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Like The Sun 16|HCY水仙文(断飒)
夜幕降临,飒飒睁开眼发现床上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吸血鬼哥哥又逃走了,小人儿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揉揉眼睛,断在客厅听见声音于是回到卧房重新出现在了迷迷糊糊的飒飒眼前。来送餐食的服务生告诉断,距离舞会还有一整天,而今天他们可以去附近的嘉年华玩玩,那里新来了一个马戏团。
“飒飒睡得好吗?” “唔……嗯……” 飒飒坐在床上还没完全醒,任由吸血鬼哥哥帮自己脱掉睡袍,换上出门的衣服。断每次看见飒飒的身体都脸红,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都要看向别处,而睡不醒的飒飒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从来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害羞和躲闪。
断又抱飒飒去洗漱好再抱到客厅,之前被飒飒啃得精光的羊排和烤鸡又出现在了桌子上,搭配一杯热气腾腾的锡兰红茶和精致可爱的姜黄色蜂蜜杯子蛋糕。断的原则在外人看来霸道得很,飒飒喜欢的一切都要不间断供应,于是花了大价钱提前安排专属厨师并预定了食物,确保今晚繁忙的后厨可以在飒飒醒来后第一时间提供飒飒的菜品。小家伙看到美食立马清醒,吃得满脸都是菜汤和蜂蜜,作为侯爵的儿子,这样不雅观的进食方式难免会招来一顿教育,可是断觉得,飒飒现在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不应该限制他的天性,就该让他怎么开心怎么来,大不了吃完饭再哄他去洗脸就好了。
飒飒第一次不是以看医生为目的出远门,兴奋地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再跟大哥哥出去玩,小心地将红玫瑰胸针别在白色的小斗篷上,刚一转身就被扣上一只做工繁复的威尼斯面具。“外面很危险,飒飒千万不要把面具摘下来,不然会被欺负的。” 飒飒虽然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欺负,但是他会乖乖听大哥哥的话,保证跟在大哥哥身边,保证不摘下面具。
这是一场历史悠久的狂欢,威尼斯的舞者被请来这里进行欢娱,飒飒被断搂着藏在宽大的黑斗篷里,小手顽皮地抓住大哥哥的斗篷开襟严实地合在一起,只露个小脑袋出来,假装自己是大哥哥胸前的装饰品。小家伙满脸都是欢喜,兴奋地打量着这个精彩的世界,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热闹的场景,小手开心地在大哥哥搂在胸前的手臂上轻轻拍拍。“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大哥哥我想吃这个!” “我要玩这个!” 断任由飒飒跑来跑去,自己就当是件外套一样罩在他身上,飒飒想要的他全部买下来,飒飒想吃什么他就负责喂食,总之一定要让飒飒开开心心没有任何负担,连好吃的都不能占用他忙于玩游戏的手。

“我们去这里吧!” 断一手拎着飒飒买的饰品玩具,一手拿着飒飒没吃完的烤饼和香肠,跟着依旧藏在斗篷里的小淘气进入一个很小的破帐篷。他们穿过一张针织布门帘,里面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吉普赛女人,她面前的桌子上有一颗深紫色的水晶球和一副塔罗牌。断坐在女人对面的凳子上,把飒飒抱起来放到腿上坐着,女人已经开始抚摸水晶球,飒飒觉得那球体表面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光点闪了闪,不过很微弱,也可能是他看错了。“二位客人都有关乎未来的秘密藏在心里,是与彼此相关的,而且方向大致相同。”
飒飒眨眨眼睛,占卜者的话让人一头雾水,断也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含义。“在心中默念你们想问的问题,塔罗牌会告诉你们答案。” 占卜者将塔罗牌洗好铺成一排,断和飒飒每人选了一张。占卜者翻开飒飒选到的牌,“命运之轮为逆位,这可是张厄运之牌。如果你心中所想的问题有关工作,那么象征着事业低潮,如果是有关健康,恐怕会有病情恶化的趋势,出行相关,则会被迫取消行程,若是感情,你的爱情只会是昙花一现,终将无疾而终。”
“昙花一现……无疾而终……” 飒飒焦虑地小声重复这两个词,显然飒飒的问题是关于情感的。断能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心情低落,整个人都陷进斗篷里去了,他想带飒飒去看看别的好玩的地方,起身急了斗篷掀起阵风,不小心掀翻了他选择的那张牌。断继续搂着飒飒在狂欢的人群中穿梭,一边给失落的飒飒喂香肠烤饼,一边思考着他离开前占卜者的话。由于牌面被吹动,无法判断是正位还是逆位,不过那占卜者说,这张吊人牌象征着牺牲。断只记得,如果牌是逆位,他就会陷入一段得不到回应的爱,而如果是正位,那么他将会为爱情付出自己的一切。
飒飒还在暗自伤心,他想问和大哥哥能不能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也就是会不会结婚,可却得到了这样差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大哥哥不喜欢自己?大哥哥将来会和别人结婚,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而断本身不是很信这个,可又忍不住去想,他和飒飒的未来究竟会怎样,同时还很在意飒飒抽到的厄运之牌,他很担心飒飒经历挫折坎坷。断刚想问问飒飒心里想的问题是什么,一个大力士突然拦住了去路,马戏团的团长正在招揽客人。
“快进帐篷!这里有来自东方的神奇动物!还有您意想不到的猎奇人物!我们最近还抓获了一只恶魔哦~” 这个人长得有些凶凶的,飒飒有点怕,可又像其他八九岁的孩子们一样被团长的宣传吸引。飒飒回身抱住大哥哥的腰,扭捏地提出想去看看,断温柔地笑着说好,紧紧搂着他的小朋友跟着人群往帐篷里走。
众人落座后,两个侏儒小丑和骆驼进行了一场杂技表演开场,优雅瘦小的女郎骑着亚洲象出场引得一片欢呼叫好。飒飒坐在大哥哥腿上,回头兴奋地跟他讲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动物,看起来已经把占卜结果抛到脑后了。断看着飒飒高兴就也释怀了,小人儿开心是最要紧的,纠结于还未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意义,况且他也不信占卜。
演出的最后,大力士从后台推上来一个笼子,里面坐着一个小男孩。“各位请看,这就是真正的恶魔!” 飒飒好奇地张望,断却不知不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手臂箍住飒飒的腰,把小人儿抱得更紧,怕他跑丢了,被这群没有人性的东西拐走关进笼子,和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一样。飒飒这么漂亮,指不定会被那团长怎么欺负,搞不好除了演出还会被强迫干别的事,不听话就打,做不好就不给饭吃,像那个该死的骗子一样。
“抬头让大家看看你的眼睛!” 小男孩害怕地抱成一团呜呜哭泣,低着小脑袋不愿配合。团长举起手杖敲击笼子发出巨响,吓得所有孩子们都一个激灵抱紧自己的父母,飒飒也不例外,紧张得小手悄悄捏住大哥哥的手指。“我说了抬头!” 团长将手杖伸进笼子,用力戳戳小男孩的肩,那男孩似乎肩上有伤,简单一戳就疼得龇牙咧嘴,无奈地睁开双眼,抬头望向黑压压的观众席。
惊呼和感叹声此起彼伏,观众们都被男孩的双瞳吓到,他的每一只眼睛里都有两个漆黑的瞳孔,如同恶魔附身,以他的眼睛为窗窥探着人间。小男孩自从被父亲卖给马戏团之后逃跑过两次,但都被抓回来继续关在笼子里,除了要挨团长的打骂,还要被激进的观众威胁,被调皮的孩子丢石子,被其他团员克扣食物,就因为他的眼睛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刺耳的掌声和尖叫声从观众席汹涌而来,和往常一样压抑又耻辱,而今天的观众都是来参加狂欢节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戴着夸张的面具,一张张凝固的表情让小男孩觉得恐怖至极,他吓得低下头又被团长戳了伤口,只好继续仰望着可怕的人群,惊恐地不停流泪。
飒飒被小男孩的双瞳吓得呆住,小手紧紧攥住男人的手,他悄悄盯着哭泣的男孩,而那小男孩也忽然找到了人群中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飒飒和男孩对视上之后心里发毛,急忙扭头躲进断怀里,小脸儿埋进他的胸口。断被飒飒突然拱到怀里的动作弄得更紧张,情不自禁抚摸飒飒的银发稍稍用力把人按进怀抱,一边摸摸头安抚一边把小朋友抱起来站起身往外走。
身后又响起了手杖敲击铁笼的声音和小男孩绝望的哭声,怀里的小人儿吓得直哆嗦,断加快脚步从喧闹的帐篷逃离,带着飒飒来到一条人际稀少的小路。“飒飒别怕,我会保护好你。” 断把小家伙紧紧抱着,大手抚过脆弱的脊梁,款款的动作刻意加大了些力度,让飒飒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小家伙躲在黑斗篷里,悄悄摘掉面具抹眼泪,这可把断心疼坏了,赶紧弯下腰来帮飒飒擦眼泪,再揉揉银白的卷发安抚。
“大哥哥,那个小弟弟好可怜,我们能不能救救他?” 断知道飒飒心软,他的请求在意料之中,飒飒如此恳求,断克服万难也要帮他把那个小男孩救出来。“好,等到深夜,没什么人的时候,我们潜入马戏团把他放走。” 飒飒一想到男孩悲惨的经历就哭个不停,拼命点点头表达赞同,他还以为大哥哥会拒绝,毕竟这件事风险很大,没想到大哥哥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过回忆一下过去,大哥哥好像从来没对他的请求说过半个不字,除了陪他睡觉。
断搂着飒飒继续逛逛吃吃,想尽一切办法逗飒飒笑,但飒飒一直提不起精神,善良的他脑子里全是那个受虐待的小男孩,不把人救出来他是不会真正开心的。好不容易等到了后半夜,狂欢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断拉着飒飒的手悄悄来到马戏团驻扎的帐篷后面,在关猴子的牢笼隔壁找到了小男孩,他正孤零零地蜷缩在笼子背光的角落,躺在脏兮兮的稻草堆上。
这场景让飒飒愣在原地,他总觉得熟悉,仿佛这个笼子他也曾经住过似的,忍不住有些哭腔,“呜呜大哥哥快救救他……” 焦急得好像在喊他救自己一样。断被飒飒委屈巴巴的催促弄得无法思考,他在哭唧唧的飒飒面前没有理智,就只想着不要让飒飒流泪,要满足他的全部需求,却忘记考虑事情的后果。
断没有接触笼子,只是双手对着笼子举起向两边轻轻一拉,相邻的两根铁栏就向两边大幅度弯曲,中间空出很大的空间足够小男孩钻出来。铁栏嘎吱作响把小男孩吓坏了,当飒飒对他伸出手时他害怕得直往角落里缩。“快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不要!你们是妖怪!离我远点!” 小男孩的恐惧让飒飒不知所措,他小声地磕磕绊绊地想解释什么就被断拉去了一边,“我们在这他不会出来的,我们还是走吧。” 飒飒被断抱到远处小男孩看不到的角落,藏在马车后面偷看,直到那小男孩小心翼翼爬出笼子往大雾中逃去,飒飒才长舒一口气。
回到酒店后,飒飒洗去一身疲惫早早上床,断发现飒飒情绪不高,坐到床上准备给飒飒读睡前故事,可小家伙突然坐起来捧住他的脸认真和他对视。两人的距离只有几寸,断稍微前倾就能吻到飒飒的小嘴巴,可他现在完全不敢动,脸红得像颗苹果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可爱。
“大哥哥你别难过,你才不是妖怪呢!” 断听完一愣,他本来就是妖怪啊,他可是吸血鬼呀。“嗯,飒飒也不是,飒飒是天使。” 断笑着揉揉飒飒的头发,却把飒飒弄得不好意思了,小声嘟囔道,“大哥哥……也是天使……” 断憋不住笑出声,把同样脸红的小可爱搂进怀里,“谢谢你。”
飒飒第一次出门玩,累得连故事都没听完就眼皮打架,不一会就呼呼大睡,断悄悄从飒飒抱着自己的手臂里溜出来,准备回到那个治安不好的嘉年华附近找点东西吃。
安顿好一切,断回到那个遍地垃圾的紧挨贫民窟的嘉年华场地,这里只有夜晚才热闹,如今日上三竿反而没什么人。破旧的帐篷旁边摆着各家各户还散着热气的煤炉,升腾起迷蒙的烟雾笼罩着这片繁华落尽的凄凉地。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些酗酒斗殴的人,断在这或许可以捡个漏,找些醉鬼吸吸,只要不把人弄死就不会被察觉。
走了一阵子就来到了马戏团的帐篷附近,远远的断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路中央,像是宿醉的人睡在那。等到走近他才看清,这就是他们昨晚放走的小男孩,被绑在树桩上已经没了呼吸,他的身体又添了许多新伤,头上已经血肉模糊,周围散落了数不清的带血的石块。
马戏团团长拎着酒瓶跌跌撞撞骂骂咧咧回到马车里休息,可一开门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陌生男人坐在他的沙发椅上。“你是谁?滚出我的地方!” 团长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毕竟他的小摇钱树不听话,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气得他把人抓回来后直接弄折了男孩的双腿绑在外面,本来只想给他点教训,可没想到周围贫民窟的孩子淘气,拿石头把人砸死了。断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扔给团长一个颇有重量的小布袋。团长打开袋子,里面竟然有十几枚金币,足够他整个团半年的伙食费外加一辆更大的私人马车。团长立马恭敬起来,点头哈腰地把男人当成座上宾,“我们全团竭诚为先生效劳!” 断摆了摆手,“就一件事,把那小孩埋了,我看着碍眼。”
团长本来是想叫大力士和侏儒小丑去干,可断强调只要他一个人动手。后来人们就再也没见过团长,只目击到他拎着把铁锹扛着小男孩的尸体,气喘吁吁地往森林深处去了。多年后一场暴雨冲走了松动的泥土,一大一小两具白骨才重见天日,小的那具双腿腿骨碎裂,头骨上有个大窟窿,而大的那具颈骨折断,而且断口一侧的骨骼上留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猛兽的齿印。