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愿5(羡忘)慢热温柔羡×追夫小可爱机破镜重圆生子避雷HE
对于到底该怎么攻克魏婴这块又冷又硬,心思琢磨不透的大冰块,蓝湛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天,甚至于还特意和混熟了的隔壁酒楼的说书先生进行了一番深刻讨论,说书先生表示实在少见这样冷淡的人,图他什么?
“那我就是想跟他亲近,就是想和他好嘛。”蓝湛撇撇嘴。
不过魏婴除了这个人,可真没什么图的,只可惜他这个人避世冷淡,骨子里的那点温柔,丝毫不为人所知,也难怪旁人都不理解,他这样想着。
但是没关系,原本他也是要尽力对他好的,盼着未来,他能不要因为他的迫不得已而多生怨憎,哪还能再图他旁的。
打定主意,他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忙着置办年货,心道也不知魏婴要不要买些什么,便摇了铃想问一问,他要是能陪他一起,就更好了。
只是那边却没有人应,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这几日到了年关,码头已经停止输送货物,正好也乐得那些搬运工人轻松几日,照理说魏婴不去码头上工,应该是比较闲暇的,可接连几次摇铃都没有回应,让蓝湛觉得有点不高兴 ,且有些许委屈。
没事没事,魏婴一向都很忙的,临近年关,总要多陪陪他父亲,没听到摇铃也在情理之中。
一贯说一不二的小少爷顺着胸口,劝自己学着善解人意,大度体谅,外头又开始下雪了,蓝湛几此想出门去玩,又想到自己若是还出去受冷,手上冻疮不见好转,下次见了魏婴,他怕是该不高兴了。
他想着,硬是百无聊赖的在屋里呆了好几天,想起了什么,就和魏婴说一说,那边只字不回,他才渐渐觉察了不对。
码头不见人,摇铃没反应,甚至他去从前多少摸清了魏婴有时会去的日用商铺和粮铺蹲人,也是无疾而终,蓝湛终于想明白,这人是刻意在躲着他。
他的告白他没有明确拒绝,传音铃铛他也收了,就这么不理他了?
蓝湛听窗外街道上热闹,便推了窗往外看。今日是岁末,云梦街头挂满了花灯,把长街照的绚烂如昼,尽管下着零星的薄雪,可来来往往赏灯的人很多,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和希望,目之所急皆是合家团圆,君心卿意,热闹和和喧嚣让他觉得心上一喜,接着感觉到一阵凉风,心里也转瞬跟着凉了下来。
他要一个人过年了。
蓝湛从来没有一个人过过年,有记忆起,虽说母亲早逝,可父亲,叔父,兄长在一起,带上蓝氏所有师兄弟,仍是热热闹闹的一家 ,就算后来父亲和叔父阵亡于战场,兄长也依旧陪着他,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特殊的时间一个人,只有趴在窗前看别人的份儿。
他想起了兄长年年亲手做的饭菜的味道,也想起了蓝曦臣温暖宽厚的怀抱,忽然觉得难过不已,他很想找人说说话,兄长他至今不敢面对,金光瑶此时估计多半忙着,除此之外......出门到现在都围着魏婴赚,连个新朋友都没交到。
蓝湛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是轻轻摇了摇他的小铃铛。
乱葬岗上积年不见天日,雪倒是落的很及时,更因为人迹罕至,而将一切附上了薄薄的一层雪,这样单纯洁白的颜色在外面的任何地方都会是一道风景,可偏偏在这里不行,白雪在黑暗里只镀射了一层诡异的光,和阴风里的蝙蝠的悲鸣最为相得益彰。
魏婴抬手拭去额头上因为痛苦而浮起的薄汗,略略喘了两口气。他的眼睛很能适应黑暗,但是此刻睁开还是无法避免的昏花了好一阵子,他感觉到了缺氧,几乎濒临窒息,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的车裂一般的疼痛,剧烈的反噬反应提醒他不能再继续下去。
按照魏长泽的安排,他这次应该已经可以尝试突破魂境,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卡壳了,反噬一次比一次更严重,时刻都在警告他不要妄想再继续下去。
他不能对魏长泽说,因为他不想让魏长泽感到失望,可他面对着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够突破魂境的困局,仍然感觉迷茫和害怕,注视着眼前杂乱的墓碑和荒草,魏婴生出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然后他在一片寂静里听见了不属于这里的声音:“魏哥哥,外面好热闹。”
小孩儿似乎习惯了他没有回复,索性连给他回话的时间都没有给:“外面好多灯,也有很多看灯的人......我在云深不知处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花灯,真的好漂亮啊,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来看......"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在这里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了,虽然他打定了远离小孩儿的主意后理论上是该物归原主的,但他到底是把这个铃铛带回来了,这几天小孩儿还是习惯性的用这个找他说话,多是些奇奇怪怪的见闻和想法,很多时候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他也从没有给予回应,但小孩儿仍旧锲而不舍的说,就好像把他当成了倾倒想法的树洞。
云梦的年真的很热闹,他虽无法融入其中,却因为久居其中而渐渐了解深刻,在他的想法里小孩儿应该是很喜欢这种氛围的,但他却能敏锐的觉察到感叹以外的情绪,甚至是有些低落的。
这让他一下子竟然跳脱出了自己的茫然无措,反而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点担忧,因为小孩儿在他印象里实在是活的太肆意洒脱,太乐观向上了,若非向日葵一样的性格,他一开始应该也不会生出那么强烈的想要保护他这种炽热的想法,并因此屡次退让于自己的习惯。
他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说话,就听见小孩儿那边悉悉索索的一阵水流声,没多久响起了小孩儿的一声惊叫,最后归于沉寂。
魏婴瞬间有些紧张:“蓝湛?”
没有人应答。
阴风阵阵吹过来,魏婴紧紧拧起了眉,他想起云梦多水多桥,夜里天黑,小孩别是不慎一脚踩空了哪里落了水,后续无人应答,让他心里涌起了深深的不安,他望着无尽的黑暗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往山下赶去。
乱葬岗离云梦镇上还是有些距离,魏婴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站在长街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花灯都还亮着,但人已经少了很多,接连问了几个人,谁也没听说今晚哪里有人落水。
他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不怎么聪明的事。
且不说小孩失足落水本来就是他凭着模糊不清的声音的推测,就算是真的,现下也有一个多时辰了,他赶回来又能帮上什么忙?
世人对过年有着特殊的情怀,这个时候不论怎样都是要回家的,住客栈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客栈二楼只零星的两个窗子亮着烛光,魏婴站在原地发愣,一下子竟也不知是该回家还是回乱葬岗。
正犹豫着,客栈紧闭的门反倒是开了,他抬起头,见出门的人正是蓝湛。
两人相视的时候,皆是微微一怔。
“魏婴?”蓝湛眨眨眼,脸上写满了迷茫:“你怎么来了?”
看起来没有惊喜,反倒是茫然更多,这让魏婴一时竟些许惶恐,因为小孩一下子对他冷淡了,跟先前热情似火的样子完全不同。
魏婴也不好说他是因为听见了模糊的水声,还以为他失足落水,脑子一热跑过来的,但他也同样不擅长撒谎,于是选择了沉默。
这次蓝湛也没多问,带上帽子匆匆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小声问:“你走过来的时候,药馆还开着吗?”
魏婴一直没有完全松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病了?”
“没。”他顿了顿,垂头丧气的老实交代:“不小心烫到了,想去买药。”
这可真是他过的最憋屈的年了,本来该高高兴兴的时候,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触景生情不说,又想起魏婴这个王八蛋收了他的东西,结果总是忽冷忽热的耍着他玩,又气愤不已,本去泡个热水澡早点睡觉,无意间带进来的铃铛就被他随手扔在一边,结果洗澡的时候一时走神,舀起一瓢热水就朝自己浇了下去,白嫩的肩膀顿时就红了一片。
孤身在外也没得指望别人照顾,无奈之下,蓝湛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出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药。
小孩儿整个人都包在兔毛氅子里,尤其一带兜帽,一张脸裹着一圈白毛,更是显得精巧好看。
魏婴摇摇头,说:“我走的匆忙,没太留心。”
蓝湛心里生气,生魏婴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因为刚看见魏婴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高兴了一下,然后第一冲动是扑过去向他倾诉自己孤身异乡的委屈,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轻轻哦了一声,还是决定去看看。
魏婴追上来:“烫的严重吗?”他看着蓝湛一小会儿的功夫又被冻红的脸,复拦住他:“天冷,我去给你买,你回去等我。”
“不用,你也冷。”
若是换了平常,天上掉下来这种接近魏婴的大好机会,他会很乐意接受,可今天实在不行,他心里堵的厉害,因为思乡思家,因为兄长不确定的命途,也因为魏婴的忽冷忽热,如果魏婴一直就那么冷淡,他用诡道影响心性的普遍说法很快就可以安慰自己,可魏婴偏偏对他好的时候很好,却总在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时候一声不吭的远离,看他又努力假装看不见的追上来,再松口来对他好。
蓝湛承认自己是个挺情绪化的人,他能理解魏婴不喜欢他,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不喜欢的权利,可他已经很努力想对他好一点,为此收敛自己,频频主动,为什么这个人反而要耍他玩,要这样欺负他?
想到这里,他又把委屈酝酿出的眼泪憋回去,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绕开他接着往前走。
魏婴暗自叹气,他知道小少爷长这么大肯定没碰上有人像他这么嚣张的晾着他,自尊心大大受挫,肯定是又要生气的。
他都走到这一步了,又追回来干嘛呢?
他也没再拦他,就在几步远处跟着他,一路走到附近的医馆,只见大门紧闭,小孩儿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失望的转身就往回走,站在客栈门前,用力把门摔在了他脸上。
魏婴看着那扇门愣了一会儿,转身顶着风雪离开了,他记得稍远的城北还有一家药馆,幸而还亮着烛光,他买了烫伤药,央了客栈掌柜好半天,才得知了蓝湛的房间,小孩儿已经吹了灯,大抵是睡了,便也没有打扰,将那药膏搁在门口。
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品行堪忧,小孩儿追着赶着的时候把人往外推,现下可真是不理他了,又觉得失落,也是够矫情的。
满身风雪的回到家,抬头竟见小院儿里亮着灯,一时微微愣住,推了门,就见魏长泽坐在桌前,一碗素面看起来才刚吃了两口。
瞧见对方,二人都有些惊讶。
魏长泽率先反应过来,放下筷子:“你怎么回来了?”
他没等魏婴回答,便接着问:“你不是该在乱葬岗吗?算下来,该突破魂境了。”
魏长泽的语气很平稳,但是天然透着一点毋庸置疑,就好像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种指令,理所应当被服从。
魏婴低着头摘斗笠:“……没有。”
他没怎么去看魏长泽,埋头去整理魏长泽放在一边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装。
魏长泽的声音明显的冷了下来:“为什么没有?”
“……反噬加重了,我的身体可能暂时没法负荷,我怕操之过急如果走火入魔……”
诡道考验心性,这些年因为境界突破稍有频繁,其实对于一个二十几的少年来讲,是有些超负荷的行为,因而反噬反应这些年总是或多或少的出现在他身上,但他很少同魏长泽说,即使偶尔提起,也是尽量轻描淡写的浅言几句就罢了,因为他知道魏长泽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就算他告诉魏长泽,最终也不过是徒增他担忧罢了,作为诡道唯一的后人,他要承担的自然比普通人多,也没什么值得耿耿于怀的。
他看着魏长泽随身包裹里还带着当年母亲赠与他的香囊信物,将某种快要破土而出的委屈压下去,有些勉强的朝魏长泽笑了笑:“今日过年,不提修炼的事了......父亲既回来了,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咱们父子也好多年没有一起过年了。”
他在沿途走回家的时候,尽管时间有点晚,已经过了长街最热闹的时候,但花灯依旧明亮如昼,偶尔零碎的爆竹声,和街道附近不知哪家传来的阵阵笑声传入耳中,引诱他抬头去看那万家灯火,他忽然也就明白了蓝湛和他说话时语气里的失落。
他一直在按照魏长泽的安排走,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在乱葬岗,忘了这人间的热闹非凡,就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己并不留恋这样特殊的节日的温情,只是今日瞧见了,才发现生而为人,谁会不眷恋这人世温情。
"没有这种如果!你会被反噬,那是你自己心性不够坚韧,阿羡,我告诉过你,不要给自己找理由。”
这一句找理由,直噎的魏婴说不出话来,他停下正欲起身的动作,缓缓转动目光艰难的看着魏长泽。
本就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古往今来从不缺惨案,为什么我连害怕的权力都没有?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尖锐,魏长泽顿了顿,恢复了他平日里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语气:“今年天冷,那边水路结了冰,水路不通,我暂且回来住一晚,明日便再启程走陆路,快马加鞭,应也是能赶到北境的,等你服了下一剂雪莲,反噬反应会好很多。阿羡,你是诡道数代以来资质禀赋最高的后人,只要你全心在修炼上,未来必能大成。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没有退路,只有你成功了,我们失去的一切才会回来......."
好多年了,魏长泽从不问他反噬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在乎他疼不疼,累不累。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父亲都是如此,付出的期望永远大于当下的感受,他们展望未来,却看不到现在。
终于还是没能问出口那一直徘徊在心底的疑问,魏婴沉默的将父亲的香囊重新塞回行装最里,假装不曾看见,轻轻的嗯了一声。
魏长泽松了口气,欣慰的看着他。道:“别忙了,我随便吃完面,你既回来了就早些休息,明日回去好生修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