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裂隙》三 一触即发 詹姆斯·斯瓦罗
本作发生于2553年，正值星盟战争结束前后的那段苦难岁月《光环3》时期）。
达伦，利昂从梦中惊醒。自己亟须睡眠却被人无视，这是在这个灰暗清晨闯人他脑海的第一缕念头。无视这一事实的正是马赫一级上尉，他站在外面敲着舱口的框架，上校不起床就决不罢休。
“长官。”马赫坚持向利昂敬了一个干脆的军礼。这份干脆与这名尉官每天在打理自己制服和发型上所表现出的利索如出一辙。
他们被困在失落之手已经快有一个标准年了，缺少任何与奢侈搭边的物资。然而马赫看上去总是那么模样光鲜，就像刚刚从候补军官学校的阅兵场上得胜而归一般。利昂下定决心要查个清楚，看看这毛小子是不是私藏了一些护发产品和上好的肥皂，不与其他被困船员们分享。
“这次又出了什么事？”利昂疲惫地问道。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发生。每一个黎明都会出现新的问题，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利昂就成了那个解决问题的人。起初，他这么做是出于责任感的驱使﹣实话说也许是负罪感一以及对 UNSC“保护与捍卫”理念的坚守践行。但现在，他出面只是因为这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他不出面的话，又有谁会来接手呢？他胡思乱想着，要是他哪天睡过头了，说不定失落之手的脆弱和平就会被打破。“昨晚的那场打斗，”利昂开始穿制服，马赫则在一旁继续说道，“造成了一些刑事损害。天亮之后才被人发现。”
进入走廊后，上尉递给利昂一块数据平板，上面是一张船头的照片，拍摄的是蚀刻有飞船注册号和名称的铭牌下方的位置。在“ UNSC 漆黑如夜号”这几个大字之下，有人用当地的努北方言喷涂了一大段污言秽语。利昂对努北话还算有些了解，他想到，即便算上整个殖民地所有的狗，也不够自己的手下表演上述脏话所描述的行为。
“我还得弄清楚细节。”马赫总结道，“我不认得这种手写体。”“我认得。”利昂一脸苦相，涂鸦者对飞船的不敬令他怒火中烧。漆黑如夜号的确只是一艘军用货船，但它曾经……该死，它现在也是一艘具备战斗能力的飞船。
平民。利昂揉了揉下巴上与日渐长的花白胡须，兀自思索着，他们根本不明白这艘旧船对我们而言有多重要。“交给我吧一我来处理。”利昂点了下图片的角落，在那儿能看到一台自动炮塔的一角。“那是二号炮塔，对吧？给它接上电源，几天时间就行。”马赫看着他。“长官…………恕我直言，这有什么用呢？”
两人都清楚，之前在战斗中所受的损伤令漆黑如夜号被困于此，也令船上的点防御武器丧失了射击的能力。话说回来，虽然炮台的瞄准与射击功能已丧失，但自动追踪系统尚可运作。“把它开着，装模作样就行。要是再有人带着喷漆涂牢骚话，炮塔就会一直跟着他们转。大部分人看到50毫米口径火炮对准自己立刻就腿软了，毕竟他们以为炮台一开火自己就会被撕成碎片。”“是，长官。”马赫显然并不喜欢这个主意，但他仍然服从了命令。也正因为此，在船上其他的指挥军官在袭击中丧命后，利昂任命他为自己的副手。
利昂上校向路过的几个值班技术人员草草敬礼，对方的回礼也同样漫不经心。在飞船坠地之后，利昂继任了船长，便放松了军纪要求。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仍然觉得自己不过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冒牌指挥官而已。
利昂透过观察窗向外望去，天空之中的雨夹雪下个不停，而在着陆场那边，他隐约瞄到了机库、城镇，以及远处废弃的炼油厂。这里雾气浓密，虽然看不见海岸，却能闻到海的味道。失落之手那富含盐分的潮湿海风足以渗透一切，即便是身处运输舰核心区域也无法幸免。
利昂每一天都会回想起飞船坠落那一夜的经历。飞船在低轨道上被这颗海洋行星的重力场捕获之后，船员们在一片混乱中竭力把控飞船的下行路线。为了避免船毁人亡，让飞船尽量完整地降落在跑道之上，利昂在绝望之中选择殊死一搏。这应该杯恃上一次精彩绝伦的迫降，如果复盘回想，他可是在没有人工智舵的辅助下完成的。航向随便往哪儿偏离几度，漆黑如夜号便不付善终，不是沉人海底便是撞上山峰。如今，飞船失去了重返人至的能力，静静地躺在这里，细长的船影笼罩在那些用涂鸦发泄对UNSC 所怀憎恨的渔民头顶。
利昂每每闭上眼睛，还是能够想起他们失去罗萨莉塔的那个悲痛时刻。她是运输舰上的人工智能，在那次几乎终结所有人性命的星盟袭击中瓦解崩溃了。敌方炮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坏了运输舰上的各个系统，虽然漆黑如夜号拼死进人到跃迁空间，但依然难逃一劫。没有人工智能帮助维持运作，漆黑如夜号很快便出现一连串致命的系统故障，前往行星表面紧急迫降成了船员们最后的希望。而在当时，虽然机会渺茫，但他们只能选择一颗位于远地殖民星区边缘的星球进行迫降。
但对生活在失落之手的人们而言，漆黑如夜号的到来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运输舰在硬着陆过程中摧毁了殖民地居民赖以为生的风力发电厂。
“还有其他事吗？”利昂在主舱停下了脚步，从船壁上拿下一件加厚的风雪外套。
“恒星耀斑又爆发了。”马赫顿了一下，“能量核心犯老毛病了。”他指着从装卸口蜿蜒而出、一路穿过着陆场的那些粗电缆。“反应堆没法承载这么高的负载。”
利昂点头认可道：“告诉庄，我会再和当地人谈一谈，不过别对结果抱太大希望。”庄是漆黑如夜号上的资深工程师，他不仅要尽力维持飞船的运作，而且还要给镇上提供电力，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一有机会，他就会跑到上校面前来抱怨一番。
马赫原本还有话要说，但一个穿着破旧雨衣的人在此时走人船舱，身后还跟了个全副武装的土兵，他见状便将话头咽了回去。一头凌乱的铂金色头发散落在雨衣兜帽之下，一张女性的脸庞拾起来盯着利昂，目光之中夹带着蔑视。女人右眼肿胀，嘴唇开裂。
“拉尔森女士带到了。”土兵面色紧绷地介绍道。他的面颊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利昂猜想应该是才被眼前这个身体结实的年轻女人揍了一拳。“我们让她睡在了禁闭室。”
“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她对利昂说道。“她酒后闹事。”马赫解释道。
“我想也是。”利昂示意她同上一辆停在边上的疣猪号。“不过这镇上每晚不都是这样吗？”
女人露出了一脸坏笑。“是的，这里无事可做。”她说。
“那我们去会会你哥。”上校说罢就坐进了车里。“他一定很担心你。”
拉尔森和押送的士兵也上了车，她的脸上飘过一阵阴云。“那可不见得。”
利昂驾车往镇上驶去，车内寂静无声。大风裹挟着硕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疣猪号的挡风玻璃上，也刮人乘员舱中。道路已被雨水冲刷得难以辨认，利昂沿着从飞船延伸而出的黄色电缆颠簸前行，绕过一个个填满污水的深坑。他瞟了那个姓拉尔森的女人一眼。“为什么和我的手下干架？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看看窗外，兵哥哥。这地方无聊死了。”
“就因为这？”利昂观察着她的反应，“我听说了另外一些事情，比如你哥和他的朋友们开始对 UNSC 的存在心怀不满。”
“开始？”她一脸苦笑，“大家之所以来到失落之手，就是为了远离你们 UNSC ！一艘军舰莫名其妙地从天而降，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想？”
坐在后排的那个中士﹣他叫罗伯森﹣开口了。“我们也不想落在这里。”他告诉她，“但我们别无选择。”
“没人想欠你们 UNSC 的人情。”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要是我们的风车还在——”
“你们就不缺供暖和灯光，没错。”利昂替她把话说完，“而且，如果我的飞船系统还能正常运作，船上的引擎和远程通信设备也就能用了，那样我们就不必再靠卖电来和你们交换食物。但是你们没电，我们没吃的也没修好船，所以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了。”
“你们要什么时候才走？”她咆哮道，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还要等多久， UNSC 的人才会来接你们？”
利昂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说话都没那么利索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漆黑如夜号好几个月前就超过了逾期未归时限，如此一来司令部便会将其标记为失踪舰船，然后根据标准程序，派遣另外一艘船来调查失踪原因，但是没人过来。他们曾将一颗无人卫星送上轨道，但这颗卫星一直没在附近检测到任何信号。漆黑如夜号最后一次接到司令部发来的通信还是遇袭之前的事，那则信息简短而令人沮丧一致远星沦陷了。
“也许根本就没人在找我们。”他不由自主地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
“我们不知道情况有多糟……也不知道战事蔓延了多远。战争可能已经结束了。地球可能已经化为一片焦土…”想到这里，他内心很不是滋味。
她酝酿了一会儿，接着答道：“如果情况的确如你所想的那样……那我们这些渔民和你们这帮士兵要在这里被困上很久了。”
利昂将疣猪号停在了市政大厅外，已经有一群面色凝重的家伙等在那儿了。“所以，我们最好还是结束所有这些无谓的争斗吧。”
她从车里爬了出来，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遗憾。“你在这儿待得也够久了，利昂。你应该清楚，我们和外人处不好的。”
利昂也跟着一起下了车，他不希望对话就这样草草结束，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几个当地人围了起来。这些人都对他吹胡子瞪眼，上校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插在腰间的M6手枪。罗伯森在他身旁下车，把突击步枪拿在了手上。利昂向这名士兵稍稍摇了摇头。
迎接拉尔森的是她哥哥，他凑到妹妹身边开始讲话。利昂虽然没有听懂他说了什么，但看得出她听罢一脸没好气的模样，随后气鼓鼓地冲人市政厅中。而在她头顶的钟楼上，一根已经褪色的卫星天线在大风撕扯下嘎吱作响。
拉尔森家的哥哥转身面对着他。“上校，你扮警长还没扮够吗？”这家伙肩膀宽阔，一脸豺狼恶相，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怎么不学学那些老视频里的地球佬，给自己弄个帽子和徽章呢？”他朝利昂的手枪点了点头。“你已经有一把六发左轮了。””
“我只是希望能维持局势稳定而已。”
“照你这么说，你和你的喽啰们算是维和部队喽？我还以为你们是地球联邦政府派来压迫我们的打手呢。”他哼了一声，“当然，是用礼貌的方式压迫。”
利昂抱着双臂。“虽然我是很想和你聊聊这些有趣的政治老段子，但现在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你们来这里到底想做啥？”另一个渔民问道。
“把你们那位小妹妹送回来。希望大家能像看紧电源耗速一样看紧她，这对大家都好………”利昂用更强硬的语气继续道，“还有，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们，要是下次再有人敢在我的飞船上乱涂乱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利昂直视着发问的渔民，“你听明白了吗？”
拉尔森脸色一变，利昂才意识到自己的警告正中他的下怀。“你现在开始威胁我们了？接下来你要干什么？再停一次电来逼我们就范吗？”
“那次我们不是故意的。”罗伯森坚称。就在几周前系统发生了一次超载，当时庄和手下费了好大的劲才修复了设备。当然，镇上的那些人是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几天后在一次日常食品交易中，送来的一批咸鱼超过半数都被燃油污染了。当地人说这纯属意外。
“没人让你负责。”上校意识到自己要是多带几个人同来就可能没这些麻烦了。拉尔森走到他们身边，指着利昂制服上的 UNSC 徽章说道：“我看你是以为自己胸口有个老鹰，就敢跑这里来作威作福了！”
利昂感觉到罗伯森在对方的言语挑衅下绷紧了神经，他站到当中将两人隔开，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接管你们的渔场。我们只是想要做出一些改变。我们需要互相帮助才能生存下去，在事情出现转机前只能这样。我愿意加强双方的合作。你呢，拉尔森？你何不停止埋怨和煽动不满，好让我们专注于活下去呢？”
拉尔森笑了，面容却更加狰狞。“你总是喜欢搞这套，不是吗？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他摊开双手，“不过你说得没错，总要做出一些改变。也许是你要做出改变。”他压低嗓门恐吓道，“也许应该让我们来掌管飞船和能量核心，必要的话动用武力我们也在所不惜。毕竟这是我们的星球。”
“放马过来！”罗伯森吼道，“有斯巴达战士在，你们休想得寸进尺！”
“中士，”利昂声色俱厉地打断道，“闭嘴！”
但光是提到“斯巴达”这三个字就足以令威胁的气氛彻底扭转，一种类似恐惧的情感开始在渔民之间相互传染。
上校是失落之手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斯巴达战士名字的人：凯文﹣A282，一名斯巴达 III 型战士。他最近时运不济，漆黑如夜号出事时正好待在船上。他本来要返回地球，但出于种种原因乘坐了一系列航班中转，其中之一便是漆黑如夜号。利昂见到过斯巴达战士战斗盔甲上留下的可怕伤痕，他那张冷漠的脸庞上也遍布着新鲜的伤疤。上校本能地意识到，这名超级战士一定有过什么可怖至极的经历。
利昂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名斯巴达战士时脑中划过的念头。在他内心深处某个从不示人的角落，一定留有更加严重的创伤。
要不是凯文﹣A282出手相救，利昂早就是死人一个了。在飞船遭到星盟袭击时，斯巴达战士在气闸被炸开的时候救了他一命，拖着他一路穿过冰冷刺耳的减压飓风，将他送到了安全地区。他的手指上现在仍留有冻伤的印记。
后来，在坠落到星球地表一个月后的一个阴沉夜晚，斯巴达战士向海岸前进，再未回船。他没有回应任何联络，被派去找他的人也同样无功而返。但他就在那片海岸的某处静静守望着，有人曾看到他立于岬角警戒放哨。利昂也没有办法逼他回来。
不过当地人并不知道这些故事，就像他们也不知道炮台已经无法使用一样。现实情况是，如果双方不得不兵戎相见的话，镇上居民的数量可不是利昂手下几个船员、几条枪所能阻挡。
在利昂看来，局势正处于危险的平衡之中。任何一方有人情绪失控或一时冲动做出错误选择，都会令当地人和 UNSC 船员之间酝酿已久的积怨升级为暴力冲突。
他对这些渔民做过研究，清楚他们所有人都在外套里揣着多功能刀具，而且他们对用刀的要领也门儿清。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已经从镇上的军械库里拿到短枪，或者威力更大的武器？
眼下双方还没闹出过人命，不过这种局面又能维持多久呢？利昂和拉尔森对视良久，他本以为对方会回答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问题一﹣但就在下一秒钟，这令人窒息的紧张便被打破，拉尔森的妹妹用力推开市政厅的大门朝他们冲了过来。“瑞恩！”她喊道，“我们有麻烦了！”
拉尔森吼叫着让她换成努北语汇报情况，但是利昂的注意力已经被无线电频道里的噼啪声所吸引。“飞船呼叫指挥官。”频道中传来马赫的声音。
他按了一下耳朵里的通信珠。“我是上校，汇报情况，上尉。”“长官，轨道上的无人卫星接收到源自星系边缘的某种信号，传输自 E 频段，看上去像是来自一个移动的发射源。
“一艘飞船？”利昂感到毛骨悚然，这反应令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本应为可能借此机会与外界取得联系庆幸才对；然而心中莫名升起的不祥预感却在提醒他，这也可能会是一个威胁。“你确定吗？那恒星耀斑——”
“确定。”马赫打断了他的话，“恒星辐射在过去十小时里有所下降一一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捕捉到了这个信号。在被无人卫星发现之前，信号源应该已经在那里待了好几天了，长官。”
在道路另一侧，拉尔森和妹妹也在语速急迫地小声交谈着。利昂知道她肯定在向哥哥汇报同一件事。在漆黑如夜号降落之后的几周时间里，利昂为了与当地人建立互信机制曾经做过几次让步，允许当地人拥有访问无人轨道卫星的权限便是其中之一。如果航路点或 UNSC 通信中继向失落之手殖民地再次发送消息，他们有权了解情况。
但是这也意味着无论马赫在运输舰里监控到了什么，都瞒不了镇上的这些渔民。“信号有说什么吗？”
“那属于自动呼叫信号，是一种在早期使用的 UNSC 识别代码，用来表明着陆的意图。”利昂听出马赫话语之中的欲言又止。
在他身旁，罗伯森中士已经咧嘴笑了起来。“我靠，终于得救了！”他话音未落，沮丧的情绪便在当地人中蔓延开来。一想到会有更多 UNSC 军队来到他们的星球，渔民们不免感到大祸要临头了。
利昂朝中士比画了个割喉的手势，让他闭嘴。“马赫，你是不是话没说完？”
“长官，你现在是否在安全的地方………?”
利昂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有话快讲，上尉！”
“上校，无人卫星的传感器对传输信息的舰船进行了识别，那不是………人类的飞船，长官。从远距离看来，那艘船的外形符合星盟轻型护卫舰的特征。它正沿着截击航线朝失落之手驶来。”
利昂抬起头，发现瑞恩．拉尔森正怒目圆睁地死盯着自己“你把什么东西引到这儿来了，上校？”男人问道。
是夜，镇上大部分人都赶来参加镇民会议，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只能站着。大厅外也有民众堵在门口，借助转发器听着厅内的演讲。
在穿着灰色雨衣的当地人群中，利昂也看到不少身着绿色制服的身影。运输舰上几乎所有没站岗的士兵也都跑来了解情况了。这是失落之手的居民和漆黑如夜号的船员第一次因为同一件事聚在一起。令人不安的是，所有人都是在恐惧驱使下出现在了这里。
“用地球标准时间来算，八十一小时。”马赫说着站起身来，好让挤进大厅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如果飞船航速不变，它将在两个本地日后进人轨道。”
“星盟战舰可以直接落在星球地表。”前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说道，“我亲眼见过。他们喜欢欣赏把一颗星球烧成玻璃的过程。”
“我们并不知道它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利昂坚持道。
“你真这么想？”拉尔森从大家围坐的桌子旁起身发问，“你知道那些星盟是怎么想的吗？”他朝地上吐口水。“它们可能很快就要入侵这里了！”
“我们没法现在就作判断。”马赫趁着众人的牢骚还没嘈杂起来抢先说道，“它们没有对我们发出的任何信号作出回应，也许它们的通信系统已经损坏了。另外，这并非星盟惯用的战术，它们在攻击之前可不会发出警告。”
“战术是会变的。”老妇说道，“不过异星人终究是异星人。它们到这儿来总不见得是问我们买鱼吧！”
“我们要怎么才能抵抗那些向斐力精英呢？”后排有人喊道，“还有鬼面兽，还有那些叫作猎人的东西！它们会把我们杀光的，利昂的手下根本无法阻止它们！”
上校站了起来，举起双手。“各位，这并不是一场袭击。”他坚持道。
“还没开始而已。”拉尔森插嘴。
利昂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我们还在尝试了解事情的全貌。”
“你们为什么不派一架嘀咕运输舰上去看看它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后排的一个男人问道。
“是鹈鹕运输舰。”马赫说道，“大部分鹈鹕都在坠毁的时候报废了。唯一没有受损的那架目前无法起飞。”
“哼！”又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我敢打赌，等那些铰链头到这里时你们就会把它搞好来逃之夭夭！”
“如果发生冲突的话——”利昂带着怒气厉声说道，“如果发生那种情况，我们会以武力迎击任何来犯之敌！但我可不会在那之前自找麻烦！我们现在还有很多状况没有摸清，所以在行动前要先动脑子想想！”他扫视着大厅之中的人群，压根儿没去理会身旁一脸不屑的拉尔森。
他之前一直都搞错状况了。利昂意识到大厅人群的意见远未达成统一。仔细观察，利昂可以在一些人脸上读到愤怒、恐慌和疑虑；而在另外一些人脸上，他则可以看到决心和反抗一一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并非所有绿衣人都决意抵抗，也并非所有灰衣人都心怀恐慌。一些漆黑如夜号的船员正以陌生的眼光打量看他，而一部分当地的渔民包括拉尔森的妹妹在内倒是在跟着他频频点头。
“凡事往坏处去想很简单。”他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必须心怀憧憬。希望那艘飞船发出的是象征友谊的信号。”
“它发出的是个谎言，”那个老妇说道，“仅此而已。”利昂转过来面对着她。“你确定？”
老妇回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确定，地球佬。我没比你老多少，但我明白，不能相信这些没娘生没爹养的异星浑蛋。”
利昂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是他感受到民意的天平正在向另一边倾斜。没人愿意听到别人议论自己没有做好应对武装侵略的准备。假设那艘飞船果然隶属星盟麾下，没人会相信它可能和这里所有人一样身陷囹圄。
他们想要听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答案，即便这个答案沾满鲜血也不要紧。大会的讨论逐渐变了味道。一群人拍着胸脯，保证异星人到来之时能够拿出多少枪支。最后，利昂不得不离开大厅，
退人冰冷而潮湿的夜色之中。
他需要思考。
离开市政大厅之后，他重重地坐在了一辆破旧猫鼬号全地形车的挡泥板上。他抱紧双肩，克制着身体的瑟瑟发抖。最近这段时日，他的身子骨似乎比年轻时候更难抵御寒意的侵袭。头顶之上布满云朵的天空中，群星虽依稀可见，却也萧索冷清。
泥地上传来了脚步声，利昂看到罗伯森中士和两个士官一一丹顿和怀尔德正向他走来。“长官………”
“稍息。”利昂对三人说道，虽然他们看上去也没有要敬礼的意思。
“上校，关于你在大厅那儿说的话………只是说给那些废物听的吧？”
“别这样称呼当地人。”他条件反射地回答，“太侮辱人了。”
“我是说，我们应该是要准备好抵抗星盟，对吧？”罗伯森继续说道，“我们总不能就让它们在这里大开杀戒……应该是有计划的吧，长官？”
“我正在制订计划。”利昂一字一顿地小心措辞道。他想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三人已经转身离开了。他们在提问之前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喘了ロ气，继续抱紧自己取暖。他一遍遍徒劳地回想着已知的一切，希望能从中发现解决问题之道。
“嘿。”利昂顺着声音转过身去，看到拉尔森的妹妹正朝自己走来。她递给他一个模样酷似油罐的破酒壶。“看起来你需要来点烈酒。”
他一言不发地接过酒壶小啜一口，努力让自已不要联想到自己在伊克西翁星上那个没见过面的侄女。酒壶里不知装了什么劣质酒，一口下去便令他浑身颤抖。他一个劲儿地咳嗽和流泪，感觉胸口都快要被烧穿，渔民小妹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出洋相。还好没过多久刺痛感便渐渐消失，口齿间只留下温暖的回味。“啊，顺了。”他勉强说道。
她笑了笑，自己也喝下一口。“别问这酒是用什么做的。“让我猜猜看。”他伸手指向码头。“鱼？”
“先自我介绍吧。”她坐在他对面的油桶上，表情开始变得忧伤。“你叫什么？我是说你的名字。”
“达伦。”
拉尔森点了点头。“我叫伊法。”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了出来。“不要勉强念我的名字一你们这帮家伙总是发音不准。”她靠了过来，又把酒壶递给了他。“我看你人还不错。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他又喝了一口，说道：“你不就是因为打人才被罗伯森逮捕的吗？”
“皮毛伤来得快去得快。”她语调轻快，“我说的是真正的流血和冲突。”
她说话的语气令他警觉起来。“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回头扫视了一圈市政大厅周边的情况，确保没有人在偷听。“我哥一向想到什么说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还有其他人虽然没吱声，但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异星人飞船出现………”伊法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小，“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一个借口。”
“你是说他们要……叛乱。”这个用词意味深长。
她盯着他，继续道：“我们是独立主义者，达伦，这种意识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之中，被这意识塑造的人，是不会相信你们的说法的。”她拿回酒壶又喝了一口。“这些人？”她凭空比画着。“我喜欢他们，但是他们听不进有识之士的规劝。他们目光短浅、顽固至极，其中不少人脑子还不太灵光。但是他们真正理解艰苦和牺牲的含义，他们明白要为自己的理想而战。”她站了起来，盖上了酒壶。“你要做好准备。”
利昂猛地跳了起来。“你知道如果他们试图夺取运输舰会发生什么吗？双方都会有人丧命﹣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大家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他们只是害怕而已。”她抬头遥望云层。“我们都是如此。”
“你以为我们这些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就不害怕了吗？”利昂走近一步，拍了拍胸脯，语气低沉，“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你哥可能是对的，星盟的确是要来屠杀我们。如果到时候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就会被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消灭。”昔日的战场回忆不由自主浮上了利昂的脑海，刺钉步枪和等离子武器的刺耳开火声时至今日似乎还在他的耳畔回响。
“你近距离见过异星人？”伊法轻声问道。
“见过一个向斐力人。”利昂解开领子上的纽扣，好让她看见自己的肩膀。那里曾被能量剑微微撩过，创伤愈合后留下了一片乌青。“有这么近。”
“所以你知道怎样才能杀死它们，并且全身而退？”
一阵冷风吹过，利昂的思路突然间明澈起来。“这里有个人知道。”
黎明时分，利昂将指挥权交给马赫上尉后，驾驶一辆疣猪号沿着崎岖海岸线向北驶去。罗伯森中士与他同行，原本健谈的他似乎被四周的荒野景色所感染，沉默了下来。疣猪号的一侧车体临着近乎垂直的火山岩峭壁，另一侧不远处便是灰色的海洋，夹杂微咸金属气息的汹涌海浪不住拍打着海边的黑色沙滩。疣猪号的轮胎在地面上艰难转动，勉强维持着车身平稳前进。没过多久，利昂的肩膀就开始痛了。
“你真的觉得我们能找到他吗，长官？”罗伯森在检査步枪间隙抬头问道，“都过了这么久了。我是说，你知道船员们都是怎么说的。他是个逃——”
“收回你的荒唐话。”利昂告诫道，“他可是个斯巴达战士。他们不可能是逃兵。”
罗伯森一脸不悦。“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上校。”
利昂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出发前他就听说了关于斯巴达战士的闲言碎语。有人说因为情报有误，那个斯巴达战土参与的一次任务以灾难收场。事后有好几名全身多处骨折的军情局官员被送进了战地医院，那名斯巴达战士也自此退出了现役。知晓事件全貌的军官都在袭击中丧命了，利昂只能猜测事情的真相。
疣猪号爬过一处缓坡，开过一片沙滩地，来到悬崖边上的一座洞窟前。这里就是斯巴达战士最后被目击出没的地点，利昂很快就发现一个用浮木和防水布搭起的庇护所。他停下疣猪号，跳上沙滩，开始寻找更多的生命迹象。
中士紧随其后，两人来到陡峭的悬崖壁之下。罗伯森指着高处石壁上的一块凹陷处。“那是他的………藏身点吗？”
这利昂点了点头。“有可能，这里的悬崖足够高。雾气不重时，从这里可以观察到镇上的情况。”但普通人肉眼是看不到的，他暗自思忖道。
罗伯森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处庇护所，一番打量后下结论道：“看起来这里已经被他遗弃了，长官。”
“我不这么认为。”利昂走到山洞人口处，借助手电简的亮光观察内部情况。白色的光柱消失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他深吸了一口咸咸的空气，大声喊道：“斯巴达战士？集合！”
两人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山洞，好几分钟的时间里，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音律回荡耳畔。终于，罗伯森丧气地垂下肩膀，摇了摇头。“你的伙计不在这里，上校。”中士返身向疣猪号走去。没走两步他便僵在原地，大声爆了句粗口。
利昂闻声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车旁。一身历经百战磨损、红黑条纹相间的深蓝色雷神锤盔甲令那身影看上去不似生物，却像是一尊旧钢锻铸的雕像。头盔的窄眼设计令利昂联想到老鹰，杀气腾腾而又目不转睛。一副金色面罩冷对两人，许久之后，那身影扭头望向远方，接着又回过头来。
“只有你们两个。”嗓音沙哑而粗犷。
“你好，凯文。”利昂说道，“我们得谈谈。”
头盔之下是张年龄不大的脸庞，至少要比利昂年轻不少。斯巴达战士都拥有一种神奇的本领，他们不仅仅被改造成为出类拔萃的战士，更被塑造为超越凡胎肉体的精神符号。利昂曾经亲眼所见，他们只要现身，就连普通人也能享受斯巴达光环所带来的微妙加成。他们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古代神话英雄塑像，借以赫拉克勒斯、雅典娜、贝奥武夫等神之形行走于战场之上，利昂同样坚信，对凯文﹣A282的改造也是以赋予其神力为目的。一个军校同学曾经和利昂讲述过与斯巴达战士中功勋最为卓著者
士官长同处一室时的情景。站在约翰﹣117的身旁，每一个人的立姿都更笔挺了。
眼前的斯巴达战士沉默寡言，面对他那目不转睛的凝视，利昂却只感受到了疑虑。虽然脸上有疤，凯文的面容依然年轻，但他的目光却老陈而恍惚。利昂不禁开始琢磨他到底见到了何种功景，他也很庆幸自己对此并不知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罗伯森问出了两人心中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站岗放哨。”斯巴达战士答道。他的后背磁固有一把 SRS99狙击步枪，利昂相信，即便是在超远距离下，他仍然能够做到弹无虚发。
“这不算回答。”上校说，“你刚才离岗了。”
斯巴达战士摇了摇头。“没有，长官。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站岗。”
罗伯森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悦，他看了利昂一眼，忍住没有发作。一阵安静后，上校继续说道：“这是你擅自作出的决定。你还无视了我们要求归队的命令。”
“我并不听命于你。”斯巴达战士转头看向别处，“而且我喜欢这个安静的地方。”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波浪持续拍打海岸的声响。他一移动，盔甲便开始嘎吱作响。斯巴达战士已经连续好几个月都没脱过那身盔甲，这点令利昂感到困惑不已。
利昂皱了皱眉头。“我是来给你下达新命令的，小伙子。我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回到镇上，那里需要你。
凯文扫了他一眼。“战场才需要我，这里不。”
利昂感觉肩膀上的旧伤一僵，斯巴达战士的回答令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道蓝色的等离子剑光，还有那随之袭来的绝望剧痛。他努力将这段记忆抛到脑后。
罗伯森心头不免又涌起了蔑视。“他不愿意帮我们，长官。他是个废——”
话音未落，凯文就向他迈出了具有警告意味的一步，立刻就让罗伯森闭上了嘴巴。“你说什么？”凯文平声问道。
“斯巴达战士 A -282，退下。”利昂警告道。罗伯森眨了眨眼，但凯文并没有后退。上校将手伸向插在枪套里的手枪。“你听见了吗？”
对峙许久，凯文终于转身离开。罗伯森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凯文转而低头紧盯利昂手边的M6麦格农手枪，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上校不寒而栗的冷光，透着压抑已久、深藏不露的狂怒。
利昂咽了下口水，继续向他施压。“我对你下了直接命令，别逼我逮捕你。”
“我不可能去的。”片刻之后，斯巴达战士作出回答。这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不会希望我出面帮你解决渔村里的琐事。杀鸡焉用牛刀。”
“不是你想的那样。”利昂吸了口气，将有关信号和星盟飞船的情报和盘托出。在他讲述的时候，凯文只是站在原地安静聆听。利昂说完之后，斯巴达战士又摇了揺头。
“精英袭来时一向是悄无声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团灭了。飞船上可能是些豺狼吧，那些奇戈亚还是挺狡猾的。”
“我的船员们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利昂说道，“有些人曾经参与过战斗，但是和你比就差远了。我们需要你待在我们身边，不只是为了战斗，也是为了能让大家团结起来。当地人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如果这场战斗确定不可避免……”利昂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仍然按在枪上，于是将手放了下来。＂我知道你并不畏惧。”上校说道，“那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愿回来呢？
凯文取下修长的狙击步枪瞄准远处的海洋。“斯巴达战士从不畏惧与敌人交战。”他说道，似乎这本身就是个愚蠢的想法，＂我们渴望战斗。我等待着，观察着。想象着魅影号遮天蔽日的情景，就像致远星上那样。”他停顿了一下，“这就是我的使命所在，也是所有斯巴达战士的使命所在。”
凯文编号中的字母 A 代表他隶属于阿尔法连，这也是服役历史最为悠久的斯巴达战士 III 型部队之一。利昂心知，这也意味着他参加过多场 UNSC 与星盟之间爆发的惨烈较量。克洛星、子午星，甚至是不久之前的西格玛奥克塔纳斯第四行星，都可能留下过他战斗的身影。利昂回想起战斗记忆给他带来的冰冷恐惧，再一次，他为自己对斯巴达战士的杀戮回忆一无所知而感到庆幸。“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上校。”斯巴达战士回头看了利昂一眼，随即戴上头盔，遮挡住了所有能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人类的部分。“我们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我们上了战场就一定会有人遭殃。”他向远处走去。“相信我…………你不会希望有我待在身边。”
夜幕很快便笼罩了失落之手的大地。利昂打开了疣猪号的远光灯，在绵绵细雨中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罗伯森许久没有说话，但他一开口便怨气十足。
“这算哪门子英雄？”中士说道，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拉高嗓门，“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凯文有自己的选择。”利昂说道。
“不好意思，上校——你明明可以强迫他服从的。”
利昂透过挡风玻璃的反光与罗伯森目光相会。“你觉得行吗？”他哼了一声，“凯文只有自愿过来，才可能帮上我们的忙。”
罗伯森发出一阵冷笑。“恕我直言，长官，你真的觉得没有他的支援，我们也能独自应对星盟的威胁？”
利昂的目光望向远方。“那艘飞船上的异星人一就算的确是异星人一也并不是我们要首先担忧的问题，中士。”他告诉罗伯森，“那些当地人才是。你当时也在镇民会议的现场，你在这鬼地方待的时间不比其他人短，所以你应该很清楚！自从我们迫降以来，就一直和这帮人有擦枪走火的风险，现在那边已经有人准备带头挑事了。要是我们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不用等星盟发动袭击………我们就要开始自相残杀了。”
罗伯森看了他一眼。“那些殖民者总喜欢说自己品德高尚，敢为人先。但是要我说的话，长官，那就是一群井底之蛙。他们满脑子就知道争夺权力，被人抄了老家也浑然不知。”他向后靠在了座椅上，“如果我说的算，就会立刻宣布戒严。”
利昂皱了皱眉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些渔民的评价和罗伯森相近，但中士的应对手段只会更快激起对方的武装反抗。上校举起戴了手套的手揉了揉脸，想要抹去压在肩上的一身乏倦。
该死的，我要怎么处理这一切呢？
就在这时，伴随着耀斑干扰的阵阵噪声，无线电响了起来。
没时间再去认真思考上面的问题了。
“飞船呼叫指挥官，请回话！”马赫的声音透着一股急切。
利昂按了一下通信珠。“指挥官收到。”
“长官，我们有大麻烦了。那艘不明飞船提高了加速度。它今晚就会抵达。”
疣猪号缓缓滑人运输舰的货舱，沾满雨水的轮胎在金属甲板上不住打转。而在船外，雨下得更大了，如同一阵迷雾笼罩看照亮起落跑道的探照灯光。
利昂从车里一跃而下，发现马赫正朝着自己走来。这名尉官平常一向好以完美外表示人，如今却不修边幅，眼神里尽是焦虑。“汇报情况。”上校命令道。
马赫喘了ロ气，说道：“恒星的耀斑从下午开始不断增强，让我们失去了与轨道无人卫星的连接。事情有点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用手抹了一下头发继续道，“我让技术人员根据现有数据进行分析，结果已得到了确认。人侵的飞船正在加速。”
利昂听到罗伯森在身旁低声咒骂着。“那艘船到哪儿了，上尉？”
“不知道。无人卫星已经连接不上了，可能为了抵御耀斑的冲击而切换到关机模式了。船上的传感器正在扫描，但什么也没发现。”
众人陷人沉默之中，只能听到嘶嘶雨声在货舱外回响。利昂知道船员们正在等待他作出决定。但我们还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一个声音在他脑中提醒道，那艘异星人飞船加速前进是为了躲避耀斑，还是以耀斑作为掩护？
他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在此时，道格拉斯下土冲进货舱，她被淋成了落汤鸡，湿透的大衣一路淌着雨水。“长官！二十多个家伙正沿着从城镇方向来的那条路过来，有些人还带着武器。”
“渔民？”罗伯森问道。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上校，他们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无人卫星看到什么，我们就都会看到什么。”马赫说道。这是利昂允许当地人使用卫星线路时所说的话。
利昂提了提大衣领子，转身向货舱舱口走去。“我过去和他们谈谈。”罗伯森举起MA5步枪紧随其后，但是利昂举手制止道“我自已去。”
“这不是个好主意。”中士坚持道，“让我去叫几个人过来，长官。叫上法兰特、查内尔他们几个。他们在需要开枪时从不犹豫。
作为一名士官，罗伯森从来都没把利昂当作指挥官来尊重，这也许是事出有因。在战争开始、来到失落之手之前，达伦．利昂一直作为舵手在漆黑如夜号上混日子，早就算好了役期结束的时间。他知道船上的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就是一个为了军饷过来凑数的军官，只是因为和星盟开战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一连串意外把他推上了船长的位置，并压下了他从来都不想承担的责任。那时候，他感觉背上像是扛着整艘飞船那么沉重。
利昂挺直腰板瞪了罗伯森一眼。“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中士。”
他坚定地答道，还着重强调了两人的军衔差异，“你在这里待命，这是命令。”上校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中。
利昂意识到来者远远不止二十个人。卡车和全地形车载着大量民众前来，他们一个个都戴着帽子，身着厚厚的大衣和防水工服。
利昂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几把枪，基本都是压动式霰弹枪和狩猎步枪。但有些人拿着星盟等离子手枪，这引起了他的警觉。利昂很是不解，这些从异星人手中缴获的战利品是怎么来到了这颗与世隔绝的殖民星球。他把手放在两侧，脱下大衣帽子，露出自己的脸庞。“到此为止吧。”利昂喊道。渔民们逐渐靠近着陆场边缘。
至于是谁带他们来的，他早已心里有数。“轮不着你对我们吆二喝四的，利昂。”瑞恩．拉尔森也拿着一把枪管很长、模样可怕的霰弾枪，“你操好自己的心就行了，老兄！”
“我从服役第一天起就是这么做的。”利昂回答道，他注意到伊法就站在旁边，并没有携带武器。利昂在她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恐惧。
“那你倒是说说这些炮台为什么闲置不用啊！”一个声音喊道一一镇民会议上的那个老妇人推开人群来到前排，好让利昂听清楚她的讲话。她指着漆黑如夜号船身背部的炮塔，所有火炮都垂落朝下，没有瞄准任何目标。“启动这些炮台！”
“启动！快启动：”她的话让拉尔森的支持者们一时间齐声高喊起来。
“巴布斯说得没错。”拉尔森厉声道，“上校你还在等什么？还是说我们需要自己来守卫家园？”他用霰弹枪比画了一下。“你成天说你们 UNSC 会担起保护我们的责任，眼下那艘星盟战舰就要过来了，你们又在干什么？”他朝水泥地上吐口水，“在控制开关前面睡大觉吗？”
“你们应该回家去，待在家里别动，”利昂告诉他们，“直到我们了解清楚情况——”
“情况？!”另一个声音喊道，“我们看到了无人卫星传回的画面，这是一场人侵！”
拉尔森朝着飞船的方向点了点头。“你自己的手下都同意我的看法，利昂。这点你我都很清楚！”
更多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比一个更愤怒。他们确信战争即将降临在失落之手的土地上，每一声呼喊都建立在这一看法之上。利昂知道，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他只能指望实话实说了。
“这些炮台没法开火。”
“什么？”拉尔森眨了眨眼，抹去了脸上的雨水，好像这样就能让脑子更灵光一点似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些点防御武器在我们迫降行星之前就已经损坏了。”利昂继续说道，将事实全盘托出，“我们的防御和进攻系统在飞船主电路烧毁的时候就已经报销了。这是艘运输舰，就算是全副武装也只是勉强能够应付战斗而已。现在的话………我们一无所有。”
拉尔森脸色通红，表情变得狰狞。“你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渣滓。”他原本隐藏在愤怒之下的恐惧和惊慌就要按捺不住了。“那就快把它们修好！”他咆哮道，“我们需要炮塔！”
“我的轮机长已经试了好几个月。修不好的。”
“你这个骗子！”拉尔森朝他吼道，“是你自己把炮台的插头拔掉的吧，你这个胆小鬼！”这种指责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大家突然有了憎恨利昂和他所穿制服的全新理由。至于真相什么的，统统见鬼去吧。
“我的天啊……”得知实情的伊法脸色苍白。
利昂深深吸了口潮湿的空气，然后大声作出回应，整个着陆场都能听到他的声：“你们全都给我回去！我们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这是我们在这儿的原因，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伊法说道，“我们不能靠边站什么都个做。”
“你们留在这里，两边早晚会火并起来。”利昂对她说道，“你我都很清楚这一点。”
伊法明白一无奈她势单力薄，哥哥的怒火已将她淹没。“我跟你说过了，”拉尔森一边向利昂走去，一边不耐烦地吼道，“别对我们发号施令！”
面对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利昂畏缩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转头看到绿色的人影从运输舰中鱼贯而出，那是罗伯森率领的士兵，个个手持步枪。而在拉尔森和他妹妹身后，殖民者也举起了武器，现场传来一阵阵拨开保险的“咔哒”声响。
“不！不：”利昂举起手对船员们喊道，“放下武器，退后，放下武器！”
在星盟人侵之后，人类之间就没有爆发过真正的内战，上一次战争还是那席卷星系的殖民地叛乱一但大家对此依然记忆犹新。
罗伯森有些犹豫，一瞬间，利昂还以为他会无视命令。但 UNSC 士兵还是离开了停机坪的边缘，把枪口指向地面。
“拉尔森……瑞恩。”利昂直视对方的眼眸，“你要相信我。不管对方是谁，他们都会到这里来，这一点我们无法阻止。但是如果我们处理不当，大家都活不了。”
“听他的话！”伊法喊道。
“利昂……”拉尔森低声吼出他的名字，“你又老又弱。”
年轻的渔民把手里的霰弹枪调了个头，枪托转瞬之间就砸在了上校的脸上。
利昂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倒在了冰冷的柏油路面上。他忍着疼痛抬头，看到枪口正指向自己。
“而且很碍事。”拉尔森说道，手指放在扳机上。
一声枪响有如迅雷刺破了雨夜，回声所及之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瞬间膨胀得无穷久。
一枚从四分之一英里外射出的穿甲弹精确命中了拉尔森手中霰弹枪的正中，将半截枪管击成了碎片。拉尔森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痛苦地哀嚎着，疯狂扑打着大衣上炽热的金属碎片。
利昂注视着眼前潮湿的柏油路面，掉落在地的枪身残骸仍在嘶嘶作响。他慢慢站起身来，本能地转身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冒着倾盆大雨跑人探照灯光之下。
斯巴达战士放慢了脚步，手中还抱着那杆狙击步枪。这让利昂想起了他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的一幅画作，描绘一个中世纪骑士手持长枪的风采。随着蓝色的装甲手套拉开枪机，黄铜弹壳
从中弹出。随后，凯文﹣A282把武器挎回到背上。
他跟着我们来了，利昂突然意识到，他改变了主意……一定是一路跑来了这里……
他那隐藏了所有表情的金色面罩扫视着在场的人群，说道：“你们都要仔细考虑一下接下来做什么。”斯巴达战士在利昂身辺停了下来，一番打量，看出上校并没有受伤。“报到，长官。”
但拉尔森可就没这么走运了。他的五官扭曲，鲜血不任从手中淌下。“你们看见没有？!”他面目狰狞地望向同伴，寻求人群的支持，但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伊法摇了摇头，但哥哥
并没有理会她。一个聪明人——一个被希望而不是恐惧所支配的人也许会选择退让，但瑞恩·拉尔森选择赌上一切。“我们不听话，所以他们就放狗来咬人了！
“如果你准备好战斗的话，”斯巴达战士说道，“应该先搞清楚自己的目标。”他朝利昂点了点头。“他不是你的敌人。”他走到拉尔森身旁，低头用覆裏装甲的手指戳了戳他心脏上方的位置。“你的敌人在这里，你的敌人是恐惧。”
“瑞恩，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他的妹妹插话道，“谁来掌权都无所谓一我们要先活下来！”
“她说得没错。”利昂喘着粗气说道。他听到耳边传来无线电的声响，但是通信珠被霰弹枪的枪托给砸坏了，他听不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你们都听到上校的话了。”斯巴达战士说道，没有理会拉尔森一脸的落败沮丧，而是望向其他的殖民者，“回家去，然后——”
在众人头顶，浮于低空的灰黑云层瞬间变白，好似片状闪电突然在云层之上炸裂一般。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有如瞳孔张开一般，云层瞬间就被反重力立场所释放的无形力量吹散。
“太迟了。”伊法喃喃道，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夜空。
这艘异星飞船呈标志性的状外形，风格与其他星盟舰船儿乎如出一辙，舰身弯曲、表面光滑，与人类飞船棱角分明的设计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就模样而言，它更像是一艘于深海随波逐流的潜艇，而非穿破云层从天而降的星舰。雨停了，云层虽因护卫舰的降临暂时移位，却仍旧闪耀，如退火钢般闪闪发光。
异星护卫舰足有半个街区之大，吨位与漆黑如夜号相近，但足以容纳多艘运输船和战斗机，或是一大队异星人战士了。
伴随着簌簌风声，护卫舰调整好姿态，悬停在距离地面只有几米的半空。风声也逐渐减弱，变为低沉而威迫感十足的隆隆声。
罗伯森和其他 UNSC 士兵组成了一条散兵线，利昂正准备向他们走去，却被斯巴达战士伸手拦了来。
“揭晓真相的时刻到了。”他说。
所有那些原始的恐慌，所有被利昂设法压抑住的恐惧此时一股脑奔涌而出，但他始终牢记一点：无论将要发生什么，我都要挺身而出。我要对这些人对所有人负责。
如果这是一次星盟发动的袭击，那么失落之手上的所有人都没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星球上的居民和漆黑如夜号的船员都将魂归西天，而这一切都将发生在利昂眼皮子底下。上方，空中
的云层复归原状，雨又大了起来。
“那边。”斯巴达战士伸手指着飞船的一侧。船身的缝隙处闪现出一道霓虹般的蓝色光芒。随后缝隙扩大为一处出口。一道斜坡自船体延伸而出直达地面，出口内的身影也逐渐变大了起来。
其中一个身影走人瓢泼的大雨，踏上失落之手的地表。利昂与这异星人四目相对，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克制着拔出M6手枪的欲望，毕竟在面对一个身着祖母绿盔甲、伸长脑袋东张西望的向斐力人时，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瞄准开枪。
向斐力人继续向前走来，鹰爪般的手指抓着一把尚未启动的等离子剑柄，四瓣嘴颚随着呼吸而一伸一屈。精英的目光扫过利昂和拉尔森，最后落在了斯巴达战士身上。它的嘴颚弯曲，看上去像是在冷笑。
还有好几个身影从飞船中鱼贯而出。跟在向斐力人身后的是一只模样古怪的浮空生物，身体之下拖着细细的纤毛，长长脖颈之上的蛇形脑袋上下摆个不停。这东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 UNSC 运输舰吸引过去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伊法低声说道，“看上去就像是好几条蛇被绑在一个气球上……”
“这是霍拉古克。”利昂告诉她，“星盟管它们叫作‘工程师’。我听说他们可以修好任何东西。”
第三个现身者是一个身着 UNSC 战斗盔甲的男性人类，他身材健硕、皮肤苍白，一头姜黄短发格外引人注目。他侧目注视着向斐力人，后者点了点头，让到一边让他说话。“这里谁是负责
人？”
利昂瞄了一眼拉尔森兄妹。“你们也一起来吧。但别做蠢事。”
瑞恩和伊法小心翼翼地跟在利昂和斯巴达战士的身后走上前去。
利昂敬了个礼。“达伦．利昂上校， UNSC 漆黑如夜号代理指挥官。”他还向对方介绍了凯文﹣A282和当地居民。利昂近距离观察着三个访客，试图在混乱与莫名中理出一丝头绪。
对面的军官回礼道：“凯尔．斯塔洛克少校，来自新蒙特利尔殖民地。”他依次指了指向斐力人和霍拉古克。“这位是亚尔·杜桑，我们的工程师朋友名叫微倾。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个荒无人烟的星系。”精英说道，话音中夹杂着咆哮与嘶吼。利昂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他之前从没听到过精英说人类的语言。“在工程师的坚持下，我们才决定来勘探一
番。”
“哦………”霍拉古克向伊法飘了过去，后者伸出手来迎拉古克卷须一般的触手，不禁笑了出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应该吗？”伊法的哥哥跟着问道，语气中仍透着一丝残在。怨恨和惧怕，言辞中明显带着质疑。
亚尔·杜桑那苍白而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居民们，随后又移了利昂和斯巴达战士的身上。向斐力人端译着他们携带的武器。“你们准备开战吗，人类？”
“随时准备着。”斯巴达战士抢在利昂之前答道，“但不是今天，你同意吗？”
“同意。”说罢，异星人便将未启动的能量剑别回腰带上。“你们是我们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人类幸存者。”斯塔洛克少校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我们需要一场胜利。”
“是吗？”利昂此刻依然难以理解，这三个分属不同种族的生物为何能相安无事地站在一起。
斯塔洛克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我想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
题。”
“这一切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伊法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酒亚递给利昂。
他满怀谢意地接下酒壶灌了一大口，品味其中温暖而略市冽灼的烈酒味道。“没错。”他回答道。
这艘星盟轻型护卫舰——或者应该说是前星盟的无尽之火号，最近刚被重新命名为瞭望者号——正在做起飞前的准备。而在海面之上，则是少见的晴空万里。利昂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影，他们正在被困地面的漆黑如夜号与开往城镇运送装备的卡车长龙间穿梭忙碌。在过去的两周时间里，在微倾和瞭望者号
各族船员的帮助下，这艘 UNSC 舰船上儿乎所有的可用之物都被拆下分给了当地的居民和船员们。
当瞭望者号离开后，漆黑如夜号将成为失落之手的发电站，正式结束自己作为星舰的服役生涯。利昂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但这也并非是坏事。虽然运输舰没有机会再触及星空，但它将继续为人类服务，让殖民者们能够安全地在此繁衍生息。漆黑如夜号上的绝大多数船员都接受了斯塔洛克少校的撤离邀请，但也有人选择留下。一小部分失落之手的殖民者也选择了搭船离开，但是人数比利昂预计的要低了不少。
他问伊法为什么选择留在此地，后者对此付之一笑。“总得有人留下来看好瑞恩，免得他惹是生非。”她拿回小酒壶抿了一口。
“我完全没想到异星人与我们会并肩合作。”
“是啊……”利昂看到斯巴达战士正在和罗伯森交谈，他听不清两人谈话的内容，但无论凯文﹣A282说了什么，他都赢得了中士最为标准的敬礼致意。“看来真相能化敌为友。”
伊法声音颤抖地问道：“斯塔洛克所说那些关于战争的情况……战争结束了，对吧？”
从官方层面上讲，结束了。但现实情况呢？”利昂没有给出定论。
在瞭望者号到来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斯塔洛克少校向他们研述了在失落之手以外的广阔星系中，星盟战争是如何一步步收场。精英已经与星盟一刀两断，同昔日的盟友反目成仇。虽然人类文明在战争中幸存了下来，但银河系的势力格局已发生不可回的巨大变化。在向斐力退伙之后，星盟残党四分五裂，并由此诞生了新的联盟和新的威胁。
斯塔洛克所属的基地位于新蒙特利尔，距离失落之手有好几光年的距离。在星盟战争结束之后， UNSC 和向斐力已结成稳固同盟、共同掌管这一星区。瞭望者号上的船员不仅包括斯塔洛克的手下和亚尔·杜桑，还有昂果伊和来自他们沿途到访其他星球上的人们。他们的任务是寻访各个星系，尽力在之前因为战争而被孤立的殖民星球间重建联系。
伊法指了指斯巴达战士，问出了一直想问但没有说出口的问题：“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凯文今早告诉我了。”利昂没有直接作答，“他要跟着瞭望者号一同离开，他希望能重新找回自己的用武之地。”
“斯塔洛克说，如果我们愿意，他们可以带我们一道离开。”
伊法告诉上校，“但这里是我们的家园。面对星盟时我们没有逃离家园，现在自然也不会离开。”
利昂做了一个要东西的手势，伊法把小酒壶又交到了他张开的手里。
“我也不走。”他说，随后又啜了一口小酒。“我参军就是为了保护人民，失落之手需要有人来守护。我会待在这儿．……全少付到一切风平浪静为止。”
伊法看了他一眼。“这里一时半会儿可平静不下来啊。”
“你说得没错。”利昂站了起来，他留意到斯巴达战士正看着自己。头顶战盔，凯文微微点头向他致意，上校也用同样的动作予以回礼。“不过依我看来，有些人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才能发光发热。”
“对你来说是这里吗？”伊法的声音中带着微笑，他很喜欢。利昂拍拍衣服上的胸袋，点了点头。“不过我想我需要搞一个警长徽章。”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