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戏】于此长眠(完结）

“跪下。” 严浩翔被突如其来的命令砸懵，询问的目光看向马嘉祺。 “光明岛昨夜遭到袭击，死伤惨重，且皆是百姓居民，你手下的人今早满身是血的被我发现，要向你汇报的战果我替你接收了。”话落，一件污迹斑斑用来装密信的小匣子被马嘉祺放在了桌面上。 严浩翔定定看着马嘉祺。 这些证据太具有指向性，缜密又明显，他根本无从辩解，更何况马嘉祺此时似乎没耐心看他慢慢用失去声音的哑语解释。 所以他只比划了一句， “哥认定是我杀的那些人吗。” 马嘉祺皱眉：“证据摆在这里，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浩翔，我知道你复仇心切，可那些无辜百姓什么也没做，他们不该就这么成为我们与敌人斗争的牺牲品...” 严浩翔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后面的任何话了，始终定定的看着马嘉祺，眼睛仿佛还在重复那句话， 马嘉祺一顿，沉默。 “如今，暴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势必要我不夜城做个交代，无论如何你都得承受。找个地方吧。” 严浩翔突然一阵莫大的无力感夹杂一丝从未有过的屈辱感，他深吸一气，从书柜暗格取出藤条递给马嘉祺，又找了一个适合哥哥下手的高度，褪了裤子趴好，动作还未进入尾声，紧随其后的就是携着风声的一鞭狠狠抽下，严浩翔猛地仰头，眼眶立时蓄满泪花。 马嘉祺只是稍稍停顿便不再留情，几乎不停地，角度刁钻地，落下凌厉藤条，五下一组，速度极快，严浩翔极少遭受这样的惩罚，更何况他都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他想像以前一样拿出自己的伶牙俐齿为自己争辩，他一向是不服输的，可这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还是自从他们二人遭受重创以来严浩翔第一次挨罚，隐隐约约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严浩翔还未来得及深思就又被那样沉重的藤条打断，他苦苦捱着，破风箱一般的喉咙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严浩翔有自己的尊严，他不愿再发出任何难听的动静，于是惩罚便只能无声的单调的进行着，只有严浩翔一次次扬起的上身和浸湿了衣服的汗水昭示着这惩罚的难熬。 严浩翔疼的厉害，喉咙里终是憋不住发出嗬嗬怪声，又很快被他压下去，藤条割肉的痛让他发抖，他挣扎，战栗，翻来覆去的无声碾转…… ‘‘噗通’’一声，严浩翔躲避间上半身滑到地上，马嘉祺也终于停下了这一场可怕的责罚，可未待严浩翔舒一口气，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他的哥哥，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来人，接着打，一百满数。不许留情。’’ 严浩翔有些懵然的抬头看向马嘉祺，这个角度依旧是要仰视着看他，他还是那么冷，那么静，还有一丝永远让人琢磨不出的情绪，他无力低下脑袋，心中陡然升起对他的恨意，他先是被自己的恨意吓了一跳，又很快放任它的疯涨，这样挺好的。 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昏昏沉沉间，他只能听到自己身后臀肉被责打的声音，恍惚还有血液飞溅，顺着腿根流下时竟是冰凉的，严浩翔以为自己死了，以为他会死在这一场莫名的责罚中，直到他醒来被告知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一步，他踉跄着下床，砸了一切可以砸的东西，包括马嘉祺与他的一张合照。 他在床上躺了小半月，他也就小半月没有见到马嘉祺，再见到他时又是一周后，他的伤已基本好全，只在掉痂后留下紫红的印记永远不能消除。 他与马嘉祺难得赶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他不知道马嘉祺最近在忙什么，眼下乌青越发重了，浓浓的疲惫之色再也掩不住，他几乎忘了马嘉祺以前的样子，那些耀眼的过往，令人艳羡的追捧，现在都不复存在了。 严浩翔突然勾了勾唇角，但是马嘉祺还有他啊。 他们之间好像还是从前那样，他依旧可以从容的为马嘉祺倒茶侍奉，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严浩翔将切好的烟熏火腿肉细致的摆好在盘子里，递到马嘉祺手边， 哥哥吃这个，肉很嫩，好消化的。 马嘉祺顺着递盘子的白皙手臂向上看去，入目是严浩翔低垂着眼睛，乖顺的模样，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严浩翔便安静的等他回神。 啊，原来如此，怪异在此。 可即便马嘉祺察觉到了不对，也没有任何表示。 ‘‘放着吧，最近爱喝些汤汤水水的…你把那个小米南瓜粥盛一碗给我吧，浩翔。’’ ...... 又是一个狂欢的夜晚，不夜城久久未曾欢庆过，今夜的热闹吸引了这些日子觊觎着这块土地的周边城市，他们等待着它的没落，等待着伺机让他易主，即使奇怪不夜城还有精力庆祝节日，也不耽误他们精心布置人手，策划者趁此机会不夜城防备疏忽一网打尽。 再说不夜城这边，其实城堡里并不热闹，甚至可以说十分冷清，所有下人都被遣散，只留有从小就待在城堡服侍一代又一代主人的老管家和我。 马嘉祺外出三天还未归来，严浩翔一手操办这些事，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我心中隐隐不安，试图询问出什么，严浩翔却看着窗外的雪出神，他越发不爱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想法了，有什么事大多自己就去做了，下人也机灵的通常能猜到他要做什么，需要什么，因为他根本不被允许做什么复杂的活动，马嘉祺像是在他所经过之处安了监控一样，知道他的一切行踪，掌握他的一切行踪。 马嘉祺跟我说‘‘浩翔需要心理医生。’’那时我就想告诉他，您也需要。 雪下得很大，还有冽冽寒风刮得人脸生疼，我推着马嘉祺走进屋内，给服侍他的下人发了工钱，打发他回家休息。马嘉祺问我， ‘‘你不回吗？’’ ‘‘我无处可去大少爷，我唯一的家人只有爷爷，他在一年前就走了。’’我恭敬平稳的回答着。 马嘉祺沉默了一会儿， ‘‘愿他…直达天堂。’’ ‘‘露娜是不是训练结束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吧，浩翔想她了。’’ 那匹狼？它之前因为总是弄得严浩翔一身血腥气，被马嘉祺送到距离城堡很远的山头驯养去了，严浩翔为此和马嘉祺据理力争而挨了一顿不轻的责罚，现在这个时候让我去接它？大概是是想哄哄自己的弟弟吧，我没有多想，遵循命令离开，觉着老管家还在有什么事不会缺我一个。 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我在去山上的路上就碰到了异常焦躁不安得露娜，它脖子上还挂着半截铁链携着一个木桩，不知道它哪来的力气挣开束缚，它见了我猛地冲过来撕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不明所以，被吓出一身冷汗，它不再管我，独自飞奔回城堡，我只好解开系在马背上的绳子，丢下车快马加鞭的跟着它。 风雪迷住我的眼睛，寒风仿佛刀割，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冰冷僵硬的身体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热浪，我看到眼前景象被震得睁大眼睛，那头狼却克服本能冲进燃烧的城堡内。 我回过神来，发现城堡应该是刚刚被一下引燃的，火势迅速蔓延但还没有烧多久，还有得救，还有得救。 我拉响警报，然后用雪打湿外袍披到身上冲进去找人，火光还未蔓延到的地方我看到了静静坐着的马嘉祺和他腿边跪坐着的严浩翔，严浩翔伏在马嘉祺腿上，他因为喉咙的原因，这烟味已然刺激的他分外不舒服，他却只是满头汗水，呼吸急促的起伏着身体，一只手还能安抚着露娜。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要去把人硬拽出去，这时候却突然有簌簌的枪声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来，严浩翔这时候才有所反应，他抬头望向马嘉祺，彼时我未能读懂他的眼神，那是一个怎样悲戚的眼神啊，直把马嘉祺看的一震，轻抚他的脑袋，带着丝丝歉意的笑容。 严浩翔对露娜命令了些什么，那凶猛的头狼嚎叫着飞奔出去一阵撕咬，带进来一个人的胳膊，那胳膊上漏出黑色图纹刺青，严浩翔目露凶光，像是恨不得将那胳膊的主人碎尸万段，我后来听老管家告诉我，严浩翔很小的时候亲眼目睹身上带有这种纹身的刺客杀死了他们的父母，如今马嘉祺将仇人设计在他眼前，他岂能放过，露娜的嚎叫引来一群潜伏在黑夜中的狼，他们扑倒同样潜藏着的敌人，一波又一波，光明城，浮光岛，跃金城，天芒岛… 这些，都是觊觎不夜城的周边城市，也是这些年不断给他们使绊子的对手，更是当年杀死他们父母的凶手，严浩翔红着眼看了一会狠狠闭上眼，似是畅快，又似悲痛， 你快走吧，我和哥哥要留下的。我惊觉严浩翔在对我比划，我想开口再劝，老管家却出现把我拉走了。 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兄弟二人的姿态一如平常那样，只是这一次周遭火焰包围，他们宛如雕塑巍然不动，马嘉祺纵容严浩翔这么做何尝不是让自己解脱，他静静看着严浩翔伏在自己腿上急促的喘息，眼中火光忽闪间包含令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缱绻，柔的我每每想起无不在惋惜他们兄弟短暂的一生。 我没再执着跟着老管家狼狈的跑远，这座城堡和它的主人在火光中燃烧，最终化为灰烬，什么也留不下。 严浩翔终于还是实现了他疯狂的想法，带着马嘉祺在这座城堡， 于此长眠，直达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