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绝唱》章八 幕间的交流
我浸润在黑暗中，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的脸似乎在被人戳动。
感觉？
自己？
这个两个词语出现在脑海里之后的第一时间，我便睁开了眼睛。
光被拉起了一半帘的窗削弱，尽管如此，我依旧觉得屋子里是如此明亮，令人安心。
我不由得眯了眯眼，两个具有不断变化的轮廓的物体才逐渐显露真容：
正站在窗口忙着把烟掐掉的卢卡，还有背对着我调整裤带的迹。
我活动了一下身体，四肢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唯独那一身冷汗，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好啦，问题解决了。”
迹的情绪依旧高涨，他回过头看见我醒来，就朝着卢卡高兴地说。
“我……昏了多久？”
“没多久，喝点水定定神。”
迹从一旁的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我。
“刚把你从海边扛回来，现在我们打算去诊所了。”
我抿了一口水，没有听清楚迹说的话，而是按习惯，试图去回想刚刚，也就是从我还有意识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在生死边缘止住脚步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头浮现。
直觉告诉我，如果在这个时候去回忆，我很有可能会死。
我还是相信人的潜意识会促使人的个体进行趋利避害的行为，而在一些极端的条件下，大脑的保护机制则会适当遗忘一些东西以提高机体的存活率。
我必须承认，自己对于失去意识的这一段时间中发生的事情了解为零，连带着前后记忆一并消失，我只知道在海边找了迹，然后昏倒，再然后睁眼。
‘你已经注意到了……’
‘……Ct…………”
“嘶————”
从大脑传来仿佛直达灵魂的刺痛成功打断了我的回忆，也让我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得以继续燃烧。
真的会出问题的。
我在心中告诫自己，要提高这件事情的危险性，降低重要程度，以确保不会在恍惚的时候再次回忆起来。
但是为了给旅伴留下线索和信息，让他们能够在我遇险之后脱离危机，在灾难发生前，还需要先告知卢卡和迹一些东西。
所以我抬起了头，让视野从白色的被子转换成存在人影的房间，而后开口。
“不，等等。”
准备开始行动的卢卡和迹被我打断了。
“有些信息，我需要先和你们交代一下。”
我说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是很重要的信息吗？”
卢卡停下手上收拾背包的活看向我开口说道，而后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边走边说……还是在这里交代完？我们的时间，不太好判断紧不紧。”
我微微仰首，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对着门外指了指。
“注意外人，靠过来一点。”
迹明了我的意思之后打开门，在走廊上晃荡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对我比出“OK”的手势。
我抬起头看了看卢卡，缓缓开口：
“这些信息，我原打算晚上一起慢慢分析，但现在看来可能必须先告诉你们。”
“在我遇险之前。”
房间里的氛围一下凝重了起来。
“首先，按照那位警官的说法，当时并不存在杀人犯，那或许是以讹传讹，真正发生的事件只有一个——没有任何记录的疫病。”
“这我知道，店老板警告我不要去和老人打听这些事。”
卢卡点了点头，开始回想和本杰明交流的细节。
“他说，那是‘没有人死亡’的疫病，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里仅有的医疗设施只有那家诊所。”
“他还提醒我要——”
“注意自身安全，不要继续探究这件事？”
我替卢卡补完了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在他诧异的目光中。
“那位警官也是这样警告我的，不过他更明确的说了。”
“‘打听十五年前的那些事，不论哪一件都会让你置身于生命危险之中。’”
我朝他们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所以，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大抵明确了。”
“那场疫病和‘神秘’有关？”
迹的脑回路在遇到这类事情的时候显然转动得更快，直接抓住了我想说的重点。
“我想大概就是了，毕竟那位警官对传染方式和治疗方式都一无所知，这里的医疗条件也不可能治愈城镇级别的传染病。”
“而且，得了疫病的人会长出类似鳞片的东西，散发鱼腥味，一定时间后开始精神错乱。”
“重症者全身长满珊瑚的类似物，失去行动能力。”
“并且，丹尼尔——这里的镇长——他的称呼也很有意思。”
我特意压低了声音，装着电视剧里那些旁白的样子慢慢说：
“‘海神的诅咒’。”
“扑哧。”
“咳，咳嗯。”
卢卡没有忍住笑了出声，迹则是干咳了两下，只有我一脸茫然地坐在床边。
是我演得不够像嘛？
“呃……我想起高兴的事情，你继续。”
卢卡迅速恢复了严肃认真的神色，对我点点头示意我继续分享信息，不过也正好得益于他的行为，凝重的气氛得以缓解，这对于大家的状态无疑是一件好事。
我摇了摇头，把飘走的思绪拉回来。
“除此之外，我得到的信息还有和那座教堂相关的，神父史特拉先生或许是一个重要人物，那位修女的身上也有许多秘密。”
“再加上我们早上去教堂，修女告诉我们的，关于‘路西菲尔’的事情，还有本杰明的前妻……”
我叹了一口气。
“信息还是不足以整合出一条明晰的线索，我们需要找到这些疑点之间的联系，而目前最可能的连接点就是——”
“十五年前的疫病。”
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抬头看向两人。
卢卡听完我的陈述之后没有更多的思路，只是摩挲着那根没有抽完的烟。
“或许死亡的并不是人？”
迹开口了，他的脑回路依旧惊人。
但这次我却不得不说，这确实也是一种可能的方向。
“我觉得这不是当前的科学能够解释的事情了。”
“就像，那首歌。”
我想起海边的经历。
它对我的影响，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褪去，而且为了保险，我只是对卢卡和迹说了那大概和神秘有关且极度危险。
卢卡表示他明白，而迹又进入了若有所思的状态。
大概他上午也是因为这件事，而和我抱有了同样的考虑吧。
我略微沉默之后再度开口。
“我不能确定店主家的老先生是否就是那次的病人之一，警官没有给我准确的答案，但是为保险起见。”
我对着二人将一根食指抵在嘴唇上，做出一个静声的手势。
“在我们离开之前，除了那位警官，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
“那还去诊所吗？还是再到处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东西再说。”
卢卡听了我的话之后，对此前简单做出的决定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我摇了摇头，从床上跳到地面，否定了他的变更。
“我们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