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父与子
同年结婚的同伴都有两个娃了，而我们这里却还不见动静。双双父母也跟着犯愁，左邻右舍也用异样的目光看我们，甚至于叔叔也着急的发话说，你上学就没学生理课吗？搞得我很尴尬，可是肚子这玩意儿，不是说大她就能大的啊！
为此，我和爱人去了多家医院，也没查出来啥毛病，最后心想，这些医生都是白费，除了知道收钱，啥也指望不上，求人不如求己，就买了本《黄帝内经》琢磨，时间一长，才明白原来爱人是体寒，结合“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的思想。我让她吃生洋葱，开始她也不情愿吃，但她看着那亲人们期待的眼神，也只好心软，不过得我顿顿陪着她吃，吃了半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怀上了。
当时她怀上可以讲是全家族最大的喜事了，我的任务是什么都不做，就是陪着她，她吃啥，我做啥，她想干什么，我就陪她干什么，特别是六七个月之时，儿子在她肚子里一动一动的，我用耳朵凑上去听，一个小心脏在她肚子里强有力的跳动，那种感觉是最幸福的了。
儿子出生应该是每个父亲一生中最激动的时刻了。我现在仍然深刻记得，把她送进产房后，我就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那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产房中都抱出来三个娃了，可儿子就是不愿出来，最后，接生医生惊慌失措跑出来同我讲，情况不妙，产妇不配合，要不剖腹产吧？我问医生，羊水破了吗？医生讲，早破了，赶快拿主意吧！我一听就很生气，心想，如果剖腹产的话，为什么不早讲呢？现在让剖腹产，就得从二楼再转到七楼，这中间万一再出点闪失，咋办？看着医生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白了她一眼，就冲进了产房，当时产房里还有别的医生同别的人家也在另一个产床上生产。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之前还有一位我专门找的小儿科主任在里面，接生医生讲你快出去吧！这里男士不能进来，我说，屁话！你闭嘴吧！然后就握着爱人的手问，咋回事？爱人讲，没力气了，当时孩子两位姥姥也在产房中，叽叽歪歪的说，用不上劲，我把脸一沉，吼叫：“出去！出去！全出去！”二位老人被我吓得马上退了出去，然后我给爱人灌了几口矿泉水，紧握着她的手讲：“看着我的眼睛，打起精神，用劲，有多大力用多大力！有我在死也不要怕！”爱人也真是拼了命了，那位接生医生坐在一旁几乎就不管了，她一个劲的叽歪说男士按规定不能进产房，你看人家也正在生产呢？我也懒得理她了，一个劲的给爱人加油，我当时心里想孩子一定会生出来，但孩子是死是活就很难讲了，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甚至十分怨恨那位接生医生，为什么不提前告之剖腹产呢？自己没水平就会叽歪。但那只是一闪之间的心念，当时的情况不容我多想，我要做的是给爱人鼓励，使孩子生下来，就像我在部队为新兵们做掌上压加油一样，我一声喊的比一声有力度，爱人也很配合，直到那位小儿科主任惊呼：“头出来了”，那位接生医生才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去接孩子，爱人也落泪躺下了，接下来就是为爱人输氧。我把衬衣脱掉，包起孩子，小儿科主任抱着就往小儿科跑，跑上三楼，儿子才哭出声来，接下来就是住院观察，由于生产时间过长，儿子有点颅内压高，时不时有干哕的状态，浑身皮肤青紫僵硬，好在主任经验多，静滴甘露醇，外用维生素E涂抹三遍过后，一切症状就都消失了！
一星期后，母子平安，我们顺利的回家了，我仍然记得在回来之时，儿子望着天空中恰好像小手掌那么大的杨树叶，一笑一笑的闪着眼睛的情景，那一天是最开心、最畅怀的一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全心全意照顾儿子与爱人，说实在话，小孩子的屎布片都不臭，我不晓得你们家孩子的臭不臭，总之，我每次洗屎布片从来没觉得臭过。
在换屎布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异常状况，就是儿子的脐带在包扎之时，那位接生医生没结好，儿子一发怒，就会肚脐突出来有三厘米，问过医生也别无良方，只好避免让儿子发怒，好在到一岁时他自然也就好了！
为了不始他发怒，我们尽量由着他，他也很乖，吃饱了往床上一放，就睡去了，睡了就吃，很好养，记得领居家有位兄弟去上大学，临走时来告别，惊奇的讲，恁家啥时候有个小孩子啊！我这么多天都在隔壁从来没听到小孩子的哭声，这小家伙真乖！可见儿子有多乖了吧！
记得最深刻的是三个月后，儿子笑出声音的时刻，爱人正蒸好一锅馍，儿子一看见白馍，像小鸡扎翅膀一样挥动着胳膊一笑一笑的，我就拿馍逗他，他竟“嘻嘻嘻”笑出声来了，那晚太开心了，我每逗一下，他总会笑着迎合一下，我才悬在心里很久的石头放下心来，因为他刚生下来难产，我怕他智力达不到，看着他那么配合，我也就无需担心他的智力了。我其实也如孩子一样，一直逗他，他就一直笑，直到爱人讲，别逗了，一个劲的笑会逗傻的，才算是不逗他。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骗”他，给他一把糖果，趁他不注意，就拿走一些，趁他不注意，就拿走一些，直到慢慢地把他“骗”的明白了多与少的数字概念，他也会爬了，然后就“骗”他用手摸温开水“烫”他，让他用手摸火“烧”他，在玩具上撒个苦药面让他啃，让他明白什么东西能摸，什么东西不能碰，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为此爱人老是骂我不是爹，尽骗儿子！可是她又怎么能明白我的苦心呢……
直到后来，儿子问我一道数学题时，我再也回答不上来，就塘塞他，别老问我，我很忙的，先想想，想不明白了去问老师，儿子就坐在那里想，我认为我不会的题他想八年也不可能想出来，可是到晚上他对我讲他想明白了，并衍算给我看，我才明白我以后再也“骗”不过他了。
诚恳的对他讲，从你出生到现在，爸爸以前都是“骗”你的，现在你终于长大了，爸爸再也“骗”不过你了，爸爸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为你感到开心，你以后的路还很长，爸爸只是假骗，你在生活中会遇到真骗，希望你要擦亮眼睛，即使遇到真正欺骗你的人，也不要生气，就像对待爸爸一样对待他们，把他们当作你的恩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学得更多！
没想到儿子高兴的讲，您今天终于讲实话了，我等这句话很久了，我妈妈早就对我讲您在骗我，只是我想让您好受点，不揭穿您罢了。您骗我我可以接授，别人骗我我怎么能把他当恩人呢？再说了，别人也骗不了我啊！
为了不打击他，我笑了笑说，对，我都骗不过你了，别人怎么可能骗得了你呢？我是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别人骗了你，你要答应我不要记恨他们！因为仇恨会毁了一个人的！
儿子点点头讲，放心吧！我这么聪明，又这么善良，怎么会被人骗呢！旁人都喜欢同我交往，又怎么会骗我呢？即便有人骗我，那也是因为他傻，骗来骗去的人最终一定会一个朋友也不会有的，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呢？一个傻子骗我我又怎么会记恨他呢！
听了儿子的这一番话，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只好摸着他的头，摸了又摸……
昨晚，儿子从学校回来了。
我就纳闷了，高中课程很紧张，每间隔两个月只放两天假，又不是星期天，为什么会回来？
儿子讲他有个同学缺资料，就会来拿了，说明天早上坐公交不会耽误上课的。
我比较自私，就说，他缺他缺管你啥事？这些资料不要钱吗？告诉他，用是用，用完别丢了，及时还回来！
儿子讲，唉，这些都没用了，都是废纸一样，还用还吗？
我讲，必须还，以后还会有弟弟妹妹呢，将来也好用！虽说儿子不太认同，但他还是顺从了我。
送走他同学后，我又抱怨起来他，他本可以不回来的，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他讲有点想家了！
我认真的告诉他，这个穷家有什么好挂念的呢？年轻人不要想家，一想家这一辈子就废了，这种环境不行了，呆在家里永远无出头之日，看看走出去的那些亲人们，没有一个不是省级部委工作的，他们年年回来都前呼后拥的，若他们上学之时也想家，指定不会有今天了！社会是现实的，想家不能改变什么，如果您再有这种想法，我会一把火把这个家烧掉，断了您的念头。
儿子说，我有很多话想对您讲，但一见面后，又讲不出来了。
我问，你怪我这个穷鬼吗？
儿子说，我想我们一家人不需要多么有钱，只要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我突然有着想哭的感动，不过还是笑着说，睡吧！我们父子俩有很久没睡在一起了，我也有点想你了，想和你睡一晚上了！
儿子讲，我长大了，怎么还能睡一起呢！
我说，长大了就不能睡一起了吗？那将来我老了不更嫌弃我了吗？
儿子讲，将来我也有儿子呀！让我儿子陪您睡不就行了吗？我们可以相互拥抱一下，还是拥抱一下吧！
我们就那么拥抱了好久好久，我想到了很多很多，直到他讲，他口渴了，我才放怀！
真是个小机灵鬼！唉！
待他睡后，我又来到他的房间，悄悄的为他掖了掖被子，想想这个精灵从出生那么小到现在这么大，这一路都充满着感动，我再也忍不住了，泪奔而下。
今天早上六点，儿子叫醒我说，爸，饭在锅里盖着呢！您起来吃吧！我坐公交走了！
我说，儿子，你上学我从来没有送过，万一将来考不上大学了，你不会埋怨吧！今天我无聊，想把你亲自送到学校，我们一起去吧！
儿子讲，怎么会呢！不用送，您应该这么想，万一将来考上大学了，您也好这么对人家讲，看！我儿子，上学从来没管过，不照样上大学，这样讲才牛犇呢！
我们父子俩哈哈大笑！
我又抱了抱他，叮嘱他，慢点，在路上终有天大的事情都不能慌张，到学校打个电话回来。
他满口答应，但现在还没来电话，这小子一定是又忘了，唉！总之他比我强多了，至少他没什么太大的功利思想，不会像我一样，在中学就在功利思想的催使下学会了离家出走，搞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天下的父亲一定会同我一样的心理吧！
有位网友讲：多年父子如兄弟，满满的亲情，满满的爱！
是啊！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父亲，我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小朋友来对待，他刚刚会走之时，我就喊他小朋友，小朋友，我们农村的大人们还嘲笑我呢！哈哈！观念不一样！没法！记得他才刚会走，他妈妈让我照顾他，我一边看他，一边在屋子里看书，不一会儿，没了他的动静，我很诧异，就出去看，原来外面滴雨了，他占在小凳子上正用小手拿着取衣杆，吃力的取他的衣服呢！
后来我和他妈妈就带着他去了西安收废品营生，他白白净净，老可爱了，那些有钱的人家见了就讲，这娃这多好！咋坐在收废品的车上啊！我们无奈的笑着，唉，他命不好，托生的不是家！那时我就在想，这精灵能改命吗？
我们在西安城墙边的草地上散步之时，他摇摇愰愰的，看到一位路人随便把吃过的雪糕纸丢在草地上，他就愰愰悠悠捡起来，我还以为他是贪吃呢，还没发作，他就把垃圾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路上的行人及我和他妈妈都惊呆了，由于那个垃坡桶是个卡通形象，我们都不晓得那是个垃圾桶，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有时候我觉得真得向他学习！
在他十岁之时，他妈妈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给他妈妈看病，我就教他自己生火，教他照顾妹妹，他学会之后，我就鼓励他，他是家中的男子汉，我们是穷人，男子汉一定得早当家，我带你妈妈去上海治病去了，你一定得照顾好自己与妹妹！他默默的着点头，我们心一狠，就把他和妹妹丢在了家里，五年后，他妈妈的病也好了，他和妹妹也长高了，并且都健健康康的。每想到此处，我就会泪奔！我欠他的太多了！唉！若不是生活艰辛，谁愿这一身才华？

注：本文摘自网络写手邢稳超短篇纪实小说《父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