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乌云百合-

Ⅰ.被抛弃者

如果你从十字路口的中心向东，走过那条被小吃摊和杂货铺挤满的上坡路，沿着建筑物之间的空隙潜入后面的巷子；你会发现一座小小的建筑。它有着中世纪欧洲的设计风格，木梁和石墙搭起基本框架，木质门板旁边是一扇巨大的、紧闭的窗。上方有一块小铁牌，染着群星的纹样，写着这间小屋的名字。

“「测星」……他们就在这里？”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以明黄点缀；宽大的淡粉色探险斗篷随着脚步摇摆。她走进门，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吹动了她的红发。大厅里坐满了人，每一个都带着有蜘蛛纹样的袖标，也包括这个女孩。她看上去有些迷茫，四处走动着。

“莉莉！”呼喊声从吧台传出，整个房间都听得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吧台后，绿色围裙与红棕色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华丽的单边捕梦网眼罩反射着光线。名叫莉莉的女孩向他走去，金属高跟战斗靴在木地板上敲出响亮的嗒嗒声。

“你在这儿啊，托勒密。”

“我说过，要叫我里奥。”

“可你的名字是托勒密。”

“但这是……你故意气我是吧？”

女孩笑了。她坐上吧台前的凳子，把背包放在旁边，活动了一下肩膀。

“挺累的？”里奥坐在她对面，擦拭着杯子和盘子。

“有点，但我很兴奋！所以他在哪？你的那位……男朋友。”

“好朋友！”里奥用勺子轻轻敲了下莉莉的头。

“对，对，好朋友。我还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和恶名昭著的「乌云」成为好朋友。”她边说边整理着头发，“而且，你一直在讲他的事情。”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或者更像……他仅有的朋友之一。好吧，仅有的两位朋友之一，另一位是阿斯莫德斯夫人，所以很显然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开始于——”

“我能来杯草莓奶昔吗？”

“嘿！听我说完！”

“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里奥。我需要向这个人介绍自己，爷爷把我分配到他的队伍了。我上次见到他时，他刚结束任务回来。他太酷了！”兴奋的姑娘紧张地环顾四周，寻找着某个人。

 “他在后台，为演出做准备。冷静点，他本人只及传闻的一半。”

“传闻？什么传闻？”

“你……不知道？”里奥有些不解，“我以为你是知道了才会这么紧张。”

“我知道他恶名昭著的原因，但我对八卦不感兴趣，所以也不清楚太多细节。”莉莉抿了一口奶昔，“但是，我听说过一条流言。”

“哦？有趣，能分享一下吗？”

“「战区的克劳德」，那就是他，对不对？我听说他只接受战区相关的任务，真的吗？”

里奥手里的红酒杯差点掉下去，他瞪大眼睛，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所以……是真的？”莉莉也端正了神色，“抱歉，我听到一些流言说那就是他所做的。毕竟，他是「背弃者」”

“不……”里奥转向大厅北侧不远处的一扇门，大概通向后台，看上去有些忧心，“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说话时并未看向交谈的对象。

“我…有我的信息源。”莉莉垂下眼，用吸管啜着奶昔。

年轻的酒保长叹一口气，继续擦他的器皿。“根据你的训练和住所，我大概知道你的地下信息源了。”他笑了，友善地，“从他十几岁开始，我们就在试图阻止他。”

“我…”她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我见到他的那一次，他刚从X-021回来。”

“那起事件？”

“没错，那起事件。他受了伤，流着血。他很酷，但看上去很……”

“有距离感？”

“很孤独。我想接近他，但我做不到。”

里奥的脸上闪过一丝阳光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冰箱里拿来一小块红丝绒蛋糕。蓬松的红色蛋糕上布满了奶油干酪，周围凝着一层糖霜。里奥把蛋糕和小勺子放在莉莉面前，笑了笑。

“给你的。”

莉莉面露疑惑。她紧盯着里奥的双眼，一言不发，试图理解那个得意的笑容和滑稽的手势。

“为了奖励我在战斗医师培训计划中的宝贝后辈。”他咧嘴笑着。

莉莉依旧盯着他，慢慢伸出手，小心地把装蛋糕的碟子拖过来，同时分析着整个环境，从动作的细节到杯子和商品的摆放，甚至是酒吧大厅内每个世界史官发出的噪音。

“我还是不明白。”

“把它当作我的谢礼吧，以及对你顺利完成演出的祝愿。”

里奥朝酒吧的主舞台点了点头，那里的角落有一架三角钢琴在闪闪发光。然后他看向莉莉，露出赞许的微笑。

“你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里奥？”

莉莉把蛋糕切成两半，一口吃掉其中一块。那架钢琴，以及整个舞台，对任何想要表演的人都是开放的。想起这一点，莉莉意识到了里奥在暗示什么。毕竟，战区的克劳德正在后台做准备。

女孩自信地站起来，大口吞下后半块蛋糕。她一边轻轻擦嘴，一边穿过满是世界史官的大厅，其中一些还是她的熟人。她轻盈地滑向钢琴，坐到琴凳上。

距离她上次演奏值得表演的东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十字路口生活的两年里，她只演奏自己创作的歌曲或是即兴弹奏。

“你要弹钢琴？”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莉莉一跳，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气，但很快，莉莉意识到他只是在眯着眼睛。

“呃……小姐？”

男人放下手中的木吉他，露出黑色夹克外套，右袖上印着一面旗帜，左袖上戴着世界史官的袖标。他有一头凌乱的黑发，一侧戴着一对紫色发夹。莉莉瞬间认出了他，那个恶名昭著的克劳德，或者说那个因背弃家乡而出名的人，Awan。

“啊，是的，你好！呃、对，不过我只能弹自己的歌。”

莉莉被Awan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她心慌意乱，但努力保持镇静。她轻轻抬起琴盖，看着那个人，微微向右偏头。

“啊，抱歉，今早我的眼镜坏掉了，现在什么都看不清。我肯定一直在瞪着你。哦、请继续吧，先到先得。”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吉他，莉莉轻笑起来，把双手放到琴键上。

“如果你想，也可以一起演奏。”莉莉的话让Awan停下了脚步。

男人回头看向钢琴后羞怯的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莉莉把这当作含混的回答，自行开始演奏，《裸体舞曲》第一号，这首曲子让她想起依稀记得的父亲。

*酒吧的名字“测星”，原文为Uranometria，是德国天文学家约翰·拜耳出版测天图的标题简称。测天图包含51个图表，前48个是希腊天文学家克罗狄斯·托勒密制定的星座。

*《裸体舞曲（Gymnopedies）》是法国作曲家埃里克•萨蒂的经典之作，共有三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