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all郡】大婚之日
(“你”视角,权斗失败被赐婚,得众人相救的故事,主季郡双箭头,含凌/玉/宣/文群像,大家都爱你啊。)
“诏曰,兹有云中郡主,性情淑婉,蕙质兰心,今年岁圆满,朕感先南国公之伟功,特赐婚学士华家次子华荣,以公主之仪备之,封韶华公主,钦此——”
圣旨连夜送至花、华两家门楣,礼官拖长声音,一字一字唱的你心如死灰。明雍求学不过三载,天下之局却已尽终结,落子无悔,这一局,终究是你输了。
韶华公主,呵。这是在提醒你自此之后,花家连姓氏都将泯灭么?
“臣,谢恩。”你行过大礼,将圣旨紧紧地攥在手里,末尾的玺印愈发刺眼。你想起宣昭曾于山间用石头雕刻的凤印,在她手中仿佛振翅待飞一般,远比今日这鲜红之章更具磅礴之势。
大抵那时,你们心中都有着逐鹿中原的豪气与期望。只是如今疾风吹枯,漫天乌云密布,再好的阳光也照不透了。
你的婚事,便在大雨滂沱中如期举行。
凡皇家大婚,无不提前沐浴焚香,行占卜,测天时以迎良辰。如今“吉时”天成,自是有人苦心孤诣地安排,就算送你入牢笼,也要再狠狠碾上一脚。次日,民间便会传遍曾经的云中郡主,如今的韶华公主大婚之日竟突遇暴雨,实为不详之人的流言。你哂笑一声,清誉与否,你自是不在乎了,只是纵观前朝史事,多少午门之血,便从这“不详”中喷洒出来。
罢了,左右嫁入华家,与死何异。只是可惜,听闻不日前占星司主司法不愿起卜,天子震怒,罚其闭门思过并褫夺职务,改副司法马辰为主司法,一应接替文家之职。
文司宥,到底还是护了你一回。
你拔下头上的金钗,钗头经过几日的磨砺,散发出尖锐的光芒。这是你最后的尊严,只在洞房花烛夜,做一回无声的反抗吧。
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饶是你武艺精湛,奈何婚礼披挂甚重,一时竟无法平衡,斜倒在底板上,抬眼间卷帘被划开,一位蒙面男子踏入车中,神情紧张,抱起你便施展轻功向外跑去。
“公主!”迎亲的队伍一阵兵荒马乱,侍卫们提刀待追,冷不防被一阵飞沙眯了眼睛,转眼间寒光一闪,喉间血色溅开,那一身青衣却未沾染分毫。“乖徒,可还记得当初雨夜之戏?”玉泽望着你离去的方向,独自笑着喃喃到,“你曾算出为师是刺客,如今却真是刺客了。”
你窝在黑衣人的怀中,大雨汹涌而来,你分不清砸在脸上的是雨水、汗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你以为你已经不会有泪了,但此刻却和着风声雨声,畅畅快快地哭了一场。
无他,这幅身体的温度,你早已刻在灵魂深处。此刻他紧锁眉头,脚下生风,正如一只墨鹤穿梭雷霆中求生。你攥紧他的衣领,直到大雨停歇也不曾放手。
“花,是我。”第一缕晨光照在脸上时,你们已经离开宣京数百里,大雨冲刷了一切痕迹,纵使天子大怒,伏尸百万,也找不回这草草出嫁的新娘了。经过一夜奔波,黑衣人似是终于松了口气,低头看向你时,却被你通红的双眼和不断颤栗的身体刺激得脚下不稳,连忙将你小心翼翼放下,拉下面罩柔声安慰到。
“我知道…是你。”你扑上去抱住季元启,废弃的身心死灰复燃般散发着热烈的温度。少年颤抖的双手抚过你的腰间和长发,一点点用力抱紧你,似要将你整个人嵌入怀中。
“可你不该来。”
“我不能不来。”
“子亦……花家已然无望,季家清流,你不要……”
“别说了。”少年俯下身,你感到干裂的唇皮渐渐被浸润,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着他的温存。良久,你们分开望向彼此,季元启的眼中透露着你从未见过的郑重与果决。是了,无论再困难的境地,只要在你身边,他总是无忧的笑着。
“我已与季家断发还恩,划清界限,此后小爷便不再是季家二爷,所行之事一人承担。”季元启抚开你眼前潮湿的发丝,捧着你的脸笑着说道,好像在告诉你明天山下的餐馆又会出什么新品一样轻松,“无论要逃到哪里,小爷都会跟你一起!”
“子亦!你不可以!你还有大好前程——”
“大好前程?像老爷子和那群大臣一样日日在自己的位置上假装快乐、假装悲伤、假装愤怒吗?”季元启握住你的手,字字铿锵,“小爷所求不过自由,如今托了娘子的福,却是真正的自由了,听闻侠士风流,只羡鸳鸯不羡仙,娘子这是想抛下为夫?”
“你胡说什么呢?”他一声娘子,竟让你久违地窘迫起来,别过头又羞又恼地说道。
“小爷抢的亲,自然就是小爷的人了!”季元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咧着嘴笑道,“还没问娘子~刚刚抱得那么紧时不害羞,这时候倒害羞了?”
“……不安好心。”你小声嘟囔着,冷不防又被他抱起,“哎?子亦,我可以走了?”
“再抱一会儿。”他靠在你颈窝轻轻说道,你缓缓搂住他的肩膀,往后风雨兼程,同舟共济,你与他,必再不分离。
“大人,都打点好了。”凌府中,一名死士自灯影下现身,向着面前霜华满发,岁月无痕的男子说道。
“城郊的路可探清楚了?”
“是,南坡水流湍急,一日便可行八百里,再加上占星司文主司法所算大雨,必万无一失。”
“好,退下吧。”凌晏如拿起手中的花家匕首,手腕一抖,烛芯应声而断,霎时满屋黑暗,只余点点月光照在发梢上,好似飞蛾扑火,莹莹而亮。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黑暗中,凌晏如不断重复着这段话,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讽刺自己。倏尔,窗外一盏灯笼经过,首辅大人只望了一眼,猛地俯下身去,紧紧攥住了心口的衣服。
“云心先生——”
这梦幻泡影,只怕是将要困扰他一生,这便是他选择天下的代价。
“呼……”凌晏如缓缓吐出一口气,坐直身体,沉静地点亮烛火,拿起手中的策文,复又看了下去。
“殿下,一切如常。”街道上早已吵得沸反盈天,只为本朝仅次于长公主的韶华公主出嫁当天竟突遇贼人不知所踪,一时间捕风捉影,各类言论甚嚣尘上。而渐渐地,不知是谁暗中操作,一篇篇记叙你昔日为民请命、侠肝义胆的文章传遍宣京各地,连锦歌楼的说书先生都赶这阵风,一连三月讲述云中郡主的豪情往事,更有往昔受你恩惠之人亲身作证,生生在民众间为你挣了一份唏嘘感叹来。
君主民,民生君。民意如此,朝廷也不敢再趁火打劫,只颁布召令,重金寻你下落便罢了。
“本王代明雍众学子,谢过先生。”宣望钧放下茶盏,起身向月怜行了一礼,被锦歌楼眼尖的侍女扶起。月怜轻笑一声,“宸王谢我做什么,左不过是我自己欠了人情,想办法还便是了~只不过未来得及给花妹妹添妆,唉,却是可惜。”
“还花同砚公道,已是最贵重的贺礼。”
“是啊~”月怜感概一声,与宣望钧一同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笑着闹着吆喝着,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
天边一对鸿鹄齐飞,青天白云之上,纵然世间万般尘埃,自不沾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