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話
“……以上就是雏姬夫人所说的内容。”
深夜,他们聚集在昏暗的鬼月宅邸一角的大厅里。他们被放在中央的座灯分开,左右排列,端坐在坐垫上,倾听着我的话。说完之后,鼻子发出轻轻的“哼”的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是吗,雏姬竟然会这么说。”
“您一直不理解我的立场,真是太丢脸了。”
“难道是来自卑贱的母亲的血统吗?实在是太让人叹息了。”
“真是的,自从被带到家里以后,我就一直保障他没有什么不自由的生活……真是太傲慢了。”
我低头看着她的表演……听到关于鬼月雏动向的现状报告,一族的长老们纷纷用嘲讽的口吻议论着。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应该失笑的。确实衣食住都有保障。但仅此而已。如果以前把她当做低贱的农家姑娘,冷待在她面前,一旦发现她有异能,就骤变般厚待她,任谁都会产生不信任感,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正因为是孩子,才会感到恐惧。无视这一点,嘲笑雏鸟轻率的企图,应该说是不平等的态度。
…………当然,即使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表露出来。
“话说回来,你也太失态了。只不过是点个蜡烛而已,你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有那么大的特异功能,真是太荒唐了。”
“是啊,真是个笨蛋。”
不知何时,指责的矛头也会指向我。其中一个男人非常不满地批评我的监视太过松懈。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不是什么荒唐的因缘。
对了,我一直对他们报告雏鸟的力量过低。虽然知道她隐藏的真正力量,却没有报告。话虽如此,也没有说谎。事实上,她在那次袭击中清醒过来之前,确实只有指尖点着火的力量。说到底,我知道的不过是前世的知识。而且,我把它藏起来,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是的,为了防止因为拙劣的介入而导致故事脱轨的事态……不过,已经为时已晚了。
“也没必要这么说。那家伙也没好好接受过灵术的治疗,也不知道灵术的好坏。再说了,那件事是她第一次真正觉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正是这样的辩护,让他停止了抱怨和挖苦般的指责。肥胖的男人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呼出一口气,喝干了冰镇的糖麦茶。看到马上就空了的茶具,他叫来女佣吩咐重新泡一壶。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一如既往地侍奉雏姬,今后要多加留意。”
“是的,对这次的失态我可不希望有第二次,而你也不希望永远闭上眼睛也吧!求饶的机会没有第二次了。哼!贫农小毛孩被关在宅邸里的理由,就是这个。别忘了!”
“是……请多关照。今后我会更加关注雏女的言行。”
鬼月家长老们略带威胁地命令我,我面无表情,恭敬地回答。
就是这样,对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那种耗材程度的存在。负责守护兼监视鬼月雏的小姑娘……这就是我在这所宅子里的职责,一个贫农小鬼受到不应得待遇的理由。能感觉到灵力,而且有能照顾像雏鸟一样暴躁的人那样的忍耐力的人……正因为符合了那个条件,才有了我现在的处境。
也就是说,如果把雏鸟捧上王冠,我也可以吸取甜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资格指责他们。
“……算了。天已经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啊!是!”
说着,我再次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按照先前教我的动作退席。

“……嗯。”
拉开拉门,走进旁边的休息室,警戒着周围。确认没有式神之类的东西后,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汗流浃背。这些家伙都是比我更有灵气的家伙。在这种压力面前,紧张和恐惧在某种意义上是理所当然的。
不,是骗人的。真正紧张的原因不只是灵力。真正的理由是……。
“……幸好没被人读到记忆。”
既麻烦又费时间,我知道不会那么麻烦,但还是放心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让心脏平静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拉开休息室的纸拉门,走到走廊上。夜间的檐廊可以同时欣赏到满月和优美的枯山水庭园。我不由得为她的美丽而停下脚步看得入迷,但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脚步声,我把视线转向旁边。
“啊……”
“嗯?这么晚了……啊,你也被长老们叫去了?”
乖孩子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向走在檐廊上的人影喊了一声,被喊到的少年困惑之后不安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很尴尬。
“那个……”
“这个时间叫你出去很辛苦吧?啊……(哈欠)真困啊。正处于成长阶段,这样熬夜的话可长高不了啊。”
我对着惊慌失措的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苦笑起来。少年对我的这种态度更加惶恐。你还是个不会耍心机的家伙。正因为如此,负责监视的人连雏鸟都看穿了。
“那个……”
“我听你说过了。你父亲做了那样的事……你也很辛苦吧?我也会尽力去做的。就算是这样,你也很受上级的喜欢吧?”
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向人献媚,这倒不是他自恋,他自己也承认,在身边的人和闲杂人当中,他算是很有面子的。多亏了用原作知识掌握了每个人的性格和爱好,避免与别人交恶。
“不、不……那个……你没生气吗?”
年幼的少年似乎在窥视着这边,更加不安地害怕着。虽说是受到了威胁,但他大概是在意把雏鸟和我卖给父亲的事吧。
并没有什么憎恨。没有愤怒。…………不,虽然无法理解,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本来就别无选择。
对一个庶出、处境不稳的孩子保守危险的秘密,实在是太残酷了。更何况是那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动手的渣男……所以他把雏鸟的力量交给了父亲。和原作一样。
然后……现在受命监视我和雏鸟吧。说是救命的条件。如果是鬼月的长老们,应该会毫不在乎地这么说。虽说我是个卖弄媚俗、信誉不高的人,但我毕竟是不知哪里来的穷农小鬼,而他们是鬼月的大人物。身份之墙又高又厚。即使被喜欢,那也不是对等的,一定是对宠物喜爱的感觉。
不过,按照一般的想法,适当地吸取一些甜头就足够活下去了吧……哈哈,真是讽刺啊。因为了解原作,所以才巧妙地采用了原作,但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像现在这样安稳地创作。
“那个,和雏姬的……”
“唔,不要草率地说那件事……不知道在哪里有谁在听吧?”
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想说出来,我伸出食指在自己嘴边警告他,要制止他。警告了这样冒失行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隔墙有耳,管中窥豹并不是比喻,不经意间的对话是极其危险的。
……不过,这种行为其实是带有欺骗性质的。在我看来,还不知道谁的式神在这里听我说话呢。(满身挂件确实是这样。)
“啊……哇……”
“听好了吗?我跟雏鸟商量过,如果发生骚乱,有人问我什么,我可就会不顾一切从西边土墙的洞里逃出去……在这段时间里,我和雏鸟从暗道逃走。就是从前捉迷藏时发现的那个仓库地下室的暗道。”
听了我的低语,少年抬眼看了我一会儿,拼命点头。我对他的反应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演技。我并不讨厌这个少年,我很同情他。但是,他并不相信。他一定会告诉我们真正的秘密。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能忍受鬼月长老们的审问。
“那个、那个,这样……可以吗?”
“说什么?”
“你、告诉我这种事……”
虽然这是没办法的事,但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背叛了作为玩伴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的我们。
“谁都有失败的时候。雏鸟不都是有失败的情况吗?这一切都是相比之下的结果。”
实际上,任性暴躁的雏鸟经常恶作剧,从而想出愚蠢的主意而导致失败,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不过,她的情况也是因为周围的人都放弃育儿,因为她的父亲太过笨拙,所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孩子胡闹的原因之一是想让周围的人管一管。(从小缺爱长大了就恶化了。)
……唉,这些说起来都是骗人的吧?
(而且我的性格也不好啊……)
当然了告诉他的“真正的出路”也是欺骗。真正从这个宅邸出来的通道是在原作中得知的秘密通道。那条路需要既不认识雏鸟,也没见过眼前的少年,更没救过任何人。谁也不知道。所以不可能被发现。重要的是,我也没有说谎。
如果真的得到了帮助,那才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呢。
所以这都是骗人的。告诉这个少年一个虚假的计划。一切都是我狡猾而恶毒的算计。这样就可以了。恶评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这样谁都没有错。
“……对不起。”
“不用道歉。快、快去找长老。”
在我的催促下,少年点了点头,重新迈开脚步。我瞥了一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下一个瞬间,我看到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转过身去。
“那个、那个……”
在眼前停下脚步的少年抬头看着这边。然后祈祷般地低声说。
“那个……请加油!雏姬的事,拜托了!”
“……嗯,我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我倒吸了一口气,但马上回答。少年松了一口气,行了一礼,走向休息室。然后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真是的,明明又弱又笨。”
因为是旁支的,而且是庶出,所以继承的鬼月的力量很微弱,而且在原作中也知道,鬼月虽然时机不好,却很守规矩。因此,最后不仅是童年的朋友,连自己也毁灭了,是个又蠢又可怜的少年。不过,这也不是我能说的道理。
“……可别乱来啊。”
我小声地祈祷着。他没有表现出奇怪的正义感。因为那样做的话,他的处境一定会变得和原作无法相提并论。
“……被人憎恨,就让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既视感嗷!)
这句话在院子里金铃子们的夜啼声中消失了。
回想起来,当时我应该更仔细地给他忠告才对,后来我非常后悔。因为我的愿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因为最后是以谁也得不到拯救的形式,以大家的善意被背叛的最坏的、最恶劣的形式…………。

“咳咳咳! !”
“咯吱咯吱……! !”
在岩石裸露的山间荒地上,成百上千的河童和蜘蛛等在那里。躲在岩石后面埋伏的怪异群体,下一个瞬间就会被头顶上的无数光弹击飞。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支注入了灵力的爆裂之箭,主要射中了具有灵术的蜘蛛妖,同时,即使蜘蛛妖被躲闪开了,也会击中岩石,将岩石吹飞,然后用因冲击而飞溅的石块将河童妖割裂开。是有效的物理攻击。这样可以有效而猛烈的攻击面前混乱的群体。
然后在用弓箭炙烤完毕的地方用近战特殊化的退魔士们!他们所强化的身体能力一口气进行跳跃,肉搏。站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不,是肥胖的中年男子。
一名肥胖男子站在河童妖的正中央,河童妖被他优质的灵力所吸引,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混乱,一齐向男子扑去,而男子将他们拢在一起,头被一一敲碎。
那是用圆木做成的。从合适的地方徒手拔出,同样徒手削下来的细长的圆木。巨大的原木棒棒。圆木本身并不特别。但那也要看用的是谁!要不然仅凭它的质量是没办法的。所以搭配上佳的气势,河童的脖子以上被扯飞,脑袋就像果实一样被摔扁了。
“咯吱咯吱……! !”
最先袭击的同伴被残忍杀害,河童却毫不在意地一齐扑了过去。对于个体意识薄弱的他们来说,同伴的死没有太大的意义。
“哼! !”
男人似乎也预料到了它们的反应,用肥胖的身体像舞杖一样悠然地挥动圆木。他只挥动一下,就把几个河童捆在一起打扁,然后把扑过来的河童一下子抡起飞走然后用圆木从天到地把它扭到地上。最后,用整个身体摇晃圆木,获得升力和离心力,就那样旋转滑翔,把中途抓到的河童直接扔进妖群里,那气势配上缠绕十几个河童妖的尸体,真是勇猛无双。在此期间,全身的脂肪扑通扑通地发出喷气的声音,令观者产生了某种超现实主义的感觉。
“哦,和那么多的河童肉搏战无双吗?我倒是没听他说过退魔的事……没想到他能做到啊。”
宫鹰的老退魔士站在人形神的手中,像仆人一样使役着观察整个战况,他瞥了一眼担任先锋的鬼月的隐行众头,这样评价道。
北土的名门退魔士一族鬼月家的隐行众头——鬼月宇右卫门的存在,老退魔士是知道的,虽然也理解他的商业才能和政治能力,但说实话,没想到他竟然有退魔士的实力。
身为鬼月前当家的父亲认为他缺乏灵术、咒术之类的才能而受到冷遇,身为鬼月前当家的哥哥也认为他愚钝,蔑视他……看他战斗的样子,好像是活用了丰富的灵力,使之特殊化了身体强化。强化肉体是灵力最简单的利用方法。
“还有,你是说担心亲人的安危吗?”
然后,老退魔士从作为讨伐队会合到昨天为止的不情愿的态度,和眼前旺盛的战斗状态推测。作为鬼月派遣的讨伐队代表的蝴蝶被蜘蛛绑架之后,宇右卫门就像骤变一样不断驱散妖怪。在那之前,明明是在安全的帐篷里喝糖水,可是连幼妖都不搭理的。
袭击阵地的妖怪,在作为大将的大蜘蛛逃走的同时开始撤退。当然,没有允许这样轻易逃走的讨伐队积极追杀撤退的妖怪,所以大半被杀戮。
但问题并不是这些无足轻重的杂鱼妖怪们。这里可是有连神气都散发出来的大蜘蛛,其身上同样有三尊凶妖,其中剩下的一尊已经逃走了,而且大蜘蛛还抓住了鬼月的御意看官,所以不能置之不理。从袭击手法来看,妖怪很有可能设下了某种陷阱,但更多的人担心人质的安危和拖延逃亡的危险。
特别是和宫鹰家一样动员了相当战斗力的鬼月家,其主张使用迫击炮,而那些被蜘蛛吃了自己人的几家退魔士家同样这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一起都表示赞同。在向朝廷发送传令的同时,讨伐队收拾了几个被河童感染的仆从和下人,重新编制开始进军。
进军整整一天,歼灭了几个伏兵,讨伐队朝着发现的可疑洞窟继续前进。伏兵的埋伏方式本身似乎经过了相当大的计算,不过讨伐队只以轻微的损失成功地扫荡了那些。本来……。
“说到底不过是诱饵罢了,它们想把我们引到巢穴里来吗?”
老退魔士意识到,在开阔的地上展开的妖怪只不过是弃子。恐怕是为了引诱我方消耗体力,同时让我方放松警惕吧。巢穴并不大,所以能投入的战斗力必须要很强大才行。引诱到巢穴深处,从隐蔽的巢穴切断后方……是这样的地方吗?这是忠于本能的小聪明吗?
“让以隐士为中心的调查队先行,在大部队进军之前就把他们赶走。”
老退魔士命令身边的部下。不能增加宝贵的退魔士的损失。在这里,我也应该丢车保帅,袖手旁观了罢。
“考虑到确定性,我想要休息和增援……哎呀,现在我就不合适了,你们就往前冲。”
老退魔士一边咂着嘴,一边想起了被抓的鬼月的侍卫。长时间的交往,让他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一向冷漠冷酷、精于算计的狐狸精,既没有在前线作战的性格,也没有能力。那个……。
“……真是的,这下麻烦了。在巢穴里的扫荡才是对那个式使的宝贵的东西。”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那只大蜘蛛掳获了自己心爱的人。面对这种不情愿的状况,老退魔士愤愤地咽了一口苦味。
在眼前,担任先锋的退魔士们正在歼灭怪异的群体……。

“妖怪为了迎击突入洞窟的讨伐队而开始移动,趁此机会解除起爆装置,同时不管其成败,我方都打算与讨伐队会合,是吗?”
“这绝对不是什么可笑的作战。首先解除起爆装置的作战十有八九会失败。就算讨伐队引诱了妖怪过半的敌人,光靠一个卧底,成功的可能性也很渺茫。”
我强忍着疼痛,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岩石,喃喃说道。蜂鸟在我耳边低语,像是在补充我的意思。
隐众的行为非常鲁莽。不是说成功了就能赚大钱吗?或许他的行动本身就有为了逃跑的佯攻和拉开自己这颗炸弹的意味。
“倒不如说,在我看来,那个男人是否真的值得信任才是我所担心的。看上去,被他吸收的大概只有全体的三成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河童会侵蚀到大脑。不,也有可能已经被侵蚀了。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他的发言到哪里。”
这位青年的行动恐怕是抱着必死,不,是拼了命的决心,但蜂鸟却充满了猜疑。
“你太刻薄了。”
“你总是太天真了。还好吧,我就是靠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活到今天。”
蜂鸟听了我的话,眯起眼睛唾弃般地说道。那是连式神都知道的冰冷视线。遗憾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想法才是常识,才是正常的想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点点的疏忽大意、安逸的乐观都会产生可怕的结果。
“话是这么说,你又干出奇怪的事来了。就这点小事,你真的能行动吗?”
“嗯,虽然不能完全做到,但应该会好很多。”
小声嘀咕着,让倒在一旁的我看到了。
“……好,这样就行了吗?”
“啊,做得很好。”
我对一脸讶异地确认的少年肯定地回答。
缠在我下半身和腰腿上的是布料。像是要勒紧一样,就那么缠在腰和腿上的布。
这就是所谓的绑带。固定肌肉,以支撑身体的方式收紧。这是为了让虽然恢复了意识,但仍被麻痹毒麻痹的身体活动而采取的措施。嗯,还是需要安慰一下吧。
“……那家伙的提议,你接受吗?”
“你有什么疑问吗?有的话我会问你的。”
“不……”
白若丸含糊不清地瞥了一眼洞的深处。坐在地上擦拭小刀上的血和脂,确认装备的行迹青年和旁边不肯离开的少女组合在一起。
“……不能相信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奇怪吗?”
白若丸的话让我歪着头。
“怎么说呢……你的语气比他说的还厉害吧?”
“嗯,算是吧。不会是和自己当时的态度不一样,不服气吧?”
白若丸和牡丹把我们救出来时,叶山的语气是高压的。之后和我的对话相当殷勤。当然,要说立场和状况的不同,那也就罢了……。
“那倒也无所谓。不是的……是他的气质,还是你认识他?怎么说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态度上总让人觉得别扭吧?”
白若丸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似乎在拼命思考着该怎么说。我看着他稚气未脱的反应,开始思考。
(不能断言是妄言。这家伙对周围人的态度很敏感……)
因为在寺院的待遇,这个不信任人类的少年,同时观察力也很高。特别是对对方的情欲和恶意非常敏感,这在游戏情节中也有所表现。
(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敌意……)
我瞟了一眼叶山的背影。如果对照原作的游戏,至少他在人格上是常识人的好人……不,现在质问也没用吧。
“没见过面……至少是直接的。从立场上看,对方有可能单方面知道。我姑且留意一下……比起这个,你知道顺序了吗?”
“啊、啊……嗯……”
听到我的问题,少年瞬间有些困惑,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那是从这些怪物的巢穴逃跑时的顺序。
妖怪的巢穴不知道有多少人,虽然有隐蔽人员和讨伐队这样的佯攻,但我也不能轻易相信自己能在不遭遇妖怪一体的情况下逃脱。因此在某种程度上需要下功夫。
“工具齐全真是幸运啊……”
我看了一眼系在腰上的皮制工具袋,小声说。
勾玉……那是古代制造的名副其实的将球体削成扭曲形状的装饰具、祭祀具、护身符。多由翡翠、玛瑙、水晶、琥珀等制成。
前世最有名的恐怕就是“八尺琼勾玉”了。那可是所谓的三神器之一。虽说并非完全相同,但在这个世界上,朝廷也拥有类似的神器,特别是勾玉,因为其由来,所以作为皇帝平日所持的某种护身符发挥着作用……这是设定集中记述的内容。
根据前世流传下来的神话,太阳女神被关在岩户中,世界被黑暗所笼罩,“八尺琼勾玉”就是用来把它拖出来的。现在我手上的是那个大幅度的死副本,同时也是某种东西。是反生命的东西。
“黑夜目隐之勾玉”同样是为了保护持有者的咒具,但其效力与原创相反。原版如果是用太阳一样照耀的加护来保护的话这个是相反是隐藏持有者来达到保护效果的。
把持有者强行扭到周围的“盲点”来隐藏其身姿的勾玉,但是就像被大家注意到的一样,除了视觉以外无法保护持有者们。五官锐利的妖人更是如此。即使视觉上看不见也能用那个以外的手段索敌的妖很多。作为实际的运用,与其说是对妖,不如说是作为对人用在朝廷的暗部被利用。在原作游戏和小说版中也是作为瞄准主人公们的刺客的装备少量登场的道具。
五感优秀的妖都没有什么效果……虽然很淡薄,但如果视觉上看不见的话还是可以做的。
还有一件事,同样是在京城的骚动中被用来捆住我的手脚,牡丹趁乱偷偷回收的粗草绳,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在朝廷的各种机关中被运用的这个咒具“灵缚法绳”,在这个场合从本来的用途来考虑的话可以说是讽刺的意义活用。
妖怪对灵力有所反应。即使接近灵脉的空气中混杂着灵气,也很难掩饰有灵力的人的气息。特别是我和莲花家幸存下来的少女,对抑制身体溢出的灵力和隐行术都有一定程度的嗜好,但白若丸不一样。寺院和神社的婴孩们对这类技术完全不感兴趣,但即使这样灵力也很高。
所以我拜托你用这根粗绳,用这家伙绑住身体的一部分,把向身体外释放的灵力封在里面。当然灵术之类的就不能用了,不过白若丸本来就没有这种技术,所以不能成为缺点。
这样就可以消除视觉上的灵力性气息。最后掩盖异味……这是非常经典的方法。如果有人的气味,那就用别的气味涂一层再抹掉就好了。也就是用妖的气味来掩饰。
“河童的血实在是太难闻了,那么就是把蜘蛛抓起来,把体液涂在衣服上。”
和某吉卜力作品中的跑地术是一样的。说得更夸张些,如果能剜去被杀的妖的肠子,并给它披上一层皮就更好了……河童和蜘蛛皮什么的呢?不,如果是蜘蛛,脱皮的壳有可能在某处吗?
“白若丸,你能忍耐吗?”
我一边重新说明到这里为止的欺骗方法,一边再次向白若丸问道。询问他的觉悟。
“这个嘛………………。”
听到我的确认,白若丸露出苦涩的表情。考虑到他的境遇,这是理所当然的,不,作为一个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尤其是用妖怪的体液弄脏自己的衣服,任谁都会感到厌恶吧。连人或动物的血都能让人感到厌恶,更何况是怪物的血,而且是带着难闻气味的东西涂在整件衣服上,真是令人鸡皮疙瘩啊。更何况是住在寺庙里的少年。
“……那也没关系。我也不想死。本来就没有什么选择吧?”
虽然表情严肃,但少年似乎下定了决心。那是孩子拼命逞强,想要忍耐时的表情。
…………他的眼神很清楚,无论多么不讲理的现实,都无法逃避。
“……是吗,那我心里踏实多了。”
这种忍耐力和觉悟是在何时何地养成的,我并没有刻意提及。所以,至少夸奖了他。
我并不是说被夸奖的孩子会进步,但感情这种东西必须用语言表达出来,没有人会因为被夸奖而不开心。所以我笑着称赞少年。称赞那个忍耐力。然后就那样伸出手去摸头……我忽然想起来什么慌忙缩了回去。
(危险啊,这可是男人的身体接啊!接触不适合这家伙。)
就像小时候对姐姐和小白一样,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遗憾的是,这种表达只会适得其反。实际上,当我举起手的时候,白若丸瞬间紧张起来。
“好了、好了……要不要让肚子吃点?快,这还有红薯干?要红薯干不?”
为了搪塞过去,我拿出红薯干给他吃。河童的袭击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在帐篷里看到的时候,应该有两个木碗,里面应该有很多。
也就是说,这家伙还没吃晚饭。从年龄上看,他是发育期的孩子,而且从经过的时间来看,肯定是饿了。
“……你是想用食物贿赂我吗?”
“烦死了,小鬼你只管吃。”
我就那样把几片红薯干塞给他。虽然量少,但营养价值高,需要好好咀嚼才能消化。多少会有些生气吧。啊,口渴了,水壶里的水要好好喝哦。
“那个,我……”
白若丸本想发牢骚,但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后,羞愧地沉默了。
“如果被妖怪发现肚子的声音就笑不出来了。好了,吃吧。”
“咳…………。”
白若丸不情不愿地咬起接过的红薯干。我确认了一下,也咬紧了红薯干。我咬紧牙关,斜眼看着这两个同居的人。…………然后陷入沉思。
(那该怎么办呢……)
对白若丸这样就可以了。问题是剩下的两个人。
…………最糟糕的是,这种生死对情节的发展并不是必须的。老实说,即使他在原作开始的时候就死了,也没有多大问题。被陷害、被利用,迎来悲惨结局的角色,只能由其他人来承担吧。如何拯救他是个问题。
(这种时候真没办法啊……)
我摸了摸口袋,确认了几次。当然,那里什么都没有。手边的工具袋里也没有那个。这是当然的。听到帐篷外的声音后,他立刻收拾衣服出去了。印盒留在了帐篷里。
抑制妖化的药丸,还有装有药丸的印盒……那是我一直在后悔自己不在这里的事实,也是拯救叶山的必要工具。
恶名昭著的妖母之血,是大猩猩公主亲手制作的药丸,连它的侵蚀都能堵住。如果是用相当贵重的材料制成的话,对河童化也能成为充分的治疗药。问题是手头没有那个,即使有,也该如何摄取。
东西本身不存在,叶山也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状态,正因为如此,即使把治疗药之类的东西交给他,他也不会相信。阻止妖化的药不是下人众允职能得到的东西,即使得到了,也会被怀疑拥有这种超稀有药的理由。
“通过找东西的技巧,我能知道一些方向……”
我把装在工具袋里的线穿过用妖的獠牙磨成的针,立刻制造出钟摆,然后用针刺进自己的指尖,把血涂满。如果就那样吊起来,就会发现针头微微颤抖,但却很明显地指向某一个方向。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稍微动了一下……是白的吗?真难办。那可太危险了。)
因为药丸本身的稀少性,弄不好就会引来妖怪,但如果是在用巫术处理过的印笼中就没有问题。问题是白自己。半妖这种东西,虽然不会闯进巢穴深处,但毕竟是怪物的美味。不应该主动接近巢穴。
(不管怎么说,弄到手再折回去让他喝,时间上太紧了。在那之前好像会有时限。)
还是不方便主义……不,以这个世界为基准来考虑的话,光是活着就能赚钱吗?
“…………”
抛弃他比较好吗?确实活着总比不活着好吧……坦白地说,如果要问他是否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他不得不否定。
才华出众的大猩猩自然不用说,白狐的案子也是在保留了拥有担任阴阳寮头实力的吾妻云雀的基础上,清除了狐璃白绮这一地雷,除去了连赤穗紫都笑不出来的不幸。普通的高规格。橘佳世本人在商会的关系很有魅力。
另一方面,叶山本人并没有那么成熟,也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失去人才。说到与他关系密切的人物,非鬼月绫香莫属……弄不好,他死了,说不定对她的生存有一点帮助。根据平方根的说法,这两个人为了互相帮助而打得不好,两败俱伤的情况也不少。
综合考虑,叶山这个青年的存在,与之前介入的案件相比,不值得冒着危险去拯救。更何况之前的案件或多或少都反映了原作的事件,而这次连一点提示都没有。前途渺茫。这是最让我迷惑的。
(贤者不近人情吗?要说有问题的话,也只有那个麻烦的碧鬼了…………)
到底到什么程度才是魔鬼的合格线,很模糊。原作中主人公进行活动时鬼的反应可以说是少数的反应例子…………相当麻烦啊。因为喜欢英雄英雄,对那些名不虚传的无名氏不感兴趣。主人公没能救出自己想要保护的村民,却哭倒在地,看到他内裤湿了,一副陶然自若的样子,那他的神经到底是怎样的呢,真搞不懂。
(搞不好,比起叶山这种没有特别感的“杂鱼”,我更可能对白若丸和莲花这类小鬼感兴趣。不,本来就有余力帮忙吗?打得不好全员一起死亡的事也有吗……)
我捂着嘴,一个劲地逡巡。因为如果选错了选项,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轻而易举地死去。因此,有必要反复深思熟虑后再做判断。
…………不过,似乎已经没有再花时间的余地了。
“……快看天、剩下的时间啊。”
感受到巨大灵力的刹那,整个洞窟剧烈震动,我不得不承认时间已过。该死,你再慢慢来也行啊。
“来了啊……那么,就按照你们的计划。”
叶山同样认同了这一点,收拾好装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旁边的少女慌忙想扶她,她用手制止了。瞥了我一眼,行了个礼,走向藏身之处的出入口。
清丽帝御世十二年皋月二十二日正午时分,朝廷派遣的退魔士讨伐队开始突入隐藏在芦品郡山间的怪物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