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16

“异教,你在比绍的战役完成得很出色,虽然拉什迪的逃亡美中不足,但天蝎军团主力的覆灭,确实为我解决了一大后顾之忧。”尤里亲自来到冰层下的潜艇港口,迎接从比绍归来的异教,“现在,让我们集中精力去解决那个中国科学家造成的心腹大患吧,我从那名科研部队俘虏的脑子里,挖出了更多与芸茹有关的信息。对她的科研成果认识越清晰,我就越感到不寒而栗。”
异教不知该怎么回答,很难想像是什么样的东西,让尤里也忌惮三分。他沉默地跟在尤里背后,来到了基地最中心、那片被称为“塔座”的部分。
“这是那名俘虏的脑部X光片。”尤里展示的东西,让异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医学问题可没什么兴趣。
但看懂那些X光片并不需要什么医学知识,因为异样的部分已经被特别标红了:在大脑的一处神经结上,出现了一粒胶囊大小的异物。
“尤里大人,那是什么?”
“芸茹的杰作,真正让我头痛的东西。”尤里说,“一粒微型的网络通讯节点,其中一定使用了金川工业研发的微电子技术。把一粒异物植入大脑,看上去很唬人,其实只需要一场五分钟且完全无害的外科小手术就能办到。我们的电子学专家发现,这种通讯器能够自主接入生物神经,这又运用到了沃尔科夫身上的半机械技术。”
“金川……沃尔科夫……全都是芸茹接触过的东西,果然是她的手笔。”异教推想了一下芸茹的经历。
“那名俘虏的记忆信息显示,在芸茹的主导下,中国和太平洋阵线联合发起了这个科研项目,并将其命名为沃克网。‘沃克网’项目大概是在中-苏海参崴交战之后启动的,有超过万计的科研人员和军人,作为志愿者,接受了这种微型通讯器的植入手术,这批人也成为了中国科研部队最早的种子。”尤里继续阐述了自己的发现。
“可是,恕我愚钝,我并没有看出这个所谓的‘沃克网’有什么可怕。”
尤里提了一个问题:“异教,你认为,我们在常规军事科技上,是否能够对苏、盟两大阵营形成压倒性优势呢?”
“固然不行,心灵科技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所在。”
“是的,心灵才是我们的力量源泉,控制敌人的心智,只是心灵力量最显著的一种表现方式,它还能在侦察、通讯等领域,为我们赢得战略性的优势。
但沃克网的出现,使心灵力量不再独一无二,这种强大的网络技术,使战场上的每一名士兵,都成为了指挥体系中的有机节点,即使在心灵力量的压制之下也能正常实现通讯指挥,如果任由它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还能研发出用电磁波影响脑神经、从而抵御心灵控制的新技术。”
异教的表情开始严峻起来,他感知到了一种与心灵帝国针锋相对的力量:“芸茹还活着吗?”
“俄国人认为她死了,北京方面将她标定为失踪、并展开大力寻找,但我确信她还活着,因为在天秤失控之后,我还捕捉到过她的心灵信号。但在那之后,她的心灵信号就消失了,我想她一定是因重伤而处于昏迷之中。”尤里来到一副地球仪前,将中、印、巴三国交界的地区对准自己,“好在,沃克网项目并没有彻底完成,芸茹和她的合作者们,因为无法突破启动组网的瓶颈,而将这个项目暂时废弃了。这就使得我们还有时间去进行补救……”
一阵金属摩擦声,吞噬了基地内的一切动静,它本就已经很刺耳了,在空旷的冰层下四处回响,就更令人难以忍受。异教转身寻找声源,发现声音是从遮蔽着“塔座”的黑暗中发出的,而随同自己回到这里的天秤,正向那片黑暗飘去。
异教的双眼中再次显现出不解,自从在托托亚岛迎接了天秤的降临后,他就始终在内心深处、对这个神秘的生化人抱有恐惧。
“异教,我决定动用心灵力量的最终爆发形式,来解决这一问题,也就是——将心灵力量实体化,发动战略性的物理打击。”尤里目送着天秤消失在“塔座”之中。
异教不禁扣住了自己的两排牙齿,心灵力量最常见的使用方式,是用作心灵控制,这已经对使用者的大脑提出很高要求了;而将其实体化、产生物理打击,所要消耗的心灵力量将是天文数字,目前只有充当超级战略武器的“心灵支配器”使用过类似技术。
“这样的运用堪称神迹,甚至连我本人也无法做到。但最强大的心灵者‘天秤’,和最强大的心灵机器‘塔’相互配合,就能使这种狂想变成现实。”尤里挥手打开了嵌在墙壁上的全球磁极分布图,“没有时间去等待芸茹苏醒并暴露她的心灵坐标了,我们必须赶在‘塔’投入使用之前解决隐患。不止是芸茹,所有参与沃克网计划的人,都作为基本节点而对我们构成潜在的威胁,所幸中国和太平洋阵线两大阵营,将这些人编组成科研部队集中了起来,这为我们提供了巨大的便利来将其一网打尽。我要利用‘塔’和地磁场,来对天秤发挥出的心灵力量进行远程精确投送,对已经标定的科研部队营地逐一发动打击!”
异教看到,遮盖着“塔座”的那片黑暗,竟像狂风中的黑绸一样扭曲了一下,随即是一股强烈的震动感,摇颤了整座基地……
“电子力量能突破心灵力量造成的阻隔,但必须将它限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芸茹坐在病床上,反复思索着梦境里的一切。
孙猴子进门来,手里拿着一个刚刚做好的胡桃木相框,想给那幅照片配上:“指挥官,你不休息吗?”
芸茹没有理会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老孙,你还记得科研部队刚刚组建时,植入到你们脑子里的那粒通讯节点吗?”
孙猴子下意识地摸摸后脑勺:“那粒小‘胶囊’?芸姑娘啊,你还惦记着那玩意?植入之后就没个结果,每次启动组网实验都失败,宣布中止‘沃克网’项目后,又不给大家取出来,好多同志对这事儿有意见,怕影响了脑神经,年纪大了落个老年痴呆。”
“‘沃克网’项目必须重启!我猜,尤里在忌惮它。”芸茹说。
“真的假的?那小玩意能有什么好怕的?”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我要马上和其他科研部队的研究人员取得联系,找到顺利启动沃克网的方法,硬件植入和软件编写都没有问题,需要突破的,是各个节点之间建立接连的技术。”芸茹从病床上跳下,“我们与上级取得联系了吗?”
“别提了,你昏迷了好几周,我们一直无法恢复与外界的通信,地磁场大共振把所有通讯信号都给废了。这回怕是玩大发了。”孙猴子说,“此地,是位于巴基斯坦边境的新月山科研基地,由中、巴两国共同组建的科研部队进行驻守。离我们最近的友军部队,是佩拉科研基地,驻扎有科研部队第16军,以及大量其他基层部队。就在你醒来之前,我们已经派出了旋翼兵前往佩拉,向那里的友军了解外界情况。”
讲到这里,孙猴子感到脚下没来由地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而芸茹则直接一跤磕在了床沿上。
“你感觉到了吗?突然晃了一下……”芸茹摸着磕青了的手肘。
孙猴子擦了擦太阳穴:“真的是晃了一下?我还以为自己头晕……”
更剧烈的震颤接踵而至,楼板像正在甄选谷物的筛子一样猛摇了好几下,墙体在两人面前裂开了巨缝。
“啊!呀呀呀……”孙猴子夸张地把双臂举到头顶上方,待震动平息后,他才不由得庆幸,好在天花板并没砸下来,否则自己保管挡不住。
“快到楼下去!怎么突然地震了?”孙猴子催促道。
芸茹看向被震碎的窗户之外:“恐怕……不是地震那么简单。”
远方的天际,已经被染上了一片诡异的深紫色……
不安的情绪在新月山基地蔓延开来,直到一架旋翼机的孤影出现在天边,将人们那不确定的惊恐敲定为现实。一共有六名旋翼兵前去佩拉基地探查情况,这是唯一归来的一个。
旋翼机喷着黑烟迫降在操场上,基地里的众多士兵立刻围了上来。旋翼机飞行员的军装布满了破痕和焦黑,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一落地便疯狂地喊道:“完了!佩拉基地全完了!”
无论战友们如何安抚、催促、叫骂,都无法使他平静下来叙述经历过的一切,直到芸茹挤到了前排:“把他的头盔摘下来,看看战地录像!”
众人这才想起,飞行员头盔上还有战地录像机这么个玩意。马上有好几双大手将飞行员控制住,孙猴子上前去摘下了头盔,并迫不及待地开始回放录像。在众人焦虑的围观下,他调整了好几次进度,才找到了灾难发生前一刻的录像。
“……我们的基地在新月山上。”那是飞行员的第一人称视角,他站在佩拉基地的停机坪上,正在与那儿的科研部队战友攀谈。
佩拉基地的战友答道:“你们那儿太偏了,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其实国内已经派过两支旋翼兵通信队来了解此地情况了,一支是从新疆兵站来的,另一支是从北京来的。真是要命,所有无线电通讯都瘫痪了,只能靠旋翼兵传送信息,这和古代的驿站有什么区别。”
“那么,国内有什么消息呢?”
那名战友透露了惊人的信息:“大新闻,你根本想像不到新疆出了什么事!原本克什米尔和上海的两场战役结束后,国内局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没想到就在四天前,新疆遭遇了一次来历不明的战略级打击,驻扎在和田附近的科研部队第9军,以及邻近的大批基层部队,全都灰飞烟灭了。至今连攻击手段是什么都没闹清楚,总之不像是核打击。这事儿,是从新疆兵站过来的旋翼兵通讯队告诉我们的。”
飞行员说:“唉,打起仗来,这天下就再没有太平的日子了。如果再有与国内接触的机会,请一定到新月山基地转告我们,科研部队的创始人,芸茹指挥官就在我们那儿养伤……妈呀!天上怎么了!”
录像之中,佩拉基地上空突然卷起一阵深紫色磁力线,与西昌增幅器产生的那种心灵波极其相像。录像画面随后便剧烈抖动起来,看来是飞行员正跌跌撞撞地爬上旋翼机、急于逃离佩拉基地。在起飞过程中,不断有磁力线在空中隐现,完成起飞后,飞行员扭头看了一眼背后,正好像摄像头对准了佩拉基地:一道心灵波从天降下,所不同的是,这回没有人被控制,基地里的所有建筑、车辆、人员,都在扭曲的攻击力场中坍塌、炸裂、粉碎……
士兵之中无人敢打破沉默,只有灾难降临在佩拉时的死亡之声,透过录像画面在山中久久回荡。显然,这与新疆和田发生的那次打击如出一辙。
芸茹正在飞快思索着可能的解释,突然发觉到,原本歇斯底里的飞行员安静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朝飞行员看了一眼,发现后者也正瞪着自己,眼里是正常人所不应有的木然呆滞。
那个声音,那个在梦境中百般追猎自己的声音,这回真真切切地重现在脑子里了:“啊,狡猾的机灵鬼,你终于醒过来了。”
芸茹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尤里跟踪着飞行员的心灵信号,最终找到自己了!
“异教,我找到她了!赶快进行心灵信号定位!”尤里催促道。
异教撞开操纵台前的技术员,亲自把全球电子地图调了出来:“她在巴基斯坦的新月山!”
“马上对那里进行心灵打击。”尤里命令道。
技术员连忙制止道:“尤里大人!不能乱来!天秤的心灵力量虽然很充沛,但‘塔’却承受不了连续的过载,这种跨越大半个地球的心灵波传送已经很勉为其难了,如果强行实施连续打击,会给‘塔’造成不可逆的损坏。”
尤里叹了口气:“我们不能舍本逐末,万一耽误了‘心灵终结’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塔’要准备多久才能实施下次打击?”
“针对和田科研部队与佩拉科研部队的两次打击之间,相隔了四天。”技术员说,“就算再怎么压缩,第三次打击前的准备时间也不能短于三天。”
“太久了,久到足够芸茹从我们手指缝里再次溜掉,她比和田、佩拉那两支被毁灭的科研部队加起来还重要。”尤里心有不甘地思索着对策,“持续追踪她的心灵信号,对全球各地其他科研部队的心灵信号标定同样不能放松。信徒的部队还在亚洲吗?让他围攻新月山!”
战争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但新月山的科研部队士兵们,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从应对。
剧烈的交火声,从基地外的每一个方向传来,在荒凉的山区中反复回荡。他们知道,戍守外围岗哨的战友,受到了猛烈进攻;他们知道,自己应该迅速投入支援。
但是,在所有远程通讯手段全部失效的情况下,他们不知道敌人出现在哪里,他们不知道何处需要支援,他们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哪里进攻!
他们从现代科技的襁褓中,骤然坠入了远古洪荒般的科技寒夜!
芸茹仍然站在操场中央,士兵们在她身边混乱地奔跑、叫喊,混乱得有如一巢失去蚁后的工蚁。她焦虑万分,沃克网,那是结束这场混乱的唯一希望!可这就意味着,她必须独自一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众多科研团队在漫长研究周期中都未能突破的瓶颈——
沃克网为什么无法启动?
在满目的混乱中,她回想起了似曾相识的一幕:马来半岛追击战的那一幕,当战场通讯被阻断,武修戎和叶未零的两支部队陷入混乱时,她使用蜻蜓无人机组成无线电阵列来恢复通讯……
“孙猴子!”她大喊道。
孙猴子连忙排开众人赶了过来:“俺老孙还在!”
“阵列,我们需要一个阵列!”芸茹激动地说,“以往每次实验时,通常只有三人到十多人参与组网,最多的一次组网实验只动用了一百多人,我猜,是节点数量没有达到启动沃克网的下限,我们需要更多的节点、组成一个更大的组网阵列!”
“听不懂!”孙猴子急吼吼地说,“麻溜的,意思就是嫌人少呗?这座基地里的人够多了不!?”
芸茹也说不准,只能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孙猴子二话不说,蹭蹭爬上操场边缘的广播塔,把上头的通讯员拉了下来,独占了那吼破天的高音广播:“所有人都听着!现在开始沃克网项目第5037次组网实验!”
操场上的混乱为之一滞,半是惊讶于孙猴子的话,半是被声波给震懵了头。
“指挥官,接下来怎么办?”孙猴子问。
“让所有人同时启动颅内的网络通讯器!”
孙猴子于是又开始吼了起来:“都还记得脑袋里那颗天杀的胶囊吧?我数到三,所有人同时启动它!”
芸茹几乎要听不清孙猴子喊的话了,她对这次纯属胡闹的“实验”毫无信心,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学识智慧感到失望。
而尤里的阴影还在脑中徘徊:“不必躲藏,你已四面楚歌;不必挣扎,你已智穷计竭。沃克网确实令我感到害怕,但说到底,它也不过是一个不成熟的构想,是一个你们从未真正实现过的半成品而已。等基地被攻破后,你将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它了。”
在林立的士兵丛中,芸茹丧失了一切勇气,半跪在了操场上,她几乎就要向尤里的威吓屈服了。
但孙猴子不甘心不服软,用震碎天地的大嗓门吼道:“三、二、一,启动!”
芸茹那因胆怯而失神的双眼,在“启动”的声音落下后,突然睁大了。
她听到一段风格沉静的电子钢琴旋律,在耳边节奏分明地响起。
她不会忘记这段旋律,它叫《Welcome to Our World》,在沃克网操作系统完成最终编写的那天,远在日高山金川工业园的四季卡克等人,为她发来了这首贺曲,科研团队一致同意,将它作为沃克网虚拟操作系统的开机音乐。
六个靛蓝色的字,在眼前依次显现:沃 克 网 已 上 线。
尤里的意识,正占据在芸茹的大脑中,他很满意地看到这个潜在对手终于丧失勇气、彻底屈服了。他体验着又一次胜利的感觉。
“天杀的,这哪儿啊!?”一个粗暴的心灵意识,硬生生挤进了这心灵的空间——不,不是新的意识挤了进来,而是芸茹的心灵空间扩大了!
在心灵的视界中,尤里讶然看着那个前来煞风景的新意识,他认出,这是老跟在芸茹身边的那个辐射工兵!
“沃克网已上线”,一个电子音响了起来。
“沃克网已上线” “沃克网已上线” ……越来越多的提示音杂乱响起,在《Welcome to Our World》的开机旋律下,和鸣成一片无垠乐章。每伴着一句提示,都新有一名科研部队士兵的意识,出现在了芸茹的意识空间里,他们的大脑全都被联入沃克网了!
尤里原本欺凌于芸茹的脆弱之上,但他不得不面对不断加入的新意识,他发现,自己的意识被包围了。
沃克网的启动并没有就此完结,一旦以超过要求下限数目的节点阵列同步启动、完成沃克网的第一次联结,它便会将每个入网者的大脑当作基站,将特有的通信频率向更远方扩散而去。散乱于亚太板块的地磁场阻止不了它,因为它以大脑中的生物电流作为基本能源,并调用了这众多大脑所蕴含的巨大运算能力,足以在瞬间对受到干扰的讯号频率进行重新调制。
那道无形的讯号之网,接近光速地从新月山基地扩散开来,将一片又一片大陆囊括于其中。
它传播到克什米尔残存的科研部队营地时,战士们正在排队打饭,炊事兵在舀起一勺烩豆时,突然骇然地把锅勺一砸,连连跳着脚惊叫起来。
被泼了一身豆的士兵大怒道:“你小子欠练!”
炊事兵难以置信地揪着头发:“沃克网!沃克网!”
满食堂的战士正不明所以,紧接着,同样的惊叫复制到了每个人身上,每双眼睛都看到了“沃克网已上线”的字样。
它传播到北海道的日高山脉时,吓坏了正在给“卡拉拉公主”戴上戒指的四季卡克,随后被吓坏的是工业园里的所有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到后脑,去摸脑子里那颗根本摸不到的“胶囊”,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东方:沃克网研制成功了!?
“克什米尔科研基地已入网”“南沙群岛科研基地已入网”“金川工业科研基地已入网”…….
全球各地的科研部队,一大片一大片地被联入这生物体与机械体共同组建的网络,他们震惊地打量这全新的虚拟空间,最终,将目光全都聚集于闯入了这片空间的尤里。
尤里真的感到害怕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他的恐惧、他那坚定不移、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芸茹的意识恢复了坚毅,在众多战友意识的环绕下,她对尤里说道:“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新月山外围阵地。
信徒站在新月山对面的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看着自己的部队四处突破。他觉得这更像一次阅兵,而不是一次作战指挥。在丧失所有通讯手段的情况下,即使是精锐的科研部队也调度无方、各自为战,而厄普西隆部队的心灵波通讯却丝毫不受影响,由此形成了碾压式的战场优势。要不是克什米尔血战已经损耗了太多部队,他真想趁着这大好机会,麾师打回中国去再捋一把龙须。
对面的中、巴联合防卫部队,已经被压缩到一方小小的山头上去了,自己的部队将一辆重型坦克底盘改装的绞车运到了山头,并利用钢缆将一辆辆战车绞运而上。只要这批战车成功登顶,突破这处防御阵地将毫无悬念,而新月山基地的大门也将彻底敞开。
那辆力负千钧的绞车,在即将把第一辆战车绞到山顶时便瘫痪了,停止运作的绞盘,在战车重力的拖动下飞速倒转,并倒拖着绞车滑下山头、与被牵引的战车一同坠为山沟中爆燃的烈火。
信徒的望远镜差点脱手,战场从这一刻起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看到芸茹重新披挂,出现在了一线阵地附近,那辆绞车正是被她的EMP发射器所瘫痪。而原本笨拙无比的科研部队,却像在同一颗大脑的指挥下,配合严密地排列成战斗队形,从各个方向出击、将厄军部队迅速撞下了山头。
信徒根本想像不到,对面科研部队的每名士兵,都在接收着沃克网发给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命令:
“芸茹指挥官,用EMP瘫痪那辆绞车。”
“你是一连士兵,请随一连行动、支援防御阵地。”
“你是三连连长,请率部从小路绕到敌军后方、断其退路。”
……
沃克网利用每一名士兵作为观察节点,汇总出了战场的全貌,又测算出了对每一名士兵而言最佳的行动选择,各国指挥官们未能实现的扁平化指挥体系,在沃克网强大运算能力的支持下变成了现实!
尤里坐在靠椅中,低头对着“塔座”,像是在深睡,又像是在沉思。
异教来到他背后,思量再三,还是开头汇报道:“尤里大人,信徒发来了最新战报。”
尤里仍低着头,声音却平静而清晰:“他被击退了,对吧?沃克网上线了,科研部队,已经不是一个可以依靠常规军事手段解决掉的对手了。等待发动下一次心灵波打击,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异教未及作答,信徒的声音已经从通讯仪里传了出来:“尤里大人,请原谅我的冒昧,虽然对新月山基地的攻势失败了,但我恳求提出一个新的作战方案。”
“说吧。”
“我有办法让科研部队,与解放军作战序列中的其它部队同室操戈。”
尤里微微抬起一点儿头来,异教虽然不动声色,却也在内心被这个计划吸引了。
信徒继续进言:“亚太地区的无线电通讯失效后,中国这条巨龙已经进入半瘫痪状态了,它无法有效感知和控制自己的每一块土地,谁也不知道地磁场大共振要多久才能平息,而只要被干扰的通讯一天不恢复,中国就无法从极端的紧张之中恢复过来。太过神经紧张,可是很容易造成误判的……”
萧日确实处于连日的神经紧张之中。
地磁场大共振持续了好几周,亚太地区的无线电通讯也中断了好几周,在此期间他从未沾过床,即使是在首都国防部的指挥室里和衣假寐,也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中国成了半个瘫子了,兵政伐谋的治国者们,已经习惯了在高效的通讯手段支持下,去实时了解每一寸国土上发生的每一件事。而一旦这种感知能力被剥夺,便无法不产生这样的忧患:在看不见的国土上,是否有危机正在酝酿?在没能关注到的这段时间里,是否有敌人正在入侵?
为了应对这种状况,首都已经主导建立了以旋翼兵部队为主体的“驿信”体系,由旋翼兵们一天三班倒地负责奔波于全国各地、互通重要信息;为了及时预防敌情,有些军事要地,甚至掀起了大建烽火台的热潮,显得荒诞而讽刺。
但萧日还是不放心,始终有一个隐忧,在心底里困扰着他:我们的部队会趁机叛乱吗?
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感性情绪和理性措施共同保障的。就主观情感而言,他愿意把最深的信任交给部队同志们;但就客观事实而言,对各地部队的管束指挥手段,确实已经大大削弱了。
就在这一夜,他的隐忧成为了现实。
当时,萧日正靠在指挥室内昏昏欲睡,一道心灵波信号飘进大脑中时,他也毫不在意,在地磁场大共振的这段时间里,人们都已经对不时飘来的心灵波信号感到见怪不怪了。
但很快他就睡意全无,那是一个前所未有、无比强烈的心灵波信号,就像是一支庞大的部队,在脑海中齐声喊话:
“我们”是科研部队。
“我们”的沃克网成功上线了。
“我们”是亚太地区唯一能够正常通讯的群体。
“我们”让尤里忌惮万分。
“我们”才是救世主,无能的祖国已不值得我们去效忠。
“我们”要获得绝对的自主权,如果有谁妄图挟制,将必受“我们”的怒火!
几分钟后,整个国防部的灯都亮了。
数小时后,整个首都陷入了无眠。上到将帅政要,下到普通居民,都先后听到了那些心灵信号。
同样的心灵之声,陆陆续续传播到了全国各地。
在无人关注的隐密驻地,信徒满意地听着这段由自己特制的心灵信号:“就是这样,秘密地把它散播到整个中国吧,这会让那些顽固的中国人发疯发狂!”
新月山基地,正浸在一场夜雨之中。
士兵们环立在雨幕下,在遥远的其他地方,各地科研部队也都通过沃克网遥望着这里。
芸茹站在雨幕中央,郑重地向沃克网发问:
“沃克网,是否有办法,躲避尤里发动的心灵波打击?”
“没有。”
“我是否被他标定为了优先打击对象?”
“是的。”
“如果我独自远离同志们,我受到打击时,会否波及其他人?”
“不会。”
“请帮助我策划一条独自远离的最佳路径!”
这时,人群中有人反对道:“我提出异议。芸茹指挥官,接入沃克网时,我们都对尤里的意识看得很清楚,他想除掉的整个科研部队,但最想除掉的是你。你是阻止厄普西隆帝国进一步扩张的关键,不应该擅自牺牲掉自己。”
芸茹在沃克网中,向全体科研部队成员说道:“同志们,我很荣幸能够这样称呼大家,能够在乱局中看到正确方向,是我们的幸运,从今天起,推翻厄普西隆帝国的心灵暴政,已经成为了我们共同的使命。
但这个使命太过遥远了,我们不得不先行解决眼前问题,只有两条路摆在面前:
如果我留下,心灵波打击将会降临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我们对它的威力有目共睹,和田基地和佩拉基地完全被夷平,如此巨大的威力,在将新月山基地屠尽之后,还将会波及到周边无数的平民,甚至连著名的曼格拉大坝也在打击范围之内,大坝被毁后,大河下游将成一片泽国;
如果我离开,离得足够远,被心灵攻击波及的将只有我一人。这是一个十分明确的选择题。”
没有人再做声了,他们默视着芸茹翻出那张本地区的电子地图,选择着自己的赴亡之路:“我们去曼格拉水库,请杰赫勒姆科研基地的同志们派出一台水上载具前来接应,抵达之后,送我顺流而下、直到印度洋,大洋是唯一可以避免波及旁人的区域。”
这时,新月山基地的人们听到了那道随风而播的心灵信号:
“我们”是科研部队。
“我们”的沃克网成功上线了。
“我们”是亚太地区唯一能够正常通讯的群体。
“我们”让尤里忌惮万分。
“我们”才是救世主,无能的祖国已不值得我们去效忠。
“我们”要获得绝对的自主权,如果有谁妄图挟制,将必受“我们”的怒火!
随即,所有科研部队都通过沃克网听到了它。
“谁……谁在作死呢!?”孙猴子在听到这个心灵信号时第一个跳了起来,“谁想造反?站出来!”
在一张张惊惶不定的面孔之中,芸茹表情严峻地说:“没有任何一名科研部队的士兵这样想,这是厄普西隆部队的离间计,对于他们来说,调制这样一段心灵信号并非难事。在往常,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种拙劣的骗局;但伴随着地磁场大共振与心灵波乱涌现象,人们却在高度紧张之中无从辨认真假。”
“不……不会吧?”孙猴子问道,“我们一直是最忠诚的部队啊,国内的同志们绝不会因为一句谣言就怀疑我们,况且,这只是空口白话,没有物证。”
“确实没有物证,”芸茹说,“但如果它传播得够广,全国13亿同胞都将是指控我们叛变的人证!”
在一片萧然中,芸茹迎着漫天豪雨说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们没有时间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同志们,我们到曼格拉水库去,痛击遇到的所有厄普西隆部队,尽力躲开所有友军——祖国已经视我们为敌人,作为抗击心灵帝国的反抗军,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南大西洋,同盟国舰队,纳尔逊号战列舰。
“我就直接问了吧。斯科特司令,你们发现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孙岳澜坐在会议桌这头问道。
斯科特坐在长长的桌子那头:“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问我们在比绍发现的那些天蝎部队残余呢,还是想问我们即将对开普敦发动的军事进攻?”
孙岳澜没有理会他的装聋作哑,而是往椅背上一靠。
这是给我发出的信号,我会意地上前一步:“斯科特司令,请解释一下,为什么昨晚,全舰的情报人员突然被召集到声呐室,之后又进行了持续至今的高强度信号追踪作业?我通过其他战舰上的灯光位置判断,它们的声呐室同样是彻夜进行着高强度运转……请不要怀疑我的间谍嫌疑,这只是一个睡眠不好的中国政委,在大半夜被隔壁情报员的开门声吵醒后,带着强烈起床气所做出的理性推断。”
“你们……很缺乏风度。”斯科特不冷不热地说,“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在讨论时,请花上一点儿时间,想想中国可能给你们提供的雄厚兵力支援。”孙岳澜提醒道。
数个小时后,我们才受到了再次约见,而这回的地点,是“纳尔逊”号的声呐室。
“这就是我们的侦测到的奇怪信号。”斯科特这回开门见山,看来盟军指挥层达成了一致意见,愿意向我们共享情报。
我仰头看着那幅巨大的电子声呐屏,在南极点处,一个强烈无比的能量源,被醒目的深紫色标示了出来。
“南极?这下玩大了。”我暗自嘀咕。
“那是什么信号?”孙岳澜问道。
“心灵波信号,前所未有地强烈。”斯科特说,“事实上,前几天就曾有舰只零星地记录过了类似信号,但未引起重视。昨晚,第二次心灵波能量在南极点爆发,我们进行了完整的追踪监控,结合之前记录的不完整数据,我们大致推断出了它的运转过程。
南极点只是这股心灵波能量的始发点,它被投送到了北半球并最终以实体能量的形式爆发出来,两爆发地点分别是中国新疆和田,和巴基斯坦的佩拉。”
“新疆!”我有点控制不住了,“厄普西隆还在对我们进行打击!”
斯科特点燃了他的欧石南根烟斗:“这个心灵波信号,把尤里隐藏在南极的秘密基地暴露出来了,我们相信,那里才是厄普西隆帝国真正的中心,同盟国已经下定决心,一路向南,拔除沿途的厄普西隆据点,直到向南极发动总攻。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舰队把开普敦设为下一处进攻目标了吧?”
“这太重要了,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些信息汇报给国内。”孙岳澜说。
斯科特略带嘲讽地说:“可惜,你们把自己整成瞎子聋子了,整个中国还在处于‘无线电静默’之中吧?”
“怎么办?让我亲自回国送信吗?”我提议道。
“恐怕只有这样了。”孙岳澜答道。
斯科特提议道:“等等,也许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深刻地明白到了一个道理。见证一项新技术的测试是非常愉悦,前提是,你是见证者,而不是那个站在实验台上的倒霉蛋。
现在,我就像小白鼠一样站在那个超空间传送平台上,斯科特、孙岳澜都像看戏一样坐在安全区里“见证”,而操纵区则站着一个德国人,斯科特介绍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格弗里德博士。
“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我曾经完成过从黑森林到伦敦以及华沙的超远程传送实验。”西格弗里德博士说,他讲英语时的德国腔很重,我要通过斯科特将军翻译才能听明白。
“不过,这毕竟是第一次与中国建立超时空传送通道,距离上比起过去的最远纪录来翻了番,而且可以实验从中国本土向舰队进行超时空运兵的可行性,毕竟还是有纪念意义的。”西格弗里德完成了设备调试,“那么,传送平台上的那位苦瓜脸,请选择心仪的目的地吧。”
什么心仪的目的地,尽早回到北京送信、并了解国内情况才是正事!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北京!”
“你是在小看同盟国的技术吗?我们的传送精度完全可以选定更小的地域。告诉我,你想被传到到北京的哪一点去?”德国人再次问道。
孙岳澜帮我做出了选择:“香山吧,这个季节香山稍微冷清一点,免得吓着人。”
“好的,已经完成标定。感谢您体验本次超时空之旅。”
那是我听到西格弗里德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我甚至连超时空传送时的蓝白色空间裂隙都没看清,就已经站在那根华表前了。
等等!香山为什么会有华表?
我始终闹不清,究竟是严谨的德国人转了性、故意跟我闹了一次恶作剧,还是传送坐标真的出现了微小偏差。总之,我被传送到了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天安门广场上,成功地吓坏了一广场人,成功地登上了次日北京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着实出了一把风头。只是结果不怎么好——差点儿被守卫金水桥的武警当场击毙了。
不管怎样,我总算被送到了国防部,见到了萧日首长。
他看上去心力交瘁,听我汇报关于南极的重要情报时也显得心不在焉。这副状态,使我没敢主动问起新疆究竟出了什么事,或者芸茹究竟找到了没有。
听完我的汇报后,萧日首长推过来一份密档:“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接下来的事情请你做好心理准备,看看这份密档吧。”
“关于科研部队叛国事实的调查报告”。
看到这个标题,我的脑子就轰然麻木了,剩下的阅读都是机械完成的,从眼前掠过的只言片语,令我的心狂跳不已:
“我们”是科研部队。
……
“我们”是亚太地区唯一能够正常通讯的群体。
……
“我们”要获得绝对的自主权,如果有谁妄图挟制,将必受“我们”的怒火!
……
“我愿意作证,昨晚我确实听到了那条心灵信号,其中包含着科研部队叛国的确凿证据。也许这确实很荒诞,但在心灵波乱涌的影响下,没有人能够保证大脑中的机密不发生外泄,如果科研部队产生了统一而强烈的背叛思想,那他们的大脑一齐发出这样一股强烈心灵信号,并随心灵波乱流进入他人的大脑,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证人:萧日”
“虽然从感情上很难接受,我始终未曾怀疑科研部队的忠诚,但是……我不能隐瞒事实,我承认,克什米尔地区的部队同志们都曾听到过那个心灵信号,所谓‘科研部队叛国的心声’。但我个人对它的真实性持保留态度。——证人:林虎”
……
“有切实证据了吗?”我颤声问道。
“暂时没有。各地的科研部队,都已经被当地驻军包围控制起来了,连太平洋前线境内的那些金川工业基地也受到了严密管制。”萧日说道,“越来越多的证据——有些是流言——证明着科研部队与新疆和佩拉两次心灵波打击之间的关联,有人认为,他们与厄普西隆帝国进行合作,引导了这两次战略性攻击。”
“那……是芸茹吗?”我没敢把这句话问全,但萧日首长想必能够听懂我的意思。
“暂时没有信息表明她的生死,也无法证明她与这次叛乱有无关联。”萧日说,“驻巴基斯坦部队送来了战报,声称当地新月山基地内的科研部队驻军已经失踪,行迹极为可疑。军委亲自下达了命令,并由旋翼兵通讯队送达了我们势力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所有部队留在驻地、严禁擅自机动,一旦发现离开所属防区者,一律按叛军论处。”
顿了一顿,他话锋一转:“只有一支部队是例外,一支国防部直属的调查部队,它是以‘血舞’集群残存老兵为骨干组建起来的。得知你回来后,我和其他几位同志商量决定,任命你为这支部队的主官兼政委。”
他将一块带血的军官领衔推到桌上,我认出,那是叶未零在进攻托托亚岛时佩戴的领衔,据称是一名幸存老兵带回来的。
“从部队的组建,到主官的任命,都带有很强烈的‘赶鸭子上架’的性质,但我们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了。你部拥有在各大防区自由通行的权利,调查科研部队叛乱与否的事实,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我默然接过领衔,问道:“我是去带回那支科研部队的,还是去锄灭他们的?”
萧日已经开始研究巴基斯坦的军事地图了:“如果发现他们被诬陷,自然一切好说;如果落实了罪名,你也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是,首长,如果罪名坐实,我不会让叛徒等到明天!”
巴基斯坦,曼格拉水库附近地域。
“传输完成_已成功从旧核心单位中提取数据_”沃克网还在自说自话,芸茹已经渐渐习惯这种纯机械性的语言了。她坐在防空履带车中,不时透过射击孔、看一眼巴基斯坦起伏的山峦。
“综合既成事例得到结论_隐藏‘我们’所存在的痕迹,对于大反抗军的发展和持久生存至关重要。”沃克网判断道。
“为什么要隐藏?”芸茹问道,在现在的私密入网模式下,她与沃克网的交流并不会被其他成员听到。
“我的领袖,你忘记了被新月山那名飞行员暴露行踪的过程吗_心灵能力者,可以从被控者的潜意识里,发现被控者所知晓的其他人的存在_越多人得知我们的存在_心灵波便越容易定位到我们。”沃克网分析道,“克什米尔母基地的大致人员伤亡情况不明_拉丁同盟部队已被摧毁_心灵军团部队已被摧毁,然而其增援部队仍在部署_结论:去除我们存在痕迹的计划,只取得了部分成功。
中国军事司令部已经执着于对臆想中的‘叛徒’复仇太久了_他们会命令下属部队,对本地区内所有不名身份的武装人员开火_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部队中出现了‘叛徒’。”
“我们不是叛徒!”芸茹执着地分辩道。
一片遮天蔽日的伞花,打断了芸茹与沃克网的交流,那些纷扬伞降的反抗军士兵,在沃克网里呼叫道:“芸茹指挥官,科研部队第23军先遣队向您报道!我们来自杰赫勒姆科研基地,前来与新月山基地的同志们会合。按照您的命令,一台‘豺狼’式高速机动载具,正沿河道逆流而上、前来曼格拉水库进行接应。”
而透过那层层伞花,芸茹看到的是愈发深紫的天穹,距离佩拉基地受到打击已经是第三日了,她推测,尤里的下一次心灵波攻击即将降临,时间已经不多了。
曼格拉水库以西,山区隘口。
“信徒大人,我们的部队正陆续进入此地。一支伞兵部队报告称,他们刚刚消灭了把守穿山隧道的中国巡逻队,但随即遭到不明武装部队进攻而失联。”情报官汇报着最近战况。
“芸茹的部队已经到了。接下来事情会很有意思的。”信徒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条险峻山隘,“在这里架设一座心灵控制塔,这样一来,她的大部队便不敢从此处通过。我要逼迫他们,强行向本地中国驻军和巴基斯坦部队的防区冲卡,同室操戈才是最刺激的戏码!”
“侦察结果显示_有两条路径通向曼格拉水库方向。”沃克网在虚拟界面中,向芸茹展示着电子地图,“前路由本地的中-巴联合部队守卫,冲过哨卡后可以进入一条穿山隧道_遭遇阻击兵力众多,但预计可最快抵达水库_西部山隘发现厄普西隆部队行动痕迹_侦测到一座心灵控制塔扼守隘口_强行通过将耗费极大兵力与时间_结论:向前突破中-巴联合部队的哨卡为最优选择。”
芸茹看着监控画面上那些中国驻军装备的麒麟坦克,不禁伸手在画面上拂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