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云遮月，当最后一缕光线消失。

宋翔动了。

他矫健的翻上围墙，视线短暂的在黑暗中一扫而过，只有几处房檐的棱角不真切的浮现。

没敢多做停留，他翻身下去，落地时向前倾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只有草皮被碾压时的干脆声很轻微的响起，就像是有只小猫不小心经过。

黑暗中，宋翔半蹲着，伸出两只手，按照记忆向前摸索，绷直了手臂，只摸到一阵空挡。

又向前走了半步，墙砖的粗糙感才从指尖传来。

“这是练功房。”宋翔默念，接着，他两眼阖上，一副立体的地图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是数十个日月，一点一滴用脚步丈量出来的地图，无比精准。

“摸着墙向左走，到了头，就顺着地砖的缝，直着走，就到了讲武堂，只要翻过讲武堂的后墙，师傅的书房就到了。”

默默在心底盘算一番，又想了几处可能出现披露的地方，确保无误，宋翔动了起来。他先是沿着墙走，手指头断断续续的触碰着墙面。

约莫走了不到十步的距离。

突然，他感到指尖一空，惯性使然，手指直戳戳的捅进了空气中。

“到了。”

宋翔直起身子，开始用脚尖在地上摸索，地砖的坑洼，缺角一扫而过，直到拇指一侧往下一陷，像跌进一条沟壑。

“找到了！”他轻轻放下脚掌，让拇指始终在这条凹陷之中，接着，伸出另一只脚，沿着这条缝隙，开始向前满满蹭动。

就像玩独木桥的游戏一样，每一步都必须踩在直线上，错失一步，都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宋翔身形挺立，一身黑衣在暗中如同隐身，他全身肌肉绷紧，全部精神都灌注在脚下。

心跳声在他耳边渐渐远离，呼吸的起伏也越来越缓。

脚下连小指都不及的缝隙，在他的感知中变得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就像是有一条洪流趟过，将这条缝隙硬生生扩大了数十倍。

现在，宋翔就算踏开大步都有信心走到讲武堂。

“这是！？”他惊喜无比，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往常求之不得的明悟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也许这就是生死之间吧。”宋翔微叹。

要是走错一步，去错了地方，那势必会惊动守夜的师兄弟。

到时候按照门规处置，宋翔最轻也是个武功尽废。

可他又怎么会容得自己这一身功夫被废除？

到时候成了废人，作为靠山的师门也将他驱逐。王家势必再无顾忌，自己的小家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那还不如奋力一搏，战死也比受尽屈辱的死去强得多。

胡思乱想一阵，宋翔脚下的缝隙已然走到尽头，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也消失殆尽，就如同黄粱一梦。

他微微回头，看向身后的黑暗，眼神有些复杂。

方才的明悟，出现的好不是时候…如果再早一些。

“唉。”宋翔轻叹一声，回过头，眼中只剩坚定，他再次伸出两手，向前小心探去。

如今想走回头路都难，按照他的估计，巡夜的师兄弟应当已经来到附近了，此时折身，必死无疑。

“师傅啊，师傅。”他默念道，“只求您行行好，一定要将丹药放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