇目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孩子，上帝也是会哭的哦。如果世上的人没有得到幸福，或者仍然在受着苦难，那么耶稣的眼泪就不会停止——他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跨越苦难。"
"是这样。谢啦神父先生。你看上去真是一个大好人呢，除了脸上有雀斑这一点不招人喜欢之外——"
“……”
“咳咳，抱歉神父，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别和小孩儿一般见识呀……”
"没事儿，我不是一个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迁怒的人，老实说，这孩子挺可爱的。那么，愿主保佑你们。阿门。"
巴赛罗缪很负责任地为她们细细祷告了一番，然后站在那里目送她们远去。
他是个有资历，有职业素养的人。像这样，看着川流不息的教徒们在教堂中安静地作着礼拜、度过了一整天后，他安静地坐在红色祷台前边儿，心中却感到一阵儿莫名的[骚痒感]。
做这一行当无疑是需要克服孤独与寂寞的。虽然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一点，但是，内心却还是在以某种形式"蠢蠢欲动"着。
夜深了。他那一直平静地捏着十字架的手也一直安分地放在它该放的地方。但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在不安地涌动着什么。
"看来今晚得吃几片安眠药，不然便一定睡不着了。"
巴赛罗缪很少吃这种药，但是今天晚上，他却有着非吃不可的理由——这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不能强制自己睡眠的话，那像在碘酒里泡了三天的狗屎一样恶臭而腐朽的东西，今晚一定会填满他的心。
教堂外，雷电交加，大雨瓢泼。
冷静地泡上一杯拿铁，他将药丸吞了下去。恶心的感觉这才稍微有了好转。他想了想，打开了教堂大厅左边的一扇石头做的秘门——那秘门里面其实还有一道秘门，里头漆黑一片，仿佛是装满着什么神秘的东西一般——
他正要开灯，紧闭的教堂大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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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吗？"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这般的大雨深夜，一个男人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打扰庄严肃穆的教堂呢？
神甫有些不解。
"有人在吗？Father？我想我需要帮助。"
"你有什么事？"
神父小心地关好了秘门，走到了教堂门前，隔着门与雷鸣声与那个男人交流起来。
"是这样的神甫，我是个远足客，准备徒步走到另一个城市去投靠我的远房亲戚，但现在兜里没钱了，又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所以不得不停下来，如果不介意——"
"我拒绝。我这里又不是避难所，况且我又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还是去别处罢，我要睡了。"
神甫很聪明的拒绝了对方。毕竟现在是深夜，在不明了对方是个什么来头的情况下，不予理睬的冷处理就是最佳的选择。
"是这样的，我这里不止一个人，说来也惭愧——我的钱在路上花完了，可我六岁的女儿却还吵着要吃东西，希望你看在孩子和一直在下的这场大雨的份儿上，请好心收留我们一晚。等今晚一过，我自有办法弄到钱的。我向你保证，father。"
青年男人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向神父说出这番话的。对于他来说，好像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
不知是被说动了还是被男人的执着给震惊了，接下来，站在教堂门内的神父，现在只是一阵沉默。
随着雨声淅淅沥沥地越来越大，屋外男人赤红的眼睛里更显出焦虑的神色。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质地异常老旧的真皮制工具包(看起来像是密河鳄的皮做的)。现在，这工具包的表面也被汹汹的雨水浸湿了。
他正用自己的臂膀为女孩挡着雨，但即使如此狼狈了，蓝色的领带，白色的西装却依然透着一股子沉稳和高素质的感觉。
他在等待着。就好像是一只在遇到天敌锦蛇时，把自己的肚子涨得老大的蟾蜍一般，等待这门的那头、神甫的决断。
片刻之后，门发出吱嘎的声响，从里向外，被缓缓地打开了。
"进来吧。看在那个女孩的面子上，我收留你们住一晚。不过说好了，就一晚。快进来吧，别把孩子冻坏了，那样无疑是一种罪过。去睡教堂里的长椅吧，我困了。"
说完，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转身准备走开。
"好的，万分感谢。呃……"
"你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或许有些过分了……但，神父，你有热牛奶吗，我们淋了太久的雨，现在实在是需要暖下身子了。"
"……等一下吧。"
在耶稣的像前，他们安静地面对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他。坐在长椅上，手中捧着神父递给他们的热牛奶，然后一股脑儿地咽将了下去。
"谢谢你，神父，你真是个大好人。现在我们感觉好多了。说起来，我也有些困倦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信徒到来之前离开这里就行，大概七点左右罢。现在你们还有七个小时可以休息，可别浪费了。"
神父以他惯有的温柔语气提示着男人和小女孩，然后关上了灯——整个教堂，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而不一会儿，也许是因为太困的原因吧，青年男人就这样轻声地打起了呼噜来，皮制的工具包则被他像宝贝似的、紧紧捂在怀里。
在此基础上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此时的他们，已然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名叫薇薇安的幼女安静而香甜地躺在那里睡得正香，却殊不知，在阴暗处，就在耶稣的眼皮底下——有一双猥琐的蓝色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